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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道没有停下,一直试图阻止云瑶,一块补天石在他不停攻击之下,隐隐有了碎裂之势,摩缨见状,又将第二件神器抛出来。
红色的姻缘线轻轻缠住了问道的剑柄,不像补天石那么坚不可摧,这一段柔软的红线却阻挡着问道,让它再也不能往前一寸。
魔神之力和九天神女的血还是疯狂涌入鹿朝体内。
鹿朝抬起手,轻轻抚了一下帝夙的脸:“夙夙,你说,要把魔域变成我喜欢的样子,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
帝夙哽咽地说:“长陵城那样。”
鹿朝的眼眸微微一亮:“你怎么知道?”
长陵城很安宁,不管是前世还是现世,那里都是一个热闹而平和的地方,虽然没有安阳繁华,也没有禹州壮阔,可是,那里没有权力倾轧,没有勾心斗角,寻常人也可以很幸福,如果以后的六界能够没有战事,她希望所有地方都能像长陵城一样。
“因为我喜欢你,我知晓你喜欢的,也知晓你讨厌的。”少年用力抱着她,滚烫的泪水顺着她脸颊一直滑入颈侧,“朝朝,停下来,要么就杀了我,带我一起走。”
“我相信你会做到。”鹿朝伸出手,召灵浮现在半空,鹿朝的掌心在剑刃上狠狠一划,鲜血涌出,她念动咒语,驱使召灵飞入风暴之中。
“他要干什么?”躲在远处的摩缨皱起眉,但很快,他就知道她想做什么了!
风暴中,那些原本竖立在禁渊四周的巨大石柱开始发出光芒。
摩缨瞳孔紧缩:“禁渊!她居然想利用禁渊自我封印!”
他双手在颤抖,没想到都到了这个地步了,她还是不肯放弃!
难怪她会带着帝夙来到这里,原来她早就准备好封印失败的计划。
如果成功,她会将所有魔神之力引入自己体内,失败的话,她就连同自己一起封印在禁渊中,以自身力量压制魔神的力量。
她一点儿也没有变,还是这么执着,宁死也不会回头,就像当年为了让他相信她,她可以一往无前的走进悬崖中。
“可是那些神族,不值得你救。”
摩缨扬起手,将最后一件神器——困龙绫扔出去。
困龙绫钻入风暴之中,很快缠上召灵,她试图挣脱,却被越缠越紧。
“主人!”召灵大喊,她被困龙绫缠住,没办法按照主人的意愿完善禁渊周围的封印,而让召灵更绝望的是,片刻之后,她剑身上无穷无尽的灵力竟然被困龙绫全部吸走,再变成更强的力量,把她彻底束缚住。
“主人!是困龙绫!”召灵化成人形小女孩的模样,结印念咒,用尽办法也没能挣脱。
而此时,站在云端的云瑶也因为耗尽神血,从高处跌落下来。
魔神之力已经尽数涌入鹿朝体内,神女的血诛灭邪魔,从内部一点一点焚烧,很快,她胸口上封印的地方像是纸片燃烧后,变成脆弱的灰烬。
只是,她化成的灰烬不是黑色的,而是细碎的星光。
而与此同时,被她强行封印的魔神之力也迅速逃逸出来,重新回到帝夙身上。
魔神之力汹涌而入,带来巨大的痛楚,难以自控的煞气一瞬间将他吞没。
他甚至来不及悲伤,就已经痛得想要毁灭一切。
这一次,六魂封印彻底破坏,连从前封印的山河笔中的力量,都尽数回归他身上。
他赤红的眼眸中滚出血泪,可是他还是拼命想要抱紧怀中逐渐散去的少女。
八件神器的力量让他失去所有的理智,唯一还能记住的,只有她。
“朝朝……”
“对不起,我没能成功……”鹿朝满是愧疚地看着他,想到他往后都要活在痛苦和杀戮中,被世人憎恨,她即将化成星光的心脏也骤然剧痛起来。
