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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吧,不是我自卖自夸,我卖了十几年糖葫芦了,这一片没有谁能比得过我们家的,小伙子你来得巧,明天我就不卖了,今天最后一天出摊。”
“为什么呀?”晏秋问道。
老板闻言笑了一下,“因为要过年了,我也得和老婆一起置办年货,准备过年了。”
晏秋这才反应过啦,原来马上就到新的一年了。
过完年就是立春,这个漫长的冬天就要尽了。
“说不定也就这一面之缘。”老板说着又用木签扎了两个山楂糖雪球递给他,“小伙子,提前祝你新年快乐!”
晏秋愣了一下伸手接过,也笑着回道:“新年快乐!”
晏秋拿着糖葫芦漫无目的地继续走着,他吃的很慢,吃了两个就吃不下了,却没舍得扔,重新放回袋子里拿着。
经过刚才老板的提醒,晏秋这才像一只紧闭的蚌终于愿意张开自己的壳,探头看向外面的世界。
因此他这才注意到无论是商场还是道路两旁都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很多人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应该是在准备年货。
只有他手里空空荡荡,只拿了一根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和一把黑伞。
这一刻他与世界的隔膜似乎终于撕碎了一些,留下一道缝隙,从里面可以窥见外面的烟火人间。
很快又是新的一年。
不知走了多久,等晏秋再次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
他的面前是一条小巷,里面的布满了挤挤挨挨的二层小院。
晏秋茫然地看了一圈,不知道这是哪里?也不知自己怎么会转到这儿来。
正准备回去,但一扭头,却看到不远处的院墙上有一簇核桃枝探了出来。
晏秋见状下意识收回了脚步,不自觉地转身向那里走去。
这是一座二层高的小院子,灰色的墙砖,朱红色的大门,一株高大的核桃树从墙内探出头来,伸出纤长的树枝,似乎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门上原本鲜艳的颜色随着时间的流逝早已变得斑驳暗淡,但门口干净整洁,院墙下还开辟了一小块整齐的菜畦,里面种着绿油油的菠菜。
晏秋站在核桃树枝下,猜测着这座院子里住着的该是怎样的一个人?
正想着,就听大门打开,接着一个精神矍铄的老太太端着一盆水推门走了出来。
老太太对于自己院子前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太过惊讶,端着淘米水过来一边浇菜一边问道:“小伙子,你是来看房子的吗?”
“看房子?”晏秋随即反应了过来,“您的房子要卖吗?”
“不卖,是出租。”老太太悉心浇好水后站起身来,“我老伴走了,一直是一个人住,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其实没什么大事儿,但儿女不放心,非要接我去他们家住,还让我把这个房子卖了。我住了一辈子了,怎么舍得卖,所以就贴了告示,租一段时间。”
晏秋这才看到靠近门口的地方确实贴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租房启示。
“您要租多久啊?阿婆。”晏秋抬头看着错落有致的核桃枝,觉得这里的一切都像极了故里的那座院子,心中一动,突然就生了想要租下来的念头。
“阿婆都可以。”老太太说着看了他一眼,“这么冷的天怎么穿的这么少啊?进来说。”
说着,将他拉到了屋子里,给他倒了热茶,还递给了他一个烤柿子。
晏秋笑盈盈地接过,冲她道了声谢,却没有吃。
他怕口罩摘下来,脸上的疤会吓到阿婆。
因此只是捧着圆澄澄柿子向外看去。
透过窗户,刚好可以看见院子里的那棵核桃树,枝干虬曲,苍劲古朴,像极了姑姑院子里那棵陪他长大的核桃树。
“小伙子,你为什么会想要租阿婆的房子?年轻人不是都喜欢住楼房吗?”
晏秋闻言眼前有什么一闪而过,接着笑了一下,按了按手中依旧温热的烤柿子。
然后看着窗外说道:“因为那棵核桃树。”
…
晏秋在除夕那天回了一趟傅家。
他回来时傅家别墅张灯结彩,喜气洋洋,大门口挂着红彤彤的灯笼,灯笼下是新贴的春联。
别墅里的佣人脚步匆匆,准备着一会儿要吃的年夜饭和零食。
傅建庭和傅沉泽坐在沙发上讨论着公司的事情,傅霜迟则靠在陆软的怀里和她一起看电视。
看起来确实是一副和乐美满的场景。
但这一切都在晏秋推门进来的时候戛然而止。
傅霜迟最先看到的他,晏秋甚至没来得及避开他们,傅霜迟就已经抱着陆软尖叫起来。
一边叫一边指着晏秋的方向喊着,“啊啊啊啊啊啊,救命!他要杀了我!”
