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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是只白猫儿——”有贵女指着楼下,兴高采烈地叫道:“那猫儿可真漂亮,我也要让阿耶给我养一只。”
  明萝梦正蜷在裴神玉的怀中,好奇地探出半个猫儿头。
  原来神都……便是这样的么。
  朱雀街上一派乐舞升平,喧喧嚷嚷。
  行列之中,有人以筚篥鼓吹,合颂《贺朝欢》。而两侧百姓皆神色热烈,其中甚至还有碧眼异域之人,连披着斗篷的商旅,也牵着骆驼一同在旁围观军阵。
  骑兵皆身着银色甲胄,威武壮阔,军前则扬胜旗。
  裴神玉察觉到怀间的猫儿探出的小脑袋,唇边不由勾起弧度,伸手安抚般摸了摸猫儿头。
  他今日亦身着铠甲,腰佩剑,峦眉微舒,俊逸非常。
  然而他低首不经意望向猫儿时,眉间却浮现一抹温柔。
  这等细枝末节,又被楼上贵女捕捉到,发出了一阵雀跃惊呼。
  然而旗帜翻飞,军队策马而行,转眼便将人群抛在之后。破阵曲毕,诸位将士穿行过东门,也到了皇城之中。
  一座朱紫色的巍峨宫城,缓缓呈现在了眼前。
  **
  王公公眯着眼,朝裴神玉弯了弯腰,恭敬道:
  “陛下正在蓬莱殿内等候殿下。殿下,请——”
  裴神玉点了点头,迈步而入。
  按常例来说,本应是先至太庙献祭,再于大殿之内颁赏有功之臣。
  然而皇上却没有诏见其他将领,唯独让他觐见。裴神玉面上却无异议,一路沉默,随贴身大监来到了这一处陌生殿宇。
  进入殿中,裴神玉脚下微顿。
  殿内熏香弥漫,金猊吐烟,几乎如雾遮天。大门紧闭,殿中只点了几盏宫灯,故而显得格外昏暗。
  唯独重紫幔帐之后,才隐约看见一个人影。
  裴神玉行至白玉阶前,跪下沉声:
  “父皇,儿臣领命南下平叛,如今终于得胜归来。”
  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方从帐后缓缓传来。
  “好,好……不愧是朕的皇儿。”
  这时,两侧才娓娓走出两名随侍宫女,缓缓掀开了紫纱幔帐。
  紫帐之后,皇帝身着朱红常服,面色红润发亮,精神似乎仍然很好,只唯独眼神似有些浑浊。
  “那贼子呢?”
  “逆贼宇文雄已伏诛入狱,听候圣裁。”
  皇上不由面露红光:“赏!朕高兴,通通有赏!”
  裴神玉却冷静回禀:“父皇,您还未召见将领们,楚将军与孙将军等有功之臣,尚且在殿后听命。”
  皇上似才反应过来。
  “哦,哦,没事,那朕就下次再赏……”
  他的声音又渐渐高亢了起来:“朕要先好好想想,该如何处置宇文雄那个无耻老贼,方解朕心头大恨。”
  皇帝絮絮地又念叨了些什么,却又逐一推翻。
  “再容朕想想,太子,你先退下吧。”
  “是。”
  裴神玉撩袍站起,退出殿外。
  外边天空一派晴朗,与幽暗的殿中判若两途。
  他心中喟叹。
  而恰在此时,一道清朗的少年声音遥遥传来。
  “皇兄,皇兄!你回来了——”
  裴神玉回首而眺,却见殿外长廊之上,一个紫袍少年正满眼欢喜朝他走来。
  少年生得唇红齿白,头戴金附蝉冠,腰佩玉带,十足俊朗风流。
  他正是淑妃之子,齐王裴景彦。
  “景彦,许久未见。”
  裴景彦嬉笑道:“景彦不知阿兄今日得胜归来,有失远迎,阿兄可不许怪我。”
  裴神玉轻浅地勾了勾唇:
  “孤自然不会,皇弟的心意,孤已收到了。”
  裴景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忽又兴奋道:“阿兄立下如此大功,不知父皇可有奖赏阿兄些什么?”
