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沈兰息一如往常那样不冷不热地开口,叫人看不出他心中已经百转千回:“你可还好?”
他这一问众人自然没往旁处去想,理所当然地以为他是在问公主。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想问的是周寅。
沈兰亭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也不含糊:“谢皇兄关怀,我下午那会儿不大舒服,不过有阿寅陪我; 这会儿好了。”
阿寅。
沈兰息捕捉到了这两个字。春光堂外一夜后; 他的心无时无刻不在被火烧着。离周寅越近; 火烧得便小,一旦久不能见; 便是烧穿肚腹的渴望。
何至于此?
人在濒死之时总是会呼吸急促; 心跳加速; 并感到恐惧; 这是本能。在这种脆弱的时候爱上让他得以重新活过的人,也是本能。
沈兰息听到自己道:“好。”
他又道:“多谢周女郎。”这句谢显得突兀也不突兀。在知情的沈兰亭听来是突兀的,不知情的众人听来并未觉得有什么。
周寅则立刻惶然接话道:“我并未做什么……”
沈兰亭听他谢到周寅时便心领神会他的目的,很有义气地帮腔:“你肯在这里陪我就是最大的帮我了,怎么能说没做什么呢?”况且周寅用三言两语成功将她心情扰乱,完全无暇再想王栩的事,怎么不是帮忙。
沈兰息便静静看向周寅。
周寅的耳根红成一片,一副不大适应被人道谢的样子。她轻轻一叹,软软叫了一声:“公主。”颇为无奈。
沈兰亭皱皱鼻子,很喜欢周寅这一声的语调。
沈兰息则垂下眼帘尽量自然地从袖中掏出两只锦盒放在桌上,很平静道:“本是怕你心情不佳寻了礼物哄一哄你,虽然你已经好了,但带也带来,送你。”
他一顿,又道:“另一份送周女郎,多谢你照顾皇妹。”
沈兰亭大大方方,好奇问:“三皇兄,是什么礼物?”
沈兰息默了一默,定定道:“打开一看便知。”
沈兰亭也不与他客气,宫人将两只莲花面的锦盒呈上,她接过其中一只,向沈兰息问:“皇兄,我打开了?”
沈兰息颔首。
沈兰亭将锦盒缓缓打开,一脸茫然:“这是什么?”其中是一串以线贯串的菩提子珠粒,瞧起来数目繁多,好大一串。
周寅适时地为她解答:“是数珠。”
“数珠?”沈兰亭重复,语气疑惑。
周寅温温柔柔地为她解答:“念佛号或经咒时记数所用。”
沈兰亭一时无言,心说三皇兄未免太不懂女孩心。即便她是顺便的那个,可没哪个女孩会喜欢数珠这种礼物吧!
沈兰息将目光落在一旁花架上,尽量不引起周寅的注意,不为她带来困扰。
“知你无碍,我先回了。”沈兰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但凡与周寅在同一屋檐下,他便不受控制地想要接近她。
沈兰亭未料到皇兄除却送数珠做礼物以外还要立刻离开,当即觉得他没什么希望了。她心地善良,还想帮一帮他,便留人道:“皇兄留步,既然来了,今日莫若留下一起用晚膳?”
沈兰息闻言下意识去看周寅,她正巧看过来,一接触到他的目光顿时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去。
他便道:“晚间有事。”
沈兰亭自觉已经将路铺在她皇兄脚下,奈何皇兄实在不开窍,让人无奈。她只好道:“好吧,还是多谢皇兄的礼物。”不过这莫名其妙礼物她大约不会再拿出来。
周寅犹豫着,最后轻声道:“多谢三皇子。”
沈兰息面上不显,心头悄悄开了一朵花。他颇冷静地“嗯”了一声作为回应,天知道他有多欢喜。
三皇子离去,经他这一打岔,二人倒也很难立刻重新提起共议学术的兴趣,只是又坐了下来。
沈兰亭将另一只未打开的锦盒推到周寅面前,催促道:“阿寅,你也看看嘛。”虽然两只盒子里极有可能放了一模一样的东西,她还是存了些皇兄万一准备了惊喜的希冀。
周寅踌躇着伸手去碰锦盒,将之缓缓打开。
其中果真是毫无二致的数珠。
沈兰亭忍不住道:“皇兄真是的。”她倒不是不满意皇兄送的礼物,只是觉得周寅会不喜欢。
周寅则像是以为公主不喜欢三皇子送的礼物,温和劝解:“诵经时手持数珠更加真诚,平日也有安神静心之用,是好东西。”
沈兰亭听得晕头转向,倒没太注意数珠的作用,只听懂了周寅的情感倾向,不由询问:“阿寅,你喜欢这样礼物吗?”
