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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也拍了拍女儿的背,以示安抚,晾了对面的人一会儿,脸上倒又变得那样古井无波,淡道:“这是我的家事,便不告知诸位了。”说罢,便抱着孩子登上马车。
上了马车,宋也盯着女儿委屈极的表情看了会儿,两三个月过去了,孩子渐渐长开,五官与神采都极像一个人。
他险些都快忘了她,如今想起,心内也只是泛起了些涟漪。
他看向车外,遥遥地见城河穿过城池,又过了墙门蜿蜒出去,河道两边栽了几棵粗壮的柳树,杨柳依依,枝叶抽绿,浅草渐深,正是草长莺飞,万物复苏的春季。
心内麻木又空洞,也不曾感受到季节的更替。
宋也正要掩上窗户,便见着宋铭驾着一匹马,朝他这儿走了过来。
宋铭神色复杂地盯着宋也看了一会儿,往昔对待这位兄长他是崇拜的,是唯命是从的。只是阿史那依出嫁了,如今。。。。。。他也不知怎么面对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觉得别扭的。
宋铭没有直视宋也的眼睛,只是铿锵有力地道:“阿兄,我已经向圣上呈上了自请外调的奏疏,明日便要启程,赴任杭州了。”
“你也长大了,你自己做决定便可,不必知会我。”宋也朝宋铭略颔首。
宋铭良久没有话,而后抬起湿润的眼睛,“阿兄,前两个月我确实荒唐,成日里在花楼中虚度年岁,惹事生非,有负您的教导,我自请外调,也是想成就大志向,做些利国利民的事。”
宋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女儿的背后,没抬头,淡道:“明日我便不相送了,你自己保重。”
宋铭盯着宋也与宋怀柔,深深地看了好一会儿,心中滋味也没那般好受,往日的兄弟,昔日的好友故交,如今却形同陌路。。。。。。
宋铭看了眼,便回过头,驾着马从往不同的方向狂奔了出去,未作半分停留。
良久后,宋也才抬起头瞥了一眼,将车窗拢了起来,吩咐马夫将车驾驶到了山苑中。
这是那日大火后,他第一次到这处来,竹楼在火光中无声坍塌,如今已经一扫而空了,宋也没令人修缮,便没人胆敢擅动这处的园子,无人料理,花枯了一簇又一簇,地烧秃了,活泉不再,如今俨然是一潭死水。
奴仆尽数都遣散了,这儿如今也只有一个看守的婆子。
当初那场火来得凶猛,众多疑惑,都掩在了燎人而狠毒的大火里,只知晓寻常起火,火势绝不会这般大,蔓延得这般快。
那么究竟是外人寻机报复,还是屋内人引火自。/焚,他根本就不敢想,一旦想,便会进入自证的怪圈。
鬼使神差地令人将车驾到了这儿,如今看着,宋也面上却波澜不惊,心内亦很是平静,倒是怀里的孩子撇了嘴地哭,一个劲地要走。
宋也转身便要离开的时候,便见到了一只雪白的兔子,匍匐在他脚侧,肥溜溜的身子,雪白的绒毛,嘴里正嚼着草。
守着山苑数年的王婆子从门内走了出来,笑道:“公子莫要怪罪,这兔子命大,那日大火之时,便溜到了老奴这儿来吃草,想来也是命大的,竟白白地捡了一条命来。也是与老奴有缘的,所以便擅作主张养着它了。”
宋也认得这条兔子,就是他当初带回来的,温迟迟在的日子,便一直养在了竹楼里头。
宋也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那么大的火,兔子毛不曾烧毁?”
王婆子愣了,不知该如何作答,正愣神着,便见着宋也已然抱着小娘子走了出去,一时也觉得也拿不定主意。
宋也回去后,给怀柔换了尿布,又一勺一勺地将羊乳喂了下去,才将她哄着睡下,轻轻地放到榻上,又将小被子裹紧了一番。
宋也趁着怀柔短暂休息的间隙草率地应付了晚膳,便去一旁处理公文了。
日日都要处理公文,可永远它便如同一个小山一般堆着,宋也处理完一沓,呷茶休憩的片刻,便见着青松敲门进来添茶水,动作很轻,亦很细致,是长柏去了后的他另一个心腹。
宋也慵懒地斜靠在椅子上,手上捏着茶盏,也不着急喝,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茶水晃荡起伏。
宋也不动声色地看着青松,随口一问,语气轻描淡写。
“温迟迟是死了,还是走了?”
