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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方才失口之言,长孙无妄现下很老实。
他摸摸鼻子,劝道:“你今晚喝得够多,不能再喝了。”
长孙蛮鼓鼓腮帮子:“可是我也有问题要问呀。不给我果子蜜,那给什么?让我喝酒也……”感受到公主娘的死亡凝视,小姑娘脆生生改了话:“也是坚决不行的!”
男人被话一噎,挥手打算让人把果子蜜送进来。
谁料,她娘冷笑一声,直接打断她爹施法。
“给她上三斤羊奶。”
“……?”
雅风等人手脚麻利,命令说下去没盏茶功夫,一股熟悉的味道瞬间充盈整个屋子。
长孙蛮迎风落泪。
萧望舒盛了一碗羊奶,推至她跟前,慢条斯理说:“羊奶也端来了。你要是能喝,咱们就继续玩。”
不就是喝奶吗?她还会怕区区羊奶吗!
革命尚未成功,丘比蛮同志绝不会轻言放弃。
她哭兮兮捧起一碗热羊奶,屏住呼吸,瓮声瓮气:“我,我还要问。”
“行。那就问。”她娘十分干脆。坦然得似乎不惧怕她提任何问题。
可惜这局她的目标不是公主娘。
长孙蛮眼巴巴看向她爹,后者头皮一紧,瞬觉大事不妙。
没等长孙无妄起身借口离去,长孙蛮就问道:“阿爹,你常不离身的那把白折扇是谁送的呀?”
此话一出,屋内瞬间寂静。
萧望舒垂眼举箸,夹了一小口花糕。
男人脸色微滞,随后是显而易见地疑惑:“上次不是说了,我不知道。”
长孙蛮憋口气,小口小口啄着羊奶。
她又问:“可是何叔说这把扇子是别人送给你的礼物,府里入库记录就有写的。阿爹没有去看过吗?”
长孙无妄无奈。他揉了揉额角,鲜少解释道:“我也是刚回幽州府。至于你说的什么记录……阿爹平日里也有很多事要忙,还没有考虑到这儿去。”
这么一来二去,长孙无妄毫不知情这一点,可以在萧望舒面前狠狠刷波好感了。
长孙蛮又喝了一小口羊奶。
她爹这会儿也被她挑起好奇来。唤来雅风,打算仔细一问。
萧望舒却放下筷子。
她淡淡瞟了眼长孙蛮,出声阻止道:“不用唤了。”
“可阿蛮一直想知道这把扇子怎么来的。还有……你也很奇怪。”长孙无妄微微眯起眼,“要不是她提醒,我都快忘了。还有这茬事……你曾经说过不要把它拿给阿蛮。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不巧,亲眼所见。”
萧望舒别过脸,不欲与他争辩。
她又拿起丝绢,为小姑娘擦了擦嘴。
她声音微缓,听出来已无之前不快:“好了,羊奶不要再喝了。今日午食你已经吃得够多了。”
长孙蛮摇头:“我还没有问完……”
“你已经问完了。”萧望舒低眼,双眸沉静,“你想告诉我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这些不是小姑娘该操心的事。”
“可我希望你们之间没有误会。”她脸色认真。
萧望舒不再说话。
她静了会儿,才抬手捏捏她脸。
她轻轻颔首道:“我知道了。园子里的花开得正好,我依稀见得有几只彩蝶。往年的扑蝶会这会儿已经布置好了,今年可能有些不同。你去园子扑蝶吧。”
这是她娘在下逐客令了。
长孙蛮就算还有再多的话想问,也不得不咽在喉咙里。
雅风牵住她的手,往院外带去。
长孙蛮跨过门槛时,想了想还是扭过头,扬声问道:“阿爹及冠那时,听说有许多人送了礼。那阿娘送了吗?是笔墨,是香囊,还是古玩字画?”
及冠之礼……长孙无妄的记忆一瞬拉回很久。
他模模糊糊记起来,那日平就殿外,似有人拦住他,送了一个附庸风雅之物。
他少时长得挺拔端正,又喜着白衣。长安为质时,确实有不少同生误以为他是如玉公子。生得一副芝兰玉树,可少有人看到他动手茬架的凶狠模样。
萧望舒的声音清冷出尘,她很快否认了长孙蛮的幻想。
与此同时,男人轻轻一笑。
“没有。”
“送了。”
……您俩哄小孩儿之前能学会对答案吗?