只是这痛来的太快,而随着她的消逝,又太短暂,短得她都来不及好好体会心痛的感觉,她就彻底碎成一片淡淡的星光,在帝夙怀中消失。
下一秒,整个魔域被一声撕心裂肺宛如猛兽嘶吼的声音震颤,随之而来的,是一片黑暗的煞气,瞬间笼罩了六界。
从少年身上涌出的煞气像一道冲天而起的巨浪,势如破竹般直冲云霄,将天空瞬间捅出一道巨大的裂缝。
天火从裂缝中倾泻而下,大颗大颗的火球,从九重天一直砸下来,恐怖的破坏力让每一重天都燃烧起来。
黑暗的六界中,只能看见肆虐六界的天火。
而从此之后天塌地陷,山河倾颓,六界众生都要活在觉醒后的魔尊脚下,瑟瑟发抖。
“哈哈哈哈哈——”
此时此刻,还能为这场祸及六界的浩劫而高兴的,只有九幽鬼王摩缨,他看着九重天上裂开的巨大缝隙,发出疯狂的笑声。
“天火都能波及到人间,那么神界一定更精彩吧!哈哈哈哈!这千万年来,神族终于尝到被人狠狠踩在脚下的滋味了!哈哈哈哈——”
他笑着笑着,脸上忽然涌出无数泪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如同疯癫一样,脸上的表情狰狞无比。
“鹿朝,我是一块顽石,你却想救我,你不知道……”他满脸是泪水,“如果没有遇见你,我根本不会流泪……”
他抬起手,将脸上的泪水全部擦去,然后将那张狰狞可怖的青桐面具重新戴在脸上,转身离去。
日月之巅
天火在九重天各处燃烧,所有神族都忙着去救火,可是这天火不同寻常,他们施展各种术法,都只能扑灭一点点,而熄灭片刻之后,又会重新燃烧起来,好在这天火不像地狱之火,连灵魂都能焚烧成灰烬,这天火不焚烧灵魂,但是烧在身上,却难以扑灭,剧烈的痛连神族的术法都无济于事。
所有神族都疲于奔命,连神王都不例外,为了扑灭这场天火,他只能匆匆来到日月之巅祈求东极神尊君染。
如今神界中,只有日月之巅没有被天火波及。
可是他在日月之巅等候了许久,都没能见到君染,只有君染身边的神侍客客气气地说:“陛下还是请回吧,殿下刚刚才从虚空之境回来,正是最虚弱的时候,他对这天火也无能为力啊。”
玄瑛听到他从虚空之境回来,更加绝望地闭上眼睛:“难道,神族的气运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那神侍听了,便笑着说:“陛下不用担心,我听殿下前几日说过,神族的气运不会断,无需担心。”
“当真吗?”玄瑛追问,“东极神尊真的说过这样的话?”
神侍点点头:“千真万确,我怎么敢欺瞒陛下?”
“太好了,他一定是有什么办法。”玄瑛仿佛吃了一粒定心丸,虽然没有求到君染去救火,但还是信心满满地回去了。
神侍看着神王的背影消失后,这才慢慢走进水月天中,在大殿的最高处,他看见君染殿下站在露台上,高高举起手中的白玉盏,宽大的衣袖临风飞舞。
那白玉盏中究竟是什么东西啊,他看君染殿下拿着它,至少都有上千年了吧,据之前侍奉在君染殿下身边的神侍说,他们也看见殿下拿着这白玉盏,至少也看了一千年。
那加起来,岂不是有两千年了?
可是那白玉盏看着也平平无奇,里面除了有一些像是细碎星光一样的东西,也没什么特殊的。
至于星光,他们日月之巅就掌管日月星辰的起落运行,天天都会看到最璀璨的星光,从不觉得有什么稀奇。
神侍走上露台,对着君染的背影恭恭敬敬把神王来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然后才担忧地说:“殿下,当真不管那些天火吗?若放任蔓延,会不会烧到日月之巅?”
