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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月接过水喝了一口,“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望着面色苍白如纸的辛月,张启凌叹了口气,“其实你不必特意跟来,也省得这般辛苦。”
辛月将吹到面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笑道:“听说塞外虽然苦寒,但风景如画,苍茫无疆,我一直都很想去看看,如今有这个机会,辛苦一些也值得。”
对于她的话,张启凌没说什么,只是接过羊水袋,去河边灌水,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辛月眼底浮起一片白蒙蒙的雾气,不过须臾,又被她生生压下,仿佛从未出现过,唯独眼底那缕哀伤,始终挥之不去。
五年了,这五年来,她朝夕陪在张启凌身边,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对张启凌动了真心。
张启凌待她无疑是极好的,为了顾及她的名声,西征归来第二年,就下聘提亲,铺就十里红妆,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地迎娶她过门,成为张府正式的女主人。
大婚第二日,张启凌将府中一应事务尽皆交由她打理,待她更是百般客气,但……也仅仅只是客气,她在张启凌眼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身影,四目相对,那双眸子里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成亲四年,张启凌不是在书房过夜,就是合衣躺在床边的长榻上,从来没有碰过她,除了一纸婚约,他们与四年前并无两样。
她知道,张启凌心中一直记着宫中那一位,从未忘记。
有一年冬夜,张启凌淋雨染了风寒,烧得整个人迷迷糊糊,她在旁边守了一夜,也听他念了一夜的……千雪。
说来可笑,她活了二十多年,只喜欢过两个男人,结果这两个男人都钟情于慕千雪一人,再容不下第二个。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
虽然改了名字,但并不能抹去以前的事,在神机营的日子,造了太多杀孽,所以注定她这一辈子都得不到所爱之人的回应。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
世间哪有那么多两情相悦,能够守在心爱之人的身边,陪他一起经历种种,同样是一种幸福。
在半个月的日夜兼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西域,这是一片绿州与沙漠共存的地方,既有漫天金沙,黄土落日;也有绿草茵茵,牛羊遍地。或许不如中原地带那样山清水秀,但别有一种粗犷豪放之美。
一如传言那般,这些西域人,上至六七十岁的花甲老人,下至三四岁的幼童,尽皆精通马术,对于他们来说,马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就绝不下马背。
这么一个精通骑术箭术,又骁勇彪悍的民族,难怪当年萧若傲会想收归麾下。不过自从老汗王死后,族里分成了两股势力,一股以大王子阿克丹与二王子乌什为首,另一股则以罗格为首,双方底下都有不少善战的将领,虽然还没彻底撕破脸,但彼此之间少不了明争暗斗。
至于张启凌此次要找的摩洛,与罗格虽非一母所生,但二人感情不错,自从老汗王过世后,他一直支持罗格继位,是罗格手下的一员猛将;要想说服这样一个人倒戈相向,实在不是一件易事。
塞外风光虽美,却苦塞异常,不过九月,就已经寒风凛冽,一轮苍月冷清清地悬在夜空中。
“什么人?”摩洛正准备解衣入睡,意外看到帐外一道黑影闪过,他一边喝问一边追了出去,借着银白色的月光,果见一道黑影在夜色中飞掠,赶紧追了上去。
然而令摩洛心惊的是,不论他怎么发足追赶,始终落后前面的人影一段距离,犹如一道鸿沟,怎么也跨越不过。
这样奔了将近一柱香的功夫,黑影终于停下来,站在一条潺潺淌过的河流边,一动不动。
摩洛平一平略有些急促的气息,戒备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随着他的话,黑影缓缓转过身来,一张俊美的脸庞清楚暴露在月色下,摩洛一惊,随即拧眉道:“怎么是你?”
张启凌微微一笑,拱手道:“深夜引殿下过来,实在情非得已,还请殿下见谅。”
摩洛眼中精光一轮,冷冷道:“你有事情与我说?”
