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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年,故人戏-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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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麻醉和输血准备完毕。

    止血带固定,她握着手术刀,在众目下切开皮肤、皮下组织……到切断血管和神经,皮瓣上翻——

    在手术室内,时间没有刻度。

    骨头锯断的声响,像锯在他们每个医生的身上,两个在骨科方面从未有经验的医生,在沈奚的理论指导下,锯断股骨。成功离断病肢的一刻,段孟和带头击掌感谢,感谢几位医生的合作,完成在这间手术里的第一例成功的截肢手术。

    离断病肢后,沈奚继续缝合。

    到手术完成,已经是后半夜。段孟和第一个危险推测的难关过去了,傅侗临没有死在手术台上。沈奚第一时间让护士去自己的办公室通知傅侗文手术成功结束。

    她陪着傅侗临去了病房,观察伤口渗血情况。

    病床旁原本是住院医生交接班看护,但这里除了她,没有人知道截肢手术后的并发症如何处理。她就守着病床,寸步不离。

    起先是大出血,后来是血肿,到术后四十八小时,她都没合过一次眼,一刻没离开过病床上的傅侗临。两个住院医生陪在她身边,年轻力壮的青年熬不住了,还会稍休息一会,她和另外一个为了帮助彼此清醒,开始轻声聊着,聊两人彼此学医的经历,聊到一个醒了,换人打瞌睡。

    唯独她醒着,像被上了发条的人偶。

    七十二小时后,进入她经验里的术后感染高发期。

    往日,沈奚最怕的就是这个阶段,最无计可施也是这个阶段,药能用的都在用,余下的只剩命运。病床上的男人头脑不清醒,并不知道自己被截肢,还在喃喃说右脚很疼……

    她轻声安抚着,用手掌给他的发根抹去汗。

    身后,一个人走近,是段孟和。

    从术后她就没见过他,猜想是其他的病人有状况,他去处理了。

    “傅侗文父亲,”段孟和停顿半晌,说,“今早去世了。”

    ……

    沈奚以为自己幻听。

    脑子是懵的,下意识看床榻上的傅侗临,可心中浮现出的却是傅侗文的脸。

    怎么会……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里亲弟弟还在危险期,那里久病的父亲就去世了。

    “他已经离开了医院,去公馆安排后事,这是他让我告诉你的。你暂时联系不上他也不要急,”段孟和说,“等傅侗临这里情况稳定了,他会来医院。”

    “好……谢谢你。”

    段孟和盯着她看了会,有满腹的话要说似的,最后不过一句:“我这几天在医院宿舍里,你可以随时找到我。”

    病房恢复安静,沈奚看窗外,日头正盛。

    傅家式微,但也曾是个大家族,丧事必是繁琐,再加上傅侗文如今势力正如这日头,借着这丧事来结交攀附的人也不会少,他一定会很忙。沈奚在这方面丝毫经历都没有,唯独丧父之痛体会过,担心他的身体,也无计可施。

    幸有老天庇护,在术后第三天的夜里,病床上的人终于有了清醒的时候。

    沈奚做了准备,要对他进行心理上的疏导,可他对自己被截肢的反应完全不在她的预料之内。他盯着自己缺失地方愣了足足一分钟,就接受了事实。在这一分钟里,他想过什么?沈奚猜不到。



    第63节

    在战场上看过无数战友兄弟尸骨横飞的军官,早对失去躯体的一部分习以为常,甚至还在脸色苍白地对她笑:“是嫂子救了我一命。”

    言罢,又说:“我想见一见三哥,方便吗?”

    沈奚犹豫了会,笑说:“你还在术后感染的危险期,再过七日。”

    再等等,他刚才历了他的生死劫难,等平安度过危险期,再告诉他父亲病逝的事。

    傅侗临看似平静地答应着,到后半夜,她和医生换了班,凌晨三点进了病房,看到他赤红着双眼出神,在她出现时,他把头掉过去看窗外。本想用看夜色的借口遮掩,可从他病床的方位来看,目之所及只有拉拢的窗帘。