周寅微怔,缓缓点头。
沈兰亭在心中感慨皇兄究竟是皇兄,一面很大胆地问道:“那阿寅,你觉得我三皇兄如何?”
周寅被问住,一动不动。
沈兰亭自觉太过兴奋,轻咳一声纠正言辞:“只是说说他这个人,没旁的意思。”
周寅显然感到困扰,但为了不扫沈兰亭的兴致还是很配合地回答:“三皇子他……是个好人。”
沈兰亭呆了又呆,想了又想还是接受下来,好歹“好人”是个夸人的词儿。
……
日子如流水般一去不回,天越发冷,时时落雪。
日复一日,周寅过得很是千篇一律,几乎是在玉钩宫、太苑、躬行楼三点来回。但每日又有惊喜等她,春光堂时时有人以各种偶然或必然的方式与她相遇。她安排得当,少有出现人人碰面的尴尬场景。大家按需分配,十分和谐。
其中她与沈兰珏最为亲近,二人志趣相投,成了朋友。
沈兰珏在一种甜蜜的痛苦中。他为与周寅日渐亲密而欢喜,同时越发亲密他越发担忧,也越发不知该如何同周寅开口提起他的真实身份。
日暮时分。
萧瑟寒风平地而起,卷得落日倾颓。朱墙碧瓦下依稀可见憧憧人影,在赤色云霞里,那人几乎与暮色融为一体。
周寅打躬行楼中出来瞧见的就是这一幕。沈兰珏一如往昔并不送她出楼,脸上挂着遗憾的神色。
向着宫墙近了些,周寅才看清那是谁。
王雎着一袭绣松竹的青袍,难得在冬日还能显得清瘦,如一枝枝头抱香的寒梅。他清凌凌地望着周寅,不知在这寒风中站了多久。
“王大郎君。”周寅有些日子未见过他,与他很是生疏,遥遥两相对着。
王雎半垂着眼,眼皮是鸭蛋壳的白。他望了周寅一会儿缓缓开口:“我在等你。”
周寅顿时变得有些恐惧,远远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我有事要对你说,你有空听吗?”王雎清清冷冷的,和斗角飞檐上积下的细细密密白雪一样。
周寅很是苦恼,但又不擅长拒绝别人,因此犹犹豫豫地站在风里。风一吹,她蓬松地斗篷被刮得贴身,显得人小小一个。
她刚要开口,身后便传来一道带了火气的暴戾声音。
“她没空听,让她回去。”崔骜从她身后走出,毫不避让地与王雎对峙。
王雎眉头一皱,不明白为何他每次来寻周寅都会有不速之客插足。
周寅惊讶地看看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崔骜,又烦恼地瞧瞧远处站着的王雎,为难极了。
“周女郎。”崔骜理直气壮地在周寅面前刷存在感,“见着我怎么不叫我。”
崔骜的系统看他表演,又想到他在独处时的犯病模样,心情复杂极了。
周寅无奈看他,叫了一声:“崔郎君。”
王雎直言:“我和她有正事要谈,你不要捣乱。”三言两语让崔骜像个无理取闹的顽童。
崔骜问:“什么正事?她快要冻死,比这事还重要?”
王雎轻嗤:“装疯卖傻。”
崔骜沉下脸看他。
王雎不畏不惧,对视回去。
二人一个清冷孤傲,一个暴戾恣睢,分毫不肯退让,平分秋色。他们中间站着周寅,以周寅为心,二人为轴,周遭是剑拔弩张的气氛。
最终是周寅在一触即发的环境里婉转开口:“王郎君,是什么正事?”
崔骜冷笑,以己度人:“他只是想和你说话,哪有正事。”
王雎讽道:“你以为人人是你?”
二人又吵起来,周寅听得无可奈何,轻轻咳嗽两声。争吵顿止。
“你怎么样?”两人齐声。
周寅指了指修长的脖颈,高领子看上去十分保暖。她清了清嗓道:“喉咙有些痒。”软绵绵的,听上去没多少力气。
崔骜面色难看:“我送你回去。”
王雎歉然道:“抱歉,我们改日再谈,我先送你回去。”
周寅慢慢摇头,大约是喉咙不舒服的缘故含糊道:“是什么事?”
王雎看崔骜一眼,显然不愿在他面前提及此事。
崔骜挑眉:“什么事我还听不得?清正的王大郎君有见不得人的事么?”