  裴神玉却平静道:
  “父皇还未诏见其他有功的将领们,自然还先轮不到孤。”
  “阿兄也不能怪父皇……唉,如今父皇年纪大了,越发不记事了。”
  “皇弟。”裴神玉却静静地凝视着他:“背后言君,终究不妥。”
  裴景彦一怔,却又笑了笑。
  “啊,都怪我一时为皇兄愤慨,都没有顾及到这一点——”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笑意更深了一些:“不过也没事,想必父皇也不会怪我的。”
  “毕竟,我只是为皇兄考虑罢了。”
  **
  暮色降临,胭脂红色的宫灯蜡炬,在从金銮殿侧铺陈开来。而凤阙之前,正一片轻歌扇舞,觥筹交错。
  太子平定江陵,皇上为之庆功而设宴,兼犒赏功臣。
  此时高台之上的皇上面色红润,眼中光亮闪烁,似乎因这场胜利而感到分外喜悦。而皇上的身边,则是一名云髻高耸,雪脯半露的宫妃。
  她看起来已不如花年轻,可眼尾仍妖娆风韵犹存。
  筵席之间,一个奉酒太监正在给贵人们倒酒。
  他矮身于上席,拿起酒觞,先斟了一杯。却放在了齐王的桌子上,笑得极是谄媚:“齐王殿下,请用酒。”
  无人料到,齐王却突然勃然大怒。
  他脸色乍变,一掌将那酒杯挥落,声斥道:
  “不长眼的东西!没看见我皇兄就在旁边吗,分不分得清尊卑!”
  那奉酒太监诚腿一软,立马惶诚恐地伏跪于地,额上俱是冷汗。
  他战战兢兢地朝裴神玉磕了好几个响头,颤声道:
  “都是奴才该死、奴才驽钝,都怪奴才刚刚没有注意到太子殿下。”
  他的头都磕破了,流出了血,却仍然在砰砰磕头。
  “太,太子殿下,请您饶命!都怪奴才没长眼,求您饶了奴才的狗命吧!”
  那太监惶恐至极,仿佛在他面前神色淡薄的裴神玉,就像是一尊恶鬼罗刹一般。
  这一遭意外,也引来许多大臣的目光。
  周遭议论声渐起,骚动频频。
  筵席之中一名紫袍衣服,五官坚毅的男子目睹此状,不禁眉心紧皱,放下了手中杯盏。
  皇上闻声,也不由皱了皱眉看了过来。
  “景彦,为何这般喧闹啊?”
  裴景彦遽然起身,义愤填膺道:“父皇,都怪这该死的太监,分明该以皇兄为尊,他却先斟酒给儿臣,儿臣实在是替皇兄生气。”
  他猛然出席,跪在殿前,痛心疾首道:“皇兄久未回宫,太监竟只知儿臣而不知皇兄,儿臣实在有愧!”
  皇上眉头微松,却不甚在意:“不过是这点小事,你又有什么错。景彦,你太紧张了。”
  “太子宽仁,不会怪罪于你的。”
  裴神玉容色如山峦不变,淡声道:“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奴才罢了,孤的确不在意。”
  淑妃才刚刚弯起的唇角,又不由一凝。
  皇上却摆了摆手,道:“好了,太子不在意,彦儿,你也快起来吧。”
  “今天可是喜庆的日子,王师得胜,朕要与诸卿共饮同庆!”
  “陛下万岁——”
  ……
  “殿下,这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元蒿提着灯笼,愤愤道:“那竖子分明就是故意,要陷您于不义之地,而陛下竟也如此偏袒齐王……”
  “元蒿,噤声。”
  裴神玉却冷目觑来,打断了他:
  “这是皇宫之中,若你再脱口无章,今后就不必再在孤的身边伺候。”
  元蒿心中大惊,忙伏身告罪:“殿下,奴才错了!奴才今后一定谨记于心。”
  他随殿下在外,也久未回宫,竟忘了这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界。元蒿咬了咬牙,心道他万万不可给殿下添半点把柄。
  裴神玉见他眼中懊悔不已,方收回了目光,复而前行。
  东宫。
  裴神玉才入殿中,便看见一只正蹲守在门槛边的小猫。
  “喵!”
