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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只剩一位唐将军,姜玺还要来抢。
  姜珏怀里抱着锦匣,站在风中,良久,道:“回?去?吧。”
  小?昭儿?:“殿下不是说明?日中元不便登门,所以今天特来相送吗?现在回?去?,不见唐将军了吗?”
  “明?日你把?此物送来就是了。”
  姜珏说完,重新上了马车。
  小?昭儿?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马车缓缓驶离。
  小?院内,姜玺直奔餐桌,那卷画轴还在。
  他抓起画轴往唐久安面前一塞,十分仍是忿忿然?:“拿着。”
  “这是什么?”唐久安接过来就要打开?。
  “现在不许看,等以后再看。”
  姜玺按住画轴,看着唐久安,“我命令你,今从往后,每日最少要看上一炷香时间,日日看,月月看,年复一年,不许或忘。”
  唐久安不是很明?白?,但给钱的是老大,她点点头应承:“是,臣知?道了。”
  答得?这样乖顺……
  让姜玺气了一晚上的心肝陡然?一阵酸软。
  不可理喻的唐久安,强悍逆天的唐久安,稀里糊涂的唐久安,乖乖听话的唐久安……他就要看不见了。
  北疆那么远,而他困守京城,哪里也去?不了。
  “我向来不喜欢婆婆妈妈的,你离京之日,我就不来送你了。”
  姜玺的声音有点低沉,有点沙哑,“唐久安,你好好保重,我在这京中,等着你建功封侯,自立门户。”
  唐久安露出?一个笑容:“借殿下吉言。”
  这个笑容很灿烂,很明?亮,姜玺觉得?,他可以将之收藏很久很久。
  他离开?小?院。
  十四的月亮将满未满,仅差一抹,但清光无限,伴着微凉晚风,让人只觉凄凉。
  姜玺想起自己第一次来这巷中的情形。
  算来不足两月,不知?道为什么却像是变得?十分遥远。
  遥远到触不可及。
  “殿下!”
  院门在身后打开?,唐久安追出?来。
  姜玺回?头,就见唐久安已经打开?了那幅画轴。
  画上人面容精致,英气勃发,正是姜玺本人。
  “这是谁画的?画得?好像啊!”
  唐久安眼睛亮晶晶,“殿下放心,有这幅画在,臣一百年也忘不了殿下!”
  姜玺觉得?,幸好是晚上。
  脸再红,别人也瞧不见。
  “唐久安。”
  “哎,臣在。”
  “一百年,说好了,不许变的。”
第28章 
  中元节当天; 小昭儿送来一只锦匣。
  唐久安打开来,里面是一本书?。
  《大雍山川志》。
  唐久安大喜:“殿下编成了?”
  “殿下说这是他手抄的一本,想来也不会付印,这?便是世?上唯一本; 算是给?将军的饯行之礼。”
  “为何不付印?”
  “将军还不知道吗?人人都当我?家殿下是扫把星; 谁肯挨着他半点?没有人会为他印这?本书?。”
  小?昭儿说着叹道; “您是唯一一个愿意陪着殿下的人; 只可?惜,您也要走了。”
  “胡说,我?怎么是唯一一个?”唐久安看着他道,“还有你啊小?昭儿。”
  小?昭儿一愣,瞬即眼睛一亮; “是,还有奴婢。”
  “好好陪着殿下吧。”唐久安收起书?,“付印之事?; 我?来想办法。”
  *
  祭过祖后,第二天清早; 唐久安和陆平便准备上路。
  薛小?娥从早上便不肯跟她说话?; 以一种拆家的架式给?两人装干粮。
  唐久安没敢招惹她,乖乖接过干粮就走。
  薛小?娥攥着干粮,不肯松手
  唐久安没有抬头,也知道薛小?娥一定含泪了。
  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然后弯腰一把把薛小?娥扛了起来。
  薛小?娥挣扎:“你这?作孽的干什?么?”
  唐久安直接把她扛到了马背上:“反正舍不得我?,干脆多送我?一阵,到了城门口您再?叫辆车回来。”
  薛小?娥骂骂咧咧; 倒是没反对。
  路上遇到了徐笃之和虞芳菲。
  虞芳菲那气虚的毛病每隔一阵就要犯一阵子,这?日还没有全好; 属于是强撑着过来。
  唐久安没有让她下马车,钻进马车里握住虞芳菲的手。
  没有了脂粉的掩盖,虞芳菲面色有些苍白,不像宫筵那日一样容光焕发,她低声?道:“笃之跟我?说了文夫人的事?,她的药我?已经停了,你自己也要长点心,若她真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人,你也别同她客气。”
  唐久安点头:“放心,文姨不能拿我?怎么样。再?者文姨待我?不好,未必就是待所有人都不好,虞姐姐你若是找得到别的大夫便罢,若是不能,她既然能医,你就不要因为我?的缘故耽误身体,知道么?”
