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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
不知过了多久,予恒从地上站了起来,朝肃老亲王拱手道:“今日的早朝,请皇叔祖代为主持,我想多陪陪予怀。”
“好。”肃老亲王有心安慰几句,却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用力拍拍予恒的肩膀。
待他们离去后,予恒走到床边坐下,望着予怀苍白如纸的脸庞,脑海中不断浮现少年时的情景,他们还说过,要做一辈子好兄弟,可原来……一辈子这么短,短到他还没有准备好,就要结束了。
“咳咳。”昏迷中的予怀突然咳嗽起来,气息急促地喘不过来,脸上泛起异样的潮红,予恒赶紧替他拍背,好一会儿才渐渐止住。
予怀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的他变成了另一个人,残虐、多疑、冷血,连自己亲近的人都可以手起刀落,他很努力地想要醒来,却始终不得其法,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犯下一个又一个愚蠢至极的错误。
还好,这只是一个梦。
当予怀睁开眼时,最先映入眼睑的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眼睛的主人模样很眼熟,却一下子想不起来。
看到予怀醒转,予恒赶紧压下心中的难过,强打起精神道:“醒了,有没有觉得哪里难受?”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予怀一下子清醒过来,对了,这是大哥,他真是糊涂,怎么连大哥也不认得了。
“大哥……”不过是两个再简单不过的字,予恒却险些落下泪来,他已经很久没听予怀这么叫他了,每次见了,都是以“齐王”呼之,疏离无情。只凭这两个字,他就知道予怀一定是恢复正常了。
予恒死命忍住眼底的酸涩,哑声道:“没事了?”
“我能有什……”予怀一边说着一边想要坐起来,刚一动就感觉胸口闷得很,连气都喘不匀。
予恒按住他道:“你刚醒,好好躺着。”
待气息缓过来后,予怀疑惑地道:“大哥,我这是怎么了,为何一点力气也没有。”
予恒一怔,随即小心翼翼地问道:“你不记得了?”
予怀皱眉,反问道:“记得什么?”
“没什么,你……受了寒,自己又不当心,结果病情加重,昏了过去,纪太医刚刚才走。”予恒心情复杂地说着,他知道这个谎言撑不了多久,但又实在不忍说出实情。“是吗,我竟一点也不记得了,记性可真差。”予怀不疑有它,笑一笑,道:“大哥,我有些渴了。”
“好,我给你去倒。”予恒扶他靠着床头坐好,然后走到桌前倒了一盏茶,“喝慢些,别呛着了。”
就着予恒的手喝了大半盏后,嗓子终于不再干涩的难受,他随口道:“大哥,我刚才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挺荒诞的,我变成一个很可怕的人,杀了花蕊、阿紫,赶走了张远,最后连大哥都想杀。”
予恒正在搁茶盏的手微微一颤,不动声色地笑道:“杀那么多人,是挺荒诞的。”
“是啊,幸好是……”予怀想说“幸好是梦”,但说到一半突然愣在了那里,他终于发现不对劲了,“这是哪里?”
予恒眸光一动,淡然道:“这是我府邸。”
“你府邸?”予怀狐疑地盯着予恒,齐王府他不知来过几次,对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很熟悉,这根本不是予恒的住处,他也从来没在齐王府见过这样的屋子。
“不然还能是哪里?”予恒好笑地反问着,随即道:“你大病未愈,身子很虚弱,再睡一会儿吧,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晚点再来看你。”
予怀目光在他脸上巡视,突然道:“大哥,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予恒笑一笑,“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赶紧睡吧,别瞎想了。”
正文 第一千一十八章 原来是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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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予恒离开后,予怀怔怔盯着帐顶,脑海一时闪现予恒说过的话,一时闪现之前做过的“梦”,那个梦真实得可怕,仿佛……那一幕幕都是真的。
真的……
回想起予恒听他提及那个“梦境”时的不自在,还有这间陌生的屋子,一个恐怖的念头渐渐自心底滋生,激是他全身汗毛倒竖,毛骨悚然。
在这份恐惧下,他强撑起酸软无力的身子往门口走去,勉强走了几步,踉跄摔倒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守在门口的王豹听到屋里动静,推门走了进来,看到予怀摔在地上,赶紧上前搀扶,“殿下怎么起来,您身子弱,这天又寒凉,可不能下地。”
在将予怀扶上床后,王豹意识到一件事,赶紧回身关了门, 但还是晚了一步,被予怀看到屋外的情景,“这是哪里?”
