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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则的头像是一株狗尾巴草,没有什么特点,但也不落入俗套。至少不像东方有炮,头像就四个大红的宋体字:“热爱祖国”。
点开对话框,白倾心正要打字,可却一声提示,宁则的消息先发了过来。
“喷雾有空多喷喷,直接喷在患处。维生素b2每天两次,就算溃疡好了也可以偶尔补补。”
正儿八经的医嘱,也不追究“删除好友”这事。白倾心忽然觉得这人还挺大度。正想回句“宁医生好负责”,可字打到一半,宁则的消息又来了。
宁则:快夸我。
这话后面还加了个笑脸。
白倾心一下就笑开了。
她不是很想接近这个人,可竟又开始觉得宁则挺有趣。
“谢谢宁医生了。”白倾心终于把打好的字发了出去,“药多少钱?我微信转给你。”
宁则:“不贵,你用一个蛋糕顶替就好了。”
面对白倾心的客气,他总能不露声色的化解。
不过话说回来,他给的药确实很好。喷雾喷在嘴里,清凉止痛。就在刚刚,白倾心还喷了一次。
“好了。”白倾心又说,“就是跟你说句谢谢的,宁医生晚安。”
台灯昏暗,身后的邓小鱼翻了个身。虽然说了晚安,可白倾心还是盯着手机等了一会儿。很快,宁则便有了回复。
这次不是文字,而是一条语音。
白倾心害怕吵醒熟睡的邓小鱼,从书桌上找来耳机,才敢点开语音。
宁则说:“我和大炮还在喝酒撸串儿呢!”
喝酒?撸串?东方有炮!
白倾心顿了一下,有些奇怪。刚才东方有炮说宁则不在他身边,才把二维码发了过来。导致自己又亲手把宁则微信加了回来。难不成这几分钟的时间两人就汇合了?
然而白倾心并没有多想,只说:“你们吃吧,再见。”
“有烤好的牛肉串,”宁则又说,“你要不急着睡觉的话,我给你送一点过去?”
牛肉串。
白倾心忽然有些恍惚。记忆深处被人伸手拉扯一下。记得小时候,木棉街就有一个屠户,他专卖牛肉,到了晚上肉卖不完,便会在家门口架上烤架,一毛钱一串儿。白倾心喜欢吃,大部分零花钱都花到那儿了。
而且那时,总有一个人,从兜里掏出皱巴巴的零钱,拽着白倾心,说:“我们去买串儿吧。”
可时间太久,久到白倾心都忘记了他的模样。
她只记得,他没有自己高,总是跟在自己后边吧嗒吧嗒的跑,她还记得,他叫杨辞。
他叫杨辞,不叫宁则。
这个久违的名字,终于在多年以后从白倾心的心里跳了出来。然而想起这个人,却让白倾心的胸口堵着一口气,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我不喜欢吃牛肉串。”白倾心说完这句话,便退出了微信。
透过窗户看去,可以看到人行道上亮了一排排的蜿蜒前伸路灯,它们似乎在等待着谁,又好像在守候些什么。偶尔有一两个夜归的人经过,灯光都会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白倾心闭上眼睛,又一次将被拉扯出来的记忆压了回去。
☆、008 兴趣
机场人来人往。
白倾心半小时前便到达机场,可据说美国那边有暴雨,所以飞机晚点。理解的旅客们在耐心等待,不理解的旅客正在哭天抢地找工作人员算账。
嘈杂声不绝于耳。
百般聊赖之际,白倾心又掏出手机。
微信最近聊天好友列表里,第一个便是宁则。
白倾心脑海里浮现出他的脸。虽见面次数不多,但却异常清晰。她甚至还能记起宁则说话的语气,几分有意,几分无意。
机场广播响起。
白倾心回过神来,把手机踹回兜里。然后跑到接机口,和其他人一起等候。
几分钟后,从华盛顿飞回的旅客开始走出来。白倾心一个个瞅过去,待旅客差不多走光的时候,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
“师父。”白倾心轻轻叫了一声。
声音虽小,可方序还是听到了。
方序今年三十五岁,知名律师。人生得俊朗,又常常穿西装,标准型男一个。记得刚到事务所实习的时候,有好几个同学都想做他助手。可没想到,他最后选了白倾心。
方序说,他选白倾心没什么理由,就是随手指了一个名字。
好吧,白倾心走了狗屎运了。
再后来,白倾心毕业,方序以事务所的名义发来邀请函,于是白倾心便留在贡城,正式成为事务所里的一员。
“师父。”白倾心走过去,“美国的事情都办妥了?”
