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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为何恍惚如同回到与王栩还在交好的时候,那时候他在有周寅在的场景里也是一样心虚。
时过境迁,只不过让他感到心虚的对象从王栩变成了太子沈兰珏。
沈兰珏并没发现二人间的眉来眼去,只是想着既然阿寅正好在此时来了,而三皇弟也没走,不若一起用个便饭。他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实施的:“天色不早,不若一起留下用个饭。”
沈兰息未言语,等着周寅那边的反应。
倒是周寅轻轻软软地开了口,带着淡淡的不好意思:“那就麻烦您了。”
沈兰息在她之后开口,尽量保持自然:“麻烦皇兄了。”
沈兰珏笑起来,着人去传膳,一面闲聊道:“对了,周女郎,今日请你来是因为我无意间得到了豫州大儒亲笔的四书注解,我特意托人快马加鞭捎回来带给你的。”
特意。
他并没有避讳沈兰息,坦坦荡荡说出自己今日请周寅过来的缘由,一面也是有向沈兰息解释的意思,他比周寅自己还在乎她的名声。
沈兰息听得心中阵阵酸涩,像吃了没成熟的果子。
原来大皇兄是会对人上心的,过去并非不开窍。
豫州大儒他是知道的,潜心著书,终身不仕。其虽无官身,却堪称桃李满天下,弟子入仕途着无数。他学问渊博,极有见地,尤其是对四书之了解被读书人们私下称为“亚圣”。圣人是孔子,豫州大儒便是亚圣。
豫州大儒的亲笔注解,太子实在很舍得下血本,不知要花多少心血才能求来。
沈兰息如是想着,抬眼看向周寅。
她果真欢喜极了,双眼亮亮,像天上闪烁的星子:“真的吗?豫州大儒的亲笔注解?”
沈兰珏见她激动,便觉得自己的努力没有白费,她开心他便开心:“真的,我现在带你去看?”
周寅乖巧地连连点头:“好。”她嗓音软糯,像是含着蜜糖。
沈兰息只觉得他们二人之间默契无比,根本没有他插足的地方。这使他不由得想起小时候。
彼时他一直在寺庙之中清修兼静养,与父皇完全陌生。那时他稍长大了些,父皇带着崔骜到庙中来看望他。他在寺庙中长大,历经种种,总之长成了不爱言辞的性格。而崔骜又是他父皇带在身边长大的,虽不是皇子却远比皇子还要受宠。
当时他看着父皇与崔骜,就是如今他看着周寅与沈兰珏间相同的感觉。
不过不同的是他对于父爱并没有那样渴求,可他渴求周寅。
沈兰珏不知短短一霎那沈兰息心中的弯弯绕,很和气地向着他道:“三皇弟一起来吗?”他身为太子做事周全,兼顾各方感受。虽然他如今不再一再追求圆满,但沈兰息是他的皇弟,与大臣们不同,从小到大又吃了不少苦。作为长兄,他比皇上还要更加疼爱这名皇弟。
沈兰息自然答应下来:“好。”
他怕自己表现得太不合群,又扭扭捏捏地补充一句:“我也想一观豫州大儒的亲笔注解。”
沈兰珏微讶,没想到他竟然会对注经感兴趣,但很快反应过来微笑道:“好,一起来吧。”
正堂之后便是东宫的书房,豫州大儒的亲笔注解便被摆在书桌上一沓子书的最上方。
沈兰珏一直文质彬彬,风度翩翩,带着二人到书房中时他脸上终于难得地浮现出些赧然来。
太子书房乃东宫重地,寻常人不得入内,便是书房收拾也是要专人来做。
而眼下的书房显然是刚经过沈兰珏案牍劳顿,还未来得及整理,乱糟糟的。
沈兰珏不好意思地轻咳两声,解释道:“平日里倒也没有这样乱。”倒是越描越黑了。
周寅忍俊不禁,只是轻轻笑着,哄小孩儿样点头附和:“是,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沈兰珏听她如此语气哭笑不得,偏偏沈兰息还在场,他又说不得什么。旁人不知道他书房是什么样子,阿寅怎么会不清楚?她时常到他书房中来看书,她是最清楚不过的。
沈兰息只当她是在全沈兰珏的面子才如此道,并不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
二人虽由沈兰珏带着向桌边走,却都识趣地没有往桌上看。
沈兰珏肯带他们进书房是信任他们,他们此时不看桌上东西也是对他信任的回报。
沈兰珏拿起最上方的大儒亲笔交给周寅,沈兰息理所当然地凑在她身边跟着一起看起来。
周寅表现出对这本注解真心实意的喜欢,甚至到了手不释卷的程度。她就在书房中草草翻阅起来,遇着不解的直接向沈兰珏提问。
沈兰珏会耐心地同她解答,并将答案引申到更深更远处。
而沈兰息则成了周寅的陪读,她虽向沈兰珏提问,却也并没有冷落沈兰息。她将书举在自己和沈兰息中央,她每每看完一页后都要瞧瞧他,要迁就着他的速度等他看完以后才肯翻页。
沈兰息实际上并不能看进去什么东西,但他很享受和周寅一同看书的这个过程。
沙沙书声是被书房外的敲门声而打断的,周寅翻书的手一顿。她的指甲被修剪得合衬,用丹蔻染了清透的粉色,与淡黄的书页相映衬起来时像是温润的莲瓣。
沈兰珏温声向外:“何事?”