  小白猫见他归来,不由摇摇尾巴。
  “殿下,这猫儿当真是通人性。”侍奉在侧的兰卉姑姑笑道,“奴婢也还未想到,殿下竟还带了只猫儿回来。”
  元蒿却在心中默默念叨:姑姑可有所不知,这带回来可不是只普通的猫儿。
  这可是个祖宗。
  因白日长街喧闹,裴神玉怕小猫儿吃不消,便先托人将她带回了东宫,让东宫的掌事女官兰卉姑姑帮忙看顾。
  兰卉是先皇后时的旧人,也是他可信赖之人。
  裴神玉点了点头:“有劳姑姑,这猫儿于孤意义非凡,平日里有劳姑姑多帮看顾了。”
  “殿下不必和奴婢客气。”兰卉姑姑笑笑。
  她心中却轻叹,向来冷冷清清的殿下身边如今有只猫儿陪伴,也是极好的。
  说完此话,兰卉姑姑便先行告退了。
  裴神玉则将地上的猫儿捞起。
  他才踏入室内,怀中的小猫儿便一跃而下,步履轻盈地跑到内室的屏风之后。顷刻之后,从屋中就走出了一个娇态可掬的小娘子。
  她眉梢素净,仍是鸦发未挽的样子。
  明萝梦手拿着梳子,走到裴神玉面前,动作熟稔地将自己的头发和梳子,一并塞入他的手中。
  裴神玉眉间浮过一丝纵容,便为她梳起发来。
  一边问道:“可等久了。”
  明萝梦背对着他,低着头,看不清面容。
  “不久,我听着姑姑和宫女们闲聊,感觉时间一会儿就过去了。”
  她被抱到东宫之后,因长街喧闹,她精神委顿。很快就在新的地界中寻着舒服的地方睡着了。
  醒来时,却发现阖宫之婢都团团围绕在她身边。
  就像是看什么珍稀的宝物一样。
  没有一个小娘子抵挡得住毛绒绒的诱惑,任谁都想摸一摸这一团晴雪,也就是兰卉姑姑在旁盯着,她们才不敢放肆。
  等姑姑走了,宫女们又悄悄咬起了耳朵。
  而明萝梦凭借猫形,也在其中浑水摸鱼一般,听见了不少闲话。
  譬如她们中有人所提到,如今宫中恩宠以齐王最盛,太子殿下的地位早已岌岌可危。但也有人以为,如今太子大胜归来,有战功加身,以后也还未可知。
  此前裴神玉虽和她简单讲过宫中状况,但却并没有提及先皇后逝世一事,更别提宫中还有个如日中天的宠妃之子。
  明萝梦也是如今方知,如今裴神玉的位置也并非固若金汤。
  当今皇帝才刚刚建立新朝,仍有许多势力暗中蠢蠢欲动,譬如江陵王便是一例。
  群狼环伺之下,全有赖于昭武太子屡建奇功,才得以平定安息。
  若非如此,天下早已如十几年前那般陷入割据战乱。
  天下太平,并非易事。
  明萝梦心中酸酸涩涩,形容不出什么滋味。
  一将功成万骨枯,而裴神玉虽是领军之人,但身上的责任却比谁都要重。她本以为他在军中夙兴夜寐,已是万万不易。
  却不料他回宫之后,还要面对这些魍魉魑魅。
  她蓦地回头,拽住了他的一角衣袖。
  明萝梦无声仰目望向他。
  裴神玉一怔,顺着她的动作垂下眼睑,就落入一双如清潭般的秋水之中。
  只听玉软花柔般的少女坚定道:
  “君玉哥哥,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情,眉眉都会在你身边。”
  “你还有我。”
  既他孤寡一身,她便来陪他。
  裴神玉的眼中如池水皱起波縠,涟漪重重。
  他轻轻落声,却重如千钧。
  “孤知道了。”
  裴神玉胸口如暖流慢涌,他指骨修长,轻轻拂过她的发丝。声煦如春:
  “眉眉,这几天,孤便带你去神都看看吧。”
  **
  辘辘马车驶过长街,窗外可窥见一派神都繁华。
  明萝梦今日所穿的是杏子红绸裙,头挽双髻垂髻,是裴神玉新学会的发式。乌发上只插一只梨瓣纹玉钗,衬出她玉色的小脸,更是明艳动人。
  她掀帘
  看向马车外繁华景象,兴奋如脱兔。
  可她在观景的同时,也无声无息地吸引来许多游人的目光。
  裴神玉纵着她左右环顾,却在看见路人目光时,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马车终于缓缓停了下来。
  明萝梦雀跃非常,她也不知裴神玉将她带到了何处,因此格外期待,伸手便想掀开帘子。
  可她却被裴神玉轻轻拦住了。
  “眉眉,等一会。”
  明萝梦不解,却还是下意识停了动作。
  她便见裴神玉朝马夫吩咐了几句,马夫点头下了马,片刻而返,将一物递入马车之内。
  裴神玉接过,明萝梦才看清他手中拿着的是一张杏色素绸帕子。
  他的唇微抿,道:“眉眉,得先委屈你一下。你容貌太盛,而宫中眼睛众多,孤怕有人窥伺。然而你如今身份,却不宜被人察觉。”
  “在孤确保你的身份无虞之前,只能先让你戴上面纱。”
  “那我就都听你的。”明萝梦不以为意,弯了弯眸:”我知君玉哥哥都是为了我好,便由你来安排罢。”
  裴神玉眼中微暖,便抬手细致地给她戴上面纱。
  明萝梦一动不动,如往时让他梳头一般,任由他动作摆布。直到裴神玉落在她耳边的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