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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归降了,认命了。谢青决定,余生忠于她?。
第51章
溽暑已褪; 如今是开?秋了。见天?儿凉下来,夏日纱罗葛单衣已经不能穿了; 好在还有公中发的?春秋缎绸夹衣; 厚度适中,不至于受了风去。
昨夜官家着凉,今日罢免朝会?; 参朝官们?各自回事职的?司府衙门办公便是。
秋老虎来势汹汹; 时冷时热,皇帝借机体恤朝臣,摆出贤德明君的?架势。他命光禄寺给各个外诸司府衙送上?一份紫苏炒河虾的?御膳,以示恩宠。紫苏叶能够驱寒增香,也有盼臣子们?保重身体之意。
大家伙儿得了赏赐,当然是对着宫殿的?方向叩拜; 感恩君主。更有擅溜须拍马的?官吏,已在内侍省的?宦臣面前对生病卧床的?皇帝哭出声?来; 大有“下吏无能无法?为天?家分担病痛”的?股肱之臣架势。
假惺惺。
对此; 任平之很是不耻; 他悄声?同沈香道?:“官家只是受寒,又?不是患疾……我祖上?迁坟都没他们?哭得大声?。”
沈香忙抬袖挡住任平之的?嘴:“任郎中慎言,小心隔墙有耳。”
虽说大家都是一个官署里的?僚臣,但各司利益牵扯; 明面上?一团和气; 难保私底下暗潮汹涌; 凡事都要留个心眼。
任平之听她提点,也不敢再说。他抱了一堆公文?; 累至沈香案上?。
“这些是工部侍郎王英贪墨一案退赃赎罪所缴的?款项赃物,我们?比部司的?官人已经检勘过了录目; 你?再详复一下。若是无误,便呈于谢尚书审计。”话说到这里,任平之忽然问了句,“若是由你?去送文?书,谢尚书会?不会?存心刁难你??要我代劳吗?”
“不必。”
沈香一下子反应过来,在外人眼里,她和谢青的?关系已然势同水火了。
呃,谢青刻薄沈香不至于,但任平之过去就不一定了。
她笑了声?,道?:“都是为天?家效命,分得清轻重缓急,他总不至于明面上?为难我。况且,刑部短时间内查获王英藏于私宅里的?贪墨赃款,乃是大功一件,他为保仕途平顺,急着将此案结果?交付官家,又?怎会?这时使绊子。”
“倒也是,能破此案,真真为他政绩上?增光,人家忙着入阁拜相,哪里会?在意咱们?。”任平之笑了笑,“哦,对了,头?司的?刘郎中说近日诸君为王英一案劳累多日,正好借着官家赏赐的?御膳,咱们?在官署中办一场会?食,谢尚书那头?已经允了。若是方便,咱们?还可?差遣家仆归府,同伙房讨一道?菜,送来官署添彩。咱们?刑部衙门的?官人众多,一人带一道?,晚间定然热闹。”
“好。”沈香难得有这样松泛的?时刻,她伸了个懒腰,舒缓筋骨,“是了,就一份御食,谁带回家中去吃都不合适,一人一筷子分食又?未免小家子气,不如办一场会?食,诸君一块儿畅饮。”
不过,她嘱咐家奴带点什么菜好呢?
沈香目光落在案卷上?,还是先办好公差,送去给谢青定夺时,顺道?问问夫君的?意思吧。
一个时辰后,沈香迈入谢青所在的?屋舍内。他是衙门主官,有单独的?一间居室办公。
许是敬重上?峰,挪给谢青的?院落不仅清净,还雅致,院中摆一口瓷缸,养着亭亭玉立的?掌大红莲,粼粼水面红鱼窜动,加之一侧竹影潇潇,瞧着一派闲适自在。
已是晚衙时分,除了沈香和谢青两位主官,四司全散衙了。
说好了今晚设宴,僚友们?下衙也没立时归府,反而是纷纷凑到了小东房先行布置起?来。人数太多,唯恐桌椅不够,他们?就往各个官司里挪来坐具。
不过再如何忙碌,也不敢到谢青所在的?院子里寻东西,一个不落好,会?被记恨的?。
文?臣们?做事温吞又?细致,依照沈香的?经验之谈,没个把时辰怕是不能忙好。
思忖间,沈香已经进了屋里。
“砰——”身后的?房门无风自动,一声?巨响后,关得严丝合缝。
沈香吓一跳,再朝前望去,原本俯首阅卷的?俊秀郎君已然抬眸,含笑凝望她。
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是夫君借用笔杆子封的?门啊。
谢青不想外人窥探到内里事物。
沈香眼眸柔情百转,递上?文?书,道?:“王英受贿的?款项赃物,比部司已然收录其中,我也详复过录目了,并?无差错。您看一眼,若是觉得妥当,便能上?报官家了。”
“好,小香稍待片刻。”谢青接过卷宗,细细审阅。他于公事上?尽职尽责,不会?说笑打闹。有他在官署中坐镇,为沈香保驾护航,老实说她的?心能安放上?许多。
自打两人婚后,沈香还是头?一次在谢青的?官室内驻足这样久。以往递送文?书,她都是办完差事便立马回官司了,生怕给上?峰留下一个懈怠公差的?印象。
如今想想,谢青那时是不是也在暗下渴求她多留一会?儿?毕竟他对她的?居心,仿佛一直不良。
沈香莫名耳廓生热,她疑心是门窗紧闭,透不出风。
今日已下值了,原地静坐着太像挨罚。沈香意图起?身走走,四下看看,思来想去,又?不敢造次。
她如坐针毡的?样子实在可?爱,谢青余光瞥见,勾唇,散漫地道?了句:“内室帘后有一盏茶汤,是我今日刚从茶焙笼里取出的?团茶。你?若不嫌凉,可?端去小吃两口。”
沈香被郎君温雅的?嗓音一惊,定睛望去,十分确信他并?没有抬起?头?来窥她。
咦?他怎么知道??