长孙蛮的问题无穷无尽。
虽然她娘说了一句“没有”,但她还想对她爹刨根问底。
老爹啊!公主娘到底送了什么才让你笑得如此荡漾!
第59章 花朝
院中曲水几折;月台重重,再往外是一座小石桥。石桥另一侧春芽吐露,繁花琳琅。间或有几株海棠树开得正好;迎风绽蕊;清香袭人。
雅风说这里名唤海棠园。
长孙蛮心里揣着事;由她牵着往树下走。小径上枝叶横生,不时刮蹭她裙摆。
没一会儿,长孙蛮就停住步子,不肯再走了。
雅风耐心蹲下身;询问:“郡主这是怎么了?”
“我爹从来没去问过扇子的来路吗?”她突然说了一句没来由的话。
雅风一愣。她琢磨两息,才反应过来小姑娘是在重提旧事。
料想屋中发生了一些事;雅风斟酌说道:“君侯有经韬纬略之才;平日里外院事务繁多,甚少过问这些琐事。”
长孙蛮点点头。
看样子跟她爹说得没错。
雅风站起身,又牵起她的手;往前路引去。
“这是什么花?”
“裁玉带。一种最早开的木生芙蓉。”
“那这个呢?”她指着水瓮里一大片绿色浮藻。
雅风盯了一眼,回道:“这叫水流星,是从江南那边特意移植过来的。郡主看那些白色的小花像不像星子?因它生在水中,又如浮萍无定,宛若水中流星;江南士子们就给它取了一个这般文雅的名字。”
长孙蛮动动鼻子,空气里并没有熟悉的海棠气味儿。
她问:“这些不是西府海棠?”
雅风笑道:“自然不是。北地苦寒;西府海棠这种娇花儿是活不下去的。这些海棠树由边境园匠重新培育;色泽娇丽;更耐霜寒。只是失了海棠香艳;长安的贵人们并不喜欢。小郡主不识得也正常。”
“那它有名字吗?”
“有的;就叫北海棠。”
长孙蛮突然垂下头。
西府长安不夜城;天下十三州最集繁华奢美之处,群英愿为之逐鹿,也养出萧望舒这般金尊玉贵的嫡公主。而幽州边陲,却连一株小小的海棠都不能轻易拥有。天堑鸿沟之别,难以逾越。
这一刻,长孙蛮第一次感受到,皇权末年下极度的压抑与疯狂——她爹即使坐拥雄兵百万,天下人无不忌惮,可到底出身不正,不会被世俗所承认。从始至终,幽州军所能得的,不过一句叛臣贼子四字,遗臭千古青史。
那些对司隶部虎视眈眈的四地诸侯,没有一个不被所谓“正统”压住了咽喉。
“郡主想看西府海棠吗?属下记得青州狱鸮园里有一片海棠林,您若是想看,咱们可以去……”
“没,我只是顺口一提。”长孙蛮摇摇头。她主动拉着雅风往前走:“走吧,我想去前面看看。”
路过一株海棠树时,凌空落下两三水珠。
长孙蛮似有所感,抬起头,微微一怔。
雅风也察觉到了什么,她目光陡然凌厉。环顾四周后,径直把目标锁定在一旁的院墙上。
“雅风,把那个取下来。”小姑娘拉了拉她袖子。
海棠树上,彩绳绑着一个物什。有枝叶阻拦,再加上日光,长孙蛮看不清是什么东西。只能瞧见黑乎乎的一团。
雅风抿抿唇,“郡主,此物来历不明,我们还是……”
小姑娘却没有听劝。
她捧起小裙子,就着雅风的手,顺势爬上树旁石头。
角度几经变换,长孙蛮终于瞧清了那是……一只袖弩。
她眼前一亮。指挥雅风赶紧取下来:“快,快取下来。我认得这是什么。”
雅风还有些犹豫,长孙蛮只得道明:“这是魏山扶的东西,我以前见他显摆过。他向来宝贝这个东西,如今挂在这里,定是送给我的!”
雅风依言取下袖弩。
就是不知道魏山扶是怎么把这袖弩挂在海棠树上的。
这柄袖弩通体漆黑,两侧束有牛皮革,大概是调了调位置,长孙蛮绑在手上,发现还挺合适。
她眯起一只眼睛,比比位置。这才发现少了弩箭。
“诶,他怎么没把弩箭也一并拿过来?”
