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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庭鸾看着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见到祁闻宥的情景。
他当时就想,能够拥有这样热烈灿烂地像是费城六月的阳光一样的男孩子,一定生活在很幸福的家庭里吧。
但是知晓了这一切之后,姜庭鸾忽然想到,当那个毫不犹豫抛弃他们母子的父亲和妻子儿女一家和乐的时候,他却在因为许晚初不时发作的精神疾病瑟瑟发抖;当他们一家共叙天伦的时候,他和外公可能正在挨家挨户因为许晚初做出的一些失常的举动向邻居道歉;当他们一家在欢度佳节的时候,他的外公却在为许晚初的医药费和他的学费发愁。
姜庭鸾也是渐渐长大之后,才知道许晚初因为早年发生的一些事情,精神上本来就有些问题。遇到姜君维之后,本来已经渐渐好转,但是因为姜君维什么话都没有留下就人间蒸发,她受了很大的刺激,病情就愈发严重了。
想到这里,虽然姜庭鸾理智上知道,这一切和祁闻宥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却依旧难以抑制地涌上怨愤来。
“我不是这样的人?”他轻笑道,眼睛里却没有半分笑意,“那你认为我是怎么样的人呢?祁闻宥,我自认为除了这所谓的色相,并没有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祁公子你也不过是那些俗人,看不穿这红颜白骨,皆是虚妄。”
祁闻宥拧起他墨一样浓的剑眉,不解姜庭鸾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哪怕他脾气再好,此刻声音也上扬了些:“庭鸾,你说这样的话,不是在糟践我,是在糟践你自己。”
姜庭鸾自嘲地笑了笑:“那便是我甘愿自轻自贱,并不关你的事。”
祁闻宥无奈,却依旧按捺着自己的情绪,耐心道:“庭鸾,不管怎么样,我都希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他看着姜庭鸾的眼睛,声音变得低沉:“我能够感觉到,你也是喜欢我的,是吗?要不然你也不会答应我的邀约,去我家吃饭。庭鸾,到底是为什么呢?”
姜庭鸾在听到他说那句“你也是喜欢我的”的时候,就别过了头,不去看他。
他的脑海里涌动着千头万绪,而面对一定要问出一个缘由来的祁闻宥,他真想什么都说出来。
可是他不能。
他的母亲至今还住在精神病院,他的外公只有微薄的退休工资,为了补贴家用,现在还在给小孩子们补习功课。如果祁闻宥的家庭知道了他的存在,必定会掀起轩然大波。
当年他的母亲几次试图自杀,最后是因为被诊出身怀有孕,才渐渐放弃了自杀的念头。
姜庭鸾想,他那个所谓的父亲,并不知道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儿子在这个世界上。
他也不需要姜君维知道,祁氏集团在国内赫赫有名,那位祁氏集团的小姐,要是知道自己丈夫还有一个私生子,会做出什么来呢?
姜庭鸾不敢想。
所以他只是有些疲惫地对祁闻宥道:“你什么都不必知道。”
你什么也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嗯,我情绪不太好只能沉默,感谢大家的留言。
第9章 深思
祁闻宥见他脸上的悲苦之色,虽然心中依旧十分费解,但却不忍心再问下去了。
两个人这样对峙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既然如此,不如让他先退一步好了。
“庭鸾,既然你什么都不愿意说,那我就先走了。”他面色黯然,“我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庭鸾,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这句话本来应该在他们吃完饭之后,他坐在钢琴边,给姜庭鸾弹奏一曲《Album Leaf》(1)之后,再举着月季,神情款款对他说出来的。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两人相顾无言。这句饱含情意的话语,就像还未开就已经凋谢的玫瑰,甚至未曾来得及绽放在有情人的心间。
姜庭鸾努力地眨眼睛,他不想在祁闻宥面前流泪。
“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那我也就不留你了。”他冷冷地说完这句话,转身关上门了。
并没有多看他一眼。
只是关上门之后,在祁闻宥面前忍了许久的热泪,终于能够肆无忌惮地落了下来。
这一天他一直待在宿舍房间里,哪儿都没去,到了深夜,算好国内那边已经到了上午,便给他的外公打了一个电话。
外公接到他的电话的时候,还有些惊诧,接通电话就问道:“庭鸾,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因为时差的原因,他很少给许崇山打电话,这才让许崇山有些担心。
“没事,我很好,”姜庭鸾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轻松有些,“就是有些想您了,您还好吧?”
