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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势而胡作非为的性子。
那封信是他在腊月初七命人寄出的,也就是在他死前的那一日,而陈阳他们却是在腊月初七那一夜才擅离军营。
也就是说,在陈阳他们之前,已经有人趁着夜半离开过军营了,而且那人八成还与向东灼沾亲带故。
越听下去苏蔷心中便是越寒,她已经可以猜到十七年前究竟发生什么了。
“后来,我又查到,腊月初六的那夜,当值的校尉正是陈阳,而他那夜还因有要事而与二弟一同去面见了向东灼,但那件事似乎最后不了了之了,因为无人知道他们究竟谈了何事。”于伯神色肃然,眸中冷光乍现,“但多亏二弟在给弟妹的信中随意提了一句,否则只怕时至今日那些被人费尽心机掩埋的真相都还与他们长眠于地下。”
所以,十七年前,向家军的确有几人在擅离军营后去了大尔村,但却并不是陈阳他们。
那些人□□了大尔村的几名女子,并因害怕事情暴露而丧心病狂地屠杀了全村。然后,他们又逃了回去,却发现他们离营的事情已经被人察觉,而且还是被与他们平日里关系紧张的陈阳与云景知道了。他们做了亏心事,心中生怯,知道大尔村的事情一旦被人知晓他们不仅会前途尽毁,而且连性命都难保了。
于是,他们策划了一场惊天的阴谋,不仅将所有的事都嫁祸给了陈阳他们,而且还能顺便除去自己的心头大患云宣。
首先,他们设计让平日里好酒好色又口无遮拦的陈阳在醉酒后当众说出要出营寻乐这样的话,让他的擅自离营看起来理所当然。而实际上,陈阳他们的离营很有可能是受到什么人的秘密命令,并非擅作主张。
为了让他们看起来的确是在一路打听后看似随意地挑选了大尔村犯案的,设局人还特意让人假扮陈阳三人问路,而且回答他们问题的路人也很有可能也是他们假扮的,目的是让南罗郡真正的百姓从他们的对话中误以为他们几人的确是去大尔村的。
可实际上,那时真正的陈阳他们应该在得到密令后直接马不停蹄地赶往了大尔村,中途也未曾停留过,可他们并不知道在那里等待他们的不是什么秘密任务,而是一场被人精心谋划的栽赃嫁祸与死于非命。
陈阳三人应该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们会死于自家人手中,而且他们身上只有向家军的特制刀才能造成的致命伤后来成为了他们死于云景之手的铁证。
然后,设局人又命云景带人秘密前往大尔村,应该是直接告诉他陈阳他们去了大尔村为非作歹,让他立刻前往并阻止他们。
但在云景赶到时,陈阳他们很可能已经被害并被藏尸于大尔村的某一处,所以他不仅在大尔村没有找到他们,反而发现整个村子的百姓都被已被害,而且凶器还是向家军特有的佩刀。再加上北疆苦寒,被害人在死后的一两个时辰后便很推测出死亡的确切时间,所以他在盛怒之下便以为屠村的人就是陈阳他们。为了无辜枉死的百姓安息,他便在离开前先行为他们下葬。
而在云景离营的同时,设局人已经故技重施,安排了四个人假扮成云景他们将敌军引到了大尔村。
那时云景与随他出来的三名手下定然因眼前所见的大尔村惨状而心绪大乱,所以并未意识到他们从踏出军营开始便已经成了任人鱼肉的笼中鸟了。
后面的事情已经无需再说了,任谁都能想象得到他们死得有多惨烈。
可真正的惨烈是,他们身为征战沙场为国杀敌的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为国捐躯,而是在即将得胜归来就要与因思念他们而望穿秋水的家人团聚时,却不明不白地死在了同胞的阴谋算计中。
很难想象,这样设计精密的栽赃嫁祸与借刀杀人是在一天一夜之间便被谋划并实施的。
这是真正的死不瞑目。
没有人知道云景在临死前是否意识到自己已被算计,也不知那设局人在下手时究竟有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
整个向家军中,有能力布下这个几乎毫无破绽的阴谋的人除了向东灼还能有谁。
苏蔷之前便听说过,当今丞相的弟弟向东英一直随着他的兄长南征北战,在做兵部尚书前也是个英勇无敌的将士。
所以,云景在信中提到的那个夜半离营藐视军规却仍因当权者徇私而逃脱罪责的人应该便是他吧。
