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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心意……郎峰总会在电话末尾说上这么一句。
也许是因为她年龄更小,也许是她青春期的时候曾经离经叛道,同是在基督教家庭环境下长大,且选择研究中世纪史为人生课题的郎逸长大成人后,宗教信仰却比郎峰淡漠很多。郎峰直到二十一岁都会和母亲去礼拜日教堂,郎逸却早早躺平了。她仍信神明,仍守着一些规矩,也会庆祝节日,圣诞节去听唱诗班。可是,身为长子,郎峰是会规规矩矩念祷文的那一个,他每一次飞行之前都会简单祈祷。其内容,郎逸也猜得到,无非是平安飞行。
去北京的航班毫无意外地早已爆满,郎峰一边往苏黎世机场赶,一边打电话给KLM的机组里面相熟的飞行打电话问有没有飞北京的给飞行组的空位可以让他蹭。短短十分钟内,他就找到了合适的班机,而且给公司打电话把下一周的工作也全部推掉了,理由是家庭有紧急状况,这当然也是真的。荷航一向注重员工福利,没有人会多过问一句。
一个小时内,他就出现在了苏黎世机场,坐飞机先经停阿姆斯特丹,然后直接飞往北京。
郎峰自己不飞,但是飞机滑出的那一瞬间,他闭上眼睛,捏着颈间的项链,默念了一小段祷文。
祈祷同事们下一段飞行平安顺利。祈祷郎逸快快恢复。当然,还有一项额外的。他祈祷他和周其琛的缘分还没断,希望一切……还不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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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章节都是Present现在时。
第16章
再一次接到郎峰电话的时候,还不到早晨七点,周其琛真的是被电话铃给吵醒了。病房内还一片漆黑,他是反应了一秒,然后努力提醒自己才是术后第二天,动作幅度不能太大,就这样够着拿到了放在床头的手机。
“喂。”他接起的时候没看屏幕。因为前一天晚上麻药刚过,他其实睡得也不安稳,声音带着早晨特有的疲倦和沙哑。
“我在你家楼下。”郎峰在电话那头说。他接通第一秒,也猜到了周其琛被他电话给吵醒了。
周其琛一下就醒过来了,他叫了他名字:“Evan……我没看来电人。你这么快?”昨天他那一通电话里面,他算是表达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郎峰虽然没有直说“算数”两个字,但是所有一切的信号都是积极的,他甚至说:“你想说的话,我就想听,你都告诉我。”
那是他第一次在郎峰的语气里面听出一种年轻人特有的急促和迫切。他听他打过许多通电话,工作电话里面他的语气沉稳又有分寸,家庭电话里面是亲昵又轻松,给自己的电话则是敞亮而直接。唯独那时,隔着半个地球,周其琛读出了他的语气,里面是有紧迫和不确定,似乎还有一点的不安。那个电话是郎峰先挂的,他挂的很急,周其琛其实没猜透他的下一步棋。
从阿姆斯特丹到北京,直飞航班9小时30分钟,一站经停的航班11小时左右。从那通电话挂断,到郎峰出现在他眼前,他花了12小时15分钟。周其琛觉得可以给他和荷航颁发一个吉尼斯世界纪录。
这通电话时间太早,他反应了好一阵,等郎峰开口说让他出来接自己一下,周其琛才意识到,他是开车去了自己家。他在大兴旁边也有个公寓,是租的房子。他很久之前跟郎峰提过一句他住在哪,但是他从来没带他回过自己家,每次都是他去悦国酒店找郎峰。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家对他来说就只是个睡觉的地方,他不好意思请郎峰过来。
“……我不在家,”周其琛解释了一句,“之前挂的太急,没来得及告诉你。你来201医院找我吧,住院部3号楼4层,我发到你手机上。我跟护士说一声,早上七点查房,你可能得等一会儿。”
郎峰应了一声,然后他听见车引擎点火的声音,还有地图的外文导航声。郎峰的电话没挂断,他设置好终点,才问他:“你怎么了?”
周其琛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我来拆钢板了。”
“已经做过手术了?”
