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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淮继续说:“这个案子我一直在跟进,当时除了夏明月,只有你在现场,但也不排除有第三个人的可能性。不过……”
他及时止住,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不过IP地址偏偏在华锦苑。
桑淮身为记者,从不相信什么巧合,所以在放出视频后一直暗中跟进。
期间警方没有联系他寻找投稿者信息,也就是说视频定性,夏明月已经认下罪行,她的确是此次事件的间接怂恿者。
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夏晓曼作为有血缘之亲的妹妹,为何要揭露夏明月。为了心中正义?恐怕不仅如此。
留声机继续转着,里面传来轻和的女调——
“Drink up with me now and forget all about the pressure of days
和我一起喝吧,然后忘记时间的压力
Do what i say and i'll make you okay and drive them away
按照我说的做,我会让你好起来,并赶走那些
The images stuck in your head
你脑海中挥之不去的画面……注①”
在这轻声慢调的悠扬中,夏晓曼只听见那些尖锐之音。
——去死。
——今晚上就杀了她。
——臭。/□□。
——这种人真给我们人类丢脸。
啪嗒。
眼泪掉进咖啡杯。
一滴、两滴,难以控制。
这个瘦弱的女孩在此刻卸去先前的警惕,恐惧而又可怜。
桑淮有所犹豫,接着抽出纸巾递过去:“你放心。我这次过来不是威胁你的,更不会曝光你的信息,只是身为记者,我想知道其中缘由。那个视频……是你拍的对吗?”
他想要一个真相,仅此而已。
夏晓曼咬紧牙关,没与桑淮对视,她点头:“是我拍的。”
她想起了女孩打捞上来的尸体,忍不住惊惧。
“是完整的经过?”
她停滞了一秒,再次点头:“是。”
桑淮缄默须臾,“那你和你姐姐……”
夏晓曼看着咖啡杯里漂浮的奶花,“我是我姐姐供出来的。”
'谁让你上的大学,还不是明月?你要多照顾她,别忘记她对我们家的恩情。'
母亲的声音犹在耳边,夏晓曼流着眼泪,一直低头看着指尖,“家里人都要让我向她学习,考上大学后我就住在她那里,洗衣做饭,擦桌打水,都是我一个人做。”
'你看看你姐姐,你根本就不如她!'
“所以我们之间不是很亲近,比起姐妹,我们更像是保姆和主人的关系。”
'上个大学真是找不到北了!你以为你是夏明月啊,天下好男人任你挑,赶紧滚回来相亲!!'
夏晓曼的指甲近乎嵌入到杯子里,声音断断续续出来:“我只是……觉着那个女孩可怜不想……不想就这样算了。”
'狗链子是我松的。'
胸口疼。
她快要死了。
眼泪滚烫,湿咸,混合着她的卑微低贱,全部没入那深色的杯中。
'保护好自己。'
夏晓曼泪眼模糊,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蒙上一层不甚清晰的水纱,模糊,整个世界再难看清。
她哭着说:“……对不起。”
对不起那条消殒于深水里的生命,也对不起夏明月。
她恐慌,胆小;她卑微,低劣,她知道自己是个一无是处的懦夫,在这场浩浩荡荡的声海之中,她找不到方向,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她太害怕了……
太害怕了。
情绪不会骗人。
桑淮几乎是毫不犹豫相信了她的言辞。
他查找过夏明月的个人信息。
夏明月十八岁辍学,来到上京当了模特,后来与经纪公司有官司牵扯,最后全被摆平,接着又用短短几年时间走到这个地位。
她有手段有人脉,走到如今哪能一身干净。
夏晓曼却是出身普通,比起夏明月,更是显得卑微。
“求你……别告诉她。”她握住他的手哀求,
夏晓曼只有这一个要求。
——不想让夏明月知道。
她怕人潮声将她淹没,也怕夏明月对她冷眼相待,更怕原本的家人彻底把她钉在耻辱柱上。
她犯了错,可是怎么办呢?