其他人闻言纷纷看了过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晏秋。
傅建庭没有过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就移开了目光,傅沉泽则立刻起身,挡在了傅霜迟的面前。
陆软似乎想过来,但胳膊被傅霜迟紧紧拽住。
一低头,就见傅霜迟满脸惊恐地瑟缩在自己怀里,因此陆软最终还是没起身,连忙低头安抚起了他。
晏秋懒得看他们母慈子孝的画面,径直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房间还和自己离开时一样,地毯上甚至还沾着已经干涸了的血。
晏秋连忙去看那盆自己放在窗外,还没来得及收回来的核桃枝。
这些日子在外面风吹雨打,原本就已经干枯灰败的树枝更加萧疏。
晏秋本以为放在外面多经一些阳光雨露,说不定还会起死回生,再逢春色。
但现在才明白,枯了就是枯了。
他把树枝从紫砂盆里取出,用袋子细细包裹好,然后又打开抽屉,把里面的那套刻刀拿了出来,一起放进包里。
刻刀是姑姑的,他不能留在这里。
收拾好后,晏秋环顾了一下四周,除了这两样东西,似乎再也没什么要拿的。
他在这里住了一年,但属于他的,还是只有这两样东西。
拿好之后,晏秋准备离开,然而刚一转身,却见房门突然被推开,然后就见陆软走了进来。
陆软看着他手中的东西,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彼此的目的其实两人心知肚明,但陆软还是客套性地又问了一句,“你这是……”
晏秋没有答,甚至懒得再多说一句,抱着自己的东西想要离开,然而刚一走到门口,就被陆软拦下。
“小秋,你这是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想写的还没写完,v章重生,大概还有两章左右,想直接看重生的小可爱可以先囤一下,v章再来,重生倒计时3~
第18章 腐烂
原本这些日子晏秋一直没有回来陆软还有几分担心,但他着他对自己的态度,那点刚聚起来的担心瞬间散了。
再加上目光又扫到了地毯上那滩已经干涸的,暗红色的血迹,陆软的脑海中不由浮现出那晚傅霜迟被推到医院抢救,面色苍白的样子。
很快,那点关心又转化为了怒意。
“你不打算向霜迟道个歉吗?”陆软直视着他问道。
晏秋闻言,原本毫无波澜的眼神这才终于泛起了一丝波澜,“道歉?”
“是。”陆软刚说完,似乎又觉得自己太过严厉,于是努力放软了语气。
“您知道那天发生了什么吗?”晏秋说着,手指一点点抓紧怀里抱着的核桃枝。
“知道,但……”
“他摔了我最重要的作品。”
“妈妈知道。”陆软接过他的话,“那天的事我们已经了解了,他先摔了你的东西是他不对,但无论如何,你也不应该用刀伤人,小迟他有凝血障碍,从小到大一点伤都不能受,妈妈知道你也是一时冲动,但因为你的一时冲动,他在医院躺了好长时间,而且你刚才也看到了,他现在看到你就害怕,你给他留下了很深的阴影。”
“他摔了‘故里’,他摔了我……”
“我知道。”陆软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实在不明白为什么都这个时候了,晏秋还分不清什么是轻重缓急。
“无论那个东西再重要,也只是一堆木头而已,但霜迟他是人,小秋,你难道不明白这两件事的性质不同吗?”
“木头。”晏秋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不是吗?”陆软看着他恍然的神色,不禁叹了口气,“我们知道雪场那件事对不住你,沉泽选择救了霜迟,这件事让你一直心存芥蒂,但我们已经在努力补偿了,你闹脾气离家出走,全家都在找你,你想办展,我们也给你办了,还不够吗?是不是非要霜迟以命相赔你才能满意?”
