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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你陪我,现在换我陪你。”
本只是当句暖烘烘的情话,此刻才迟钝地意识到,它是真的在慢慢兑现。
手机振动。
4发来了一张照片。
【4:宝贝儿你要不要看我看得这么深情?】
“……”
这人是啥时候给自己拍了张照的……
江识野连忙又脸红筋涨地转过头,对着手机摄像头拍了张竖中指的照片发过去。
专心上班。
没专心两秒,就在大家热切讨论MV的元素时,陈征又小声问江识野:“小野,你有看到你妈妈吗。”
江识野直接面无表情地摇头。
陈征笑了声:“奇怪了,她这几天每天都会在门口等的……小野,那人应该就是你妈妈,你们长得很像。你不想见她吗。”
江识野又摇头。
陈征拍了拍他的肩:“我让她留了个手机号码,你如果想联系她,自己联系吧。可能打电话比见面好些。”陈征说着,塞给江识野一张小纸条。
江识野看了一眼。
把纸条揉成一团。
塞到兜里。
他们今天一天基本上就泡在会议室里。下午无聊的岑肆还是进来参与了mv脚本的讨论。
他一来氛围就不一样了。
会议室里都是些小年轻,都很喜欢参与江识野的工作。一来江识野是草根儿没架子;二是他脾气很好,性格是外貌不符的温柔内敛,大概是觉得自己专业程度不够,也很能倾听大家的意见。
所以所有人也就畅所欲言,玩笑都不着边际。
但岑肆身上本来标签就多,少爷啦影帝啦,他背一靠,气场强大,一看就是什么意见都听不下去的。
然后就没人吱声了。
岑肆也注意到气氛的凝固了,抱着胸催:“你们继续说啊,让江识野下水拍,继续啊。”
他这话口气,像“我看谁敢让江识野下水”。
更没人说话了。
江识野左瞧右瞧,只得尴尬地咳嗽了声,望着岑肆解释:“就吊威亚然后砸到水里,就说想要一种时空坠落感……你觉得怎么样。”
岑肆笑了声:“哟嚯,我们僵尸还知道时空坠落啊。”
江识野:“……”
其他人:“……”
“我觉得挺好的。”岑肆大概是上午抱靠垫抱习惯了,说着就自然而然旁若无人地把江识野一条腿抱起,架到自己大腿上,“但你没吊过威亚可能会有点儿难受,我到时候陪你。”
他抠了抠江识野的小腿。
众人开始挤眉弄眼地憋笑。
江识野开始脸红脖子粗。
这人有没有一点公共场合的意识……
以为桌子把视线都挡完了吗……
他害臊地把腿放下,用力踹了下岑肆的椅子。
这椅子带万向轮,岑肆坐着咕噜咕噜被踹到了角落,脸面窗。
江识野这才揉了揉头发,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对其他人说:“额……我们继续吧。”
这一继续到晚上七点才收工。
做正事的时候若无其事,但下了班江识野心里就惦记着——兜里有张记录电话号码的纸条。
宛如兜里有条蜥蜴,很不舒服。
他觉得自己也挺没出息的。
明明说不在意吧,但其实总在想这个事儿,也想早上易敏的眼神。
没什么情绪,
但就是想。
这天晚上九点多,趁岑肆睡着——若没有啥事他睡得就很早,江识野便走到阳台边,望着天空兀自愣神。
手里捏着那张纸条,揉的皱巴巴的。
打还是不打?
这简直像个生存还是毁灭的哲学问题,他足足犹豫纠结了半小时。
江识野也才21岁,放到社会还是很多人本科没毕业找父母要钱的年龄。十几年没见的人就在号码那端,他不想她打扰自己的生活,却也无法做到明知她的存在又放任不管。
他思来想去,最后落点在岑肆的那句“迟早要见面”上。一咬牙。
输入号码。
拨通。
如果她睡了没接就算了。
就这样吧。
然而只响了两秒,对方就接听了。
疲惫又熟悉的女声。
“喂?”