事到如今无法回头,除了这条路走到底,她已经没有了任何办法。
她握过来的手掌布了一层薄茧,骨头不如其他女孩那般细软,粗糙,这是常干体力活落下来的。
桑淮思绪微动,缓缓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我说过,我不会把你曝光出去的。”桑淮的语气转变为安慰,“你大可放心。”
夏晓曼哭得眼睛胀痛,“谢谢。”
“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
这一次夏晓曼没有拒绝,互换电话和微信后,两人就此分离。
夏晓曼没有走。
她的视线停留在夏明月的头像上。
照片里的女人天生一张明艳脸,笑的也是暖洋洋的,盯着她,清澈明亮的眼神让她猛生惶恐。
她逃避似的关闭微信,手忙脚乱收拾好东西,重新返回到学校。
*
这一夜夏明月是在贺以舟家度过的。
上京连旱一月,今天却像是有雨意。乌云沉沉地遮住月亮,几道闷雷响过,豆子大的雨点噼里啪啦浇盖而来。
她侧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雨珠拍打窗户,接着闪电撕裂夜空,玻璃窗上倒映出她的面庞。
其实夏明月一向害怕大雨。
第一次下雨,她失去了父亲;第二次下雨,她失去了母亲。第三次,她放弃了她的学业。
仔细想想,她的人生好像一直在失去。
吱——
门被顶开。
一团毛茸茸走了进来。
抱抱知道她害怕打雷,下巴自然而然搁在床上,抖动着耳朵以示友好。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看着它撒娇,讨好,眼神一点点变得委屈。
“抱抱……”她冷漠地说,“我好像有点讨厌你了。”
它听懂了,皱着眉,委屈地哼了声,摇着尾巴失落地离开房间,最后还不忘给她把门带上。
夏明月背过身,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说:“可是我更讨厌我自己。”
她讨厌自己。
比任何时候都要讨厌。
讨厌自己的不负责任,讨厌自己的逃避,更讨厌此时此刻对抱抱的迁怒。
她厌弃自己。
她闷闷哭着。
头顶传来温热的触感,熟悉的冷松香钻入鼻腔。
夏明月仰起头。
在一片氤氲晦涩的浮尘暗影里,她看到男人两片长睫低低垂着。一如既往的冷清,却又好像对她卸下防备,只剩下微微收敛起的怜惜。
——那是对她的。
夏明月翻了个身,缓慢地把自己送入到他怀里。
她抱着他,深深把脸颊埋入到他的胸前。
“贺以舟……”她说,“我自私畏怯,你干吗还对我好。”
她把自己折入土里,渺小纤弱地如同一朵快要凋零的花。
贺以舟垂眸凝望,掌心温柔地从她的发丝穿过,落在她脸颊,上面还残留着没有干涸的泪痕。
他的喉结滚了滚,一个字一个字掠过她的耳边——
“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
男人的声音糅杂在电闪雷鸣里,竟像是破开风云暴雨的千束之阳,一下子让她忘却了孤单畏惧。
作者有话说:
注①:歌词引用自《心灵捕手》插曲《Between The Bars》
第二更!
20个小红包,明天见。
第23章
她是枕着贺以舟的胳膊睡过去的。
没睡多久; 天刚破开鱼肚皮便从梦中惊醒。
贺以舟躺在身侧,和衣而眠。
他闭眼安睡的模样掩去清醒时的凌厉,眼尾小孩子似的垂着; 夏明月忍不住伸出手; 食指从他的额心刮过,轻柔缓慢地蔓延至那高挺的山根。
快要触及唇角; 他的眼睛猛然睁开; 大手握住她快要触碰过来的指尖,瞬间让夏明月的动作止于原地。
贺以舟一张五官长得分明,从眉到眼都被浓重勾绘过; 眼皮压出深深的痕迹; 睫毛比远看时更浓; 瞳孔却是偏冷的色泽; 此时正清晰倒映出夏明月的面庞。
她并不慌乱,不动声色把手收了回去。
贺以舟松开她,“不再睡会儿了?”