“嗯,前天做过了。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郎峰一边开车一边跟他说话:“……我都不知道。”
周其琛似乎是笑了一声,他没回应这句话。要不是自己先说了反悔,他是不可能主动跟郎峰提起自己住院的情况的,也不可能用这件事去博任何人的关注或者同情。他做不出那么矫情的事。
“我也没告诉你。没几个人知道。”
“不会是我们那一次……”郎峰的脑子转的很快,他想起他们在浴缸里那一次的时候了。如果真是那一次导致的,他大概会愧疚很久。
“不是那次。我也早该取出来了。”
本来郎峰有的话可以见了面再说的,可是听说周其琛在医院,他就没舍得挂这个电话,陪着他聊了一路,直到周其琛那边有大夫进来查房,郎峰也进了地下停车楼,他才堪堪挂断。
七点医生进来准时查房,然后护士进来检查刀口和换敷料,就在这当口周其琛跟护士小姑娘打了个招呼说:“底下有个帅哥,是我同事,要来看我的。麻烦你跟前台说一声,让他早点上来吧。”
“你同事,也是飞行员啊。”护士还挺好奇。
周其琛笑着说:“嗯,飞了一晚上呢。”
护士小姑娘姓徐,跟林晓很熟,没两天就跟周其琛也混熟了,她也连带着也把周其琛当成VIP病号。正常医院住院楼是有探视时间的,七点确实太早,但是小徐愿意为这个VIP网开一面。
等郎峰进来的时候,他们面对了面,周其琛的第一反应就是郎峰又变帅了。他平日里要么制服要么总是同样几套衣服,在北京家里面放着的,周其琛几乎都看过一遍了。可是,也许是大冬天从瑞士飞过来的缘故,郎峰今天穿了件黑色圆领毛衣和浅色的牛仔裤,外套是墨绿色的派克大衣,看着既暖和又时髦。
楼底下等着的人挺多,周其琛让护士小姑娘放“那个帅哥”进来,看来是不需要点明到底是哪个帅哥。
郎峰见到他的第一感觉则是他状态不好。也许是因为刚刚换过药,整个病房里面的消毒水和药物的味道特别浓,他手上还打着点滴,身上穿着病号服。他头发比上次见的时候短一些,下巴和侧脸有青色的胡茬——应该是几天没回家了。此刻,他有点愧疚地想,也就是之前周其琛没告诉他,要不他的祷文其实可以更全面一点的。他会念他也恢复得顺利,念他也平平安安。
最后,是周其琛先开口了:“坐吧。要喝水吗?我让他们送点东西过来。”
郎峰把背包和另外一个看着像礼物一样的白色袋子放在地上。然后他走进了一步,似乎是不确定,但还是问了:“可以抱你一下吗?”他的本意是,不知道医生到底允不允许这个幅度的动作。可这话问出来,则像是感情上的发问。他想要给周其琛一个拥抱,而这算是挺亲密的肢体接触了,得要对方允许。
周其琛伸出手来说:“来吧。”
郎峰脱掉了带着寒气的外套,然后才低下头抱了抱他,挺礼貌的距离,但他的手掌短暂滑过周其琛的后脑,摸了摸他的头发。
“你还好吗?”他低声问。
“还好。”周其琛松开了手臂,看了看郎峰近在咫尺的脸——他倒这一刻,都是有点恍惚的,眼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了,像一场幻梦。他掐了掐自己的腿,感觉到疼,才放下心来。
他撑着床头坐起来身体一点,然后跟郎峰笑了笑说:“有挺多话想跟你说,但我现在……特别想喝杯酒。”
郎峰顿了顿,然后说:“要不你喝汽水,我喝酒,你闻闻味。”
周其琛说:“可以,但是……”他也就是随口一说。
没想到郎峰真能给落实了,他刚放下包,就又站了起来:“我出去买点。”
出门之前,他先是把手里面的礼物袋递了过来:“对了,给你带了点东西,你先看看。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随便买的。”
等他风也似的出去了,周其琛把袋子拿起来一看,里面是那种机场会买到的情人节巧克力。郎峰说他从苏黎世飞过来的,所以就是一堆瑞士巧克力,还有一些叫不上名字的甜点,还有一瓶男士香水。其实周其琛不是那么喜欢吃巧克力,现在又是早上七点,可他还是拿出来一块,拆了包装吃了。
清晨七点的北京,在医院附近买酒到底容不容易,周其琛没试过。可是不出二十分钟,郎峰倒是回来了,手里面确确实实拎着一个袋子。
