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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心间又突然涌上一股怒火，戴观宴配不上她。
这股怒火烧得他难受，喉咙干渴，偏头看到桌上的水，一口气喝完了。
他觉得烦躁，又不好在黎笑眉面前发作，便起身告辞：“黎笑眉，我还有事，以后再来看你。”
黎笑眉也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客人，她没有招待，就只顾着孩子了。
她抱着黎宝送他到门口，张妈赶紧将卤牛肉送了出来，黎笑眉道：“反正都在一个小区，你有空的话就来吃饭。”
谭渊张了张嘴，到最后就只说了一个“好”字。
上车，男人坐在车里，握紧了方向盘，压着胸口翻涌的情绪。
手机响起来，他看一眼，伸手按了接听。陆阳新懒洋洋的声调传过来：“黎笑眉同意我们的投资计划吗？”
谭渊抿了抿嘴唇，回道：“没有。”
事实上，他连提都没提。不是没机会提，只是话到了嘴边，张不了口。
陆阳新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淡声提醒道：“戴观宴现在在浣城跟戴家周旋，黎笑眉又刚生完孩子，生活混乱。这个时候，是我们拿到一号店最好的时候。别因为一时心软，错过机会。”
谭渊捏了下手指，嗓音淡下来：“我知道该怎么做……总不能刚回南城，就跟她说，要出资赞助横山计划。她会起疑的。”
陆阳新哼了哼声：“黎万崇那老狐狸，死了还摆我们一道……白费……”
他嘀嘀咕咕抱怨了几句，谭渊冷漠回应：“一开始设局，让黎万崇进入资金漩涡的也是你，也许他只是发现了问题，将计就计罢了。”
陆阳新冷笑了声：“你在帮谁说话？对黎笑眉同情可怜，还是真的喜欢上她了？”
谭渊脸色冰冷，把电话挂了。
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这会儿覆上了一层寒冰似的，坐了一会儿之后才驱车离开。
……
横山项目少了戴观宴盯着，黎笑眉不放心，过了二月二就去了横山。
反正早些晚些，她都要来这地方。
按照原计划，她在小镇上租了一间房，月嫂跟张妈都留在镇上照顾孩子，她自己则跟上班族一样，朝九晚五。
杨老师跟老林见她回归都很高兴，倒是武琰绷着一张脸，显然是不赞同她来这儿的。
“我还能一直在舒服窝里呆着不出来？”黎笑眉看了他一眼，将皮箱里的工具书放回到架子上。
她可不是全职妈妈，在家照顾小孩上幼儿园之后才考虑工作。
武琰看她瘦了一圈的脸颊：“你都已经完全休养好了？”
黎笑眉摸了摸脸，回头看他：“你也觉得我瘦了？”她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我也觉得这样正好。”
武琰：“……”
他们说的是一回事儿吗？
在他看来，黎笑眉只有恢复到以前那个模样，才叫健康漂亮。但不善言辞的男人是不会说什么漂亮话的，他只会盯着她多吃饭，让她再回到从前。
帮她将行李箱塞到柜顶，他淡声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黎笑眉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他”是谁，过了几秒：“听说戴家不放人，要斗一阵子。”
武琰看了看她：“没让你去？”
黎笑眉扯了扯唇角，拍了下手掌的灰尘，抽了一张湿纸巾擦手，再擦桌子，面色平静：“我去干什么。黎家现在就只有这个无底洞，戴家想必是不会感兴趣的。”
以前她就没有谈判资格，现在就更没有。
她都能想象出来，戴文雄看到她会说什么。
武琰压了下唇角，忽而问：“你不担心吗？”
黎笑眉一怔，侧头看向他，盯着他看了会儿，她严肃问道：“武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
武琰在她的逼视下，没有隐瞒，直说道：“戴文雄让他参加了很多宴会。”