那个如今高高在上的丞相,那个曾经为大周立下无数汗马功劳的向家军大元帅,为了替自己的弟弟掩下枉杀无辜不可饶恕的罪恶,为了保住自己无人可撼动的地位,在无限风光之后竟藏着这么肮脏又可怕的过往。
可被栽赃嫁祸的陈阳他们何其无辜,被送入虎口的云景他们何其无辜,苦苦等着他们回家却最终在得到大捷的消息后又收到他们丧报的家人又何其无辜。
第125章 萍水相逢(九)父子
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了院子里; 藤椅上已空无一人,回忆过那段往事后的于伯似是元气大伤,用过午膳后便去屋里睡觉了,但苏蔷瞧得清楚; 他虽进去了大半晌,却仍还坐在窗前。
她想,这世间如于伯和户部尚书云大人这般有情有义的人应不多见吧; 为了他们含冤而死的结义兄弟的后人; 一个乔装打扮流落街头亲传他武艺,一个不惜得罪朝中权贵将他收为义子。
但好在这段往事是从于伯口中得知的; 倘若说给她听的人是云宣,她此时都不知该如何劝慰他。
可她终是明白; 为何她与他有时虽并无言语; 却总能心意相通了; 因为他懂得她心中的苦。
只是她很清楚; 相对于她父亲的冤屈而言; 他父亲的大仇却更为难报; 因为他的父亲的确死于敌军之手; 而且也无人能证明那些敌军的确是向东灼着人引去的; 即便那几个假扮云将军与他的三名手下的人被捉拿归案; 他们也有很多借口可以推脱开去。
更何况; 南罗旧案中还牵扯着被栽赃嫁祸的陈阳三人,而且罪魁祸首还是当朝权倾朝野的丞相与兵部尚书。
他们是太子与睿王对抗逸王的中流砥柱,几乎不可撼动; 为了太子的前程此时也不可去撼动。苏蔷轻叹了一声,原来他的心底竟藏着这么多的秘密与无奈。
“于伯呢?”
在她不知一个人呆坐了多久时,一个充满童稚的声音传来,她回过神来,转身去看,只见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男孩站在院子门口,脸上充满了警惕与戒备。
他肤色黝黑,身子很瘦,整个人都被那件布满补丁又宽大粗糙的衣裳罩着,让人瞧着更显弱不禁风。他的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虽然炯炯有神,可却似乎怕生一般目光躲闪,以至于让人一眼看去会觉得这个孩子似是太过胆怯了些,并没有他这个年纪该有的顽皮与大胆。
不知为何,苏蔷第一眼便觉得他颇有些可怜,便站起来去迎他,语气友好而和蔼:“于伯他睡了,你是哪家的……”
但她的话还未说完,那个孩子便转身就跑了,似乎将她视作什么会吃人的洪水猛兽般。
第一次被一个小孩子如此嫌弃,她十分郁闷,但这一次回神,倒是让她想起来自己还有正事没有做,那便是将这个院子给拾掇一番。
于伯一个人在这里住,虽然也不算杂乱不堪,但也说不上规矩整洁,这本来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她既然来了,作为晚辈,做些体力活替他打扫一下也是应该的。
临近暮晚时,于伯才悠悠地从屋里出来。他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一扫之前的颓废与困顿,看见堂屋正厅与整个院子都是焕然一新时更是精神矍铄,连连夸她是个孝顺的徒媳妇儿。
她也绝口不提他们之前的谈话,只笑着应他的夸奖,然后在其乐融融的氛围中接过他刚刚配好的草药,起身去给刘颖送去。
刘颖家住在村南,从于伯家过去需一两刻钟,并不算近,而她坚持要将那人带回家照顾,于伯又坚持每日一配药,两人僵持不下时她只好挺立而出,揽下了送药的活计。
于伯家的东面有一条水很混浊的河,据说源于黄河,有一个很好听但却与它的真实状态不相符合的名字,叫绿水河。
于伯说,沿着绿水河一路向南,可以看到一处土坡,土坡之后有东西相邻的两户人家,靠西的那一户便是刘颖家。
但她刚拐过那高坡,便听见一个中年男子低声叫骂的声音,似乎怕被人听到,又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一般。
“你这个小兔崽子,老子让看好家,结果你跑得连个鬼影都没有!每次都是这样,只要老子一走你就不老实在家待着!说,你又去哪里撒野了?不说是不是,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那个声音粗犷而暴躁,正是从与刘颖家相邻不过十几尺的邻居家传出来的。