就这么一个字,框在手机听筒里,听上去那么近。
江识野一口气堵在喉咙里。
他小时候拨过那么多次号码,就是想听这么一声喂,都无法等到。
易敏见这边沉默,一下子就明白了。
“是识仔吗?”
“识仔是不是你?”易敏声音里迅速染上哭腔,“识仔?”
夜风勾勒着江识野的额头,他眯了眯眼,才哑着嗓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别这么叫我了。”
对方立刻开始哭。
江识野有些烦躁地把听筒拿远点,坐在秋千椅上,闭上眼。
过了会儿,他感觉她情绪缓过来了,才又耳朵凑向听筒,淡淡地问:“你找我干什么。”
“……我就是想看看你。”
多么老套的话,江识野嗤笑一声,立马反驳:“那你为什么以前不看?你以前干嘛去了?我小时候你都没看过,我成年了还用你看?”
“对不起……”易敏又开始啜泣,“妈当年出国了,东西都被抢了,过得很难……识仔,对不起……”
“出国?”
“我当时以为你爸在京城,后面才知道他去R国了……”
“然后你就出国去找他了?”江识野毫无耐心地打断,皱起眉讽刺地轻哼,“你还真他妈深情。”
易敏一下子说不不出话来。
只能听到一声又一声吸鼻子的声音。
“我后面回来找过你,但听说你去京城了,没人能联系上你,对不起识仔,我知道你是想去找我的……”
“想多了。”江识野毫无感情地回答,“我没必要去找你。”
这话半真半假。
全国那么多城市,18岁的他离家出走去哪儿不好,却独独选中京城,确实是因为潜意识里还记得易敏说她也要去京城。
他那会儿那么小,说要自己混出个样子,却也心怀侥幸说不定能找到自己妈妈,找到依靠落脚。
但后面真的就没必要了:
他在京城遇到了更重要的人。
有人扛起他说带他回家,他有了心心念念想要的依靠,他不需要一个本就没把自己放在心上的母亲了。
所以此时此刻,江识野是真的感情淡薄,没有太多波澜,这不是忍的也不是装的,他真的无所谓了。
他听着电话里的啜泣,心想自己或许继承了易敏那股子深情的毛病,喜欢一个人就完全扑在他身上,那么全心全意、做什么都可以,于是自然而然地,——心里没有位置给其他人了。
深情的人也无情。她当年没有位置留给自己儿子,此刻他也没有位置留给母亲。他本可以问她很多问题,问她到底找到自己的情人没,问她如今过得怎么样,她22岁生的他,现在也才四十几,为什么看上去这么老了。
但他什么也没问,只说:
“我现在挺好的,你应该也能看出来。我很开心,也……不差钱。你如果想找我要钱我可以给你打,但你——”
“我想见你。”易敏低声快速地说,“识仔,让我见见你好吗。”
江识野微微眯眼。
他揉了揉后颈,秋千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良久,叹了口气。
“行,你说个时间地点吧。”
回到卧室,江识野本郁结了一天的心烦情绪竟少了很多。
就是有些累。
他看着深睡的岑肆,低下头轻轻去吻他眼皮褶子里的痣,岑肆很敏感地翻了个身,抓他的手。
江识野一顿,突然想到——
或许,
那个养生综艺不是巧合,是自己想上的。
他的母亲,易敏,是情人出国都敢跑出去找的人。
而他那时失去了岑肆的联系方式,也绝对不会坐以待毙。
吕欧说他失联了很久后又主动联系他,江识野瞬间就闪过一个场景——
他在网上看到了岑肆要参加养生综艺的预告,又看到了提前曝光的拍摄地点,于是他就去了。
他就是要去见岑肆的。
偶然的只是综艺地点之一的头疗馆老板是自己发小,而不是他们的相遇。
久别重逢都是必然。
这样逻辑才对。
这个灵光一现让江识野没来由呼了口气,有点儿劫后余生的意思。
他又从岑肆怀里爬起来。
手里还攥着个多余的电话纸条呢。
但今天思绪真的很发散,他把纸条揉碎扔进垃圾桶时,又猛然想起岑肆离开时也留下过纸条。
塞进他击剑国家队外套里。
对哦,那件衣服呢?
