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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其昂闻之，脸上的表情总算没那么悲伤，那么丧。
然而巫月接下来一句话差点没把他敲晕：“你要做好准备。我们可以找到沙同学，但带回来的是活人还是尸体就不一定了。”
女生神色淡淡地陈述事实。楚宵顿时瞪大双眼，听听这是人话吗？小朋友你说话能不能委婉点？！
“请务必尽力。”蒋其昂握紧拳头，声音很低沉。
“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
蒋其昂看向说话之人，少年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那眼神里却有值得琢磨的意味。他下意识一颤，莫名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我精神状态很差的时候，隐约听到一些声音。但是我分不清是男是女。
好像说什么，什么放火，戏台子……”蒋其昂抬头看了一眼晏迟御，似乎有些怕他，蒋其昂又细想了下，然后摇头道：“没了。”
“感谢配合，在家好好休息。”
楚宵安抚好蒋其昂就带着巫月他们离开了。
临走前，蒋家父母得知儿子已经清醒过来，连忙道谢，又分别给三人包了红包图吉利。楚宵没有接，巫月和晏迟御倒是接了。
一人两千块，对于这行来说，确实少了些。不过蒋母此前并不知道这行的规矩，短时间内也没提前准备好，不过心意到了，便也足够。
铁柱牵着瘦长灰影飞在前头，在他额前还贴着晏迟御准备的导行符。
第三百四十九章 霸王别姬
京城城西有一废弃戏院，名唤梨安大戏院，在一百多年前极负盛名。
曾经，有许多京剧名角在梨安大戏院登台献艺过。只如今落败了。
究其原因，一场大火烧尽。后来梨安大戏院搬迁至京城繁华地带，这里便搁置了许久，直到八十年代有一开发商承包此处，建了一座酒店。
然而，酒店建立初期，便有不少工人无缘无故失足摔死，稍微不严重的，没死也重伤摔断腿。
刚开始开发商不以为意，只当是意外，可随着意外越来越多，就不再是巧合。偶尔工人夜间工作时，会听到地底传出来的女人的哭泣声。
更让他们惊讶的是，在这里工作的建筑工人们，常在梦中见到一张京剧脸谱脸。
再如何对钱有执念，可命更重要，工人们一个接连一个退出这个工程，而传言也越来越多，迫于无奈和压力，最后开发商也只能中断这个工程，此处便成了一个烂尾楼。
再说到工人们梦中的那张京剧脸谱，它是中国传统戏剧里男演员脸部的彩色化妆。
＊由于每个历史人物过某一种类型的人物都有一种大概的谱式，就像唱歌、奏乐都要按照乐谱一样，所以称为“脸谱”。
了解的人，会认出这张脸谱是《霸王别姬》里的项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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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巫月三人跟着导行符抵达梨安大戏院前身。
彼时暮色西沉，黑夜翩然而至，携来几许微凉的秋风。
梨安大戏院废弃多年，附近没什么人住，此刻静悄悄的。就连天边的火烧云也带走了白昼的最后一抹光亮，迎来黑沉。
这里静悄悄的，风声、杂草声清晰可闻。
三人齐齐掏出手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照明。
“这里有点奇怪，不要离我太远。”
晏迟御话音刚落下，巫月便已抱住他的手臂，身与身挨得极近，顿生暖意。
少年偏头垂眸，幽幽而冷，却笑盈于唇。
楚宵抬了抬手，无处安放，只能默默单手抱紧自己。
前方是建了一半的酒店毛坯房，后方是原梨安大戏院的旧址。
铁柱牵着的那灰影在抵达这里后忽然力气大增，一把挣开铁柱的钳制，摇摇晃晃地往戏院旧址方向飞窜而去。
巫月和晏迟御相视一眼，快步跟上。
楚宵摸到腰间的枪，瞬间有一丢丢的安全感，大长腿一跨，紧跟其后。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伟大的祖国请保佑我！”