外答:“殿下,晚膳备好了。”
沈兰珏看向周寅,用眼神问她要不要先用膳。
周寅看上去的确是爱极了此书,无论是沈兰息还是沈兰珏都以为她要再看上一会儿才肯去用膳。
然而她却是脸上犹豫之色交加后最终选择:“可以先用晚膳。”她的选择听上去并不是完全坚定,然而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对她来说这已经是很坚定的选择了。只是她天生说话委婉,并不会不留余地地表示自己要这要那。
沈兰珏一怔过后笑道:“我还以为你要再看一会儿。”
沈兰息虽然没开口,但一双动人的眼中传递出来的也是这个意思。
周寅记住看到哪一页后将书合上抱在胸前认真道:“我不能只顾着自己,二位还在这里陪我。”
沈兰珏心中微动,无可奈何地感受到她的善良。他倒也不想让她饿着肚子看书,索性顺水推舟:“如此咱们便先用晚膳吧,总之书已经是你的了,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只是晚上看书时可不要秉烛看得太久。”
周寅柔柔一笑,很感谢的:“多谢殿下。”
沈兰珏一句“你我之间何必言谢”在舌尖滚了一遭,只是当着三弟的面不好说如此亲昵之语。
他揉了揉眉心道:“你喜欢就好。”
周寅换了种方式表达感谢:“我很喜欢。”
沈兰珏面色一红,想的不知是她喜欢的是书还是……他。
而沈兰息见她很爱书的样子没想别的,想的是要去哪里搜罗些好经书送与她,好让她一样开心甚至更加开心。
第228章
三个人共进晚膳; 怎么都让人觉得都有些难以名状的淡淡奇怪。
桌是圆桌,桌面与立柱底座分离使得桌面得以旋转,只消转一转桌面就能吃到每一道菜。
桌上铺陈着金色丝线的桌围; 其上碗盘森列; 满满鱼、肉。自桌面而下垂下金色的锦绸桌布; 将三人的双腿盖住,藏在桌下。
沈兰珏与沈兰息心中有些微不自在; 二人私下同席用膳还是头一遭。不过因为有周寅在; 那股尴尬淡了许多。
周寅认真用饭; 大约是三人中最自在的。
三人私下相聚便没有那么多规矩,无人布菜,也可随意说话。
沈兰珏与沈兰息各有心思。
沈兰珏是想书也给了; 他倒是没有理由再多留阿寅一会儿了,且手上还有公文需要处置,抽出这么多时间来已是不易。
而沈兰息则是想着怎么不让阿寅坐东宫的轿辇离开; 他想亲自送她回去。
室内只有轻微的碗筷碰撞之声。
沈兰珏回神,原本走神着用盘中餐的动作一停; 寻了个话题道:“三皇弟,周女郎,多用一些。”
周寅长睫轻扇; 笑着应道:“是; 您也多用一些。”
沈兰息轻轻点头; 没有言语。
沈兰珏对这个不爱说话的弟弟没什么办法,与他说什么他都总是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他不爱说; 沈兰珏倒也不好逼他多讲话。且各人有各人的爱好; 不爱说话又不是什么错误。
既然三皇弟不爱讲话; 沈兰珏便同周寅随意闲聊起来。
“难得咱们能坐在一处用一次饭; 倒是值得庆贺之事。”沈兰珏笑道,“话说回来,这还是除了宫宴以外我头一次与三皇弟私下在一处用饭。”
沈兰息闻言沉默,不大擅长应对此事。
不过沈兰珏的目的也不是同沈兰息交流,只不过是找个由头与周寅说话。
周寅慢慢咀嚼,咽下口中食物,果然很惊讶道:“过去从没有一起过吗?”
