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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之前忠勇伯和关内侯还没有出手,消息就送到了行宫,这表明传讯是幕后之人的后手,如若刺杀不成,转而对行宫里的人动手。
明国公这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朱正豪斜了明国公一眼:“国公爷从前知道军令如山,如今居然会违抗皇命。”
他们都是上过战场的人,服从指令是最基本的原则。
明国公抿唇不语,这件事是他失职了。
李霄快马加鞭地赶回行宫,此行明面上是玩乐,依照李霄的设想,并不会影响到局外之人,事后公之于众,过了也就过了,可此时行宫大门紧掩,显然出了变故。
叫开门,朝阳长公主第一时间迎上前将李霄上下打量一番,长舒一口气。
李霄目光环视周遭,问道:“可有出什么事,皇后在哪里?”
知语奔上前跪地,痛哭流涕:“皇上,娘娘被贼人抓走了。”
事发时周遭的守卫上前救人,可因着被抽调了一部分,不及对方的战力,眼睁睁看着对方把叶静枫带走,之后也没能追上。
李霄呼吸一屏,眼底迸出了血丝。
*
“该醒了吧!”
叶静枫听到这三个字,紧跟着脸上一凉,被泼了一杯冷水。
她紧蹙着眉,慢慢睁开眼,发现自己背靠墙壁,坐在一张床上,被一根麻绳捆着,抬头看去,入目是一颗光亮的脑袋。
她打量着对方的面容,比照记忆认出了此人:“杜大小姐……?”
听闻杜家为杜如珍缴了头发,把她送进了庵堂。
意识回笼,叶静枫忆起坠马之事,对眼前的状况有了思量,厉声道:“快放开本宫!”
“本宫?前朝已经亡了,你本不该活着,你有什么资格自称本宫!”杜如珍面上一副癫狂之色。
叶静枫了然,杜如珍因爱生恨,找她麻烦来了,杜如珍连亲妹妹都下得去手,何况是她,一时间没有开口。
杜如珍走上前用五指揪住叶静枫的衣襟,咬牙切齿:“你知不知道,我从小就喜欢我表哥,为了他我苦学技艺,女红,掌家,样样都比别人出色,我本来是可以嫁给他的,而你,明明一无是处,却仗着前朝公主的身份抢走他,还不许他纳妃!”
“本宫没有……”叶静枫弱弱辩解:“既然你与皇上从小相识,就该知道,他不是任人摆布的人。”
“你休想骗我!”杜如珍加重力道,面目狰狞:“你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他又怎会对你独宠,是你害了我,是你害了我妹妹!”
在她看来,如果不是叶静枫以前朝公主的身份施压,李霄一定会纳她入宫,也就没有后面的事了。
“本宫如何就不能生了?!”叶静枫白着一张脸:“本宫没有害任何人!”
她身体好着呢,或许已经怀上了,这话她就不敢说出来了,免得杜如珍对她的孩子不利。
“你以为你不说就没人知道了吗,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幼时落水,双目失明,子嗣艰难。”说到叶静枫身体的缺陷,杜如珍松开手露出笑容,退后两步。
叶静枫面上诧异,如叶静婷所说,她落水的时候天气暖和,又有宫人在旁,很快就把她捞起来,眼睛是中毒所致,身体并无大碍,子嗣艰难不是杜如珍胡乱编排的吗,她自己怎么还当真了?
杜如珍从手边的几案上拿起一把匕首,拔出刀鞘,露出寒光凛然的刀刃,目光从刀刃转向叶静枫。
叶静枫瞳孔微缩,脊背贴紧墙壁:“你想怎么样?”
“知道这是哪里吗?”杜如珍慢条斯理地走上前,唇角勾着弧度。
叶静枫环顾四下,被褥,床幔,窗帘花花绿绿,不远处有一个梳妆台,像是女子的闺房。
杜如珍眼含讥诮:“公主殿下仔细听听。”
叶静枫顺着她的话聆听。
隔着一面墙,隔壁传来女子的哭喊:“滚开!”
有男子粗声粗气:“哼,从前你看不上老子,如今瞎了眼,没得看,没得挑!”