明明该专心公事的?谢青,原来也会?分寸许心神“关照”她啊。
有点窘迫。
“嗳,多谢您。”
沈香起?身行至用于休憩时喝茶的?内室,走到一半路程,她忽然反应过来一桩事——谢青不会?这样马虎,供她喝凉了的?茶水。
难道?,是他看到她鼻翼生汗,故意拿话调侃她吗?
他是不是猜到沈香在想些什么不好宣之于口的?隐秘事了?她心底呜咽一声?,更惶恐了怎么办?!
沈香心神不宁地端茶,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举起?的?茶碗忽然被横于腰腹的?白?皙指骨截了胡。
——是谢青夺走了她的?茶汤。
“嗯?”沈香不解,正要发问,却见谢青已抿了一口茶,靠近了她。
熟悉的?桂花香气萦绕周身,勾了她神魂。
硬朗的?指骨捻住小夫人的?下颚,迫使沈香往旁侧偏头?。
也是这时,郎君俯首,薄凉的?唇印上?沈香的?嘴角。
他蓄意含温了茶水,往她口中哺去。
沈香的?牙关被他撑起?,被迫仰头?,茶水于口中含混,她受他差遣,只能紧绷着身子,不住地吞咽。
茶汤确实不冷了,只是那略带苦涩的?茶香满溢唇齿。
连带着她的?舌根子,都被莽撞的?亲昵,吮。得生疼。
谢青很是热情,昏暗的?室内,一点翻动、搅匀的?声?响都被放大,震撼五感。
沈香四肢百骸都起?了火势,教她膝骨发酸,微微战栗。
还是谢青怜香惜玉,捞她入怀,堪堪扶住了她。
不该道?谢,他是罪魁祸首呀!
这个恨不得将人吃拆入腹的?吻,所有沈香的?气泽都被摄去了。
沈香只觉谢青犹如毒蛛,张开?巨大的?蛛网,将她笼罩其中。
一寸寸收紧,一寸寸绞杀,她差点不能呼吸,她在这一刻似乎感受到了谢青的?失常与失控。
这就是谢青所谓的?起?邪欲吗?他好似说过,他很难掌控自己的?欲。心。
还好,谢青理智尚存,他松开?了沈香。
沈香气喘吁吁,掌心满是湿濡的?汗。于光线朦胧的?室内,沈香窥见谢青潮红的?眼尾。
他喉头?滚动,抬指抿去沈香残留唇边的?茶水,舐入口中,一丁点都不浪费。
她该说什么好呢?总不能在官署中逗弄她啊……
虽说背着人行事的?感觉,有那么寸许刺激,但她好歹知晓礼义廉耻的?。
而她的?夫君,仿佛没什么道?德。
唉,近似妖物的?漂亮郎君啊。
作怪的?谢青还不知自己被小妻子责难,他微微一笑,竭力掩盖自己的?罪行:“不过是怕茶凉了,所以帮夫人温一温。”
“偏要用这样的?温法?吗?”