王雎便道:“与王玉有关。”
作者有话说:
周寅:不想吹风,装一下病
第50章
“王玉谁啊?”崔骜张口就问。陌生的名字让他心存警惕; 一来这可能是又一攻略者,二来这明显不是宫中哪位有头有脸人物的名字,王雎与周寅为何都会认识?
王雎睨崔骜一眼; 没兴致搭理他; 寒潭凝碧似的眼深深望着周寅。
见王雎不答; 崔骜盯着周寅挑眉问:“周女郎,王玉是谁?”
周寅却呆住; 过一小会儿才轻声问:“你不认得王玉么?”
崔骜隐隐觉察到什么; 却又并不明晰; 便从心所欲地回答:“不认识,他是谁?”
王雎目的超额完成。他本想旁敲侧击提示周寅主动怀疑沈兰珏的身份,崔骜来得正好。他甚至可以省略旁敲侧击这一环节; 只要点出“王玉”二字崔骜必会追问,果然如此。
崔骜没头没脑,太好利用。
周寅听罢他这句话本就白皙的脸一下子更是白生生几分; 仿佛遭受了什么巨大打击。
崔骜看不得她难受,眉头揪在一处问:“他欺负你了?我为你杀了他。”
王雎看他在周寅跟前刷好感; 冰冷刺骨的眼神里含了淡淡嘲弄。
“不不不,千万不要。”周寅好似心里正经历着百转千回又被崔骜打断,很憋闷地还要阻止他犯下恶行。
崔骜眉头皱得更紧; 以为周寅心疼王玉; 胸腔中一片蓬勃怒意:“他欺负你; 你维护他?”
周寅被他凶巴巴地语气吓得落下泪来,一颗颗珍珠似的泪自眼睫根处一粒粒向外涌; 可怜极了。
这泪滚烫地落在王雎与崔骜的心上; 将人灼得生疼。
崔骜为她落泪而心疼; 又为她心中或是别人而烦躁不已。最终还是西风压倒了东风; 他干巴巴地凑向周寅道:“莫哭了,我……”却说不出我错了。
周寅将头轻轻一偏,不想看他。
王雎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硬生生挤在两人中间将他们隔开。他含怒对崔骜冷道:“你将她惹哭,她现在不想见你。”
末了,他趁着周寅低头用口型对崔骜道:“滚。”与平日里高岭之花的形象差距甚远。
崔骜不忍碰周寅一根手指,对王雎则没有这份怜惜。他无处发泄怒火,王雎简直是上门找死。他一手捉住王栩衣襟,搡着人后退几步。
周寅惊得捂嘴轻呼,错愕地看着二人。她眼睫上悬着清澈的泪珠,一眨之后才碎成星星点点。
“请别……”她颤颤地开口,可惜声音太轻,并未让人听见。
王雎抓住崔骜暴躁的手,未见任何畏惧,依旧冷言冷语:“发疯无所谓,别吓着她。”
崔骜一颤,不敢回头看。
王雎感受到他手上力道卸下,心中浅松口气,真打起来他的确不是崔骜的对手,但他有脑子,不会真和崔骜打起来。
他攥着崔骜双手从自己衣襟上扯下,理了理青袍,未再对之说什么,抬脚向周寅走去。他越从容越显得崔骜像个不体面的疯子。
王雎拿了帕子出来迟疑一下递过去,雪白的手与青帕衬得颜色分外好看。
周寅咬着唇泪眼朦胧地接过帕子,喃喃道了声谢,用帕子轻拭脸上的泪。
崔骜情绪稳定了点回过头来,看到的便是二人仿似亲密无间的情形。他心中燥意顿生,想将二人暴力分开。但他不想再吓到周寅。
他小心翼翼地接近周寅,想要道歉。
周寅一见他来顿时紧张兮兮,下意识向王雎身后躲去,看来被崔骜的情绪不稳吓得厉害。
崔骜僵在原地,受伤极了。
王雎倒很受用,很配合地站在她身前为她挡住崔骜。
“周女郎。”崔骜神伤,哑着嗓子却说不出常说的那句你别怕。
王雎带着讽意的目光自他脸上寸寸掠过,浑身上下是作为胜利者的优越。他替周寅拒:“她现在不想见到你。”
崔骜倔强地盯着王雎背后只露出半张侧脸的周寅,一言不发。
周寅被他具有侵略性的目光烦扰,完全瑟缩在王雎身后不让他瞧。
崔骜彻底看不见周寅,烦躁不安地想要搜寻她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