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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令仪转脸看向窗外,语气平和下来:“我和他的缘分,已经尽了。”
周闻笙宽慰地点点头,面露淡笑:“你能想得开,是好事。你还年轻,未来很长很长,要好好过自己的人生。离开光彦,只是结束了一段不太愉快的旅程,接下来的美好生活,才刚启程。”
沈令仪扭头,冲周闻笙笑笑,小鹿似的眼睛盛着泪:“嗯!”
周闻笙也笑了笑,发自内心喜欢这个单纯善良的姑娘。
车在机场外停下,周闻笙跟着他们进机场,直到沈令仪和保镖过安检,才放心离开。
走之前,周闻笙特意叮嘱那个叫林然的保镖,让他务必保护好沈令仪,林然点点头,没说什么,目光更加坚毅几分。
沈令仪和保镖坐的是头等舱。
方瑾原本想派家里的私人飞机送沈令仪去海城,周闻笙建议不要,理由是派专机送人,这不是明摆着告诉周光彦,沈令仪的行踪和去那里的真实目的吗?
方瑾想想觉得也是,最终还是听了女儿的建议。
飞机上,两个保镖在沈令仪左右两边守着,林然坐他们斜后方。
不知是麻药的原因,还是身体本来就疲惫不堪,沈令仪忽然感觉倦意袭来,打了个哈欠,闭眼睡去。
·
周光彦挂断这通不愉快的电话,手机往办公桌上一扔,抬起双臂,两手交垫在脑后,后背靠在皮椅上,闭着眼许久都不说话。
秘书王奇始终站在办公室。
刚才这通电话的主要内容,从老板的话中他大概听出了一二。
以他对老板的了解,现在老板应该很生气。
老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王奇正打算趁着老板闭眼这阵儿开溜,刚走到门口,老板低沉的声音冷不丁传来。
“如果一个女人,为了彻底离开你,宁愿生下一个孩子作为换回自由的条件,王奇,你会怎么选?”
王奇默默叹一口气,收回搭在门把上的手,转过身面对老板,思忖再三后,想出来一个滴水不漏的答案。
“周总,如果我遇到这种情况,我想我会考虑两个问题:第一,我爱不爱这个女人;第二,这个女人爱不爱我。如果我很爱她,我想我会给她自由——不管她生不生下这个孩子;如果她爱我,我想就算没有什么附加条件,她也会生下这个孩子。”
周光彦冷声:“可以啊王奇,跟着我干了几年,太极打得真不错。”
王奇尴尬地嘿嘿笑道:“没有没有,不是打太极,您误会我了。”
周光彦笑了:“话里话外,不就是想说我是个人渣么?好样儿的,王奇,比我有情有义。”
王奇除了憨笑无话可说。他冷汗都出来了,生怕老板在沈令仪那儿受的一肚子气找不到地方撒,拿自己当出气筒。
过了一小会儿,王奇硬着头皮请示:“周总,您还有别的吩咐吗?没有的话我先去整理一下城东项目的资料。”
周光彦摇头,挥了挥手,王奇暗自舒一口气,逃似的飞快开门溜掉。
办公室门轻轻关上,四周陷入寂静。
周光又阖上双眼,靠着皮椅,紧皱的眉心再未舒展。
明明那么安静,他心里却又乱又吵。
就这样默默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手机在办公桌上震起来,他才睁开眼,拿起手机,看着屏幕愣神。
宋临打来的。
估计是问他要人。
沈令仪和她姐因为他闹掰,可到底是亲姐妹,吵一吵气消了就能和好,周光彦心里琢磨,如果真是问他要人,他该怎么说。
暗中思忖一会儿,周光彦接通电话。
宋临没跟他绕弯子瞎客套,开门见山就问:“沈令仪呢?”
果不其然,还真是来要人的。周光彦淡淡开口:“不知道,她说想静一静,让我这阵儿别去找她。”
宋临:“她姐找不着她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关机,这会儿正着急,让我打电话问问你。”
周光彦心想,沈令仪这会儿就算离开了母亲的视线,也不会离开母亲的控制,不管怎么说,母亲暂时不敢动她。
“你让沈小楼别急,她没什么事儿,就是我俩分分合合的,她心态崩了,想冷静一下。”周光彦语气平淡,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宋临沉默片刻,冷着声骂:“周光彦,你就他妈一人渣。”
周光彦笑了:“咱俩彼此彼此,你少跟这儿五十步笑百步。”
宋临:“你就不怕她想不开出事?”