“所以……那天你没说的话,跟我好好说说吧。”郎峰一边说,一边给他开了一瓶写满外文的高级苏打水——周其琛都不知道他哪买来的这玩意儿,他喝一口就觉得难喝得想吐。但是看着郎峰满脸期待的表情他生生又给咽下去了。
郎峰自己买了一箱六支皮尔森啤酒,淡淡的酒精和麦芽香的味道飘了过来。“我买了六瓶,我也不算酒量太好的……你也知道。但是应该够听你讲完的了吧。”
周其琛说:“够了,也不一定一次都讲完,以后可以慢慢说。”他说了这话,郎峰也咂摸出他意思了,毕竟他电话里就明说了“我反悔了”,意思不就是……
“所以你不想分开?那我们在一起试试?”郎峰很直接地问道。问完他也意识到了,喝了口啤酒,先笑道:“先给我个痛快好吗。六瓶啤酒够听你讲故事的,不够我买醉的。”
“我不想散,咱别散了,”周其琛说,“当然,你要听完我要说的话,然后决定权在你。”
郎峰点了点头。他想说,你说的话不会改变我的立场。可他不想显得太轻浮,所以还是没有开口许诺。
第17章
“我可以给你讲个编年史,但有些事情的时间截点我自己都不记得了。要不这样……你想听什么,你尽管问,能答的我都答。”周其琛说。
郎峰用啤酒瓶碰了碰周其琛的,好像一个干杯的小动作,然后说:“那我可问了。”
周其琛嗯了一声。他心里面,是有很多的忐忑和不安,毕竟上一次坦白的结果实在是很惨淡。可是郎峰那么好,他对自己那么坦诚,自己用缄口不言或者别的二流借口来搪塞他都说不过去。都走到这一步了,他除了说真话别无选择,少讲一点,都对不起郎峰连夜打乱了一切计划从苏黎世到北京的这12个小时。
郎峰开口第一句,就问他:“你爱过吗?”
好家伙,上来就是一剂猛药。周其琛差点被苏打水呛到。他抬眼一看,病房里面时针刚走到清晨八点钟,他一周没出门,快要活得日夜颠倒了。可是就是这诡异的时点,没有什么夜幕衬托气氛,眼前坐着个郎峰,一排六瓶啤酒摆开,认真聆听的架势。只有真心才能换得真意,他只能开口认真讲述。
“单方面算是爱过两个人,一个是直男,一个不会爱的人,”周其琛说着说着自己都笑了:“第一个是我在部队的战友,也算是我真正意义上的初恋吧。我十九岁就在部队了,二十一岁遇到他。他是我的前辈,也是个舰载机飞行员,后来转做着舰指挥官了,他一直指挥我降落。”
这话说的简单,可背后的情感却复杂。周其琛觉得,他爱上白子聿,这是最高级别的违纪,是不允许、不可能、不实际。可是从另外一种角度来看,他爱上白子聿这件事又那么地好解释,简直是理所应当。白子聿是前辈,又是辅助他着舰的人,他对他有仰慕,有依赖,混杂着爱情,用“错综复杂”四个字形容绝不为过。一边是不合理,一边是合理,往后漫长的八年,他渐渐学会了这种极端的负罪感和撕裂感共处。当痛苦成了一呼一吸,成了每天睡醒第一句打招呼和降落前频道里最后一句呼号,痛苦也就成了习惯,不再痛了。后几年,他理性上也知道他对白子聿的感情是刚开始年龄很小就离开家庭参军之后寻求的一种依靠,是浮浮沉沉的海洋里面他追求真我的一种投射。他也知道,自从十八岁被选去参军,他其实已经没有什么机会见到什么别人,才会爱上朝夕相处的战友。可内化并消解这种感情,对于连性取向都不能公开说的他来说并不容易。他甚至不能痛快哭一场然后潇洒挥手跟白子聿说拜拜。他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处困局,但是他已经爱上了,已经走不出来了。
他慢慢讲了讲他那时候的情绪,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可以想象一下……航空母舰是世界上最大的战舰,但是生活了两个月你就摸得门儿清了,航母其实很小,外面的东西统统看不到。所以那时候的我看到他,他在我心里就好像全世界一样。”
郎峰点了点头,然后问他:“后来呢?你走出来了?”
“我意识到的太晚了,我花了八年才走出来。也不是我主动离开的,而是经历了一次坠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