雅风解释道:“可能是怕郡主伤到自己。您没有玩过这些,一不小心极有可能射伤自己。”
长孙蛮松下腕带。她爱不释手捧着袖弩来回翻看,却发现背后隐秘处刻着一个小字。
“这是什么字?”原谅她真的对小篆头疼。
雅风凑近仔细一看,“约莫是个……胥。”
“续?”长孙蛮一脸迷茫。
雅风摇摇头,知道她没听懂,细心说:“是蟹醢的意思。青州不是有一种很有名的蟹胥?就是那个胥。”
长孙蛮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代指蟹膏酱的胥。
正说着,院墙那边传来一阵骚动。
长孙蛮抬起头,正看见小郎君气红了脸,费力攀在墙上。
他束发的青绫垂在额前,交相辉映的还有几片绿叶。
长孙蛮没忍住,扑哧一笑。
她抖着手指他:“你你……你不走正门跑那上面干嘛?”
魏山扶恶狠狠瞪了她一眼:“正门看那么严实,我变成蚊子也飞不进来啊。”
长孙蛮略有迷茫。她看了眼雅风,不知道院门什么时候有人守着。明明刚才她过小石桥的时候,院门也跟往常无异呀。
雅风清咳了一声,插嘴说道:“小郎君不若下来聊?”
“我下来你能保证不把我架走?”
雅风面色无异:“郡主在此,我等怎敢造次。”
魏山扶哼了一声。一个翻身,就骑坐在墙头。
他拍拍手,居高临下地看着长孙蛮,“你今日生辰,我没别的好送,就把这个送给你吧。”
长孙蛮举起袖弩挥了挥,“可我不会用啊。”
“不会可以学。”他摆手,袖子扇落了几片树叶,随口一答,“你爹隔那么远都能破了郅支一箭,教你更是小菜一碟。”
……就知道这狗不安好心。
长孙蛮福至心灵想通了魏山扶为什么送她一把弩箭。
这摆明了想让她也半夜起来练武啊!
“我不学!你赶紧下来,把这东西拿回去。”她仍站在石头上。
今天生辰宴,她梳了两个小圆鬏。红丝绦垂在脸庞,一摇一晃间,金流苏叮呤作响。
长孙蛮说着就要把袖弩往他腿上递。
魏山扶双手一撑,连忙从墙头跃下来。
他急声:“别啊。我都送出去了,你还给我作甚。”
“反正我不学。正好你没给箭,就当……就当我借来看看。喏,现在看完了,你收回去吧。”
魏山扶很是无奈。他从腰后掏来一个小箭袋,连同袖弩一起塞进长孙蛮怀里。
“你那么笨,要是上了箭……”眼瞅她瞪起眼睛,魏山扶停嘴,转过话题:“这是我二叔从南蛮人手里缴来的。又轻便又好使,你拿着防身用。”
“你二叔给你的,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魏山扶枕着双手,不屑道:“我一个男子汉,自有拳脚功夫。要这小玩意儿干嘛。再说了,你今年生辰我也没什么好礼,拿这个做抵,正好。”
长孙蛮狐疑盯了他好几眼,直教小郎君越来越不自在。
最后他挠挠脸,不耐烦说:“你磨叽啥啊磨叽。”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一开口,小姑娘反倒松下心来。
长孙蛮把小箭袋别在腰上。
她手小,袖弩戴不好,雅风见状正要上前帮忙,却有人比她更快。
小孩子都是一日一个模样。海棠树旁的石头不算矮。临着错落日光,魏山扶微微垂头,替她绑带,却将将能与站在石头上的小姑娘齐高。
父母都是不逊常人的好颜色,两人站在一起,难免教人称一句金童玉女。
雅风暗自摇头。可惜……
收整完毕,魏山扶开始指导她如何开出第一箭。
长孙蛮向来不喜欢上课,这次也不例外。
学着学着,她突然问了一句:“那个’胥’是什么意思?”
魏山扶愣了下,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长孙蛮只得再重复一遍。
魏狗却突然结结巴巴两句:“能、能有什么意思。她不是给你解释了……是蟹醢的意思。”
长孙蛮理所当然地应道:“我知道呀。我是想问,为什么你二叔送给你的弩箭上会刻这个字。”
“……”
魏狗忍了忍,低下头小声哔哔。
长孙蛮没听清:“啥?你刚说啥来着?”
“没说啥。”
小郎君立在石头下,伸出手作势抱她,“你赶紧的,我抱你下来。”
“不说清楚不下去。”
魏山扶抬头看她,眼里很是无奈。
他本来也打算要把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