他一路上念念有词，桃花眼却紧紧盯着巫月他们，生怕跟丢了。
当年在警校楚宵的各项成绩都是第一，这速跑自然也比旁人厉害，拿了满分。但跟在两小朋友后面，他忍不住又开始怀疑自己当年考的其实是不是不合格？
“等等我……你们等等我！”
晏迟御停下，淡淡道：“已经放慢速度了。”
楚宵：这话是在说跟不上怪他自己咯？楚宵你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警察叔叔顽强而艰难地挤出一抹微笑：“谢谢，如果再慢点更好了。”
他话音刚落，风中忽然吹来一段响遏行云的戏腔：
“看大王在帐中和衣睡稳，
我这里出帐外且散愁情。
轻移步走向前荒郊站定，
猛抬头见碧落月色清明。”
……
楚宵打了个激灵，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四肢冰凉，悲意浓浓滚黑尘。
第三百五十章 啊啊啊啊啊
眼前的画面骤然变幻，周围那颓败破旧的建筑物恍似拔地而起，恢复如初，造一派繁华热闹。
“冷静。”
巫月回头抛了两个字给楚宵，警察叔叔默默挪到晏迟御的另一边，噤了声。
他们还没说两句，就听到一扇半掩的门里传出一道讽刺的声音：“不就是想勾/搭个财主好离开这里么？就你这样，有哪个瞎的会看上你？妄想！白日做梦！”
“我长怎么样也比你长得好看，总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给谁看？想学谁呢？雅茹姐不装可怜样，照样是院里最受捧场的角。”
第三个声音又插了进来：“人家可是五大家族晏家的嫡小姐，背后有钱有权，来这里纯属是喜好，哪像我们呀，是为了生计呢？都别酸了，雅茹姐不演虞姬，点名指素珍演，我们也就演个丫鬟命，都吵吵嚷嚷的，有什么用？”
倒是这女子止了其余二人的争吵。
巫月下意识抬头，小声问：“这晏雅茹，和你什么关系？”
“我姑姑。”晏迟御道，“上午刚一起吃过饭。”
楚宵听到他们的对话，忍不住说道：“晏同学，那你姑姑真是高寿啊，怎么算都有一百五十好几了吧？”
楚宵越说越觉得不对劲，这年纪……都跟他楚家老祖宗差不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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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迟御这、这年纪就不对了吧？
晏迟御侧头看了他一眼，饶有兴致地笑了笑：“我姑姑她，外表看起来也就三十几岁。”
“……”
楚宵被震得说不出话了。他刚刚那想法简直愚蠢，晏家这样不寻常的家族，怎么能以常理推测。
只是，一百五十几岁……这还是人吗？怕不是什么妖怪？
晏迟御可不理会楚宵在想什么。关于民国时期的事情，姑姑从不和他说，当然家族里也无人知晓。今儿难得有机会听一听姑姑的八卦，他自然不会放过。
只是，这座旧址显然不给他这机会。
他们眼前的画面又变了。
变成了梨安的戏台子。
台上正在演《霸王别姬》，楚宵一眼就瞧见舞台灯光下的那张熟悉的京剧脸谱。
小手一颤，“就是那个……那张京剧脸谱面具。”
晏迟御看了眼，冷声道：“霸王项羽的扮演者？”
台上戏声不断，余音绕梁，一唱三叹。
“哇呀呀！妃子！四面尽是楚国歌声，莫非刘邦已得楚地不成？”
台下磕瓜客人面带赞叹：“这廖汉和不愧是梨安大戏院最有名的角儿，虽不是晏雅茹演这虞姬，可滕素珍的虞姬也别有风味。这二人一搭，可真是新鲜。”
虞姬唱道：“不必惊慌，差人四面打听明白，再做计较。”
……
这一出戏演的极好，戏音秒绝。
只是戏未完，竟从后台滚出熊熊烈火。
“走水啦！走水啦！快逃——！”
廖汉和原是有机会逃生的，可就在他要跳下戏台时，偏生被滕素珍拉住了袖子，“汉和，救我！”
滕素珍的戏服被火点燃，焰色映出的脸带着可怜的乞求。
台下乱做一团，观众只管着自己往外逃。
巫月眯着眼望去，火光中，她看见一个穿着仆人打扮的男人拿着一把匕首冲出来，直直冲向廖汉和，趁他救人时，从后背插入他的胸口。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惨了
