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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俪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姚家可不像姚杏丫以为的那般穷苦，尤其是在卖了原主后。那银子足够姚家几十口人过好几年了。
姚家老爷子早就不在了，姚老婆子就是最大的长辈，她不肯分家，几个叔伯全都挤在一个院子里。姚俪从记忆中得知，姚家从前就经常吵吵闹闹，几个婶子也不是安分的。
“本来他们在堂屋说话，小的没法听清，可没多久就听到姚老婆子大声嚷嚷，紧接着就传出了那位大姑奶奶的哭喊声，似乎是被姚家大爷打了。”刘三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觑着主子的神情。
姚俪皱了皱眉。
“挨打了？她都出嫁好多年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姚大还打他？”
姚家的几个叔伯都是愚孝，对老娘的话几乎是言听计从，姚大年轻时就经常打老婆孩子，但这些年已经很少动手了。
见主子神情没太大变化，刘三壮着胆子继续说：“没多久，小的又听到那姚家老婆子说话。她说、说……”
“支支吾吾的做什么？还不赶紧说清楚？”
“她说，太太您喜欢小孩，怕是因为自己没法生……”刘三咽了咽口水，憋着一口气把话说完，“与其便宜赵家的人，还不如给姚家多要些好处，把姚家的几个孙子送过来叫太太您养。”
“简直太过分了！”
燕儿气得脸通红。
静如也是满脸怒色。
刘三呼出口气，忍不住道：“小的见过不要脸的，可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皮的。就算太太要抱养孩子，也轮不到她们姚家啊！”
姚俪倒是没有生气，反而还笑了一声。
“果然……我就说姚家那群人，肯定在打什么歪主意。”
低声轻语，姚俪表扬了刘三两句，叫燕儿给了他一串铜钱。刘三眉开眼笑地捧着铜钱退了出去。
“太太，您打算怎么办？”
静如率先开口。
“怎么办？兵来将迎水来土堰，姚家算盘打得响，也要看我愿不愿意呀！”姚俪眉梢挑得高高的，眼中精光闪烁，“以姚老婆子那性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倒是不怕她，只是难免烦人。”
“就是就是，癞蛤蟆跳脚背，还膈应人呢！”
燕儿忙不迭地点头。
“要不咱们报官？”静如很是担忧。
“这种事，衙门是不会理的。”
姚俪伸了个懒腰，向后一靠，沉思片刻后，朝静如招了招手。
“等会儿你回去找你爹，告诉他，想办法把姚家的打算告诉赵家的人。”
静如一惊：“太太，您想做什么？一个姚家就够麻烦的了，再来赵家的人……”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姚俪捏了捏她的脸蛋。
等两个丫鬟一走，姚俪放松下来，靠着椅背闭目养神，脑子里却在飞快的搜寻着原主的记忆。
片刻后，姚俪的神情突然一凝。
原主的记忆大多是灰暗的，不是被打，就是挨饿受冻。这其中，姚老婆子那狠戾的脸，格外令她印象深刻。
“你这贱骨头！和你娘一样，都是贱人生的贱种！”
“要不是老三这蠢货非要拦着，你一生下来就该把你掐死！”
“扫把星！都是你克死了老三，还克死了你自己娘！你就是个没爹没娘的扫把星，野种！”
原主从小到大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姚老婆子对她非打即骂。只是这骂人的话，在姚俪看来，有些过了。
骂自己孙女野种，贱种，这不是把自己儿子也骂进去了？
除非……
姚俪猛然睁开眼，心中一动。
除非，原主不是姚三的孩子！
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啊！
姚俪静静地坐了许久，突然自言自语。
“既然占了这个身份，总要做点什么吧……”
三天后，姚杏丫再次登门。
这一次，果不其然，她带了两个年龄不大的孩子一同前来。