许崇山这才松了一口气,从小到大,姜庭鸾都从来没让他操过什么心,读书时就是学校里最顶尖的学生,哪个老师都夸他前程远大,又因为他的家境,对他颇多照顾。好在姜庭鸾也没有辜负他们的苦心,顺顺利利进了国内最好的大学,又考取了国外大学全奖研究生,教过他的老师都把他当作典范说给自己的学生听。
许崇山在那边咳嗽了几声,姜庭鸾便有些担心:“您这是怎么了?有去买止咳药吗?”
许崇山却不在意:“没什么大事,就是因为受了一点凉所以咳嗽,你不用担心。”
姜庭鸾道:“咳嗽是小事,但是要是没及时吃药炎症厉害起来,就会难受了,外公,您身边没有照顾您的人,可要自己照顾好自己啊。”
许崇山知道姜庭鸾是担心自己,便笑着道:“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你在A国,外公也看顾不到你,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才是。”
姜应鸾应了,犹豫了许久,才问道:“我妈妈,她还好吗?”
许崇山没有察觉到他的情绪:“挺好的,上次我去看她,她还胖了一点,气色也不错。听说她在医院里跟着志愿者学习织毛衣,还说要给我也织一件呢。”
姜庭鸾默然。
国内舆论对于精神疾病和心理疾病的污名化,大概没有谁比像他这样拥有一个常年会经常犯病的的精神疾病母亲的人更深刻,从小到大,他不知道多少次听到别人在他背后窃窃私语。
“那就是那个疯子的儿子?长得倒跟他母亲一样,一看就是个狐媚子。”
“别这么说,人家会听见的。”
“这有什么说不得,难道不都是实话?他妈妈幸好关进精神病院了,要不然,我可不愿意跟个疯子住这么近。听说她妈妈还放过火呢,真的是,有病就该关进去,放在外面不是害人吗?”
“人家已经够可怜的,你就别说了。”
“什么可怜不可怜,她有病就该好好关着,凭什么放出来?要我说,怎么没在那把她自己放的火里烧死?也少了个祸害。”
“你别说了,人家过来了。”
但是姜庭鸾永远是冷着脸走过去,从来不发一言。
在成长的过程里,他查阅了很多这方面的资料,发现这是一个庞大、复杂且涉及很多层面的问题。
传统文化中的“家丑不外扬”的思想根深蒂固,一旦家中有人出现心理或者精神问题时,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看医生,而是想办法掩盖住这件事,生怕左邻右舍有什么闲言碎语,甚至有些愚昧些的人家,会认为病人是“撞邪了”、“被什么上了身”。而得不到及时的救助,病人的情况只会越来越糟糕,甚至彻底失去自主能力,因为心理上的“退行”,彻底变成一个废人。而没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还好,许多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如果没有被控制,常常犯下许多骇人听闻的血案,或者作出一些匪夷所思的行为。这种案件一般传播的很快,对于那些对心理知识了解不够的大众而言,他们并不会区分是这是哪一种类型的精神疾病,只会笼统认为就是“精神病”,从而对身边患有精神疾病的人更加恐惧和厌恶,无形中又加重了对精神病人这个群体的污名化。一些有自知力的心理疾病的患者在这种环境下,会因为自己的病而有羞耻感,从而拖延看病的进度。
姜庭鸾觉得,这种恐惧和厌恶,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愚昧和无知,甚至可能原因就是拒绝认识。再加之国家对于精神残障人群的漠视,许多有攻击性的精神病人得不到控制,变成了街头巷尾的流浪汉,无形中加重了群众的恐慌。并且法律法规中对于精神患者犯罪的条例过于模糊,使得在许多重大案件中,因为犯罪者借助精神疾病鉴定证书脱罪,群众气苦,攻击性却全部指向了精神问题群体。
姜庭鸾知道,像他母亲这样,有攻击性行为的精神病人,是应该送去精神病院治疗,但是那些看到他就觉得他身上有病毒一样避之不及的邻居,那些用各种侮辱性语言在他背后议论的同学,以及一些知道他母亲是精神病人之后就对他态度三百六十度转变的人,都是让他越来越沉默和成熟的原因。
如果没有他的外公一直在安慰和开解他,姜庭鸾会变成什么样,依旧是个未知数。
但是好在,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他深深呼出一口气,道:“等我在这边工作了,就将您和妈妈都接过来,让妈妈住最好的疗养院,您也可以经常去看她了。”
很多和许晚初住在一起的病人,在精神病院住了十几年,家人就当这个人已经死了一样,从未探望过,连医药费都是医生护士们垫付的。只有许崇山,每周都会去看望女儿,给女儿送衣物和水果。
姜庭鸾一直觉得,自己的外公是一个坚韧并且很伟大的人,只要有他在,再大的风雨,他也能够为他们遮挡。
许崇山在那边呵呵笑:“好,好,外公等着享你的福。”
姜庭鸾只觉得心酸,却依旧道:“这边对于精神病人没那么歧视,您也可以过些清静的日子。”
许崇山道:“庭鸾,不用在意别人怎么看,咱们自家人好好过日子就是了,只要问心无愧,别人的眼光又算得了什么?”