    “是要看月亮吗?”沈奚在他尴尬时,哗地一声,把窗帘替他打开。

    傅侗临低低地“嗯”了声,感激她给了自己掩饰的机会。

    术后第十日,脱离了感染高危期。

    沈奚把傅侗临移交给住院医生看护,自己冲了个热水澡,把隔壁医生的电风扇借过来,本想在沙发上小憩片刻,等傅侗文。可头一沾上绵软的靠枕,就陷入昏睡。

    是热醒的,手腕出的汗把古铜色的沙发布浸了个印子。

    “我去看过侗临了。今天没要紧的事,你再睡一会。”是傅侗文在说话。

    短短两小时的午觉,没有有效缓解疲劳,反倒让她从里到外的不舒爽。

    她嫌脖后压着的靠垫碍事,拿下去,直接侧枕着沙发。眼前的影子由虚转实,傅侗文坐着她的办公椅,正对着沙发,在瞧着她笑。

    窗台上藤蔓在太阳下披着光,绿得泛白,沈奚喜欢藤蔓堆满窗外的景象,从不准人修剪处理,以至在今夏泛滥成灾,枝叶错杂,遮光挡日,屋内从未有光线充足的一刻。

    她从沙发这里看他,背对着窗口大片的绿,是天然的油画背景。

    他的笑是曙色初动,让她如在梦中。

    “我嗓子不舒服,”她轻声说,“你叫人去内科帮我拿瓶药水,说是沈医生常要的。”

    傅侗文照办了,回来,仍坐了原位。

    “你父亲——”

    他轻声截断:“也算是一种解脱,对父亲,对我都是。”

    怀表在掌心里,颠来倒去地把弄着。父亲死去那日,白天还不觉什么,那晚在床上坐着,也是这样,空房寂寂,耿耿不寐。一秒秒看时间,一分分算过去。老父临去前,早记不得逆子夺产的恩怨,握他手“侗文、侗文”地唤着,是垂死更思乡。

    傅家说了算数的只有傅侗文,到最后,还是白头人求他黑发人,想魂归故土,想落叶归根,也想聚齐子女送自己最后一程。

    傅侗文是一贯的态度,不欲多谈。

    只是丧父是件大事,沈奚认为自己该说点话。但他不予谈论的态度过于强硬,沈奚也就放弃了。过去数日了,最难过的时候都挨过去了,难得他今日有笑意,自己口拙嘴笨的,还是不要刻意提。不如安静陪着他。

    她从侧躺到倚靠着,看傅侗文收起怀表,留意到他衣着毫无变化,白衬衫的袖子上的也没黑纱:“你没穿孝吗?或是黑纱也没戴?”

    不论是旧有的习俗,还是政府倡导的礼节从简,都不该如此。

    “是该穿的,”他似被问到,静了半晌说,“早年我曾按父子礼,为人守孝三年,今日就不能再穿了。”

    第51章 第五十章 浮生四重恩(1)

    为人守孝三年……

    难道是傅家有长辈膝下无子,让他去尽孝?

    “不说这个了;”傅侗文立身,将这话揭过去,“陪三哥出去走走。”

    日头烤晒的时辰,要去哪里?

    她看傅侗文兴致不错,不想坏了他的好心情。

    他们要走时,去讨药水的人也回来了。

    白色的小玻璃瓶,没贴白纸的标签,是医院内科自己配的药。

    沈奚扭开瓶盖,一口饮尽,傅侗文端详小药瓶:“身子不舒服就好好调养,不要图一时的快,喝些猛药,”他把玻璃瓶拿走,“头回见你吃药,收着瓶子,留个念想。”

    从没见过要收药瓶做留念的:“回去要洗洗的,终归还是药。”

    “这个不必你说,万安是爱干净的孩子,只要我拿回去的东西,他都要烧开水烫的。”

    “嗯……看出来了。”

    自她搬回公寓,万安从早到晚都在打扫房间,连楼梯和墙壁之间的缝隙都会用湿布每日抹一遍。起先沈奚以为是傅侗文毛病多,后来被万安明里暗里嫌弃自己衣裙洗得不干净后,发现是这孩子有强迫症。

    傅侗文带她去了一间丝厂,是他在上海的产业之一。

    厂房高敞,粉刷灰白的梁柱当中,成排的缫丝机由东向西有几十台。男工头们都穿着白色的长褂,在缫丝机旁监管着女工劳作。

    工厂管事的人,带他们参观了三间这样的厂房,在和傅侗文细数着这月出口生丝的数量,还有和棉纱厂之间的业务往来。沈奚在机器运转的声响里,想到当初她和傅侗文从纽约“逃命”,在一间废弃厂房里用缝纫机的往事。