一阵撕扯后,传来了噙着哭腔的靡靡之音。
叶静枫脸色变了变。
杜如珍道:“这里是盲妓馆。”
如其名,这里的妓子都是天瞎,或是因为别的缘故导致失明。
她一步步走上前,左手掐住叶静枫的下巴,右手将刀尖对准叶静枫的眼球,叹道:“多美的眼睛啊,只可惜很快就再次看不见了。”
“放手……”叶静枫眼底涌出泪光,奋力挣扎。
杜如珍继续道:“以你的姿色应该很快会成为这里的头牌,这才是一个亡国公主应有的下场。”
她双眼充满了憧憬:“除去你,等我头发长出来就可以嫁给表哥了。”
刀尖寸寸逼近叶静枫的瞳孔,她吓得闭起眼。
下一刻,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到来,下巴脱离了束缚,接着是铁器坠地的脆响。
她睁眼看去,杜如珍的心脏被一柄长剑从背后洞穿。
长剑被抽出,血流如注,杜如珍瞪着眼珠子缓缓倒下。
持剑的人头戴幕篱,看身量是一名男子。
叶静枫喜出望外:“皇上!”
男子将长剑插入别在腰间的剑鞘,掀开幕篱露出一张干干净净,与叶静枫有五分相似的面孔,约莫十六七岁的年纪,开口唤道:“皇姐,弟弟来晚了,让皇姐受惊了。”
少年走上前,为叶静枫解开身上的绳索。
叶静枫打量他的面容,试着问道:“三皇弟?”
三皇子叶鸿轩是先太后的侄女月淑妃的儿子,听许嬷嬷所言,她被关进质子宫后,她母后将叶鸿轩记在名下,册封为太子。
“是我。”叶鸿轩展颜,神情有些激动:“我终于见到皇姐了。”
叶静枫摆脱束缚离开床塌,满怀劫后余生的庆幸与姐弟想见的重逢之喜:“你还活着!”
叶鸿轩点头,沉痛道:“那日魏王屠宫,我找了具太监的尸体换上我的衣服一把火焚了,我扮成太监混在死人堆里逃了出去。”
魏王是不可能给叶家人留活路的,无论男女,那日有很多人选择自缢,他此举并不惹人注意。
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叶静枫,道:“母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姐,皇姐能够活下来,母后在九泉之下可以安心了。”
他养在周皇后名下,自然对叶静枫多一分关注,他一直都知道皇后在暗中照看她。
提及周皇后,叶静枫心头刺痛,问道:“你为何现在才出现?”
叶家太子在此,如果他出面,就没李家什么事了。
叶鸿轩眉心一紧:“李家狼子野心,留下长姐和二姐是为了博得美名,若是我出现威胁到他的皇位,他定会一举除去我们姐弟。”
叶静枫默然。
叶鸿轩这话不无道理,四藩祖上是大商的开国元勋,历时三百年,那份君臣之谊早就淡了,只剩下对彼此的猜忌,从朝阳长公主对她的态度就能看出李家人是如何看待叶家人。
她无法确定,若李家得知叶鸿轩的存在,会不会连名声都不顾,除去他们姐弟。
“皇姐,为了叶家,我有个不情之请。”叶鸿轩道:“望皇姐能助我夺回叶氏江山。”
叶静枫怔住。
如今皇位上之人是李霄,是她的丈夫,待她如珠如宝,夺回叶氏江山意味着让李霄去死。
“我知道皇姐如今贵为一国之后,心有不舍。”叶鸿轩意有所指:“若我能夺回皇位,皇姐就是大商最尊贵的长公主,不再是空有其名。”
同为长公主,叶家两姐妹与李家两姐妹是截然不同的处境,叶静婷的例子摆在那里,若这皇位还姓叶,叶静婷就是再荒诞也会被捧着,而不是任人践踏。
“并非如此。”叶静枫低语。
叶鸿轩道:“父皇受蒙蔽,委屈了皇姐,今后我绝不会让皇姐受委屈。”
叶静枫摇头。
叶鸿轩再道:“皇姐是舍不得李霄吗?”
叶静枫默认了,李霄待她一片真心,她怎会害他。
叶鸿轩问道:“皇姐可知杜如珍为何会认定皇姐子嗣有碍?”
叶静枫看着杜如珍的尸首摇摇头:“我落水并未伤了身子。”
叶鸿轩再问:“皇姐可知皇姐为何会在此处?”