周光彦仰头,漠然望着天花板:“我俩又不是第一天这么闹,以前也没见她有多想不开。”
宋临不理解,但大为震撼:“你一点儿不担心?”
周光彦:“担心啊,那又有什么用?担心她她就能回来?就能老老实实听我的话?”
宋临:“合着我上回跟你说的那些,都白说了?周光彦,你要真还剩那么点儿良心,就趁早放过沈令仪——在你结婚之前。”
周光彦冷笑:“放了啊,谁说我没放过她?我俩这回彻底掰扯清楚了,没有以后了。”
一想起沈令仪宁愿生下孩子换自由,他就窝火。
宋临笑得也冷:“真的啊?别过两天又腻歪在一块儿,要不是怕沈小楼着急,我都懒得打给你,你俩这破事一般人掺和不明白。”
周光彦:“那就别掺和,滚吧,少废话。”
他直接把电话撂了。
宋临了解他脾气,也没再打过来多啰嗦。
他和沈令仪分分合合这点事儿,几年下来,旁人早就习惯了。
甚至比他俩还要习惯。
下午有场竞标会,周光彦强打起精神来,冲了个澡,简单收拾一番便出发。
既然沈令仪铁了心要走,他也只能由她去。
至少,他们还有个孩子。
只要有孩子,以后什么都说不定。
竞标会五点结束,周光彦走出会场,上车后接到程予希电话。
她约他一起吃饭。
周光彦没胃口,也没心情,想都没想就拒绝,没等她再开口,迅速挂断电话,收起手机一抬头,看见程予希站在车外面,歪了歪头,挥着手冲他微笑。
“走吧,去吃晚饭,王秘书说你忙工作经常忘记吃饭,这样怎么行?长期下来会得胃病的。”程予希没拿自己当外人,打来后座车门,上车在他旁边坐下。
她早就问到了这次竞标会的地址,提前赶来堵人。
周光彦拧着眉心,不耐烦地转过脸去,看向窗外,心里嘀咕:王奇这张嘴,真该好好管管了。
程予希拿出一副女主人姿态,做起了周光彦的主,吩咐司机开往市中心一家很火的高档西餐厅。
“最近这家好多网红来探店呢,以前我去吃过,味道的确不错,也很正宗。光彦,你尝过他家吗?”程予希凑近周光彦,亲昵地挽起他的手,笑脸盈盈问道。
周光彦仍是望着窗外,不看她,默不作声把手抽出来,过了一小会儿才淡淡开口:“人多就别去了,不喜欢热闹。”
程予希也不生气:“真跟旁人传的一样,出了名的挑剔!那你想去哪家吃嘛?”
周光彦:“老吴,回家。”
他心情不好,一点面子也不给程予希留,直接让司机往住处开。
程予希娇嗔:“哎你!我还饿着呢……”
周光彦正烦着,哪有心情顾及她,沉着脸不说话。
程予希见他这样,也不作声了。
司机将车开进周光彦平时独自居住的小区车库。
这里离公司近,以前如果不回大学城那边,他通常都是来这儿住。
程予希一路跟着周光彦,进门之前,他停下来,扭头不悦地看向她:“您还要进去参观参观呗?”
“不可以吗?有规定说,不允许未婚妻参观未婚夫的房子?”程予希俏皮地吐了下舌头,笑容狡黠。
周光彦不想搭理她,冷着脸开门进去。
这套房子不算大,精装修,风格简约冷淡。程予希看了看鞋柜,里面没有女人的鞋,满意地起身,走向冰箱。
“光彦,你平常从来不自己做饭?”冰箱里堆满了矿泉水和啤酒,除此之外没有任何食物。
“嗯。”周光彦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回应得冷淡。
程予希从冰箱里拿出两瓶矿泉水,走到沙发边,递给他一瓶,在他旁边坐下,拧开自己那瓶水,浅浅喝一口,扭头冲他笑起来。
“这里装修真简单,果然是单身汉风格。说实话,我比较喜欢北欧公主风,婚房可以弄成欧式的吗?”