江识野决定在家里找找。
结果溜达了各个房间,还是一无所获。
何止是击剑国家队的外套,这个家除了那一小片PVC运动地板,已经毫无击剑运动员相关的任何印记了。
“你在干嘛。”
一句轻沉的男声划破安静的黑夜,把江识野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跟梦游似的……
他走上前,抱着岑肆:“怎么突然醒了,不舒服吗。”
岑肆鼻尖在他脖颈蹭,没回答这个问题,只问:“你在干嘛,我找了你好半天。”
“我在找你以前给我留下的国家队外套,也不知道在哪儿,你知道吗。”
岑肆身体一僵。
“……你找那个干嘛。”
“就是想看看。”
“哦,没必要找那个。”岑肆揉着后脑勺含糊地说,牵着他的手回卧室,“回去睡觉叭。”
但江识野突然就很执着:“可是那是你之前留给我的,你还写了字。”
“宝贝儿你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吗。”岑肆掐着江识野的后颈,很用力,有些不高兴的语气,“你想要的话我还可以给你留外套写纸条,那个就算了。”
“……为什么。”
岑肆目光晦暗地看他一眼:
“因为我不在国家队了啊。”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睡醒犯迷糊的原因,他目光看上去有些阴郁和戾气,陌生得可怕。
尤其是他还风轻云淡地说:“所以我把那衣服烧了,灰都不剩,你找不到咯。”
江识野眼睛瞪大。
如坠冰窖。
他被眼前人吓到,下意识地去攥紧他的手。
“四仔……”
“所以走吧,睡觉去。”岑肆打断,直接迈步。
江识野又不知道说啥了。
“……嗯。”
上床后岑肆几乎瞬间就睡着了,本长手长脚地摊开,很快又蜷缩起来。江识野凑近去闻了闻他身上,又闻了闻刚刚被他牵着的手。
有股崭新的胶囊味道。
第二天岑肆就忘记了自己说过什么,恢复到散漫悠闲又有点儿骚的模样。
今晚要去给姑妈过生日,下午江识野就早早收工,和岑肆去逛高级的贵宾商场。
本以为是给岑兰买礼物。
没想到是去买情侣装。
“西装太正式贵重了,不适合这种场合。”岑肆刚从一家专为gay设计服饰的高级专卖店拐进另一家,东张西望,“得买休闲点儿的,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这和我俩身上这一套有啥区别。”
他们现在穿的是短袖T恤和运动裤,岑肆上黑下白,江识野上白下黑,很休闲很日常很大学生。
就是像一组钢琴键。
而岑肆看上的这两套,和身上的风格也差不多,江识野是既没看出哪儿高级也没看出哪儿情侣。
“这是他们才出的太空系列,分一零的,你看这里的logo,我这件黑色的印着火箭,”
logo设计感很足,看着挺潮的,岑肆下巴朝江识野这边指,“你看你手里那件白色的是啥logo。”
江识野看了眼。
……黑洞。
他突然懂了。
他无语了。
“还有去年的水果系列,香蕉和桃——”
江识野忙捂住岑肆的嘴,耳根臊红,“我们他妈的就不能穿点儿正常的衣服?”
岑肆眯起眼笑个不停:“你不觉得很有意思吗。”
“无聊的很。”
最后在江识野的据理力争下,他们还是原封不动地以钢琴键的样子上了车,前往——
前往一个庄园。
至少在江识野看来,那占地面积、那装修风格、那园林设计、那泳池喷泉、还有那欧式大别墅,确实是和庄园没什么区别了。
他懵了,又开始紧张了。
喉结一滚。
“你小时候就是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吗。”
“也没有。”岑肆平静炫富,“我家房子多,以后有机会带你去我大伯家,他光是草坪护理每个月都要花十几万。”
“……”好不公平的世界,“四仔。”
“嗯?”
“你要不还是当霸总吧。”
岑肆笑了:“房子大没什么用,安放自己的永远就那么块地儿。”
还挺有哲理,还挺淡泊。
江识野重重点了个头。
谁知岑肆没说完:
“……毕竟鸟儿回家,安放自己的永远就那么一个量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