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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单身汪又在梦里被虐得找不着北了。
他自若地擦擦脸,伸了个懒腰站起来,灵脉里灵力充沛,修炼似是上了一层境界。
没过多久,一个人霸占了一张双人床的书生也醒了过来,他揉揉眼坐起来,看见了窗外那枝繁花茂的大梨树,张口便喊了声“浮光”。
潜离睫毛一动也醒了过来,他环顾了一圈屋子内,看见周刻时神情温软,再转头去看了一眼大梨树。他叹了口气,从窗畔上下来理了理不染尘埃的衣摆,抬头对书生道:“待会儿便去万梨客栈。”
*
回到风土本身,这小县城能有个千年历史,能在千年前遗存至此,依照地方史录所载,离不开两个要素,第一是名人效应,第二是好景加持。
千年前这大周朝曾与外族发生过一连串的大战,大周朝尊贵的王子带军前去边境应战,身边有一个号称无所不通的军师。王子战死,将军易位,军师一任任地辅佐,最后从战胜的沙场上归来,故土便是这一个小地方。
史载所记,军师长寿百岁,无疾而终,一生未置家室,终岁开设学堂,以读书教书为乐。他住着的小破驿站庭院里有一棵歪七八扭的梨花树,他死的那一年,尸骨依照遗嘱由学生们埋在树下。奇异的是到了来年,那梨花树突然便不歪了,躯干正了起来,枝桠不断抽长,一反之前的歪脖子气象,长得又大又快。
一年年的人来人往,驿站先是被修成了名人堂,梨花树越长越巨大,人们便围绕着这梨花树,将驿站翻修扩大。这地方逐渐成了一个旅游景点,再后来,修成了一个四合的巨大客栈。梨花树的枝干延展到周围,落下的花如雨,传出的香如雾,它的壮美掩盖了埋在深根下的久远遗骨,逐渐代替那军师,变成了这座小县城的代表。
一座梨记小城,一座万梨客栈,那梨花树长得那么高,后人们早已看不见曾挂在它枝干上刻着“浮光”二字的木牌,大家以各种各样的称呼给它命名,没有人知道她有一个专属于自己的名字。
也没有人知道梨花树化了灵,慢慢修炼成妖,呆在这块故土上等着给她挂木牌、读诗书、讲故事的先生回来。
更没有人知道,他们认为会一直存在、一直延绵花开的梨花树也会走向陨落衰败。而她为了延续妖寿,甚至不惜偷偷攫取无辜者的精气,为了单纯又蠢笨的某个等候。
书生还是不信梨花妖会害人,潜离便摇了头:“她确实吸取了凡人的精气,我也是妖,我分辨得出来。那精气又杂又多,想来是在每个人身上抽取一点点来做滋补。对于被吸取的凡人而言,影响或许微乎其微,以至于他们自己察觉不出。但这事终归有伤天理,违反妖界、修道之律。”
“她想吞了我身边这大补之物的精气进补。”潜离伸手拍了拍周刻的肩膀,“谁叫你对妖怪而言是香饽饽呢?”
周刻耸耸肩:“莫得办法啊,就是这么受欢迎。”
书生喃喃:“我要去见她。”
“是该去了。”潜离挽住周刻的胳膊往门口走,“凡人,我先把话告诉你,那梨花妖再费尽心机,寿命也到了一千三百年。她为心不正,我算算日子,她的天雷大劫也快到了。那天附在你身上去见县官家的公子便已经是她的强弩之末,昨天又被我打得分‖身消散,她能维持人形的时间已经不长了。”
“你这一去,恐怕便该是告别了。”
书生发愣,待反应过来,人已不受控制地冲向门口,一路往万梨客栈而跑。
周刻有些疑惑:“那梨花妖真的要陨落了?”
