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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受伤的游客仍然躺在地上呻吟，郁枝走到他们身旁，微微俯身，对他们说：“看到那边的那辆小火车了吗？”
游客艰难地扭过头，顺着郁枝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一辆观光小火车正停在不远处，车上一个人都没有，只有一盏做旧复古的煤油灯。
“上了这辆小火车，直接开出去，外面有人会接应你们。”
说完这些，郁枝站直身体，抬腿向大路走去。
秋时不紧不慢地跟上她：“不管那个红头发吗？”
郁枝看了他一眼。
他直到现在都没记住季嘉容的名字，也不知道是记忆不好还是懒得记。
“管当然是要管的，不过得注意方法。”
秋时微微挑眉，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你也说了，他像变了个人一样，连捅刀子都没有表情。这种状态下，如果我们强行唤醒或是带走他，很可能会对他产生不好的影响。”
郁枝平静地分析道，“想要让他恢复正常，根源还是要找到这里的异常。”
秋时：“所以，你的想法是？”
郁枝停下脚步，狡黠一笑：“打入敌人内部。”
*
郁枝的说法很模糊，但秋时却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假扮成工作人员？”
“不止是假扮，而是真正成为他们的一员。”郁枝说，“既然季嘉容能变成工作人员，那么我们肯定也可以。”
秋时微微沉吟：“但要怎么做才能成为他们呢？”
郁枝：“首先排除杀死他们。”
她杀了一个玩偶，不出意外，秋时应该也杀了一个员工，但他们却都没有变成季嘉容那样。
这就说明，杀员工这个方法行不通。
郁枝试图分析季嘉容的行为。
“他在调查的时候还是比较谨慎的，应该不会违反这里的规则。”郁枝说，“更何况违反规则的人这么多，如果人人都会变成员工，那也不合理。”
“也许是因为他发现了什么触及真相的漏洞。”秋时轻声道。
郁枝眼睛一亮：“有道理。”
回想起戴斯小镇那些玩偶，郁枝顿时有了一个主意。
她根据自己的记忆，和秋时一起回到杀死玩偶的那个隧道前，发现玩偶的尸体仍然堆放在路边，隔了这么久，居然没有被人处理掉。
真幸运。
她和秋时拽着玩偶的两条腿，一路将它拖到戴斯小镇，在那里，一排玩偶正在彩灯下载歌载舞。
看到郁枝二人过来，它们立即热情挥手。
郁枝二话不说，直接将玩偶尸体扔到它们面前。
“看看，这是你们的同伴吗？”
几个玩偶齐齐低下头，呆滞地看向地上的玩偶尸体。
时间仿佛静止了十秒。
接着，它们的五官突然扭曲，出现模糊血腥的色块。
有效果了。
郁枝露出满意的微笑，下一秒，眼前蓦地一黑——
她瞬间失去了意识。
*
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郁枝终于醒了。
她眼睫轻颤，睁开眼睛，慢慢坐了起来。
这里似乎是一个仓库，又像是一间员工宿舍。
灯光很暗，郁枝揉了揉额角，大脑依然有些昏沉。
“你醒了？”
耳边响起一道熟悉而低柔的声音，郁枝侧眸，看到秋时正坐在她身边。
他的身上穿着黑色的员工制服，面前放了一顶黑色鸭舌帽，上面绣着醒目的戴斯标志。
郁枝随即低头看向自己——
她也被换上了一身全新的员工制服。
第73章
没想到居然这么顺利。
郁枝抬起双手，看看齐整的袖口，又看看袖子的长度。
大小还挺合身。
她站起来，理了理衣摆，漫不经心道：“你知道是谁给我们换的衣服吗？”
她问的自然是秋时。
秋时也站起来，视线平静地落到她身上：“是我。”
语气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郁枝：“……啊？”
她的表情出现了一瞬间的呆滞。
考虑到秋时这人经常胡言乱语，她下意识对上他的目光，以求证的语气再次询问了一遍：“你没开玩笑？我的衣服也是你换的？”
秋时似笑非笑：“是我换的，不过我只帮你换了上半身。”
郁枝立即解开扣子，向下看了一眼。