王豹心头一颤,陪笑道:“这里当然是齐王府了。”
“不对!”予怀不假思索地否决了他的话,“齐王府是什么样子,我比你还要清楚,绝对不是外面那样。”
王豹一边替他掖被一边道:“卑职无端端骗您做什么,真是齐王府,前阵子天干物燥,下人不小心把院子给点着了,虽然很快扑灭了,但还是烧了一些,王爷干脆就整休了一下,您没过来,所以不知道。”
予怀瞥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就在王豹以为他信了自己说辞时,予怀再次掀开被子下地,吓得王豹赶紧按住道:“殿下您要做什么?”
予怀挣开他的手,虚弱地道:“既然你不肯说,我只有自己去看。”
“卑职不是都说了嘛,真是齐王府,您怎么就不信呢。”任凭王豹怎么说,予怀始终坚持下地,把王豹急得汗都出来了,不知如何是好。
从床榻到门口,不过十来步路的距离,但对大病未愈的予怀而言,比往常百步千步走得还要费力,但无论怎样跌跌撞撞,也无论王豹怎样劝阻,他始终没有停下的意思。
在一番艰难地前行后,予怀手指终于碰到了略有些粗糙的门闩,就在他准备拉开的时候,王豹按住了门,脸上尽是无奈之色,“殿下不必开门,卑职告诉您就是了,为了您的身子,还请先回床榻躺下。”
在予怀依言回床榻半坐后,王豹抹了把脸,涩声道:“这里是宗人府。”
“宗人府……”予怀喃喃低语,眼中满是茫然之色,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身处宗人府,皇室宗亲只有在犯下大错的时候,才会被关押……
关押!
予怀神色猛地一变,死死攫视着王豹,“我是不是杀了人?”
“殿下记得了?”王豹这句反问令予怀面如死灰,果然,那不是梦,自己……真的杀了人,而且不止一个。
予怀没有回答他的话,面无表情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到了这一步,王豹也没什么好再隐瞒得了,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讲叙了一遍,和予怀的“梦”一模一样,半点偏差都没有。
花蕊……阿紫……张远……
想到这一个个被自己加害的人,予怀泪流满面,尤其是阿紫,竟被他活活打死的,他怎么会变得这么冷血残暴,怎么会……予怀以手捂面,不断有透明的液体从指缝中漏出,看到他痛苦不堪的样子,王豹心里也难过得紧,安慰道:“殿下也别太难过了,您是受了太后毒害才会性情大变,并非本意,皇后娘娘和王爷都知道,并没
有怪你。王爷还说,废太子是不得已之举,等事情过去后,他会禀明陛下,复您太子之位。”
“太子……呵呵。”予怀放下手,怆然道:“你觉得我还有脸当这个太子吗?”
“殿下……”
“好了!”予怀打断他的话,抹去脸上的泪痕道:“太后是不是也在宗人府?”
“太后那边,王爷会处理,殿下别想太多了。”
予怀沉声道:“我问你太后在不在?”
见他执意要问这事,王豹无奈地点点头,“在。”
“好。”予怀双手哆哆嗦嗦地取过搁在木架上的衣裳穿着,王豹见状,急忙问道:“殿下您做什么?”
“我有话要亲自问她。”王豹还没来得及开口阻止,他已是抬眼冷声道:“要不带路,要不就滚到一边去!”