    他对实业的热情,从一支别在西装口袋上的钢笔,一台废弃无用的缝纫机,到今日她参观的这个丝厂,从未减退。

    傅侗文是头一回进厂房,大家没见过背后大老板,见一个穿着长裤,双臂衬衫挽着的公子哥,手里握着一把提了字的折扇,在给身边的一位小姐扇风凉。

    厂房里的男人都是把女孩子当是脚下的泥,越有钱,喝过洋墨水的有钱家少爷、大学教授才喜欢把女孩子捧在手心里。大伙平日里没见过,也无缘接触到在西餐厅和戏园子流连忘返的公子少爷,不容易见到一对儿活的,可劲儿地瞅。

    沈奚还以为是自己熬了多日,面色不佳,才引人侧目,心虚地说:“他们一直看,我们还是出去吧,别耽误人家做工了。”

    傅侗文一笑,耳语道:“自家生意,耽误得起。”

    光天化日,呼出的热气都在她耳后了。

    沈奚用手肘顶开他。

    穿着白褂的中年男人挺直腰板子,高声说:“这就是我们丝厂的老板了,大伙叫三爷,三少奶奶。”女工和工头们马上停工,纷纷叫着“三爷”、“三少奶奶”。

    沈奚局促着,和傅侗文对视。

    傅侗文偏爱看她这反应,慷慨地让管事发银元,一人三块:“说是三少奶奶赏的。”

    “是,三爷,”管事的答应。

    厂房闷热,他们没多会走到厂房外。

    仓库门前工头们的孩子在泼水玩,大一点的抱着铜盆的,小一点的孩子们把小手在水盆里掬水,互相泼到对方身上,是玩耍,也是消暑。

    傅侗文在和管事的交代公事,沈奚立在几步远的地方看小孩子玩。她最大的优点就是做什么都一心一意,连看小孩玩水也不例外。

    他挥手,管事的退下。

    毫无征兆地,他到她背后去,双臂环住她的腰。

    “热。”她挣扎。

    傅侗文用了力,抱得格外惬意。

    手臂压着手臂,制得她动弹不得。他的脉搏在她的手背上跳动着,沈奚似乎对他的脉很敏感,默默给他计算着心跳频率。

    “带你来看厂子,是顺路的,”他说,“稍后你陪我去见个人。”

    “是谁?”

    傅侗文笑而不语。

    这个人,今日真喜欢卖关子。

    可能是因为上回在车站接小五爷的经历,让她对“见人”这档子事有了心理阴影。心里不踏实着,问:“是你家的客人?来吊唁你父亲的长辈?”

    “都不是。”

    “要去哪里接?火车站吗?”

    “去汇中饭店。”

    pace hotel?真是巧。

    她说:“当初我差点去英国留洋时,就是住在那间饭店。船期一直定不下来,没想到袁世凯直接退位了……就留在了上海。”

    “是心里舍不得三哥才留下的,”他笑着揭穿她,“和袁世凯有什么关系?”

    那些孩子也笑,仿佛配合他。

    沈奚脸上挂不住,踢着脚下的碎石子,不理他。

    傅侗文笑了,问管事的人要了一把黑色的雨伞,带她向厂子外走去。

    这里路窄,轿车根本开不进,所以刚刚两人进来就是徒步的,沈奚被晒得脸通红。眼下回去了,傅侗文自然长记性,提前要了遮阳避日的物事。

    路狭窄不平,两人都走得慢。

    没多会,沈奚环顾四周:“我觉得……我们还是别用雨伞遮阳了,怪怪的。”

    恋爱男女在细雨中撑着伞,于河畔漫步,那是文人情趣。

    可他们在艳阳下、厂房旁的泥土路上,轻摇纸扇,撑着把雨伞……工人们嘴上叫三爷、三少奶奶,私底下肯定要说这两位是一对傻人,不分场合卖弄风情。

    傅侗文也觉不对劲,把伞收了,丢给身后人:“是不成体统。”

    没伞,舍不得她被晒。

    只得用折扇挡在她额头前,作了片阴影,闲闲地说:“女孩子经不起晒,这一点三哥是懂的。”

    这男人……不说点风流俏皮话,还真不是他了。

    在去饭店的路途中,傅侗文终于给她讲到了带她看丝厂的缘由。

    “这丝厂,黄老板眼馋了许久,今天早晨才签了合同,把我手上的股份都送给了他。”

    在上海做生意要进贡股份给青帮的几个老板,这早是约定成俗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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