沈兰珏点头无奈:“从没有过,这是头一遭。过去三皇弟不在宫中,他回来后我又开始理事,便更没有空相聚了。”
他捏着筷子的手骨节分明,面上显示出感谢来:“说到底还要感谢周女郎。”
周寅更加诧异,长长的眼睛睁得圆圆:“感谢我?”
沈兰珏温润一笑,君子如玉:“是呀,如果不是今日周女郎来了,我与三皇弟应当还无法同坐一席。”
周寅不解地望着他。
沈兰珏出言为她解释:“若只有三皇弟在此,我大约是不好意思只邀他一同用饭的。”
沈兰息听着只在心中说便是他邀请了他也是不会留下的。
身在皇家,尤其是当今圣上治下的皇家,父母兄弟姐妹亲情都十分淡薄。
周寅瞧瞧沈兰珏,又瞧瞧沈兰息,问:“为什么?”
沈兰珏有意拉近与沈兰息的关系,正好机会就在眼前,他也借机向沈兰息说出心里话:“因为我与三皇弟并非十分亲近。”
沈兰息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不赞成,不反对,沈兰珏说的也的确是事实,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要在周寅面前说这个。
周寅温声道:“你们是兄弟……”她像是不明白兄弟之间为什么会不亲近。
她并没有直言自己的看法,只是很委婉地说:“我舅母家的表姐妹都很好相处。”
沈兰珏眨眨眼,心想谁见了阿寅会忍心不与她好好相处呢?想归想,他替沈兰息解释:“三皇弟并不难相处,是我太优柔寡断,总是开不了口。”他主动将责任扛下,说明是自己的问题而不是旁人的问题。
周寅柔柔地看着他,只是目光就让沈兰珏感受到无穷勇气。
沈兰珏无奈一笑,恍然大悟道:“我会更有勇气。”
周寅赞许地望着他:“你可是沈兰珏啊。”
她轻柔的一句话实在足够鼓舞沈兰珏。他可以做成任何事,不为别的,正因为他是沈兰珏。
这样的肯定胜过千言万语。
因为他是沈兰珏,所以周寅相信他无所不能。
沈兰息食不知味,闷闷不乐,再没胃口。阿寅如此信任大皇兄的能力,他又算什么。
似乎与大皇兄相比,他的确是没有什么本事。
大皇兄早早开始便为父皇打下手,是父皇最为倚重的继承人,便是文武百官也对他信重有加。
相比之下他自小在佛寺中长大,不通政务,人情交际也是一塌糊涂,自然是什么都比不上大皇兄的。
相形见绌。
沈兰息敏感地想到这个词,头都抬不起来。
烛火盈盈,明暗晦朔,衬得桌上饭菜让人食指大动。
“是,我是沈兰珏。”沈兰息听到他大皇兄如是道。他想他大皇兄如此优秀,正常人都会更欣赏他大皇兄。
伤神之际,沈兰息忽然感到脚上一重,是被人轻轻踩了一踩。
他本就停了用饭的动作,因此从外表上看并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他几乎想立刻抬起头去看她,又怕自己做得太过明显被人发现端倪。于是他只好做贼一样慢慢抬眼,但无论是沈兰珏还是周寅都没有发现他的小动作似的,看上去他们的注意力彼此身上。
“今日我请三皇弟来是为了灾民之事。”沈兰息听到两人换了个话题继续说起来,他耳边是两人的对话,却又像与他们隔了一层隔膜一样听得真切又不真切,像是在做梦。
因为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桌下,也就是他的腿脚上。
不比王栩,他的腿脚灵便,感官敏锐。
踩了他的那只脚分明就是故意的,如果说刚才他还不能确定,现在他则可以万分肯定。
因为桌下的那只脚像是手一样,自他足踝向上滑去,如同温柔的安抚一样,一下又一下。
他却更加可耻地被这只脚安抚下来。
而桌子上方周寅与沈兰珏的交谈还在继续,看不出任何问题。
“灾民?”她声音平静,只有着自然而然的疑惑。
“是啊,上天降灾,苦了百姓,如今便是京城附近灾民也甚多。父皇心慈,不好驱赶,于是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