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粥桶中的东西根本都不能被称之为粥,连米油都没被熬出来多少,清汤寡水上漂着几粒米,和清水也没有什么分别。
沈兰珏牙根紧咬,他募来的那些钱最后化作一桶桶这样的稀粥分发给灾民,何其可笑。
是周的禁卫军才不知道他心中百转千回,熟练地舀了一勺米水倾入碗中,沈兰珏机械性地接过,粥是冷的。
他恨得直想将碗摔在地上并质问钱去了哪里,但他也再清楚不过这些人不过是拿钱办事。若说贪墨,禁卫军们可没有这么大的权力,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
沈兰珏自然不会与灾民们共用一碗喝粥,他强烈忍下心中愤慨颤抖着手接过了碗,转身将之交给身后的下一位。
下一位一愣,尚不知发生了什么,但不喝白不喝,当即劈手夺了他递来的碗,狼吞虎咽地一饮而尽。
城楼之上。
沈兰息的注意力全放在身边弱柳扶风的女郎身上。她畏寒,穿得厚实,也显得清减。他尽力找话题与她攀谈,心中乱糟糟的,无意间瞥见城下让粥之事,他开口对她道:“这人倒是慷慨,将自己的口粮让给旁人。”
第244章
彼时周寅正微垂眼睫看着城墙下的长队; 闻言不由破颜一笑,如迦叶尊者拈花:“好可怜。”她出口却是叹息之语,极大程度上显示出自己的慈悲来。
沈兰息俯瞰下方; 并没认出那人是谁; 也不觉这道身影十分眼熟; 只是敬佩这人在困境之中人人自危时还愿意将自己那一份口粮让出来,实在胸怀大爱。兼又听阿寅动了怜惜之心; 不由想哄她开心:“我去叫人帮一帮这位好心肠的。”
周寅抬眸看他; 微微一笑:“你是好人。”
沈兰息面色一瞬间不自然; 没想到自己不过一句话就能得到她这么高的评价。他虽不通政事,却也有慈悲心,见下方受苦的芸芸众生虽不能全然感同身受; 却也同情他们,不免唉声叹气:“可惜我力有不逮,不能让人人得到帮助。”
周寅伸出手; 目光却没离开城墙之下,只是准确的用手找寻到沈兰息的脑袋; 轻轻摩挲两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兰息面色飞速涨红起来,完全无暇顾及她究竟在看什么。他四下相望,间无人跟随后虽然松了口气; 但更感受到一阵没由来的失落。城墙之上并无守卫; 因他要带周寅上城楼上看景; 所以暂时将人都遣散,没人瞧见这一幕。
他赫然想起什么; 脸越发红了; 最后声音细若蚊蝇问:“你上一次……”
周寅看他; 双目清澈:“什么?”
换做平常沈兰息被她这么问已经要摇头说“无事”了; 可他对接下来要问的事情十分执着,一定要知道个究竟的,所以还是问到底,只是在周寅面前他永远无法硬气起来,所以语气十分和缓:“上一次,在东宫。”他在周寅面前说出“东宫”两个字后已经是用尽很大的勇气。
周寅望着他,在微暗的天光下她黑黢黢的眼瞳幽深如深不见底的潭水,能将人魂魄吸走一样。直到她眨了眨眼,沈兰息才感到自己重新有了“感觉”。
“在东宫,怎么了?”她很平淡地问,似乎完全不知道他要问什么。
而沈兰息也被她这个态度迷惑,她的神情看上去太过自然,像是完全想不起来她对他究竟做了什么一样,因而让沈兰息也不由不思考那日在桌下之事是否只是他的幻觉。
如果他对阿寅的爱意到了如此地步,他真的要羞愤致死了。
周寅静静注视着他,眼见着他脸要红炸了一样,终于大发善心地开口,带了笑意的:“我记得的。”
不是幻觉。
沈兰息松了口气,不是幻觉,不是他龌龊,不是他自作多情。
他旋即委屈无奈地看向周寅,意识到她方才是故作不知,刻意吓他,属实淘气。
周寅望着他问:“怎么了?”
沈兰息被这一问问得失语,要说怎么了他也说不出来。如今他已经知道了的确是她所为,还想再知道些什么呢?