方序虽然穿着西装,气质出众,可仍旧掩饰不了脸上的疲倦:“差不多吧。对了,吴小江的事有没有什么要报备的?”
吴小江的事已经差不多了,法院的开庭通知也发了下来,下周三,便是开庭时间。白倾心把这事情说了一遍,又问:“师父你要不要去见见吴小江,他一直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了。”方序说,“我先休息两天,再去见他。”
白倾心点点头。
两人一起走出机场。
阳光仍旧悬挂空中,火辣程度丝毫不减。热浪扑在脸上,有些难受。方序站定,转身看向白倾心:“你的车放在哪儿?”
“……”白倾心一顿,说,“我……我没有车啊!”
寂静三秒,方序感觉头上似有乌鸦飞过。不过很快,他就笑了:“倾心,所以你一大早跑过来来接我的意义在哪儿?”
第8节
一个人做公交过来,然后两个人坐公交回去?
“意义就是……”白倾心想了想,自己也觉得好笑,“就是让你感觉没那么孤独,至少有人过来接你了。”
这个理由还真不错。方序被她这么一说,竟觉得心情轻松了不少:“好吧,这个理由我接受。不过说真的,打车吧。”
白倾心:“好。”
掏出手机,滴滴打车。
在燥热的天气下等了几分钟,车到了。
方序拉开车门,白倾心先上的车。
系上安全带,司机还未将车启动,方序就问道:“倾心,你觉得吴小江的案子有几成胜算?”
吴小江这事真的算小案子,如果不是早年相识,吴小江帮过方序,他也不会把这案子接下来。不过去了美国处理事情之后,方序真的是身心疲惫。
“九成。”白倾心说,“我认为有九成的胜算,甚至可以说是百分百。因为从诸多证据来看,吴大海确实没有尽到赡养义务。而且,最重要的是,他是个法盲,一直认为自己没吴小江富有,就不用赡养。所以收到律师函以后,他仍旧觉得自己占里,法院一定会支持他。所以把这当做一回事,连律师都没请。”
不赡养的事实不容辩驳,对手又弱得不像话,所以白倾心觉得案子肯定会赢。
白倾心的分析合乎情理,这个案子确实十拿九稳。方序顿了顿,看向白倾心,并且觉得她眼神明亮,气质出众。
不假思索,方序又说:“倾心,这个案子由你来出庭,如何?”
“我?”白倾心吓了一跳。
虽然白倾心在学校是个佼佼者,法律法规也背得滚瓜烂熟。可是真正进法庭打官司却是经验不足。对于方序的这个提议,她十分意外。
意外之余又跃跃欲试。
“你毕业有两个月了吧。”方序又说,“正好用这个案子练练手,而我,大概要休息一段时间。
白倾心不知道方序去美国所谓何事,可从他疲惫的状态来看,应该是心力交瘁了。
“可是……”白倾心还是犹豫了一下,“师父,不瞒你说。这些天和吴小江的相处中我发现,他信任的人是你,他一定更希望这个案子由你来完成。”
吴小江问过白倾心很多次“你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就跟待嫁媳妇盼着郎君回来似的。不过白倾心也明白,他对自己的不信任是正常的,毕竟自己只是新手。
“你也说了他相信我。”方序往座椅上一靠,又说,“我会说服他的。”
白倾心对这个案子很有信心,也很乐意接手,既然方序坚持,她也就不推辞了:“那就谢谢了。说实话,我内心还是很想要这个案子的。”
一开始的推迟,只是客观原因,当客观原因不消失以后,白倾心自然就直言不讳了。
方序很喜欢她这一点。
“那你准备准备吧。”方序笑,“我很期待你的表现。”
“谢谢。”白倾心有些开心,这是她的机会,也是挑战。就在几天以前,她还在想着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接到案子,才能站在法庭上为委托人辩护。而现在,她离目标又近了一步。
车子还在开,穿梭在阳光明媚的城市里。
走了一会儿,踹在兜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震动不长,十分短促,可白倾心还是明显感受到了。
拿出来,又是微信。
是宁则。
只有短短三个字,以及一个笑脸:晚上见。
晚上见?白倾心想了一下,她今天可没时间去医院。而且待会还要回事务所整理资料,于是顺手回了个:不见。
很快,宁则又回:不想我么?