  虞芳菲摇头:“傻小?安,你啊,就是个缺心眼。”
  两人又说了一阵,虞芳菲明显有点疲惫了,唐久安收下她准备的程仪,足足三百两。
  小?时候虞芳菲和徐笃之就总是给?她送吃的。
  “好姐姐。”唐久安衷心道。
  “那是,不能白让你叫这?么多年是不是?”
  虞芳菲微笑。
  在城门口,又遇上了关氏兄妹。
  兄妹俩是特意奉祖母之命等在这?里的,一来有东西要托唐久安带给?关山,二来,也有打探唐久安什?么回来的意思。
  关老夫人还想靠着唐久安撬开东宫寝殿的大门。
  唐久安豪气干云:“待我?剑指北狄王庭,封侯拜相之时。”
  关若飞和关若棠同时鼓掌。
  好嘛,这?是关老夫人一辈子别想的意思呗。
  两人都是被关禁闭的,今天与其说是送行,不如说是放风。
  尤其是关若飞,欢送唐久安实乃美梦成真,唐久安无论?说什?么他都想抚掌赞叹。
  再?也不用被抓去东宫练箭了呜呜呜人生真的太美好了。
  唐久安顺便把薛小?娥交给?兄妹俩,让他们帮忙送薛小?娥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队羽林卫冲出城门。
  为首一人是周涛。
  周涛在唐久安面前勒马停下,翻身下马,面南而?立:“传陛下口谕。”
  在场诸人全部?跪下接旨。
  兵部?和吏部?的调令及升晋文书?都已经下来了,但皇帝还是亲口传谕了遍,晋升飞焰卫统领官阶,并赐亲卫四人。
  四名羽林卫向唐久安行礼。
  半级官阶算不得什?么大事?,但四位亲卫就很?了不得。
  须知大督护的御赐亲卫也不过十?人。
  这?……离封侯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唐久安叩首谢恩。
  周涛待她行完礼,方道:“陛下待你如此,你可?知你要怎么做?”
  唐久安深深道:“奋力杀敌,仰报天恩。”
  “不,你要赶快走。”周涛叹道,“因为这?个消息已经传了出去,很?快你就会多出许多亲朋故友,他们会抓紧时间来为你饯行。”
  几乎是话?音刚落,一辆马车就疾驰而?来。
  车夫勒住缰绳的时候,两匹马险些口吐白沫。
  能在闹市之处把刀跑成这?样,唐久安也是佩服。
  唐永年率先下车,唐淑婉扶着文惠娘紧随其后。
  唐永年先见过周涛,再?和关家兄妹打过招呼,然后向唐久安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早就出门?为父先去桂枝巷却?扑了个空。”
  文惠娘也道:“是啊久安,你父亲听闻你要回北疆,在公以你替唐家在边疆出力为傲,在私心里,却?又心疼你明明是个女儿,却?要去受男人的苦……唉,你父亲不擅言辞,但心里从未有一刻放得下你。”
  唐久安看了看天色:“诸位,一时太阳大了不好赶路,就送到这?里吧。”
  “等等。”文惠娘捧出一只包袱,“这?里是我?为你做的衣裳,听说北疆的冬天很?冷,你们沙场奔波又不便穿得太厚重,所以我?全用丝棉做了贴身的小?袄,又暖和,又轻便,又不妨碍你征战。小?时候倒是替你做过不少,而?今你的尺寸大了,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看一看,若是不合适,我?现给?你改,回头让人送去。”
  包袱里露出一套丝棉小?袄,确实如文惠娘所言,针脚细密,触之轻盈柔软。唐久安也相信,这?一定很?合她的尺寸,因为文惠娘一旦动手做了,就绝不会出问题。
  唐永年道:“久安,拿着,这?是你文姨一片心意。你母亲粗枝大叶,顾不来这?些,还好有你文姨在,疼惜你冷暖。”
  “老爷千万莫要这?样说,姐姐要操心家计,自然没有功夫做这?些小?活计。”文惠娘道,“无论?是我?做的还是姐姐做的,总归是孩子穿在身上暖和,都是一样的。”
  唐久安轻轻笑了。
  她以前一直觉得文惠娘对她挺好的。
  虽然她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被罚被骂,但好像都不是文惠娘的缘故。