心里另一道声音催促他去问阿寅为什么要这么做。
可是沈兰息并不想问,他没自信,怕听到自己不想听得答案。阿寅在他心中是世上最心善的女郎,可是他心中一直知道不是全然如此,但却不愿意深想。她在他面前是什么样子的,他便喜欢她这个样子。无论她是什么样子,他都喜欢。
但他不知怎的还是问出了口,声音轻得自己都不太能听得清楚。
“为什么那么做?”他问,声音被吹进风里。
周寅实际上听清了,却还在与他调情:“你说什么?”她的调情实际上只是她单方面说明沈兰息罢了,这么多人数过来,他才是最为纯情的那一个。所以对他做什么都需要徐徐图之而不是一蹴而就。索性她的耐心向来是最好的,可以陪他慢慢来。
沈兰息每说一句话都要强烈地挣扎一会儿,全然不似她这样如清风拂山岗般岿然不动。他艰难地再度开口:“为什么那么做?”
“怎么做?”周寅没再看他,转过头去看向城墙之下,早已经不见沈兰珏的背影。她便看向万千贫苦大众,沉沉的神情让人捉摸不透。
沈兰息被她逼得无法,却又根本不能启齿她究竟做了什么,至多说出两个字:“用脚……”
周寅粲然一笑,也不逼他说得更多,只道:“不可以吗?”
沈兰息气势一下子弱了,说道:“……自然可以。”
他没有再继续问下去,譬如“我在你心中究竟算什么”、“之所以这么对我是因为对我有意吗”之类的话。她愿意对他这么做实际上已经是某种对他的赏赐了,他怎么敢奢求更多呢?
周寅也没再多说什么,沈兰息的优点就在于他很乖巧,过分有自知之明。
沈兰息见她不语,只看着下方,自己也就老老实实保持沉默,专注地看着她。
城楼上风大,尽管周寅已经穿了斗篷,沈兰息看上去依旧忧心忡忡,似乎很担心她会被风吹病一样。
不知道真是风大还是沈兰息的惦记起了作用,周寅打了个喷嚏。
沈兰息顿时比她还紧张,要脱下外袍往她身上罩。
周寅发现他的动作,抬手阻止:“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别病了。”她明明是关心他,却又让沈兰息一阵赧然。若他没有先天不足,他在她心中是不是会更加可靠?
她又感慨道:“天真是越来越冷了。”一面说着一面紧了紧斗篷。
沈兰息认同点头,忽然道:“天一冷,就是冬天了。”
周寅看着他笑:“是啊。”
沈兰息近乎虔诚地看着她说:“到冬天,便要到阿寅的生辰了。”
周寅知道他会想到这个,但还是装出一副惊讶的神情,旋即不好意思地瞥过眼去低声道:“怎么忽然说起这个了?”
沈兰息心道他一直都放在心上的,却并没有将此宣之于口,反而认真询问:“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周寅全然超脱世外,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你送什么我都喜欢的。”
沈兰息顿时想阿寅或许是喜欢他的,他是不是也可以主动一些?只要有万分之一的可能,他都不想错过。只是她对他忽冷忽热让他总是无法确定,或许他应当再确定一些后再更进一步。
但郎君本来就该更加比女郎更加主动的,沈兰息困扰。
“回去吗?”沈兰息问。
周寅点点头:“好。“
沈兰息失落起来,他想和她多待一会儿,但也更尊重她的决定。在她身边他向来不会想与她无关的事,尽管她没要他的外袍,但沈兰息还是悄悄地走在他左边,为她挡风。
两人并肩向城楼下走,依稀可以见着下方等待的内侍与禁卫军。
“小心台阶。”沈兰息自觉自己非常做作地道。
“好。”好在阿寅似乎并没有看出他的做作一样,顺从地与他并肩一阶一阶地下去。
城楼台阶高而陡,周寅瞧起来很弱不禁风,沈兰息完全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生怕她跌倒。
他走得提心吊胆,余光瞥见她从斗篷下露出的些微玉似的的指尖。
他鬼使神差地胆大妄为,悄悄地伸出手去轻轻地牵住了她。
待握住她冰凉的手指后沈兰息立刻被冻了个清醒,他在胡作非为什么!