第88章 五年后
青松没想到宋也会这么问; 微微愣了一下,便开始回想,想起似乎没什么错漏之处; 便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 拱手道:“主子,温姨娘的遗体早已经下葬了,还是您吩咐的,又能去哪里?”
宋也看着青松,眼里闪过了一丝恍惚之色。指尖捏着茶盏,又微微嘬了一口。
一盏茶尽,怀柔已经醒了; 宋也稍感疲惫,掩下眼里翻涌的墨色起了身; “西域的陇右都护府需要用人,你与清歌去那儿吧。”
青松立在那儿没有动,直到宋也微凉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青松才跪了下来; “那日山苑里属下未能护下温姨娘,是属下失职渎职懈职位; 青松唯愿一死以慰下属心安; 以向主子辞咎。”
宋也眼眸凉凉地扫向了青松,“只这一件吗?”
青松搜肠刮肚; 挤破了脑袋想; 也只略能想起当初温姨娘给过他几碟糕点。。。。。。还有送给晴雪的酥果馅。
直觉告诉他; 主子今日发难也许也是因着这个原因。
当初他也确实察觉到了不对劲; 但不知出于什么样儿的心思; 他没同主子提起过。
直至后来主子用晴雨的命做要挟; 逼迫晴雪说出那日落胎之事的真像,晴雨与晴雪被处置,他才惊觉当初温姨娘令人给他递糕点恐怕是别有用心。
那么主子竟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依着他的性子绝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子不处置他,究竟是因为替主子挡了一剑丧命的长柏还是不愿相信、坐实温姨娘会那样做?
青松浑身起了一阵薄汗,涔涔的汗水从额角滑了下来,打湿了他的前襟。
青松在地上跪着,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宋也已经将孩子抱了起来。
怀柔醒了没哭,只躺在宋也怀里,指着青松的方向呀呀了好一会儿,口水流的到处都是。
宋也一手抱着女儿,一手去一旁拿汗巾,给怀柔擦了干净,才掀眼扫了一眼青松,沉声道:“还楞在这做什么?”
青松即刻退了出去,干脆利落,未曾犹豫,更不曾求饶一句。
是夜,怀柔很晚都不曾睡着,宋也左手抱着她,右手提笔处理公文。
习习春风从窗外吹了进来,庭前繁花缀满枝头,灿烂而葳蕤,抬眼望去,三分月色,海棠镀银,玉兰垂香。
怀柔不知从书桌哪个犄角旮旯的地方翻到了一只木质的簪子,上头雕着玉兰花,其形其神,栩栩如生,一看便是极用心的。
怀柔不通人事,只拿着玩,咯咯地笑,发出银铃一般的声响。
宋也驻笔侧目,眼眸一沉,便将她手中的簪子拿了出来,怀柔不愿松手,宋也便将她小小的手指一只一只地掰开,即便怀柔哭闹得很,他也没有依着她,只紧紧地抱着哭的抽噎的女儿,盯着簪子看了好一会儿。
他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做了一个悠长而又沉静的梦。
·
一梦便是许久,五年一晃而过。新帝勤政爱民,官员各在其位,政通人和,河清海晏。
只今岁入夏以来,江淮地区梅雨季长,雨水汹涌,雨季泛滥,宿州等地因淮河水泛滥,入江水道决堤,致使宿州发了特大的洪水,如今灾情甚重,未曾得到缓解。
系着红绫紧急传递灾情的快马,将消息待到御前之时,皇帝便紧急召见了诸位大臣进宫商议对策。
此时养心殿内诸位大臣守更燃烛长谈,偏殿内坐着怀柔,身上穿着华贵云锦衣裳,头上梳着两个灵巧可爱的发髻,正托着腮坐在凳子上,两条腿自然地垂在了下头,自然地晃动着。
门外忽传来了脚步声,怀柔一喜,便滑到了地上,身后跟了一群女官宫女,跟在她身后往门外走过去。
殿门缓缓推来,着了凤纹宫装的年轻女子自外头走了进来,怀柔脚步一顿,脸上的失望极快地一闪而过,便跪在了地上,乖巧地朝皇后娘娘磕头问安。
皇后是京城名门孙氏的女儿,入宫不多久,宫中也不曾有子嗣,是以对这满了周岁便有封号,身份尊贵的小郡主很是喜欢。
孙皇后亲自将怀柔从地上拉了起来,带着她坐到凳子上,令宫女拿出了提盒里装着的杏仁乳,以及一碟醍醐羊乳糕。
看着怀柔用了下去,又陪她翻红绳玩了会儿,看见她困得眼睛都眯成了一道缝,顿时也有些怜惜,“今日丞相大人事情忙,郡主若是困倦,先去本宫那儿安顿着如何?”