那里只有一个坐北朝南的土坯房,旁边搭建着一个茅草棚子做厨房,院子里到处堆满了木料,一看便知这一家人穷得一贫如洗。
从那里经过的时候,苏蔷不由循着声音多看了一眼,只见屋子关着门,但破败不堪的窗子却大开着,可以清楚地看到一个中年男子正用左手将一个小男孩儿按在窗子边的桌子上,右手拿着一根胳膊粗的木棍毫无顾忌地往他的身上挥去。
那个小男孩脸朝下地趴在桌案上,身子随着那根木棍的落下而微微抽搐,但却一声不吭也不反抗,似乎被打的人并不是他,或是那木棍子是用毫无杀伤力的棉花做的一般。
只看一眼,苏蔷便认出他是午后曾在于伯家门口出现的那个生性怯懦的小男孩儿。
她曾在于伯醒来后跟他提起过此事,于伯说他是个苦命的孩子,娘亲在大半年前随情人跑了,认为从此沦为村子里笑柄的他阿爹在羞愤之下欲跳河自尽,后来虽然被人救了上来,但却落下了一身的毛病,不能做太重的体力活,连自家的农活都干不了,只能靠着还算不错的木工手艺雕刻一些木制品拿去长德郡变卖为生,所以在自卑之下性情也极为狂躁。
但他的儿子却年少老成,总是想医治好他阿爹身上的旧疾,所以只要一有空闲便会跑到于伯家中向他请教医术,而且有时还会自作主张地去小北山采些他根本不知是什么的野草,然后兴致盎然地问他能不能治他阿爹的病。
虽然他早就告诉他他阿爹的旧疾只可缓解不能根治,但他却仍坚持不懈乐此不疲,只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但是,他阿爹,那个被村民称为刘木匠的人并不认为他这么做是出于仁孝,曾因为他阿娘的离开而备受打击的自尊心让他偏激地以为他这么做不仅是在嫌弃自己,而且还又让他在邻里乡亲面前丢了脸面。
所以,他经常会因此而挨打,但下次仍我行我素。
她那时才知道,那个看似胆小的孩子其实有着一颗无所畏惧又倔强好强的内心。
可是,亲眼看到他被打得这么惨烈,她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你个小兔崽子,和你娘一样,早就该死了!反正死活都不听老子的话,留着你也是丢人现眼,还不如死了干净!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个兔崽子!”
木棍无情地不停落在那孩子瘦弱的背上,发出闷闷的声响。
“大嫂子,你说的是这里吗?是绕过这个坡就到了吗?啊,我知道了,多谢了!”
故意扯着清脆又洪亮的嗓子,重新又退回去的苏蔷又一次从高坡之后转了过来,但这一次,她果然没有再听到男子的叫骂声与棍棒落下的声音。
看来,他果然还是顾及着旁人的看法的。
一个因自家娘子的一段丑闻便抛弃还未长大成人的孩子去投河自尽的男人,应该是最在乎自己的面子的吧。
那孩子已经趁机从屋子里溜了出来,却不敢跑远,只是抱着双膝躲在了厨房的墙根下,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
那个中年男子拎着棍子站在门口,似乎还未打算收手。他身子瘦削,似乎天生便有一种怨天尤人的怨怒缠绕在眉眼间,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种病态的虚弱,此时本就发红的脸色更是被气得通红,在余怒未消地瞪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后,又将目光投向屋外的那条土路上。
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的苏蔷又一次走到他的家门口,目光在瞥到那正瑟瑟发抖的孩子时心中仍是不由不一酸。
他还只是个孩子,怎会不害怕不怕疼呢。
佯作意外地发现了那个叫刘正的小男孩儿,她惊喜地停下了脚步,与他遥遥地打招呼:“小正儿,原来你家在这里啊,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见了我也不打声招呼,不是说好了还要请我去你家做客的吗?”
刘正听到了她的声音,面带诧异地抬眼朝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