他不敢抬头去看她脸上的神情,又破罐子破摔地并不想将手松开。即使他一遍又一遍地想这样就已经足够,不要惹恼阿寅让她生气,但这手不知为何他就是松不开。
他想自己一会儿要被阿寅把手甩开了。
但迟迟等不到她甩开他。
沈兰息懵懵地看她,她像是全无所觉一样,默许了他这种行为。
第245章
沈兰珏回宫后消沉数日; 赈灾款项最终用于灾民身上的十不存一,让他头一次亲眼目睹了官场黑暗。不只是官场,若其中没有他父皇的授意; 京中款项便是戚太傅也没有如此胆量贪墨。
他不想明白也要明白; 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走出眼前的局面。什么是无能为力; 他如今终于知道。
而他因为被皇上免去了赈济的职务这些日子只用在宫中批阅公文,不必过多露面; 因此倒也没漏什么马脚。
他愧怍万分; 脆弱之际只想找周寅吐露心声。
不过相比于初入宫时; 哪怕是伴读如今也有了很大一部分自主权,出宫不算不可能的事。且如今人人不再似过去那样年纪小,总有这样那样的事情要解决的。
因而太子下定决心要去找周寅见一面时却被沈兰亭告知周寅不在宫中。因最近的课程只在上午有; 下午倒是自由的。
“谢家如今很上心谢大女郎招赘的事情,阿寅也因此很忙。”沈兰亭解释道。
沈兰珏点点头表示明白,又看看沈兰亭; 总觉得她与之前不大一样了。
沈兰亭见大皇兄出神地看着自己,不由抬手摸摸脸问:“怎么了?大皇兄。”
沈兰珏收回目光覆睫一笑:“倒是觉得你与之前很不同了。”他……的确是个不称职的皇兄; 虽然他逢年过节礼物不断,但对皇弟皇妹的成长还是有所疏漏。
过去的沈兰亭像是人间富贵花,如今被金银堆砌的娇养感并未减弱; 但却不像养在温室里的花朵。
过去的她以大雍国力作为养料而恣意盛放; 但究其根本还是离不开三个字; 被供养。
而如今的她却更像是扎根于泥土中枝叶茂密的树,靠着自己吸取养分; 而不再是需要旁人用金钱供养她。
并且近些年天灾频发; 各个宫中都缩减开支; 后宫嫔妃多少俭朴; 唯独沈兰亭依旧光彩照人。
她年纪比周寅稍长半个月,眼见着很快着要到她的生辰。而在她生辰之后,宫中便不留女郎伴读。晋陵公主即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也免不了要谈婚论嫁。她能得到的唯一优待便是皇上会为她选一个德行有加、家世不错的夫君。
沈兰亭被他说到什么不同之处,飞快地上下扫了自己一眼,还以为自己露出什么端倪来。她已经竭力低调,但有钱在手她实在狠不下心去让自己受罪。她也知道外面民不聊生,情况并不好,因此她大手大脚花钱之余更是捐了不少用于救人。
自然她并不是捐给朝廷,而是捐给了慕虎馆下设的义馆之中。比起沈兰珏,沈兰亭反而更早地堪破了官场上的那些弯弯绕绕,并对此接受得很快。
她可以接受一个庞大的制度中有不干净的角落,毕竟要做到一尘不染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但她不会在知道后还愚蠢地选择相信。
“什么不同?”沈兰亭问。她对于两位皇兄也没有之前略带讨好的态度了,过去她觉得自己想要活得好一些是需要仰仗他们的,如今则不然。她是公主,还是一位很有钱的公主,这就够了。更何况她的底牌不止这些。
“你更加独立了。”沈兰珏回答她。
沈兰亭轻轻挑眉,笑起来,有牡丹之妍丽:“长大了嘛。”
沈兰珏神色一软,思及她将要生辰,语气温和问:“你将要生辰,想要什么礼物?”
沈兰亭倒真没什么特别想要的,如今物质之上她想要什么自己便能满足自己,无需再求旁人。不过除物质以外,她倒真有一样想要的东西,于是对沈兰珏道:“大皇兄,我还真有一样想要的。”
“什么?”沈兰珏好声好气地询问,打定了主意要能为她寻来一定尽己所能。
沈兰亭单手撑着桌案,别是一番气度:“还请大皇兄在父皇面前为我美言两句,让我晚些时候再嫁人。”她原先对嫁人之事的态度不过是得过且过,只是这些年日子愈发滋润后,她便一直很想不通一件事。
她一个人就可以过得很好,何必再去另一家重新磨合,过麻烦日子?若磨合得好倒罢了,磨合不好还要糟心,想想就头疼。她的情绪是来得快去得也快,但还没到要给司机找不痛快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