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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知?后觉回过神来,忍不住捂住了嘴:“您准备好了女衣以?及首饰,您是早有预谋,要骗我在外留宿一?晚么??”
谢青被小妻子一?惊一?乍的反应逗得发笑。
他唇角微扬,饶有兴致地答:“夫妻间的风月计策,又算什么?诓骗呢?不过是情趣罢了。”
拐…骗良家妇人!他还好意?思说得这样冠冕堂皇。
比起沈香的盛装打?扮,谢青则简易多了。
他披了一?身素色的狐毛袍衫上身,乌黑的长发仅用一?根金色细绳束着?,连金银饰都懒得佩戴,食指上仅仅套了一?枚玉扳指。
哦,这枚扳指还只是为了拉弓之用,以?备不时?之需,临时?起意?要射…下哪个歹人的人头。
谢青一?早就告知?白藜部落的族人,沈香乃他的王妃。即使他们不通大宁语,见到沈香仍会蹩脚地喊一?句“王妃”,再奉上热情洋溢的笑容,竭力讨好她。
毕竟,想留下圣子镇守部落,那?就必须祈求沈香也留在草原。
不然,他们的王定会撇下族人,跟随大宁的妻子回归故土,再也不回部落了。
沈香也对他们报以?一?笑,她待所?有人都温和可亲。
等他们洗漱完,准备吃些午膳时?。
沈香临时?想起一?事,忍不住问:“夫君,我在白藜王庭夜宿不归,风声传出去,是不是不大好听?”
毕竟家人们都不知?谢青成了白藜部落的王,她被拐入帐中彻夜不归,怕是孙楚他们都要暗搓搓排兵布阵来劫人了。
谢青烧炉子燃起铜锅,又丢入一?块牛油膏子润锅。撒入牛肉干、奶豆腐以?及糜子米,炒香以?后,再沏入奶茶炖煮,这般,一?碗锅茶就制好了。
他一?面给小妻子准备吃食,一?面说:“我已派小舟回城中报信儿,想来他们已知?你境况,小香不必担心。”
城中人确实知?悉了全部内情,但一?想到谢青藏得这样深,好好的“久别重逢”聚宴不搞,非要把沈香拐入王帐里独占一?晚上,害所?有人提心吊胆……不得不说,这些后生玩得是真?花啊。
而沈香捧着?瓷碗里的牛乳茶米小口啜饮,不大喝得惯,但时?不时?看一?眼夫君,用以?佐饭,心里又十足的欢喜。
啊呀,这算色令智昏么??
她总是容易被谢青的美色蛊惑呢!
谢青知?道她吃不惯草原的食物,因此,他也不打?算在部落久留。
用完饭,谢青催来一?匹马,抱起沈香,飞身利落上了马。
知?道谢青要走?,长老赶紧来留。
长老精通大宁语,是部落里的老人了,他朝谢青跪拜,哽咽祈求:“圣子不要抛弃白藜部落,请您不要舍下族人离开。”
长老跪了,族人们也有样学样,跪倒一?地。
谢青本就是个杀戮性子,眼下有沈香在旁侧,他不想妻子不快,只能?稍压下不耐,冷冷地道:“拦本王去路,杀无赦。”
怕一?群傻子听不懂,他又用白藜语重复了一?遍。
族人们自然知?道圣子无情无欲的秉性,所?以?他们现在看到沈香能?降服谢青,觉得不可思议。
能?拉拢圣子、无需用锁链和古埙也能?驱使圣子行动的女子,那?是神明啊。
沈香一?定是草原的神女。
长老换了个靠山跪地:“神女,请您劝圣子留下,请您怜悯白藜部落。”
沈香闻言,为难地看了谢青一?眼。
郎君鲜少?皮笑肉不笑,很明显,他对白藜部落的生活感到乏味,一?心要走?。
但,沈香看到底下乌泱泱跪着?的白藜族人,又可怜他们。
好歹照顾了夫君这般久,她也要惦念人家几分恩情的。
于是,沈香道:“您放心,我们回大宁国办完正事儿就回来见大家。而且……我们和大宁国的王相?熟,往后可以?大开国门,任白藜部落的族人自由出入。到时?候,我和圣子住在京城,你们随时?随地都能?来探望他,这样不好吗?”