晏秋仿佛被她的话刺到,不由按紧了怀中的核桃枝,一时间手中忘了收力,只听“啪嗒”一声,有什么断了。
脑海中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晏秋努力去看清,这才发现竟然是傅霜迟的身影,他捂着腹部的伤口在冲他笑。
“你为什么要笑?”那天的晏秋如是问道。
那时的他尚且不明白,但今天的一切都是傅霜迟给出的回应。
多烂的把戏,但他们偏偏吃这一套。
在他们眼中,自己的心血,自己的热爱,自己的过去,通通都是一堆上不得台面的“木头”而已。
之前的事是他们对不住自己,但那又如何?他们已经补偿过了,若自己再步步紧逼,那就是不识好歹。
他晏秋算什么东西,竟然敢为了一堆“木头”而伤害了他们最娇贵的小儿子。
傅霜迟同一套把戏用了两次,他们未必看不出来。
但即使知道他是故意的又如何?
他们根本不在乎真相。
他们在乎的只有经过这件事后,他们再也不用对着自己低三下四,也不用因为在火场丢下他而谴责自己的良心。
现在是晏秋对不住他们。
“所以呢?”晏秋开口问道。
陆软见他转变了态度,语气也跟着软化了下来,“跟霜迟道歉。”
晏秋闻言笑了一下,“仅此而已?”
陆软知道接下来的话晏秋心里其实也清楚,都是摆在明面上的事情。
但真的由她说出来还是有些不容易,“你刚才也看见了,小迟他看到你会害怕,所以……”
“让我搬出去是吗?”晏秋接过了她的话。
陆软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就说服了自己。
这还不都是晏秋惹出来的事情。
原本大家可以相安无事,但他偏要搅得所有人鸡犬不宁。
可终究心里还是过意不去,于是找补道:“只是暂时的,妈妈名下还有别的房子,等过段时间小迟好一点了你再回来。”
“不了。”晏秋摇了摇头,“我有住的地方。”
“傅夫人,多谢关心。”
晏秋说完便越过她向外走去。
陆软被这个称呼震得一懵,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想要叫住他,但等她追出去的时候晏秋已经离开了。
晏秋抱着自己的东西离开了傅家别墅。
出去时才发现外面不知何时下了雪,漫天的大雪映着别墅处处装扮的喜色,不时还有笑声透过窗户一点点努力钻出,传进他的耳朵里。
晏秋站在门口停了片刻正准备离开,然而还没抬步就被突然叫住,晏秋扭过头,然后就见管家撑着一把伞走了出来。
“秋少爷。”管家叫住了他。
“周叔。”
“外面下雪了。”管家说着走到他身前,把手中的伞递给了他,
晏秋愣了一下,伸手接过,然后真心实意地冲他道了声谢。
“不客气。”管家看着他的眼神带着几分慈爱,大抵也知道他不会再回来,于是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叮嘱。
“您冬天的时候还是要穿厚一些,太薄了。”
晏秋认真地听着,没有解释穿得薄是因为衣服太厚的话会很沉,他已经撑不起衣服的重量。
有些事情,已经不足为外人道了。
管家也没有再多说,只是把伞递给了他,“秋少爷,夜深路滑,保重。”
“您也是,周叔,保重身体。”
晏秋说完,接过伞向外走去。
今夜除夕,大家都早早回了家蹲守在电视前等待着八点钟的春晚和阖家欢乐的年夜饭。
街上的人很少,只能听到不知何处点燃的鞭炮声。
鞭炮声映着漫天的大雪一起照亮街边的万家灯火。
不远处一幢幢的楼房内,每一扇窗户上都贴着鲜艳的福字,福字后是一家人举杯欢庆,和乐美满的倒影。
晏秋驻足看了一会儿,这才踩着薄薄的积雪继续向前走去。
不早了,他也该回家了。
除夕路上的出租车太少,因此晏秋没拦到车。
虽然傅家别墅离他现在住的地方并不算近,不过家里没有人等他,因此晏秋并不着急,就这么慢悠悠地走了回去。
雪越下越大,等他走到新租住的地方时地上的雪已经积了一指深。
晏秋踩着积雪刚一走进巷子,就听见几声鞭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