这都哪跟哪,还挺自恋的。要搁以往,有人这么无聊给白倾心发这些,她一定早已屏蔽不再搭理。可大概是今天心情好,她不仅没有厌恶,反而不自觉的露出微笑。
白倾心又回了一条:宁医生这么闲呢,还有空在这聊微信。
宁则:刚做完一台手术呢,休息中。
白倾心:忘了问了,宁医生是那个科室的医生?
中医西医,内科外科,白倾心对这行并不清楚,但是很想知道,他能治什么病,或者说,强项是什么。
然而,宁则并没有认真回答:怎么,终于对我有兴趣了?
果然没个正经,和他在检查病人病情的时候天壤地别。白倾心笑了笑,往后一靠。可一个不小心,竟撞到了脑袋。
“怎么了?”方序转过头来。
“没……”白倾心竟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紧张,“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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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务所外面有棵不知名的老树,树叶茂盛,生机勃勃。每每白倾心眼睛累的时候向远处眺望,都能看见它。
再白倾心第四次往外看的时候,夕阳恰好挂在树梢上,像结了颗硕大的果子。
而后,手机响了起来。
是邓小鱼。
邓小鱼似乎有些纳闷,声音带着几分疑惑:“倾心,怎么还不回来呀,大炮都到了。”
东方有炮?
白倾心这才记起来,前两天约了东方有炮的。目的就是让他和邓小鱼见见面,彼时看看对方如今的样子,然后一笑泯恩仇,化解多年来的江湖恩怨。
“我忘了。”白倾心一边说着一边关闭电脑,“我现在就过去。”
收拾桌面,放好椅子。把手机放到包包里的时候,白倾心忽然明白了中午宁则话里的意思。
他说:晚上见。
当时白倾心未想到晚上东方有炮会过来,还回了他一个“不见”。
由此看来,东方有炮这块大粗煤铁定要带宁则一起过来了。
下班,回家。
面包店因东方又炮的到来而提前关了门。白倾心赶到的时候,邓小鱼正在厨房做菜,等东方有炮却是翘着一副二郎腿在旁边指挥:“盐放多一点,我口味重……还有酱油,不要放酱油……”
白倾心见了,走过去,一脚踢在他凳子上:“你让你指使我们家小鱼了?”
“我这是指导!”东方有炮又说,“我在部队炊事班还学过两招呢!”
“那你自己做去啊!”白倾心觉得他就是欠抽,“信不信我揍你?”
“行行行,”东方有炮站起来,“公主殿下您坐着,别闪着腰了。”
然而白倾心并没有坐下来,她环顾了一下四周。
只有邓小鱼和东方有炮。
想了想,白倾心又问:“你一个人来的?”
东方有炮走到邓小鱼身边,伸手拿了块西红柿塞到嘴里,说:“我一个人来的,怎么了?”
怎么了?
没什么。
☆、009 怀旧
白倾心洗黄瓜的时候,东方有炮非要过来掰掉一截。其实掰一截也没什么,可他这哪是掰一截?掰完以后白倾心手里便只剩一个黄瓜屁股了。气得白倾心“腾”地一下站起来:“就这一根,还怎么煮汤,喝白开水吗?”
“西红柿啊!”东方有炮说着又把魔爪伸向西红柿,“这个也可以……”
“你给我住手。”白倾心顺手操起厨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