叶静枫推测道:“杜夫人心有不甘,应是杜家人安排的。”
“皇姐,你被骗了。”叶鸿轩不再卖关子,愤然道:“李霄立皇姐为后,不过是为了稳固朝堂,李霄对皇姐好,也只是做戏,如今内忧外患皆已平定,皇姐对李家失去了利用价值,他便想除去皇姐,杜家人所为不过是他的一步棋,他事先给皇姐下了绝嗣的药,然后借杜家的名头散播谣言,逼迫皇姐让位,谣言之事被周玉韵挑破,他又生一计,借杜如珍之手把皇姐送到此处。”
“不可能!”叶静枫脱口而出。
她相信李霄,且温院正说了,她身体很好,那么月事推迟的最大可能性就是她怀孕了,而不是被下药。
叶鸿轩眼中噙着怜悯:“皇姐仔细想想,若非李霄暗中授意,归德将军从三品将军被贬为六品校尉,杜家被举家遣回北地,杜如珍身陷庵堂,如何能掳走一国之后?”
叶静枫身子晃了晃。
◎最新评论:
【啊这,是个坏蛋】
【按爪爪】
…完…
第98章
◎巧遇故人◎
打从离宫之后;叶鸿轩就在静候时机。
看着李霄与鲁国公在朝堂上争斗,看着李霄与吴王短兵相接,令他失望的是,没能等到两败俱伤的局面;反倒是李霄坐稳了皇位。
李家最大的弱点是子嗣凋零;只要李霄一死;皇位将再次无主。
皇宫坚如铁桶,李霄武艺超群;跟随他的人忠贞不二,想要杀他很难,只能从他身边的人入手;可偏生他不好女色;或者说对叶静枫情有独钟,早前安排好的世家贵女压根没机会送到他面前。
除了李家人之外;有机会对李霄下手的就只有叶静枫,而叶静枫虽是叶家人却对叶家没有多少感情,回想昔日;两人之间也没有多少姐弟情,直言定是行不通。
在西地掳走叶静枫是一次试探,试探她是否有上位之心;派去的死士虽然死了,放出的火是信号;代表叶静枫回绝了;那么唯一能使她动摇的就只有她与李霄二人之间的感情。
看到叶静枫面上的惶然之色;叶鸿轩暗暗窃喜;不枉费他大费周章地设了这么一盘局;终于成功了。
叶鸿轩安抚道:“皇姐放心;有我在,绝不会让他伤害皇姐,太医院的人都被李霄收买了,子嗣之事我会为皇姐另寻名医诊治。”
叶静枫失魂落魄地问道:“你想让我怎么做?”
叶鸿轩从怀中摸出一个香囊:“这香囊里放的是寻常药材,味道也是如此,实则已经去了药性,另外熏了毒,皇姐将它挂在床头,毒性就能在皇姐与李霄行房时侵入他体内。”
顿了顿,他补充道:“此毒对女子无用。”
叶静枫颤抖着接过香囊:“他身边只有我一位后妃,毒发之后大家第一个会怀疑我。”
李霄上位不久可民声极好,杀了他就是举国的罪人,会被载入史册。
“南岳人善用毒药,相比皇姐,桑川王子嫌疑更大,皇姐推到他身上,我会站在皇姐这一边。”李霄一死,叶鸿轩上位,是非曲直全凭他一句话。
叶静枫蹙眉:“推到他身上会影响两国邦交。”
南岳有心向大商示好,大商不领情也就罢了,反手给人家扣上一个莫须有的毒杀皇帝的罪名,在未来几十年都无法修复关系。
“这一点皇姐可以放心。”叶鸿轩道:“桑川王子的母亲是锦华大长公主,桑川王子是我们的表亲,届时只需说他是为叶家所为便是,他身怀大商血统,南岳本就不看重他,才会把他送到大商,不会深究的。”
于各国掌权者来说,最忌讳的莫过于异国血统,而南岳此举是暗中辅佐他的人促成的。
叶静枫面上一怔。
相比骄阳长公主那个小姑子,那花一样的小王子与她的血缘关系更亲近,若他出生在大商就是叶家的小郡王。
她疑惑地问道:“你是如何得知这些事?”
叶鸿轩微微一笑,含糊其辞:“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如今这朝堂上有半数是叶家的臣子,半数是李家的臣子,叶家的臣子自然希望皇位姓叶。”
李家定是要厚待追随自己的人,只要稍微从中做点手脚就会让前朝旧臣感到不安和不平。
当然了,也不全是如此,他只是不想将底牌透漏给叶静枫。
话说到此处,他戴上幕篱:“为了你我的安危不能让李家人发现我,我先回去了。”
叶静枫随他一同向外走去,叶鸿轩挡下她:“李霄把皇姐送到这里定然安插了眼线,皇姐不能和我一起走,委屈皇姐多留一会儿。”
叶静枫顿住,叶鸿轩与守在门外的侍卫一同离开。
走出盲妓馆,侍卫忧色道:“李霄与大殿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