姚俪没有把她们拒之门外，不过，她也没有亲自出门迎接，只是让下人把她们领进了偏厅。
姚杏丫一进门，眼神闪躲着不敢去看姚俪。
“二妹……”
姚俪扫了她一眼，目光一转，落在了她身后的两个孩子身上。
“这是？”
这两个孩子看起来也就四五岁，和小豆丁差不多的年纪，穿着半新不旧的褐色衣裳，脸上脏兮兮的，小的那个还拖着两管鼻涕。
眼看着那两管鼻涕吸溜吸溜地，姚俪强迫症都要犯了。
“二妹怎么忘了？这是大哥二哥家的两个侄儿啊！”姚杏丫连忙把两个孩子推到了身前，“快叫二姑。”
姚俪当然知道。
姚家人口多，姚老婆子生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除了姚三外，都生了好几个。
真是应了那句话，越穷越生，越生越穷。
原主记忆中，在姚家那些年，干的最多的活，就是给这群侄子们洗衣裳洗尿布！
姚俪一想到那一大盆一大盆满是脏污的尿布，就忍不住犯恶心。
虽说不是她亲手干的，可这记忆全盘接受，那感觉就跟真的一样！
所以，姚家人怎么就认为她会对姚家的孩子格外喜爱心疼呢？
尤其眼前这个大一点的，刚懂事就学大人骂原主，三岁的时候跟着同村的小屁孩朝她扔石头。
啧啧，人真的是会选择性遗忘的啊！
姚俪扯了扯嘴角，看着小一点的孩子用手背抹了抹鼻涕，然后反手擦在了姚杏丫的裙子上，立刻移开了视线。
“记得，我怎么不记得？他们小时候衣裳都是我洗的，尿布都是我换的，吃的都是我做的。我还记得去年，你祖母要我给孩子们炖鸡蛋，我不小心掉地上了，还挨了一顿鞭子，发了高烧，险些送了命。”
姚俪笑吟吟地说着，只是说出来的话，却让姚杏丫脑袋更低了。
“姚老婆子舍不得花钱，不肯请大夫，就叫你大哥把我扔进了猪圈。得亏我命大，才捡回这一条命呢！”
第15章 熊孩子
姚俪语气冷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可听在两个丫鬟耳中，却格外的心疼心酸，以及愤怒。
面对两个丫鬟满是怒火的眼睛，姚杏丫只能假装看不到，勉强笑了笑。
“从前的事，二妹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毕竟都是一家人……我这次回娘家，没想到家里又添了几个侄儿，都住不下了，也没钱盖新房。两个孩子可怜的，饭都吃不上……”
姚俪嗤笑一声，身子微微前倾，看着那个大一点的孩子。
“小斗，今天吃了鸡蛋没？”
毕竟还只是小孩子，不懂大人的打算和弯弯绕绕，那孩子扁了扁嘴。
“没吃，阿奶不让我吃。”
“哦？是吗？”
姚俪瞟了他一眼，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
“我可是听说小石每天都有鸡蛋吃呢！怎么太阿奶没给你吗？”
小家伙一听这话，顿时怒了，狠狠跺着脚。
“小石那王八蛋！竟敢背着我偷吃！太阿奶偏心！我要回家……大姑，我要回家！”
这熊孩子闹腾起来，十个大人也拦不住。
姚杏丫手足无措地说这些干巴巴的话劝，可小孩子哪会听呢？当场就躺在地上，双脚乱蹬。
“我要回家吃鸡蛋！”
他那弟弟见状，也有样学样，往地上一趟，撒起泼来。
姚俪朝姚杏丫摊了摊手。
“大姐，你看，不是我不收，是两个孩子自己不肯留下。”
姚杏丫急出了汗，几句话脱口而出。
“鸡蛋有什么好吃的？留在你二姑这儿，什么好吃的没有？有好多好吃的点心和饭菜呢！”
两个熊孩子哭的声音停了一瞬。
“我家正守孝呢，吃的都是素菜，没有鸭没有肉，连鸡蛋都没有。”
姚俪又笑眯眯加了一句。
“哇！大姑骗人！”
“呜呜呜哇……我要吃鸡蛋！我要吃鸡蛋！”
姚俪心中冷笑。
想用熊孩子对付我？做梦。
姚杏丫根本哄不住两个孩子，最后只得举手投降，答应他们回家。
姚俪全程旁观，完全没有插手的意思。
“二、二妹，那我先走了。”
姚杏丫恨死了两个臭小子，一点都不懂事，害她丢脸，连午饭都吃不上。
等她带着两个熊孩子走到门口，姚俪忽然跟了过来，从燕儿手中接过一包点心递给她。
“上次大姐不是说这点心好吃吗？我让人又做了些，回去后给你孩子吃。”
姚杏丫一怔。
“我知道大姐和外甥女在高家过得不好，这点心，我那外甥女怕是从来没吃过吧？不是我说，大姐你这一次回来，怎么不把外甥女带上？她那么小，在高家指不定如何受委屈呢！你我小时候经过的事，难不成也要让外甥女也经受一次？”