“当然,妖也有尽头。凡人寿命短,有七情六欲,还有生老病死、爱别离、怨憎会、放不下、求不得这八苦。妖怪则六根清净,负累者少,寿命比人长得多,可也终有尽头。”
潜离看着书生狂奔而去的背影:“我只是没想到,浮光活了一千三百年,到头来悟不开一味放不下,那书生看着不过二十来年,却也深受放不下之苦。”
“凡人真是奇怪的生灵。”
……………………………………………………
作者有话要说:
小道士:咦你们妖怪不也挺怪吗\( ̄︶ ̄)/
第9章
周刻和潜离来到了万梨客栈前。
这一回不止鉴妖玉不住发烫,他背在身后的和光剑,甚至放在乾坤袋里的御妖法宝都嗡嗡震动起来。可见千年梨花妖散出的妖气是多么的浓厚。
他的手一直被潜离握着,越靠近客栈,周刻越清晰地感觉到大妖怪在往他体表输送灵力,好在他周身布一个抵抗的流动型结界。
大妖怪在罩着他,不让他陷入梨花妖的幻境里。
此刻站在了客栈面前,潜离停住脚步走,问他:“你真要进去?这梨花妖恐怕在回光返照之际,你的修为扛不住她外散的妖力。不如你在外面等我,我进去料理。”
周刻转向潜离,此时他的个头只比狐妖高那么一点。他看着潜离那绮丽的眉目,觉察出对方并不希望他进去。
他用另一只手挠挠头,装出一副为难的傻样:“我师父让我下山,本就是来人间历练的,虽然我修为抵挡不住她,但我有法宝诶。大佬,在下不会拖后腿的。”
潜离略有踌躇,片刻便妥协了:“也罢,反正有我在。”
说罢周刻的手被他更用力地扣住,狐妖像是要把所有的幻境都阻隔在他三尺之外,不让他看见一丝一毫。
但小道士自己想知道。梨花妖浮光到底想让他看见什么,他想知道。
他们一起踏进万梨客栈,穿过前台进到内里,一座四围大院,客房极多。那些或关或开的屋门就像是蒲扇,扇着这一隅天地的红尘风。院中梨花树扎根在这一小块地方里,越衬托得壮美。
他们站在了满地梨花的院中,周刻敏锐地感应到潜离周身变化的气流,不像是妖气。
这客栈里人来人往,那书生就站在梨花树下,手贴在树干上,仰首望着。
小道士见书生那股痴劲更觉得不解,狐妖方才说到八苦之一的放不下,他便觉得莫名。妖怪他不懂,可同为人的书生放不下什么?他图这树妖什么?
图她年纪大?图她不洗澡?
旁边的潜离抬脚向前一踏,一阵异于妖力的灵力波动席卷了整个院子。满地梨花瓣因这波动而被震离地面,漂浮在距离地面几寸的上空。
但它们没有回到地面,都被定格住了。那些打开一半的屋门、走到一半的凡人,他们的状态、动作也都停下,定格在了一瞬间。
换言之,千年狐妖潜离用灵力将整座万梨客栈包住,让里面的时间定格。
周刻看呆了:“这……这是……”
狐妖喘起气来:“无事,我施了法术。半时辰内,阵法里诸事物定格,外头人除非道行深的才会察觉,其他普通人皆会绕道而行。”
周刻被千年妖怪的修为惊到了,真心实意道:“大佬!!”
潜离摇摇头,唇色淡了些,抬起另一只手在周刻身边凌空勾画,而后抬手拍在他额头上轻声对他说:“我去处理那梨花妖,你先封闭五感以及识海,待在这里寸步不动,千万别被她的妖力侵袭。你要小心。”
小道士乖巧点头:“嗯嗯嗯!”
他先老实地关闭了五感识海,确实要提防困兽犹斗。潜离便慢慢地松开了紧扣着他的手,顿了一会,才踏步向那梨花树而去。
然后周刻就悄咪咪地开了天眼,眯着缝打量周遭。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大跳。周围浮动无数红色的灵力线,巨大的灵力阵扣住了目所能及的地方,密密实实地盖住了整座客栈和巨大的梨花树本体。这定然是潜离的灵力。
除此之外,这空间里还涌动着暴戾的黑色灵力线,正在和那些红线缠斗,欲逃之状明显。这恐怕就是梨花妖浮光的妖力了。
黑线也在周刻周围翻涌,想要捆住他吞噬殆尽似的,但近不了他的身。天眼视角从上往下,周刻看到自己脚下有一个红艳艳的圈圈,将那些黑线阻隔在外。
小道士看着圈圈笑,这真是画地为牢了。
他悄悄看向潜离方向,却见到他的背影一步一步发生了变化,从一个风姿绰约的美少年,逐渐显形变成了一只九尾狐。
此时周刻若是睁着人眼,必然会有“瞳孔急剧收缩”的反应。
他以为潜离是一只通体雪白的九尾白狐,此时才看到他的四爪从膝骨以下是黑色的,就像套了四只长袜子一样。
白的纯白无暇,黑的泼墨无垢,像是从山水画里走出的神兽。
这只九尾狐迈着步子走向梨花树,那放不下的书生也被定格在了这一瞬间里,手还贴在树干上。
“你是,潜、离。”
周刻循声而去,看见了书生旁边站着一个身量纤细的女子,衣着一身粉白,衣裳上和长发上都缀满了梨花。
但她的身形已经有些透明了。
九尾狐来到树下,停在梨花妖面前:“你是浮光。”
浮光向前走,半透明的身体穿过了书生,来到九尾狐面前:“你是来,杀我的吗?”