她说得兴致勃勃,只等来周光彦冷漠的三个字:“随便你。”
“你这人可真是……”程予希完全不在意男人的态度,自顾自表演,捏着拳轻轻捶他一下,“我们俩结婚,婚房什么样,你当然要提建议啊,总不能什么都扔给我决定,自己当甩手掌柜吧。”
周光彦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掏出手机,百无聊赖看新闻。
程予希也不气,拿起另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递到他嘴边:“不渴吗?来,润润嗓子。”
周光彦没接这瓶水,目光停在瓶上,又挪开,看见她放在桌上的那瓶。
“你喝冰水?”他忽然问。
程予希愣了愣,点头:“嗯,刚从冰箱里拿的。”
周光彦:“平常都喝冰的?”
“冬天肯定不行,夏天会喝冰的,酒也喜欢加冰块。”程予希不明白他为什么问这个,“怎么了?”
周光彦有些好奇:“不是说女人最好别吃生冷的吗?会——什么寒来着?”
程予希想了想:“宫寒?”
周光彦点头:“对。”
程予希脸上绽开笑容:“原来你在关心我呀!”
周光彦一愣,皱眉,转过脸去。
他只是想起了沈令仪。
沈令仪平时爱养生,几乎不喝冰水不吃冰淇淋,其他生冷食物也极少碰。
京州的夏天不比南方凉快,盛夏酷暑之际,沈令仪依然捧着保温杯和枸杞茶,以前周光彦老是笑话她,说她年纪轻轻就做起老太太,她翻白眼怼回去,说他什么也不懂,本来年纪就大,还不注重保养。
周光彦最烦别人提他年纪大。
他们在一起那会儿,他才二十八,正值壮年,怎么就年纪大了?
她一提这茬,周光彦就不乐意,按着她狠狠折腾,逼问她自己年纪到底大不大。
她哪里经得住这么猛的折腾,三两下便投了降,说尽他爱听的话。
这时候投降已经来不及了,他需索大,不折腾个三五回,哪里肯放过她。
最后累得她昏睡过去,再醒来时,靠在他怀里,捏着拳软绵绵捶他,一双鹿眼水汪汪的,骂他臭流氓。
“光彦,光彦?”程予希伸出手来,在周光彦眼前晃了晃。
他这才回过神,发现不知不觉,自己思绪已经飘了老远。
程予希靠过来,半个身子贴在他怀里,柔声问道:“我今晚留在这儿陪你,好不好?”
周光彦正想开口说“不好”,她食指伸出来,按在他微凉的薄唇上:“不许说‘不好’。很快我们就是夫妻了,难不成,你打算一直不碰我?”
程予希得寸进尺,忽然翻身,坐在他腿上,一双红唇凑过来,往他的唇上贴去,几乎快零距离时,被他用力狠狠推开。
程予希起身时,周光彦已经大步流星走出门了。
“光彦!”她追出去,只见电梯门缓缓合上,周光彦那张冷漠的脸,一点一点被遮蔽。
电梯停在负一楼。
周光彦走进车库,找到自己那辆迈巴赫,独自驾车离开。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漫无目的地驶过一条又一条街,最后停在他们第一次亲密的那家酒店。
车停在路边,周光彦扭头望着酒店,思绪飘回三年多以前。
那天晚上,他和朋友在会所玩儿,碰巧沈令仪跟她那个交际花闺蜜也来了。
沈令仪见着他,没给好脸色。
不久前他们共进晚餐,饭吃到一半,沈令仪就跟他闹掰了。
周光彦觉得自己没有任何错。
他不过是提了一句想包她,这姑娘就暴跳如雷。
年纪不大,脾气不小,周光彦想。
他以为两人这就算完了,谁知过不了多久,又在会所碰上。
沈令仪不给他好脸,他也没惯着她。
节目照例是让她们这些艺术生表演指定情节,周光彦这回没怜香惜玉,点名道姓,让沈令仪唱《小寡妇哭坟》。
这歌儿别说唱了,她连听都没听过。
她那交际花闺蜜白星绮替她求情:“小周爷,这歌儿也太——太有年代感了,我们令仪哪会唱呀!要不就让她唱首《学猫叫》呗,给您‘喵喵喵喵瞄’,保准把您骨头都喵酥!”
周光彦叼着烟冷笑,吐一口烟圈,脸色沉下来:“什么叫太有年代感?不就是嫌《小寡妇上坟》土么?不会是吧,不会就现学,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唱,我有得是时间等她学。”
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