只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信息量却是巨大的。
黎笑眉坐下来，看到桌上的水壶，拿过来给自己倒水。只是动作很慢，就跟放慢镜头似的。
春节期间，应酬是平时的好几倍，有名有姓的大户人家，更是争相邀请的对象。以戴家的地位，戴家子弟每个都派出去一家一个，只怕都不够分的。
若是往年，即使是这样的忙碌，戴观宴也是最闲的那一个。
以前黎笑眉只当他作风不好，戴家嫌他丢人，现在知道了，丢人的是他的身世。
戴文雄一定觉得，让他参加上流宴会出去露面，就是给他莫大的恩赐。他用家族认同感，荣誉感来诱惑戴观宴……
热水杯子贴在掌心皮肤上，有些烫手，但黎笑眉没松开。
……可是，对于戴观宴来说，冷落挨打，受到那么多年不公平对待的日子，他会心动？
戴文雄的筹码，就是依照他以往的生活作风，给他床上放两个美女吧。
黎笑眉冷笑了下，难怪谭渊隐晦的告诉她说，戴文雄要让戴观宴离婚。
她看向武琰：“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在浣城安排眼睛了？”
武琰的唇角绷了下，没否认。
他只是不希望，黎笑眉再受到伤害。
好不容易醒过来，好不容易站起来，他这次一定要保护好她！
===第482章 整顿===
黎笑眉笑了下，手掌从杯子上离开，热烫的感觉就立即消失了，只是留了点儿余温。
她搓搓手，用余温暖手背：“别费那心思了，也别浪费那个钱，撤了吧。”
武琰攥着眉心。
黎笑眉抬头看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还跟以前一样？”
武琰望着她，唇角绷紧了。
黎笑眉轻轻叹了口气，望着窗外道：“我跟他，如今就只有‘随缘’两个字。谁也没必要牵着谁说不能分。”
“谁都是风筝，谁都可以飞的状态而已。”
再也不是，他是风筝，她是手握风筝的人。
武琰绷紧的脸微微放松，只是困惑的看着她。
黎笑眉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他：“武琰，你为什么叫武琰？”
这个问题问得很傻，但对于她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疑问。
武琰拧了拧眉，用“你没事吧”这样的眼神看她，回道：“我的父亲给我取的名字。”
黎笑眉点点头：“哦……”
她没再说什么话。
工地的生活很有规律，黎笑眉现如今可以每天都上山，去看看一号店的修复程度。
跟她想象中的差不多。
她站在那幅巨大的浮雕壁画前。工匠师按照浦隋玉提供的复原图，将原画做了出来。
戴皇冠的帝王，底下跪拜的臣民，飞翔的鸟，凤凰……
黎笑眉怔怔看着，只觉胸口心脏的跳动格外有力，血液都跟着澎湃起来，好像有一道无形的气流在她的身体里涌动。
她大口大口喘息起来。
“大小姐——”武琰看她不对劲，出声叫她。
黎笑眉回神，错开目光，身体里的那股乱涌才平复下来。
她摆摆手：“我没事。只是看到这幅画，觉得很震撼。”
其实她一直不知道梧桐饭店到底存在了多久，梦里也没有确切的年代。只是随着一点点的修复，越来越多的人问起，黎笑眉便说祖上幸运，找到藏在山内的这栋建筑，加以扩建成了梧桐饭店。
再看向那幅画，在起初的气血涌动之后，她竟然会有一种遗憾与悲伤的感觉。
画面上，并没有紫云英。
她死了吗？
野王，最后还是谋，反，做了皇帝？
武琰看她又出神，皱了皱眉，似有不顺。他道：“大小姐，又有人要来查我们的工程。这次，似乎不太好过。”
黎笑眉诧异：“戴观宴之前不是都打通关系了吗？”
武琰的目光平静，黎笑眉也明白了。
戴文雄一方面逼迫戴观宴跟她离婚，南城这边也不会放任不管。以他的手段，应该是双管齐下。
一边控制着戴观宴，一边来对付她，让她对戴观宴不信任，对他厌烦。
难怪，他不在意武琰对戴家的监视……
黎笑眉哂笑了下，回道：“查就查吧，黎家还是攥了点儿人脉的。”
她之前挺着个大肚子跟那些阔太太们往来，不是白白受那份憋屈的。
只是这次，对方的针对性特别强，不管黎笑眉怎么好声好气的招待，章印迟迟没有盖下来。