虽然许崇山这样安慰他,但姜庭鸾想起以前在家中时,夜里起来,看到许崇山一个人在不开灯的客厅里枯坐的样子,心中要把他们两人接来的心愿就更强烈了。
和许崇山打了电话聊了天,姜庭鸾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很多。他之前想了很久,要不要把遇到姜君维儿子的事情告诉外公。
但是挣扎了很久,还是觉得算了。
许崇山一生因为许晚初和他这个没名没分的私生子,吃了太多的苦,何必让他再因为这样的事情烦心呢。
另一边,祁闻宥和傅仲颉常去的酒吧里,祁闻宥正一个人喝着闷酒。
傅仲颉今天在酒吧里遇到了一个颇合胃口的对象,两个人眉来眼去许久,但看到祁闻宥那样子,他不得不放下这个跟他撒娇的小男孩儿,来跟祁闻宥说话。
“这是怎么了,你平常可不喜欢喝酒的。”傅仲颉两腿一伸,坐在他身边的沙发上,“发生什么事了?”
祁闻宥也不瞒他,将自己和姜庭鸾两个人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傅仲颉。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什么?”祁闻宥道,他喝了挺多,眼里已经有了些许醉意。
傅仲颉却不以为意:“我还以为是什么,原来是因为这个,那个姜庭鸾虽然容色的确少见,但是我们身边也未必会少这样的人,既然这样古怪,就把他扔在脑后好了。谈恋爱本来是为了寻开心,何必自己找不痛快?”
祁闻宥苦笑。
他知道自己这个发小从十几岁开始就浪荡花丛,对于感情方面的问题,实在是谈不到一块儿去。
如果能够说放下就放下,那自己何必在这里苦恼呢?
他想起那天去姜庭鸾宿舍问他到底为什么时,姜庭鸾就算是笑,眼里的泪光都无法掩饰。
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样痛苦,他很想抱住他,为他分担他的痛苦,祁闻宥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的泪光落下来,却感觉那滚烫的泪珠落在他的心上。
他爱姜庭鸾,发自内心地爱他,怜惜他,想要拥抱他。
可是姜庭鸾的态度却像是在他们之间竖起了层层荆棘,他根本触碰不到他。
“你说,他为什么态度会转变得这样大呢?”祁闻宥喃喃道。
傅仲颉也觉得奇怪,他想了想,问道:“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这件事?”
祁闻宥本来有些意动,但还是拒绝了。
“要是被庭鸾知道了,只怕会更加拒我于千里之外了。”
傅仲颉恨铁不成钢:“我怎么还没看出来,你是这么一个痴情种子?为了一个男人这样患得患失?”
祁闻宥不语。
并非他天生多情,不过是把这个人放在心上,自然不忍心看他受哪怕一点点苦楚。
祁闻宥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他想起方才看到傅仲颉和一个白人男孩儿举止暧昧,便蹙眉问道:“你上次把岑积松带到我们面前来的时候,不是说好了以后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