怀柔揉了揉眼睛,心内不是很愿意,但是看着孙皇后脸上温柔的神色,便忍不住亲近她,乖巧地点了点头。
孙皇后将怀柔带到了宫殿中,令宫人给她洗漱好,便带着怀柔安置下去,不多久,孙皇后便睡着了。
适才在偏殿内极困,如今到了皇后娘娘的宫殿中,闭上眼睛却睡不着了,怀柔装睡了好一会儿,便是见着娘娘睡着了,她也不敢乱动,只睁开黑黢黢的眸子,盯着被子上鸳鸯纹发呆。
今晚没有喝羊乳,阿爹也没有给她讲故事。。。。。。周哥哥最近逮了两只很可爱的小兔子,她也好想要啊,可是阿爹不让她养。
陈三娘说她娘要给她生弟弟了,弟弟是什么样的?
。。。。。。阿娘又是什么样的?
怀柔很是懵懂,挤破了脑袋却也想不明白,在半夜阿爹来接她的时候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宋也同朝臣们商议完事情,到皇后宫中接怀柔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
就如宋也所料,怀柔还没有睡着。他将女儿一把抱在了怀里,端详了她会儿,见着她一双眼亮的跟黑葡萄一般,没掉泪珠子倒是有些意外,意外之余,心内便有些酸。
“日后要学着跟陈嬷嬷睡,阿爹不会带着你睡觉带一辈子。”
怀柔伏在宋也肩上,乖巧地嗯了一声,抱着宋也的脖颈问:“阿爹,阿娘是什么样子的?周哥哥有阿娘,陈三娘也有,她还说人人都有娘亲,那为什么我没有?”
宋也呼吸一窒,半晌后才道:“阿柔也有阿娘,阿爹阿娘都很爱你,只不过阿柔的阿娘去了很远的地方,她叮嘱我好好照顾你,所以阿爹把所有。。。。。。”
“她就是不要我了,对不对?”怀柔打断了宋也说话,大滴大滴的泪珠滑过宋也的颈窝。
他垂下眼眸,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
“她不要我,我也不要她。”见着宋也不回答,怀柔倔强地擦了眼泪,别过脑袋,趴在宋也肩上,闷闷道。
长这么大,这是孩子第一次提阿娘的事。其实怀柔很聪明,每次见着周若安一家在一起,就自觉地别过脑袋,有意寻别的事吸引注意力,装作看不见。
但到底是他带大的孩子,她小小的心思他又如何不知?
宋也扶着怀柔的脑袋,默了一会儿,正思量着推掉去宿州赈灾的事宜,便听见怀柔小声地道:“阿爹,我听娘娘说,你就要去宿州了,你能不能带我一起去?”
宋也没应,怀柔又拉了拉他的袖子。
“好。你先睡觉。”宋也拍着女儿的背,鬼使神差地道。
第89章 心连心
宿州城内; 雨歇了好一会儿,太阳打尖尖从云端处冒了个头儿出来,便蒸得人很是不好受。
宿州城内已遭水患半月有余; 城内淹没的地方如今已然疏通了; 水患控制住了,然而洪水冲倒了诸多良田与房屋,百姓经济损失惨重,流民满街,即便是在主城区亦有相当多流离失所的人宿在街头行讨。
官府便在城内重又达了几处木棚用以施粥赈灾,搭好没多久,便煮了粥散给了流民。
彼时; 一辆瞧着朴实无华,却相当宽敞的马车停住在陈氏成衣铺前; 马车刚停下没多久,铺子里头的小二便迎了上来,一人挑开帘子; 一人将里头的人扶了下来。
“温娘子; 您来瞧瞧这铺子里自金陵新进的一匹料子,时兴的; 就是如今遭了一场大雨; 卖不出去了,哎唷; 好崭崭漂漂亮亮的几匹布。”里头的李娘子不由地扼腕道。
只听见有人打帘进来; 李娘子抬头瞧了一眼; 哪怕是见惯了来人的面容; 亦不由地有些怔神。
只见来人着了一身鹅黄色褙子; 上有勾勒几朵淡雅的雏菊; 面上轻施粉黛,更显得明眸皓齿,只听说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却肤若凝脂,容光焕发,见人便扬起温和善良笑脸,半点也瞧不出颓唐衰败、阴气过盛的模样。
温迟迟垂首看了看李娘子递上来的料子,点了点头,示意她知晓,便令人将料子收了起来,而后便提起了另一桩事。
“铺子里头可提支流动的银两有多少?”见着李娘子回答,温迟迟将对牌从袖笼里取了出来,“这是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