尖细的叫声从滕素珍口中吐出，她惊恐地看着手持匕首的男人，“是、是你……”
男人面色狰狞地将滕素珍压在身下，不让她有半点逃脱的机会，“臭婊。子，你永远是我的女人，你认命吧！啊！廖汉和长得比我帅是吗？呵呵，今天我就杀了他，毁了他最引以为傲的俊脸。说实话，他这油头粉面的，你们为什么都看上他呢？为什么！啊！”
男人不顾在大庭广众之下，撩起繁琐的戏服，撕开里边的白色贴身裤子，狠狠地穿透滕素珍的身体，哈哈大笑：“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你这个魔鬼！为何、为何偏生是这时！”滕素珍的血和泪揉在了一处。这是她第一次唱梦寐以求的虞姬，为何，为何这个男人阴魂不散要毁了她的一切。
还在、还在众目睽睽，焰火缭绕中这般羞辱她。
可恨！可恨呐！
廖汉和拖着鲜血淋漓的身体往戏台下挪去，口中低低的念着：“雅茹，雅茹。”他迷迷糊糊地想要离开戏台子，却不知身后更可怕的危险已然靠近。
那男人来到廖汉和的面前，粗暴地将他的身体翻过来，抽出匕首反复刺了好几下。
他身上染了火苗，却丝毫不觉疼痛。匕首在他手中转动着，映出他狰狞而可怕的面容，那张脸上，有一大片黑色痦子，“我练习了这么久，就为了这一刻啊……哈哈哈，廖汉和，你这张脸，我要了，我要了哈哈哈哈……”
“啊啊——”
廖汉和生生忍受着脸被剥下来的痛苦，鲜血四溅，肉皮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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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呕！”
楚宵中午吃的午饭难以自控地全吐了出来。
待眼前画面散去，少年才把手从巫月眼前挪开，突然说了句：“平心而论，廖汉和挺帅的。”
“啥？”巫月不明就里。
少年轻轻叹了口气，说道：“姑姑的房间里，有一张她和廖汉和的合照，小时候我问她那是谁，她说是以前的同事。见到面具时，我该怎么和他说，姑姑并不喜欢他呢。”
巫月愣了愣，“不是双向奔赴都没有意义？不过，这个廖汉和死的真惨，也太无辜了吧。你等会说话，委婉些吧。”
“呕——”
楚宵还在不适。
巫月摸出一颗清玉丹扔给他，“吃颗糖豆，会好些。”
“谢谢。”楚宵没有看，只当真是糖，一把塞进嘴里。咬了两下，顿时口中清香四溢，要呕吐的感觉也没有了。而几秒钟过后，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传来一种舒适感，像是按摩后睡了一个美美安详的觉。
警察叔叔当下捂住胸口，又开始念念有词：“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这些神啊鬼啊，什么丹药的，经历过一次立马就要忘掉，不能多想不能多想。”
……
一阵阴风吹来，大火消散，方才拔地而起的一切宛如大树渐渐枯萎。繁华热闹的景象如烟弥漫成水墨画，融进黑夜中。
他们一回神，再瞧见的，便是那落败残旧的戏台子。
“沙晓燕？”
巫月不确定出声。
穿着双一校服的女生站在戏台上，脸上戴着脸谱面具，手的姿势略显怪异。安安静静，一言不发。
第三百五十二章 姑奶奶
听到声音，楚宵顺着巫月的视线望了过去。这一眼，只觉寒毛倒竖。眼中满是那诡异的红唇笑。
“旁人不顺遂的人生凭什么要我负责？与我又有何干系？我本有大好前程，本有大好前程……所爱所慕之人亦在等我，可最后？我的结果是什么！”
‘沙晓燕’直立起身体，面具上的眼睛眯起，牵动每一分黑的、红的、白的颜料挤在一块，诡谲恕�
巫月一向是能动手就不动口，当知心姐姐就不是她的风格。她寻思着先把廖汉和牵制住，叫他动弹不得而后再慢慢让警察叔叔给他说教。
“待着。”似是洞察到巫月接下来要做什么，晏迟御按住她的手臂，轻声说。
女生点了点头，抬起的手再次放回身侧，掌心金芒退散。
晏迟御手一挥，戏台正对面的半截老墙上映出一张照片投影。
“雅……茹？”
‘沙晓燕’愣了愣，显然没想到这少年手上有这张照片。
“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