还好，里面还有一件黑色背心，不至于中空。
不过，既然秋时只帮她换了上身的衣服，那裤子难道是成为员工后自带的……？
她面露疑惑，秋时看出她心中所想，含笑点了点头。
“就是你想得那样。我醒来看到你的时候，你穿的就已经是这条裤子了。”
郁枝视线下移，落到他的下半身：“那你……”
“我当然是自己换的。”秋时笑了笑，意有所指地说，“这么一想，我好像被区别对待了。你觉得呢？”
郁枝：“我觉得你没必要帮我换上衣，我自己会穿……”
“但你当时只穿了里面那一件，这里又很冷，不穿外套的话，会感冒。”
秋时振振有词，有理有据，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郁枝不确定地说：“那我还要谢谢你？”
秋时温和一笑：“不用谢。”
郁枝：“……”
总而言之，他们现在已经成功混入敌方阵营。郁枝很确实自己的大脑很清醒，秋时似乎也是清醒的，那么他们应该就不会变成季嘉容那样。
她没有变倒是很好解释，因为她的精神力不会受到任何影响，换句话说，只要是异常造成的精神污染，对她都不会产生任何效果。
而季嘉容的精神力一向不太稳定，这一点在他之前差点被奥比洗脑的时候就已经有所体现了。
但是秋时为什么也能如此稳定……
郁枝脸上没什么表情，心底却暗暗探究。
其实她提议变成员工，一个原因的确是为了换个角度寻找异常，但另一个没有说出口的原因却是为了观察秋时。
秋时有两个能力，按照异常管理局的标准，已经是妥妥的A级调查员了，一旦进入异常管理局，就是特遣队队长的级别。
现在看来，他的精神力在整个异能者群体中，似乎也处于顶尖的第一梯队……
这么危险且立场不明的人，是不是应该离远点比较好？
还是说，先下手为强……
郁枝越想越深，突然，一双手悄无声息地伸到她眼底。
是秋时的手。
他安安静静地帮她扣上员工制服上的纽扣，郁枝微微垂眸，看到他手指修长，关节分明，在灯光下透出玉般的冰冷质感。
这种事情季嘉容也替她做过，但感觉却完全不一样。
季嘉容扣纽扣的动作很慌张，像个老妈子似的，生怕她多露出一寸肌肤。
但秋时却很游刃有余，明明是在扣纽扣，但他慢条斯理的姿态却反而更像是在解纽扣。
感觉……怪怪的。
——虽然他的确是在帮她扣纽扣。
郁枝握住他的手：“我自己来。”
秋时动作一顿，笑吟吟地收回手。
“你似乎很提防我。”他说。
郁枝：“这不叫提防，叫男女有别。”
“但你之前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些。”
郁枝瞥了他一眼：“你之前也不会上手给我扣纽扣。”
秋时耸了耸肩，表情依然轻松从容。
郁枝不再纠结这个话题。她拿起摆放在桌面上的工作帽，一张纸条轻飘飘从帽子里掉了出来。
郁枝捡起纸条，仔细地浏览上面的小字。
【员工守则：】
【1、穿好你的制服，任何时候都不能脱下来。】
【2、为了游客的安全着想，不要停止巡逻。不要离开你所负责的园区，不要与游客攀谈，做好你的本职工作。】
【3、一旦发现游客违反规则，不要和他们发生冲突。拿上你的工具，直接用工具解决问题。】
【4、不要接近演职人员。如果发现有个别演职人员的状态出现异常，不用管，他们会自己调节。】
【5、不要回答游客的问题，如果对方没有违反规则，无视他（她）。】
【6、不要食用对外出售的食物，尤其是肉类食物。】
【7、如果有游客声称见到鲨鱼，无视他们，立刻离开。】
【认真工作，熟记条例。带上工具，注意安全。】
“所谓的工具，就是那些东西吗？”
耳边响起秋时不紧不慢的声音，郁枝抬起眼帘，看到不远处的柜子里，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刀具和麻醉枪。
郁枝走过去，打开柜子，拿出一把短刀和麻醉枪，塞到腰后。
秋时也挑了一把刀，慢慢翻看。
郁枝：“这些员工守则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不过倒是和游客规则一一对应了。”
“……疯狂麦迪。”秋时从他的帽子里拿出一张小纸条，轻声读道，“这应该就是我们负责的园区了吧？”