“殿下英明,在下……”张启凌刚说了几个字,便被摩洛不耐烦地打断,“我们没你们中原人那么多规矩,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快说,鬼鬼祟祟的引我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张启凌笑一笑,“摩洛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既是这样,在下也不绕圈子了。”他上前几步,声音穿过呼啸的寒风传入摩洛耳中,“在下的来意,将军想必已经知道了。”
摩洛随口道:“汗王与我提过,周帝答应派兵,以平大哥跟二哥之乱。”说到这里,他突然神色一紧,“你们想出尔反尔?”
第一卷 第六百三十二章 游说
第六百三十二章 游说
“我朝陛下一诺千金,岂有反悔之理,只是……”他停一停,似笑非笑地道:“将军真觉得,西域之乱,在于二位王子吗?”
摩洛不假思索地答道:“这是当然。”
张启凌低头一笑,“将军可有想过,为什么一直以来,老汗王明明属意大王子继承王位,却在临终之前,将汗王的位置传给了三王子,也就是现在的罗格可汗?”
摩洛不以为然地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大哥脾气暴燥易怒,三哥虽然话不多,但他性情稳重,自是比大哥更适合领导我族。”
“既然如此,为何老汗王以前从未提过?”张启凌的一再追问令摩洛有些不耐烦,“这是我族内部之事,你只是大周使臣,问这么仔细做什么?”
张启凌遥遥望着远处星星点点的火光,一字一字地道:“因为老汗王根本不是真心想传位给罗格。”
摩洛神色大变,急忙喝道:“不许胡说!”
“两个月多前,老汗王突生怪病,卧床不起,罗格日夜在榻边照顾,并请来许多大夫来看,都诊不出他得的是什么病,不过几日功夫,老汗王就病得只剩下一口气,水米不进,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出人意料地将王位传给了罗格,传位的当夜,老汗王就过世了,我说得可对?”
摩洛狐疑地打量着他,“你怎么知道的?”
“这并不是什么秘密,稍一打听就知道了。”夜风猎猎,吹起袍角,在夜色中翻飞不定,“将军可曾想过,老汗王一向身体健硕,为何会突生怪病?”
这一次,摩洛就算再迟钝,也听出张启凌话中有话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若我没有猜错,老汗王根本不是得病,是被人下了毒,而这个下毒的人就……”话未说完,夜色中寒光倏亮,一柄雪亮锋利的钢刀横在他颈间,映入眼睑的是摩洛杀气腾腾的脸庞,“再敢乱说一个字,我现在就杀了你!”
张启凌看也不看横在颈上的刀,淡然道:“将军不妨细想当日之事,看是不是我胡说?”
摩洛正要说话,脑海中突然闪过父王临终传位时看向罗格的眼神,有那么一瞬间,他瞧见父王眼底充满了厌恶与恐惧,他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如今细细想来,似乎……
不,不会的,三哥不是这样的人,根本就是这个北周使者胡言乱语,存心挑拨!
思量片刻,摩洛收回钢刀,面无表情地道:“刚才那些胡话,我看在周帝份上,只当没听过,但也仅此一次,再有第二次,就算你是北周使者,也休想活着离开。”不等张启凌言语,他又道:“我知你武功不弱,但这里是西域,就算你有三头六臂,也挡不住我族成千上万的士兵。”
张启凌抚过微微刺痛的脖颈,一抹殷红似如桃花绽放在指尖,异常刺目,他也不生气,平静地道:“将军要杀我,自是易如反掌,可代价将会是整个西域的覆灭。”
摩洛脸颊狠狠一搐,冷声道:“你不用威胁我,你诬蔑汗王在先,我杀你理所当然,周帝根本没理由出兵;若他非要蛮横不讲理,出兵攻打,那就是逼我们与西楚联手。”
张启凌眼中精光一轮,“你以为与西楚联手,就可以逃过灭族之祸了吗?可笑!”
摩洛冷哼一声,“我知道你们西楚有百万雄兵,但不见得就一定能赢,一旦我族出事,东域、北域必会派兵增援,到时候三族联手,再加齐、楚两国,就算你们北周再强,也抵挡不住。”
张启凌垂目一笑,似如春风拂面,“我何时说过我朝要出兵?”
摩洛一怔,不解地道:“那你刚才又说……”
“西域必灭,但不是灭在我朝手中,而是——罗格!”