这是长老从未想过的事,要知?道百年来,大宁国虽不禁止边境与外族之间的买卖,却不允许胡人深入都城。
他们没有见过大宁国的繁华与昌盛,只道听途说,心生过向往。
若是能?亲眼一?见,真?是了却心间一?桩憾事。
“我们真?的可以?吗?”长老难以?置信。
“可以?。”沈香笑得灿烂,犹如耀眼金日?,“你们的王,今日?前往大宁国,就是为了帮你们达成这一?桩心愿。请您再静候一?段时?日?,有朝一?日?,我会在都城里,请大家喝江南的青梅酒。”
“好!”
“感谢神女,感谢王妃!”
“敬我们最爱的圣子与神女,敬我们的王与王妃!”
他们磕头礼拜,施白藜部落最高礼节。
沈香高兴,谢青却如释重负——难缠的人,终于肯放他们走?了。不然马蹄踏去,几把老骨头,又得受重伤。
而就在这时?,一?声嘹亮鹰啸划破长空。
白玦窥见沈香,兴奋地扑腾翅膀,飞旋而下,栖于沈香的肩上。
沈香惊喜极了,她揉了揉白玦漂亮的长羽,同它说话:“好久不见了。”
白玦抖擞翅膀,作为回应。
见到这一?幕的白藜族人们,目瞪口呆。
这可是白藜王庭世?代养育的圣鸟啊,眼高于顶,一?生只认一?主,同圣子一?般桀骜不驯。
就连圣鸟也认王妃为主啊!可见这位神女来头是真?的不小。
也是,如果没几分神力,又怎可能?驯服圣子呢?要知?道,圣子是绝不可能?动情。欲的!
谢青厌恶这些落于沈香身上的目光,他小气地搂住了沈香,以?衣袍遮掩她,美其名曰——“马上风大,挡一?挡。”
随后,漂亮郎君策着?高头大马,搂深爱的小妻子,绝尘而去,消失于草原的深处,不见了踪迹。
第101章
是年十二月; 严文有了谢青的白藜部落支援,粮足马肥; 一路率领谢家旧部的子弟军; 成功攻入京城。
除去严文手下的谢家军,京城中其实还残留了一支神策军队伍。他们不是谢家子弟,却?和谢安平在边境并肩作战过?; 只?是后来受皇命所?托,回了京中; 由李岷操练。
这一支原本归顺于?严盛的都城神策军,他们瞧见旧时战友与叔父们的脸,望着随风飘荡的旌旗; 旗上书着大?大?的“神策”二字,不由热泪盈眶。
神策军; 乃谢安平所?掌的军队啊。他们还是新兵蛋子的时候,哪个没受过?谢安平的指点??
可他们要听皇权、领天命、远将军,唯有这般; 他们才能苟延残喘; 存活至今。
但是; 现在谢家来接他们了; 他们不必再这样窝囊; 效忠于?严盛了。
于?是; 这一支军队并没有和严文的将士厮杀。
他们穿着粼粼银甲,执着长枪,龙行虎步,风骨峭峻; 朝谢青他们行去。
随后,众人不约而同跟上了严文的军队; 尾随其后。
细小的支流,选择今日涌入无尽的海中,海泊相?连,融为一体。
他们回家了,他们是谢家的兵。
严盛大?限将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根本不敌严文。
严文仁善,没有伤害都城百姓。
对上负隅顽抗的敌军,严文为了夺得大?业,只?能击杀。但他给了军士们希冀,他允许这些人叛主,容他们顾念家人安危,放下刀枪。
新君,不杀战俘。
严文的仁政在严盛眼里一定显得十分可笑,也?无人能真正理解他的抱负。但这不重要,他是君王,以后只?要擅用人便好,不足之处,谢青与沈香会辅佐他将社稷完善得更好。
他是能容人的君主,他非严盛。
“兔死狗烹”这起?子背信弃义的惨剧,在严文的家国不会上演。
阶下囚严盛最终还是落到?了谢青的手里。
谢青亮出一排刑具,想要严盛自个儿挑一把?称手的兵刃,后来又觉得这样的杀人游戏略无聊,他收回了手。
谢青喊了小舟在旁督看。
他本以为有很多话要和严盛说,最终又缄默了。
谢青只?是冷冷看了一眼牢狱里颓唐的君主,笑说:“你当年杀的谢家军里,就有她的父母。”
严盛茫然无措地抬头,看了小舟一眼,又忌惮什么,低下头去。
没了华服裹身,原来严盛也?只?是个老态龙钟的俗人。
乏味极了。
谢青不喜什么死前忏悔的戏码,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他仅仅是觉得可惜,他的父亲谢安平,好歹还像个顶天立地的郎君,却?死在这样窝囊的人手上。
谢青又想到?了那一日缠绵的雨。
他着一袭红衣,执剑为沈香挡千军万马。
膝头中箭,折了腿骨,稍稍有点?疼,但他置若罔闻。
一回头,对上沈香含泪的秋水瞳眸,他忽然觉得疼痛增强了百倍。
原来,不是不痛,而是有人心疼,伤口才有了意义。
他不喜沈香哭的,也?不想在沈香面前狼狈倒地。
那么,从前败下阵来的父亲呢?他死在妻子面前,还带着母亲一同赴死。
他一定很丢脸,也?很委屈吧。
谢青忽然理解了那个男人。
他和谢青一样,为了保护家人,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他应该是……爱着自己孩子的。
谢青满心不适,带点?儿郎的青涩与难堪,他讨厌这样沉重的父爱与母爱,仿佛他再也?不是与众不同的怪物。
谢青想明白了这一点?,他连句话都懒得同严盛多说就走出了牢狱。
主子家一走,小舟下手极快。
倒是她难得开了口。
她问了句:“刀子落在庶民身上,和落在你身上,一样疼吗?”