“那就走吧。”郁枝将帽子戴到头上，捋了下耳边的碎发，微微一笑，“该工作了。”
*
二人前往“疯狂麦迪”园区，一路上见到零零散散的游客，发现他们依然是欢欣雀跃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快乐的气息。
“太好玩了，真想再玩一次……”
“晚上会有烟花秀吗？好想看烟花呀！”
“当然有，这可是这里的重头节目！”
“太好了，好期待！啊啊啊，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
游客们手里拿着戴斯朋友的周边纪念品，头上戴着戴斯朋友同款花环，看上去似乎已经和这个游乐园融为一体了。
郁枝感慨道：“真好啊，还有烟花秀。说得我都想看了。”
秋时：“说不定放的不是烟花，而是这些游客的脑花。”
一听到“脑花”两个字，郁枝立即回想起在29区遇到的脑花爱好者。
“……那还是算了吧。”她意兴阑珊地叹了口气，视线突然投向前方，“那东西在干嘛？”
秋时闻言，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在“疯狂麦迪”园区的入口处，是一个迷宫样式的小型花圃。
大片花圃之中，一个可爱的麦迪玩偶正在奇怪地抽搐。
而它身旁的游客则拿着手机，一脸担忧地询问它：“麦迪？麦迪？你怎么了？”
麦迪玩偶当然不会回答她的问题。
它的身体不住抽搐，像卡顿的动画片一样，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郁枝看到它的脸上正在飞快变幻着模糊的色块。
这些色块一会儿拼凑成吓人的鬼脸，一会儿拼凑成可爱的玩偶……最后有一张扭曲呆滞的人脸在它的脸上一闪而过，随之定格成血腥的恶鬼。
它突然抬手，一把夺过游客的手机，扔到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那名游客惊呆了，足足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你神经病啊，凭什么踩我手机！”
“神经病，你赔我手机！赔，必须给我赔，我要投诉……”
她气急败坏地指着玩偶的脸破口大骂，骂了没两句，玩偶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
看得出来它的手劲很大，甚至没有移动身躯的其他部位，便将游客提离了地面。
游客一惊，顿时有些慌了。
“你要干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不然我就要报警了！”
玩偶对她的警告无动于衷。
它抓住游客的肩膀，将她举到半空，然后在她的尖叫声中，将她举过头顶——
玩偶的身体突然从中间打开，自上而下，慢慢分成了两半。
里面空无一物。
游客仍然在它的头顶惊声尖叫。
玩偶松开了她。
游客掉进了玩偶的身体。
玩偶的身体再次闭合了。
尖叫瞬间停止，玩偶慢慢转过身体。
扭曲的鬼脸消失了，它又恢复了可爱热情的模样。
它扭动屁股，拍拍爪子，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站在远处目睹了全程的郁枝：“……”
秋时若有所思：“怪不得这个游乐园的玩偶这么多。”
“真是危险。”郁枝说着，突然脸色微变，“等等，那我之前杀的那一个，不会也是游客吧？”
“当然不是。”秋时的语气很平淡，“从它变成玩偶的那一刻，它就和游客这个身份无关了。”
也是。
郁枝点了点头：“还好我带枪了，否则我也会被那个玩偶吃掉吧？”
秋时：“那可不一定。”
郁枝：“？”
她微一思忖，随即想起来当时秋时是从那个隧道里走出来的。
莫非，他早就在隧道里看到了她和玩偶缠斗的全过程，甚至还准备看情况出手……？
郁枝细细一琢磨，觉得自己的推测不无道理，但她还是想直接询问当事人证实一下。
于是她看向秋时：“你当时就在隧道里？”
秋时点点头。
“那你是打算看情况出手帮我？”
秋时微顿了顿，正要继续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