“不可能!”摩洛连连摇头,“他是汗王,怎么可能覆灭自己国家。”
“此次朝贡,罗格向我朝陛下借兵,言称只要平定内乱,就归属我朝,从此伏首称臣,可惜……没有一句真话。”
摩洛不悦地道:“汗王一言九鼎,岂会食言,我最不喜欢与你们这些中原人打交道,整日疑神疑鬼,一点也不痛快。”
张启凌自袖中取出一封书信,“将军请过目。”
“这是什么?”摩洛疑惑地接在手里,待看到信中内容,面色豁然大变,难以置信地道:“这封信你从哪里得来?”
“我怎么得来的不要紧,要紧是信中内容,罗格骗了所有人,包括将军你。”
“不可能……这不可能……”摩洛喃喃自语,面孔在月光下不见一丝血色,他低头,想要再看一遍信,却怎么也鼓不起勇气。
这是一封写给楚帝的信,信里详细写着关于北周增兵的计划,而这些事情,是他们几人昨日才刚刚讨论的,信末没有署名,但这个笔迹,他看了几十年,就算化成灰也认得。
但他想不明白,三哥不是恨极楚帝支持大哥与二哥吗?怎么又会与他暗中往来,还将北周增兵的计划悉数告之?
张启凌看出他的疑问,淡然道:“楚帝看似支持二位王子,其实只是一个幌子,罗格才是与他真正结盟的那个人,目的就是为了引我朝出兵,一举歼灭,这也是为什么昨日商议之时,他一再要求多多增兵。”
“汗王不是这样的人。”摩洛的辩解苍白无力,甚至连他自己也说服不了,半晌,他低低道:“这对汗王有什么好处?”张启凌环视周遭,“很简单,塞外苦寒,中原却物产丰富,气候适宜,百多年来,东、西、北三域皆想入主中原,只是苦无机会。若能攻下北周,别说一半疆土,就算四分之一,也足够你们享受的了。”
摩洛默默不语,不知过了多久,他长长出了一口气,颔首道:“你说的没错,入主中原是我们族人一直以来的梦想,难怪汗王会如此算计你们。”随着这句话,他缓缓拔出入鞘不久的钢刀,刀尖所指之处,赫然就是张启凌。
第一卷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不速之客
第六百三十三章 不速之客
张启凌漠然注视着他,“你要杀我?”
“这件事,汗王确实做的不对,但归根结底,也是为了族人,无论做为臣子还是兄弟,我都没有理由不帮他。”摩洛森白的牙齿在夜色中看来狰狞尖利。
“即便埋没良心,也在所不惜?”
摩洛心里一颤,很快压下去,狠声道:“是!”
“你很聪明,但你们中原有句话,叫聪明反被聪明误,你忘记了,我也是西域人。”摩洛一步步往前,直至刀尖抵住张启凌的喉咙,面无表情地道:“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今夜……你一定要死!”
“呵呵。”张启凌低头轻笑,仿佛被人拿刀指着的那一个并不是他。
摩洛忍不住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你蠢得可怜。”张启凌的话令摩洛勃然大怒,“死到临头还满口胡言,真真是该死!”
“不知死活!”张启凌讥声道:“楚帝是什么样的人,当年璇玑公主下嫁楚帝,倾南昭之力助他登上帝位,结果呢?南昭被灭,都城被屠,只有璇玑公主侥幸逃了出来;前车之鉴犹在,居然又想重蹈覆辙,不是蠢是什么?我告诉你,他若没攻下北周便罢,一旦得手,下一个被覆灭的,必是你们西域无疑。”
摩洛被他说得冷汗涔涔,握刀的手微微发颤;他一心想着攻下北周之后,族人可以离开这片苦寒之地,却忘了楚帝的心狠手辣,与这样的人合作,实在是与虎谋皮。不行,他一定要好好劝一劝汗王。
想到这里,摩洛勉强定一定神,“我族之事,不劳你来操心。”
张启凌冷冷盯着他,“我知道你想做什么,我劝你还是打消这个念头的好。罗格与楚帝是一类人,你劝不动的,反而会招来杀身之祸。”
摩洛怒斥道:“你知道什么,我与汗王乃手足同胞,又一向要好,哪有什么杀身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