“你自己的状况你应该最清楚。”九尾狐的白耳朵动了动,“我进城来便觉得不对劲。这小地方没有庇护主,不可能在千年里一直遗存,你也不可能汲取足够灵气修炼到如今。除了偷偷吸取凡人的精气,你还含着一个法宝,你的修为来源于外物,并不被天地给予和承认。不然也不至一千三百年,本体如此壮美,却仍旧化不出人形,行走世间只能以分‖身附在凡人身上借做宿主。我感应的可对?”
浮光的模样看上去还有些稚气,灵智不足的模样。周刻旁观着,觉得这梨花妖虽是千年高龄,但不知道是不是天生修行不足发育不良的原因,那神情看上去竟然像个人世间的懵懂小孩。
浮光认真地问九尾狐:“你不是来杀我,那,是来抢法宝的吗?”
九尾狐轻笑:“我要法宝做什么?不需要外物,世间能伤到我的寥寥无几。”
周刻用天眼看着,忽然见那浮光抬起手,指向了自己。
“那他呢?”
小道士吓了一大跳:???
九尾狐摇曳着的尾巴停顿。
“真奇怪。”浮光歪了头,喃喃道,“那时我见到你,你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彻头彻尾,里里外外,不都是因为那凡人改头换面了吗?”
她看向周刻,指尖轻轻一动,一片梨花在潜离的背后飘起,箭一般飞向了周刻。
他来不及动弹,眼睁睁看着那结白的梨花瓣穿过了潜离设下的屏障,啪嗒一声贴在他的额头上。
这道妖力没有恶意,潜离估计也没感应出来。或许是将死之妖最后的执着与不解,梨花妖铁了心要让他看到一些幻境,或者说是千年前的岁月碎片。
周刻陷入了那幻境里,天眼被迫关闭,魂灵陷入了混沌。
“我和你不一样。你只困守在这一隅天地里,而我踏遍了人世间的千山万水,我会变,而你不会。”九尾狐轻声,“你道行也高,趁我不注意窥出了我些许记忆,凝成幻境去诓他。只要吃了他,你便还能活个三五百年。”
无风,梨树上的梨花簌簌而落。
“可是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变呢?为什么还守着那一点岁月停滞困顿?你还看不够么?”九尾狐向前,“浮光,你在这里一千年,先生转世已过几度了?你附了一点分‖身在书生身上,亲眼去见了先生这一世的大婚——你见过了几世几回,怎么还放不下?”
*
周刻陷在了一片古战场上。
“你就爱我这张皮?”
他听见自己愤怒的声音。这一回他不是附在将军身上,而是附在了狐狸的身上。
潜离的身上。
“不然呢?”勉强身穿铁甲的将军握剑,“我只是贪恋好颜色,如此而已。”
小狐狸经不住骗,遂愤而离去。
可周刻莫名就是知道那将军是怎么想的,也在另一个视角里看见了他的模样。
笑得坦荡风流的将军在小狐狸看不见的地方消失了笑,剩了满脸灰败,满眼浊泪。
他要上战场了,他知道这一战无论胜败他都是死,这一生没有什么值得之物,唯独世外的一只小狐狸,不舍他磕碰半分。
而狐狸却也没走,一直在暗自里跟着,因着傲娇不舍,最后潜入敌阵试图为他扭转乾坤。然而技输一筹,被敌方道士抓起吊在了阵前。
这一日,奄奄一息的小狐狸看着他的王子纵马而来,一剑破万军。
看着万箭齐发,看着红缨染血。
最后他来到他面前,以凡人之躯入灭妖之阵,将他抱了出来。出阵刹那,他便跪倒在地上,笔直的腰弯下,高傲的头颅低下,他靠在他身上不说话了。
小狐狸抱住他,一双手摸不到他的后背,触碰到的尽是箭矢,想要好好抱住这凡人,却被这无数的箭镞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