严盛被千刀万剐,他哆嗦身体,疼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小舟不解地看着满身是血的严盛,又问:“既然一样疼,你怎敢轻飘飘一句话就置人于?死地?”
他后悔吗?不需要他后悔。
做错了事,以死谢罪便是。
即便死去的人早早奔赴轮回,不顾凡尘的恩仇因?果。
人死不能复生。
两个月后,严文登基,成为新一任君主,保留旧国号“大?宁”,也?确立了新的年号“宣德”。
于?太极殿内,严文册命发妻温静为皇后,又册命嫡长女严莲为皇太女,以储君之名栽培。此举掀起?轩然大?波,从未有过?这般惊世骇俗之事,竟让女子为君,许女子入仕!
但严文明白,如若不破开“男子为尊长”这一道口子,沈香嘴里的“众生平等”只?是个虚妄的梦,并不能如愿实现。所?谓女子入学,也?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显摆他的贤德罢了。
严文是个老实人,不做表面功夫。
他改了宗亲君礼以及科举制度。
往后,皇子或皇女都有资格为君,掌控天下,继承大?统。
不过?下一任君主乃首次破戒,必须由他的嫡长女登位,方能真正落实新政。
第一次破戒,由他来犯。
后来,严文册授谢青大?宁国宰相?一职,而沈香官复原职后又得升迁,事职刑部尚书,又兼相?衔儿“同平章事”,可入阁共商政。事。
朝官们受了皇太女的刺激,如今知道沈香乃女扮男装也?无甚新奇的了。
真要说怪,皇帝还是个跛子呢!
管他那么多,反正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便是了。
宣德二年,秋天。
白藜部落的长老终于?有机会带族人进京。
就是京城太大?,他们眼花缭乱看晕了头,简直找不到?北。
若不是沈香特?地领人来接应,他们恐怕都要迷失于?繁华的都城之中。
夜里,顾念白藜部落贵客的饭食口味,谢老夫人决定上肉铺买几头羊来,用炭火炙烤着吃。
几头牲畜摆在院子里,自有小辈人处理。
烤羊腿乃阿景最爱,他无异议,拉了小舟一齐入伙房帮着宰羊。
小舟嫌阿景烦,不欲理会,怎知孙楚一听到?阿景要剖羊,顿时撸袖子上来就是干——“二师父想吃羊啊?您等着,我给你宰!”
阿景皱眉:“等会儿,这是咱们谢家的宴,有孙小郎君什么事儿?起?开,我来。”
“我阿姐嫁到?你们府上,我怎么不是你家的人了?凭什么不能帮忙?”
“小孩儿真麻烦,总缠着小舟作甚,她可没空陪你玩家家酒。”
“你才小孩!二师父不过?大?我两三?岁,咱俩是同辈人,倒是你,瞧着有三?十了吧?”
“嗯?你觉得我不打小孩么?你再多嘴一句试试看?”
“干!来啊!”
两人剑拔弩张,也?不知为的啥事儿,总之就对着干上了。
此情此景被刚刚调入京中当县尉小官的孟东城瞧见,他感动得老泪纵横:“哇,阿楚出息了,终于?知道不逮我一个人打了。”
而小舟只?觉得他们吵闹,抱剑倚靠一侧,同谢贺一齐袖手旁观。
石榴听他们闹哄哄一团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