见他心意已决,王豹只得帮着穿好衣裳,一边让人去禀告予恒和肃老亲王,一边扶着他来到关押陈太后的屋子。
光线随着屋门的推开,洒入昏暗的室内,突如其来的明亮令陈太后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等她适应光线睁开时,发现眼前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予怀。
陈太后瞳孔微微一缩,片刻,有漠然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会到这里来,看来纪临已经研制出解药了。”予怀努力克制着心中杀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句话该去问生你的那个女人。”陈太后徐徐拨动着手里的佛珠,一颗颗打磨滚圆的沉香珠子自她指尖划过。
“你想说什么?”
陈太后冷冷一笑,“哀家所做的一切,都是被她所逼,她是一切祸患的根源,是大周的毒瘤,而你——”她上前一步,盯着予怀一字一字道:“也是一样!”
她这样的话,连王豹都听得刺耳,冷哼道:“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真是死不足惜!”
陈太后目光刺在他脸上,“凭你也配议论哀家生死,可笑!不错,哀家是败了,但无论如何,哀家都是皇帝生母,别说你主子,就算是皇帝,也不敢动哀家性命,除非想在史书中留下万古骂名!”
皇帝生母——这四个字,足以成为保她不死的护身符。
“就算我和我母妃该死,那大哥又碍着你什么了,为什么你连他也不肯放过?还有阿紫,他们又犯了什么错?”陈氏不以为然地道:“予恒是赵氏所生,那个贱人造孽无数,她的儿子又能是什么好东西,死不足惜。至于阿紫他们,不过是区区几个奴才罢了,死就死了,有什么好议论的。”
正文 第一千一十九章 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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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怀站得有些累了,持着椅子坐下,“我死了,大哥死了,而父皇又出征在外,这朝廷就由你说了算。万一父皇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可以扶持一个你中意的人上位,做你的牵线傀儡。”
他缓了口气道:“如果我没料错,就算父皇平安归来,你也会想尽办法夺权。”
陈氏面无表情地道:“皇帝被你们母子迷惑得神智不清,大周历经百年积累,才有今日的基业,不能毁在他的手里。”
予怀怒极反笑,“这么说来,你倒都是为大周着想了?”“当然。”陈太后话音未落,予怀便猛地击掌站了起来,额头青筋暴涨,“满口谎言,所有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你不甘心幽居静芳斋,不甘心只有太后的空名,所以你想尽办法夺权,为此不惜加害自
己的儿子和孙子,更不惜站在皑皑白骨之上。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权利二字!”
“让我猜猜,为了便于控制,你会选择一个年纪幼小的皇室子弟继位,予炎……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对吗?”
陈氏眼眸微眯,眼底是不再掩饰的厌恶,“你和你母亲一样,都让哀家讨厌得紧!”
“彼此彼此。”予怀毫不客气地回敬她。
陈太后冷哼一声,“你说哀家恋栈权位,心狠心辣,连自己的儿子、孙子都不放过,可要不是有你们母子的存在,哀家何需如何,你们才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予怀正要说话,一个苍白的声音比他先一步响起,“谁都可以说慕贵妃的不是,唯独你不可以。”
陈太后面色一变,冷冷盯着被推开的门,予恒和肃老亲王并肩而入,刚才说话的正是肃老亲王。
“你什么意思?”肃老亲王大步来到陈太后面前,声音沉凉如呼啸在屋外的寒风,“若贵妃不至北周,以卫氏母子的手段,陛下根本没机会登上帝位,而你——也依旧在卫氏鼻息下苟延残喘,别说母仪天下,连能不能活到现
在,都是未知之数。”
陈太后瞳孔微缩,冷冷道:“你什么时候也成了慕氏的人,这样帮着她说话。”
“我这一生,从来不偏帮任何人,只遵循‘道理’二字。”肃老亲王的声音掷地有声。
陈太后满面冷笑地道:“被人当枪使,还自以为有道理,果真是个老糊涂。”
肃老亲王默默盯着她,半晌,有些庆幸地道:“还好陛下不像你一样自私狠毒,否则我大周就真的危矣了。”
“哼。”陈太后拂袖,阴冷的目光在予怀等人面上扫过,“你们等着,早晚有你后悔的时候。”
“王爷。”王虎匆匆奔了进来,将一封奏折递给予恒,低声道:“八百里急报!”
予恒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