横山项目停工整顿。
黎笑眉拖了很多关系，都没能走通。
之后，就连文保单位也来查了。
黎笑眉焦头烂额，整夜整夜睡不着觉。
随着工程深入进行，资金量巨大，到处都是钱。停工一天就是巨大的耗费，而且春天雨水多，那些干燥材料不能沾上水，建筑外层抹上的涂料要尽快晾干，是不能受潮的。
第一场雨落下来，涂料淋了雨，白费了，要重新返工。
杨老师痛心疾首，只能招呼工人先将材料都保护起来，等待重新开工。
这样断断续续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三月份。
“大小姐，有一部分工人要离开工地了。”老林找到黎笑眉，遗憾的告诉她这个消息。
黎笑眉一惊，着急问：“为什么，我这边是给了工资的！”
那些工人都是熟练工，如果走了，即便再请来一批同样的熟练工，但是手艺不同，做出来的东西是有差别的。
而且，这些工人都已经用习惯，大家已经达成默契，换另一票人来，还要重新磨合。
老林道：“这边是照付工资，可停工这段时间，只有一半工钱。如果只是短时间还好说，但具体停工到什么时候，也没个说法。他们有其他的老板来打听，要挖他们走，工资也比这边高一些。”
黎笑眉捏紧了手指：“那么你呢，老林？”
“你是他们的头……那个老板，联系的就是你吧？”
老林显得局促，黎笑眉虽然年轻，但对待他们这些老师傅是很尊重的。
“黎小姐，我老家还有两个儿子的婚房要买呢……”
黎笑眉咬着唇瓣：“他们给你多少钱？”
老林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还是比了一下手指。比她原定的工价，多了百分之二十。
不带这么挖人的！
黎笑眉气得半死。她咬咬牙：“我也能给你这么多，都给我留下！”
武琰在外头听着，朝她轻轻的摇了摇头，表示不可。
这不是老林一个人涨工资，还涉及到那么多工人。最关键的是，工地还在停工中。如果答应了，就是在烧钱。
如果真是把钱烧了，至少能取暖，可如果是用来留住人……留的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呢？
黎笑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她捏了捏额角，打着商量：“老林，工作不能只看钱，还要看工作环境，不是吗？”
她之前做了不少福利改动，当时是很受欢迎的。大家都说黎大小姐是整顿老板界的第一人，老板们都要向她看齐。
现在一看，果然有老板向她看齐，内卷了。
老林走了，黎笑眉整个人恹恹的，头疼的很。
武琰递给她一杯安神茶，黎笑眉看他一眼：“老林一走，杨老师那边恐怕也要按捺不住……不过还好，我能跟浦隋玉说上几句话。杨老师跟浦隋玉交情深，应该能听她的。”
忧虑下，她说话都有些前言不搭后语了。
不过，能留下杨老师就是最大的万幸了。毕竟杨老师是主抓修复工程的，他的团队是核心。
“黎笑眉，你在吗？”一道温润的声音突然从外传进来……
===第483章 考虑===
两人都一愣，往门外看过去。
谭渊站在门口，敲了敲门板。
门本来就开着，他站在门口朝里面看，对黎笑眉笑了笑。
黎笑眉跟武琰互相换了个眼色，话题暂且打住。武琰先出去处理事情，黎笑眉道：“你都看见我了，还问在不在？”
面上挂着轻松笑意。
她给他倒了一杯茶：“怎么想到来这儿了？”
茶水递给他。
谭渊接过，先简略看了眼她的办公室。不是第一次来，摆设还跟以前一样。
这符合黎笑眉的风格，守旧求稳。
他的脸色平静甚至有点严肃，看着黎笑眉：“遇到难事了，也不跟我说一句？”
黎笑眉抿了抿唇瓣，坐下来：“你都听说了？”她淡笑，“有那么多人关注我的一号店吗？”
谭渊现在是浣城跟南城两头跑，忙得像是空中飞人，所以在黎笑眉看来，这犄角嘎达的事儿应该不至于传到他的耳朵里。除非是太多人关注，谁都能在他耳边叨咕两句。
谭渊轻轻吸了口气，认真望着她：“梧桐饭店曾经也是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