  相反,文惠娘一直是站在她这?边护着她的那一个。
  比如现在。
  文惠娘不单为她做衣裳,还为薛小?娥说话?。
  “文姨,我?以前不太知道怎么才算待人好,但现在我?知道了,待人好就是一心一意想让那个人高兴。”
  比如姜玺,他知道她想捞首饰,就把御池放干了让她捞。
  她当掉了东西,他明明气得不行,还去赎回来再?送给?她。
  哪怕他脾气大,总生气,但唐久安知道了,他待她好。
  但文惠娘不是。
  “文姨,你明知道我?娘不擅针线,却?总是能让父亲注意到这?一点。你觉得我?收下这?身衣裳,我?娘会高兴吗?我?娘不高兴,我?也高兴不了,文姨你也一把年纪了,不会连这?事?也想不到吧?想来也不至于蠢成这?样。”
  文惠娘双目含泪,无措地看了看唐永年,再?望向唐久安:“久安,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就和我?亲生的一样,我?只想你吃得好,穿得暖,我?哪里会想那么多?”真想我?高兴,就别做让我?娘不高兴的事?。”
  唐久安叹了口气,虞芳菲说文惠娘口蜜腹剑笑里藏刀,她还不信。
  这?个时候一对比,还真是如此。
  她点点头:“不是蠢,那便是故意的了。可?别提对我?好,你对一个孩子好,就是把她的娘赶走,抢走她的爹?多谢了,这?种好我?承受不起。”
  “久安。”唐永年低喝一声?,碍于有周涛等人在场,没有发作,只低声?道,“听话?,莫要让人看笑话?。”
  唐久安看着他一笑:“父亲,您不知道吧?咱们家早就是京城的笑话?了。”
  她和薛小?娥道:“娘,我?走啦。”
  她最后望了城门一眼。
  果然如周涛所言,有不少人正从城内出来,远远就向她挥手致意。
  没有姜玺。
  她有些失笑,姜玺已经说了不会来的。
  但她还是有点想见他。
  想要说一声?谢谢。
  明明她才是老师,但却?是他教会了她如何分辨谁待她好。
  “少督护,替我?转告殿下一声?,我?答应他,我?会一直记着他的。”
  她翻身上马向众人一拱手:“山高水走,江湖路远,唐久安别过。”
  元宝儿撒开四蹄,向北奔去。
  陆平与四名羽林卫紧随其后。
  一时风驰电掣,去得远了。
  *
  眼见唐久安走了,关若飞嘱咐妹妹送薛小?娥回家,自己则打算去东宫和姜玺分享送走瘟神的喜悦。
  姜玺却?不在东宫。
  问遍宫人,谁也不知道姜玺在哪儿。
  关若飞找了一大圈,最后在御池池畔的大石上找到了姜玺。
  姜玺盘腿坐着,一动不动,远远观之,若是手里塞一根竹竿,便活似直钩钓鱼的姜子牙。
  但走近一看,只见他无表情,两眼发直,好像轻轻一戳就能栽进池子里。
  关若飞拿手在他脸前晃了晃。
  姜玺毫无反应。
  关若飞心说孩子别是高兴傻了吧?
  “殿下,你知道唐久安今天走了吗?”
  姜玺像是终于有了一丝人气,眼珠子动了动:“走了?”
  “可?不是!”关若飞兴奋道,“走了半天了,这?会儿都该到通州啦!哈哈哈哈,整座皇宫,整个京城,都再?也没有人能抓着咱们练箭了!”
  “通州……”
  明明就在京城左近,为什?么听上去那么远?
  未来还会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一直远到北疆。
  姜玺喃喃,声?音轻不可?闻,“从京城到北缰,快马也要三个月。”
  “就是啊!她就算是快马来回,也要半年哈哈哈哈!”
  关若飞说着忽然想起,“话?说元宝怎么在她那儿?你把元宝给?她了?殿下,你是不是被脏东西附体了?我?求了你多少回骑一下元宝你都不让!”
  姜玺目光瞥了一点到他身上:“你不配。”
  关若飞跳脚:“我?不配,难道她就配吗?!”
  “那自然。”姜玺,“没有人比她更配。”
  关若飞被他理所当然的语气惊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