姚俪见她愣住了，把点心塞到她怀里。
姚杏丫走出赵宅大门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点心。
“大姑，我要吃点心！”
“我也要！我也要！”
两个孩子的叫唤声，把姚杏丫拉回了神。
她低着头，面露犹豫。
小斗见她半天没反应，忽然露出了凶巴巴的神情。
“大姑你要不给我吃，我回去后就告诉太阿奶你欺负我们！叫爷爷打你！”
“对！打你！打你！”
两个熊孩子的神情，让姚杏丫下意识一颤。
“不，不行，这点心二妹说是给我闺女的。”
姚杏丫努了努眉毛，不肯给。
“不过是个丫头片子，随便给口饭吃就行了。”小斗满脸不以为然，伸手就抢，“我爹和我爷爷说了，丫头都是赔钱货。”
姚杏丫心底一寒，突然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她战战兢兢地回了姚家，刚进门，就听到姚老婆子意外的声音。
“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那贱丫头怎么说？”
姚杏丫低垂着头，长久的压迫让她对姚老婆子有着本能的畏惧。
“我还没说，小斗他们就吵着要回来了。”
姚老婆子闻言，稀疏的眉毛瞬间倒竖，直接一掌朝她脸上挥去。
“没用的东西！连这么点事都办不好！”
姚杏丫挨了一巴掌，却不敢反驳。
姚老婆子骂骂咧咧，抬起手来还想打，这时，姚杏丫的娘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娘，今天的鸡蛋少了两个。”
姚老婆子一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少了两个？是不是哪个兔崽子偷的？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话刚说完，姚老婆子急急跑出去看她的鸡蛋。
姚大媳妇走过来，搂着姚杏丫，满脸的心疼。
“你说你，你奶打你，不会躲吗？前两日才挨了你爹一顿，这伤都还没好呢！”
姚杏丫捂着脸，眼眶红红的。
“娘……”
姚大媳妇拉着她去了自己屋，抹了点红花油，细细问了事情的经过。
“你那二妹，对你还是有心的，记得你爱吃什么。”
姚杏丫抿着唇：“那包点心，都被小斗两小子抢走了。”
“他们还是孩子，贪吃些也正常。”姚大媳妇不当回事，继而说起了别的事。
姚杏丫拽着衣襟一直不吭声。
等姚大媳妇一走，屋里没了别人，姚杏丫从衣襟里掏出一张纸，小心翼翼地摊开。
这是包点心的那张纸。
点心路上被两个小子吃了，这张纸被姚杏丫折好收了起来。
她仔细地把纸上的点心细末拢到一起，又重新把纸折成了一个小包，打算带回去给自己闺女吃。
不知为何，二妹那几句话一直在她脑海中盘旋。
“我闺女从小到大，别说点心，连个鸡蛋都没吃过。”
姚杏丫低低地说着。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姚老婆子的怒骂声和孩子们的哭喊声。
姚老婆子怀疑有人偷了鸡蛋，这不找到“真凶”，她是不可能罢休的。
姚杏丫有些庆幸之前她不在，要不然，这黑锅肯定会扣在她头上。
一阵鸡飞狗跳之后，姚老婆子把几个儿子叫到一处，又把姚杏丫拉了过来，要她一五一十把在赵宅的事再说一遍。
姚杏丫心不在焉没听清，一时没有开口。
姚老婆子性子暴躁，抬脚就踹了过去。
姚杏丫跌倒在地，小小的纸包，从她怀里掉了出来。
“你这蠢丫头，叫你说话呢！”
姚老婆子急急朝她走了两步。
那穿着布鞋的脚，直接将那纸包踩进了泥里。
姚杏丫突然像疯了一样，扑过去掰开姚老婆子的脚，把纸包捡了起来，拍了拍上面的黑泥。
“杏丫，你发什么疯？”
姚老婆子差点跌倒，扯住了姚杏丫的胳膊，正要破口大骂，突然愣住了。
一向头都不敢抬的姚杏丫，此刻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姚老婆子，那神情就仿佛是要咬谁一口般，透露着凶光。
第16章 这也算好事
“你那是什么眼神？”
姚老婆子回过神来，顿时怒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