夏明月摇头。
她睡眠浅,醒来就难以再睡过去,近一月来她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昨天反倒是睡的最长时间的一次。
夏明月撩起睫毛。
昨夜暴雨深深,哪怕在梦中也记得他那一句——'我以为你知道我喜欢你。'
“那你继续躺会儿,我去给你做些吃的。”
贺以舟掀开被子下床。
“贺以舟。”
夏明月叫住他。
他回过头等她开口。
夏明月坐起身,双手不禁紧了紧被子; “那我们现在……”
贺以舟眉头舒展,毫不犹豫接过话:“在交往。”他笑笑,“躺着吧; 早餐好了我再叫你。”
贺以舟走出房间; 她跟着起来; 按了遥控,电动窗帘缓缓自两边打开。
贺以舟的房子买在观景段。
透过两面落地窗,可以看见人工湖与几座高山,湖边有鹿,是物业养的,大雨过后,草木青翠,小鹿悠哉哉地在岸边吃草。
她的心一下子宁静下去。
**
早餐过后,贺以舟去打扫猫窝。
他没有问她接下来的打算,就好像是昨天的事情根本没发生过,一如往常。
可是夏明月做不了淡然,更不能长久躲下去。
手机关了一整天,这种与外界脱离的感觉让她不安。
“我想回一趟工作室。”夏明月说,“昨天走得急,很多事都没有安顿,我想先回去一趟。”
她暂时不准备出勤,但也不能当甩手掌柜。
夏明月准备把工作全部挪到家里做,在这之前要和小张他们交代一下工作事项。
贺以舟没有阻拦:“我送你去。”
她一个人也害怕,便也点头同意了。
**
两人来到公司,为避人耳目依旧走的后门。
现在刚过八点,还没到上班时间,除了执勤的保安和清洁工,大部分员工都还没到岗。
“过来啦明月。”
正准备刷卡进门,保安就向她走来,表情隐约可见几分复杂。
夏明月顿时停住动作,“嗯,今天想早点,有事吗赵叔?”
老赵挠挠头,难以启齿,“老成那边……出了点问题。”
成叔是夜班保安,现在还没回家,十有八成出了事。
夏明月觉察出不对,“发生什么事了?”
老赵瞟了眼跟在她身后的贺以舟,叹了口气,“你们和我来。”
夏明月跟着过去。
老赵走的方向是大黑的狗窝,成叔蹲在地上背对着他们,情况看起来不太好。
老赵指着里面说:“今早我来的时候就这样了……”
她绕过成叔,一步步接近。
狗窝前遍布着斑斑血迹,那条常和抱抱玩儿的大黑狗一动不动躺在地上,尸体已经僵硬,耳朵,双眼,鼻腔,嘴角,全部都是涌出来的血迹。
它的眼睛还睁着,瞳孔中倒映出死前所经历的痛苦与折磨。
看到尸体的刹那,夏明月感觉全身的力气跟着抽干。
她怔怔地看着地上那条再也不能呼吸的幼小生命,寒凉将她掠夺,就好像一同死去的还有自己。
夏明月强撑着问:“什么时候没的?”
赵叔不住叹息:“12点的时候还好好的,早上老成听不到它要食,一过来就发现……”
贺以舟走上前,在角落搜寻到一点吃剩的猪肉。
掰开肉,里面还有半颗药片。
他放下鼻下轻嗅:“异烟肼。”
常见的药品,对动物来说却是剧毒。
若喂食量巨大,误食的猫狗会在短时间内出现抽搐呕吐,接着吐血休克直至死亡。
贺以舟捏着那小片药,思绪顿时沉了沉。
从尸体的僵硬程度来看,估计是死在半夜。
“我就是……就是没忍住打了个盹儿,结果睡醒就……”成叔一遍遍抚摸着大黑的脑袋,一米八多的男人,在此刻哽咽得不成样子,他愧疚地说,“明月,你把我开了吧,这事是我失职,我没脸见你……”
夏明月哪有资格怪罪他。
在这些人里面,成叔要比任何人都要伤心,比任何人都要自责。
小黑是被成叔从垃圾桶里救回来的,那时候还连着脐带,眼睛都没睁开。
这土狗乖,又亲人,自然而然成了工作室的看门狗。
成叔格外偏爱这条小土狗,亲自用工作室不要的木板做了狗窝,又刻了狗牌,每次下夜班前都要喂它,等它吃饱才放心回家,一年一年过来,狗也长大了。
夏明月强忍泪水:“您把它埋了吧,埋深点,别让野狗叼了去。”
她看向角落,那里孤零零放着一根拔河绳。
平日里小黑最喜欢和抱抱玩那个玩具,自从抱抱不来,小黑也没再碰了。
她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