“这么多年,神族确实过得太滋润了,吃点儿苦头也好。”君染淡淡地说,“免得他们太傲慢。”
“可是……”神侍说,“魔尊觉醒,这件事又该如何是好?十五年前要不是魔尊忽然消失,整个神族都覆灭了,日月之巅恐怕也无法幸免。”
君染目光柔和地看着手中的白玉盏:“之前没人能对付他,但现在不一样了。”
神侍听到他这样说,心中虽然忐忑,但也不敢怀疑,默默地退了下去。
君染站在露台上,望着远处将九重天都燃烧起来的天火,唇边却隐隐露出一丝笑意。
“最后一世结束了,你终于该回来了。”他双手捧起白玉盏,身形微微一晃,便出现在被煞气笼罩的魔域上空。
君染修长的手在白玉盏上轻轻拂过,一片黑暗的煞气中,丝丝缕缕的细碎光芒缓缓飘过来,落入白玉盏中,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璀璨。
三年后,禹州
长城上,黑底红边的禹州王旗迎风招展,上面血红的‘禹’字威风凛凛,已经是早上操练的时候,但天色却灰蒙蒙的,又是一个阴天。
自从魔尊觉醒后,一年三百多天,至少有三百天是阴天,要么阴雨绵绵,要么大雪纷飞,难得才会有几天晴天。
霍桐霍柏一大早就带着一群人等在长城上,早上的操练也不练了,干脆让军中的伙夫准备了几样好菜,还破例弄来几坛酒,在长城上就喝起来,换做往日,这行为少不得要被打一百军棍,让他躺在床上嚎上一个月,但今日,大家都觉得很正常,连禹州王身边几个亲信将领都跟着过来喝酒。
“这些神族怎么还不来?错过了上供的时辰,当心魔尊又给他们九重天捅个窟窿!”一个年轻的士兵一边嚼着肉,一边说。
其他人听了都大笑起来,今日为了看神族去魔域上供,他们才在这里摆上酒席。
这可是千万年来罕见的事情,从前高高在上对凡人不屑一顾的神,现在每年都要搜集神界珍宝神器,送去魔域,让那位魔尊开心。
一年还要去两次,分为东供和夏供,上供的东西要是魔尊不满意,天火就会再烧一次九重天。
第一年神族还想敷衍一下,结果天火足足烧了一个月,据说魔尊还派那位将来准备继任的小魔尊砚焉,放了一把白色的幽冥圣火,烧死了几个厉害的神族之后,他们就老实了。
不然,等魔尊亲自上去,问道一出,那就不是被火烧这么简单了,连神魂都要寂灭。
因为厌烦神族的傲慢,魔域还有规定,神族来上供,只能走着来,因为魔尊不喜欢天上掉下来不干净的东西。
步行的话,只有两条路可以进入魔域,一是妖境,但妖族对神族的厌恶不比魔族少,不可能借道,就算借道,也会使绊子。
第二,便是从禹州过路了。
现在六界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魔尊当年失忆在凡间时,娶了禹州王的外孙女朝阳郡主,魔尊对她一往情深,可这小郡主早就心有所属,成亲后没有多久就扔下魔尊一走了之,至今都没有回来。
为了找她,这些年,魔域的人把六界都翻遍了,哪怕死了只剩一缕魂,也该找到了,可就是无影无踪,这说明人家就是不想回魔尊身边,这才故意躲起来。
据说,正是因为她离开,魔尊才会因爱生恨,一夜成魔。
但哪怕再恨,爱还是更多一点,所以这三年以来,即便禹州和魔域接壤,也从未受过魔族的侵扰,连妖族都乖得很,从前几个月总会打上一两次,现在三年过去了,禹州兵的武器都生锈了,也没妖魔敢来犯。
唯一的热闹,就是每年看神族从禹州路过,去魔域上供了。
“来了来了!”远处岗哨上的士兵摇着棋子大喊。
众人连忙聚到长城内侧,果然看见一片淡淡的神光仿佛流云般,出现在禹州城中,那是浩浩荡荡几百人的队伍。
禹州王和往年一样,会亲自迎接这些神界下来的神使,他骑马在城门边,头发又灰白了一些,但精神矍铄,看起来依旧宝刀未老。
为首的神使一看见他,便立刻过来问:“禹州王,你外孙女找到没有?”
禹州王摇头,神情晦暗,说道:“请转告神王陛下,多派人找找,一定能找到的,我们朝朝一定还活着。”
那神使道:“我们比你更希望她活着!”
大家都知道,朝阳郡主活着的时候,魔尊不会发疯。
甚至,听说他在凡间还做过不少好事。
神使见这次也没希望,便领着浩浩荡荡的上供队伍,如丧考妣一般,走向魔域。
长城上等着围观的兵卒们纷纷猜测:“不知道这次夏供,神族又搜集了什么好东西?上次那件扫霞蝉衣当真是美轮美奂,十里之外都能看见那霞光,不知道什么样的美人才能穿上那么美的衣服。”
“我觉得最厉害的还是去年夏供时,那件社稷图,据说进去之后,在里面想什么就有什么,还有完整的山河社稷,简直可以在里面为所欲为,嘿嘿嘿……”
“你小子真猥琐啊,什么为所欲为?”
“我在里面想当皇帝,怎么就猥琐了!”
……
一群人叽叽喳喳说着,那神族上供的队伍也渐渐近了,数百人每人手里都捧着一件奇珍异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