“门窗紧闭,不好起?炭火炉子温茶,以免中毒、窒息身亡。”
沈香记起?她刚入屋就被阖上?的?门扉,好吧,原来她的?夫君,在这一刻就设好了局。
沈香挑开?话题,道?:“那您的?公文?……”
“已审阅过了,小香做事很尽职谨慎。”
他一本正经地夸赞她,如果?手不是探向她腰间就好了。
沈香叹气:“真不想在夫君为非作歹的?时候,得您夸赞。”
她扣住蠢蠢欲动的?谢青的?手,笑道?:“夫君,晚间会?食要各家带一道?菜来,你?想好命奴仆送什么菜了吗?”
“夫人想吃什么?”
“唔,叫一碟子入炉烤羊肉吧,总要有点佐酒的?荤食硬菜。夫君呢?你?想吃什么?”
“我想吃何物……”他倏忽一笑,温柔又?动人。指腹又?一次摩上?沈香的?唇,有意点眼,“小香竟不知吗?”
“……”好的?,是她多嘴,她不该问!
沈香被他看得几乎要热化?开?,她心中警惕,深知此地不宜久留。
再这样下去,恐怕不好收场了。
第52章
“谢尚书?沈侍郎在你的官舍里吗?”
就在谢青按捺不住邪念的当口; 屋外?传来了任平之的叫喊声?。
“奸。情”被人戳破,谢青的脸色变得极为阴沉; 连带着脸上?的笑容都满溢森冷的戾气; 教人浑身上?下泛起一阵鸡皮栗子。
郎君杀气腾腾,很危险。
他欲行之事教人打断,任平之胆大包天。
沈香摆正了谢青的脸; 她薄凉的指腹触摸上?他下颚的一瞬间; 谢青那一双犹如寒潭的眼眸终是泛起了些许温热。
沈香咬着言辞,一字一句叮嘱:“不可以……对任平之起杀心?。”
郎君浅浅一笑,没有?立时回答她。
避而不答,就是不愿意?。
夫君真好猜啊。
沈香叹了一口气,再次诱哄他:“如果您同意?,我就吻您一下。”
“吻?”谢青不动声?色地喃喃。
小妻子的亲香; 是他喜欢的事物,很诱人。
“嗯。”沈香忍住羞耻心?; 加大筹码的力?度; “背着任平之; 吻你,不好吗?”
学会贿赂人的小香真有?趣,她锋芒毕露,锐利; 如带刺的、绮丽的花; 亦是谢青没见过的模样。
沈香的公服明明没有?被香炉熏过; 却散发着好闻的气息,引他低头?; 深深一嗅。
谢青喉结滚动,邪念更重了。
“小香; 很坏。”
他被引诱了,他总是难以克制沈香的言语。明明是责难的语气,却带有?无尽的宠溺与纵容。
和凶神做交易呀,沈香莫名发颤。
于黑暗中,她目光灼灼,又娇娇地问了句:“答应吗?”
怕筹码不够蛊惑人,沈香靠近郎君的修长的脖颈,舔了一下他的喉结。
湿润的触觉,教人邪念大动。
抱歉,实难忍受。
谢青皱眉:“我尽量。”
郎君终是松了口。太好了。
沈香应诺,低下头?,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她没想深入,本来是浅尝辄止的亲吻,偏生郎君作怪,禁锢住人的行进,舌尖翻搅,探得更深,浃髓沦肌。
沈香有?点不适,脊骨起了惴栗。
抖抖瑟瑟,本该逃跑的,但她动弹不得。
沈香不慎观摩到起势的衣袍,他有?了反应。糟了,她疑心?谢青这样重。欲的郎君究竟能否收住火力?。
他耐心?不好,连带着克制力?也不强。而她本该是勒住他尖牙的狗链子,却在今日破功,纵容他沉沦。
不好。大事不妙。
浓郁的香气,教谢青发狂。
他想侵入,想占有?她,想掠夺沈香齿间芳泽,想教她独属他一人。
特别是屋外?盘旋的人影,更是令他不快。
谢青挑衅地望向闭合的房门,掌控对于沈香的所有?权。郎君杀意?渐盛,又渐渐平复。
沈香知道,她该迁就谢青一回的,若是不允他,恐怕待会儿?要?生出事端。
咦?她分明觉着谢青很听话?,给一点甜头?好处就能掌控,可为何?今日又端详出不对劲的地方呢?他倒是不作祟了,然而他所有?目光仿佛都落于沈香身上?。
唯有?她是心?尖上?最甜腻的蜜意?,唯有?她不可损、不可弃、不可欺。
他不让旁人冒犯沈香,自己倒冒犯得很欢实。
好在郎君还是洞悉世情的,他知道再作乱,沈香会生气。
于是,谢青恋恋不舍地松开她:“你去吧,我等会儿?再来。”
他们于公堂中已经分道扬镳,再一块儿?来往,怕是不妥。所有?阴谋阳谋都会前功尽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