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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郁轻声细语道:“没关系,迟到的又不是你一个人。还有言 ”她卡住,她尴尬地发现自己想不起言早的名字。
金语语接道:“还有言早。”他的出现让这本剑拔弩张的氛围沉静下去,金语语也从神经质中脱离,她说完对言早微微点了点头。
他们熟稔得像真正的旧年好友,倒衬托得她才是多余而奇怪的来客。
言早又开始偷偷看他的脸,试图将他与她的记忆匹配。
她在升高三的暑假才转学到这里,h镇是言父的老家,她被托付给未见过几次的奶奶,所幸h高是寄宿制,她只需要在周日无措地接受奶奶滚烫的热情。
还没到次年一月,言早就转学回a市,同时转走的还有他们几个。
可 到底是几个?
她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只记得他们站在大门前,所有人都在颤抖,
他们见到了血从没有生机的躯体中汩汩流出,那不是一个单薄的画面,而是长久而连续的动态,一次次在他们眼前重现。
然后更糟,血像是有了生命,跟随着他们,甚至包括那一刻,言早也觉得血红色的影子旁观了一切。
他加入他们,嘲弄地看着他们站成一个和现在差不多的圈,每个人都面色苍白、沉默无言。
言早放弃了,她的记忆本就算不上什么有力证据,更何况现在还残损严重。
她转头看向学校门口的牌子,上面的字已经斑驳难认。伸缩门被拆下,地砖也被扒掉,楼却好好立着,而除了校园里还存着建筑,附近都是烂尾的工地,荒凉不见人烟。
这里仿佛也跟随他们的远走高飞而停摆。
柏严看见她不住地望着那个方向看,开口道:“一五年的时候h高迁了新校址,打算在这里开发商业区,但拖了五年,也还是现在你看到的样子。”
周滂从外套兜中掏出眼镜布擦眼镜,“是。h高是规划里商业区的中心,但每次要开始施工的时候总会出事,于是一直拖到现在。”
史沉问:“你从哪里知道的?”
周滂戴上眼镜,“本地论坛,或者随便从网上搜一搜。但首先说,我是不信这个的。这种事只是碰到一起的巧合罢了。”
何美娜嘲讽冷笑,“当年也是在这里,你的腿抖得跟什么似的。”
随着话题被扯回来,金语语的脸又有些僵硬。罗郁挽住她的胳膊,开口:“所以 我们该进去了吧。”
这次何美娜没有反驳。她扭过头,向前走了两步,好像要一往无前地带头,但她没有抵抗住心头的恐惧,迟疑了一瞬间,又停下等他们。
言早将手插进兜中,摸到一张硬卡片,她攥起拳头,感受卡片边缘刺痛她的掌心。她这几天一直贴身携带这张请柬。
进去、去哪里?
言早的卡片上只写了两句话。
那个言早唯一不知道名字的男人也掏出一张卡片,它的大小和言早的那张差不多,却是白色底,红色字。字歪歪曲曲,红色透着黑。
它不详的颜色让言早想到了陈年的血。
言早更仔细地偷窥,卡片的内容和她收到的也大同小异,唯一区别是多了一串字符。
a503。
周滂看见男人手中的卡片,说:“于泽辉,先确定一下,你那上也是a503对吧?”
除了言早,所有人都点头了。
言早这才想起,a503,是他们高三时的教室。
h高的中心有abc三栋教学楼,分别容纳高一到高三三个年级,每栋楼五层,每层楼有三个班级。
a503,是五楼的第三间教室。
这是言早站在a楼楼下想起的。同时想起的还有一个在窗边呼啸而过的影子。
刚才,他们跨过泥泞,顺着茂盛的树走到校园中心。
在没有人的地方,植物又成了领地的主人。
他们全程没有遇到任何可以称得上超自然的现象,除了这次行动本身。
这让何美娜和周滂更坚定了自己的内心,迫不及待地想到教室中找到搞鬼的人,从而结束这一切。
除了于泽辉和柏严,只剩下她还站在教学楼外。
楼外的彩砖应该曾经是红色或者橘色,当然,现在都掉成了难看的灰。
于泽辉也上楼了。
柏严站在门前对她说:“走吧,”他顿了顿,“雨越来越大了。”
再不找个避雨的地方,她也要湿透了。
不知道为什么,言早心中对于进去有些抗拒,但现在她没有理由拒绝。
甫一进门,言早就打了一个寒颤。
教学楼里没有灯,他们走的是侧楼梯,每一层都有巨大的落地窗,几乎没有玻璃完好,不停有风带着雨浇进来。
柏严在言早前三级台阶,言早抬头,能看见他衬衫的领子与边角都贴在身上。这让她有点愧疚。
但柏严没有再跟她说话,她觉得他突然严肃了起来。
等到言早和柏严走到五楼时,剩下的人都在门口等他们俩。
好像一个无需言说的仪式,必须要凑齐人才能触发。言早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
门牌蒙上了厚厚的一层灰,旁边放置老师学生照片的地方也是空的。
在这后面,或许是等着嘲笑他们的人,也可能什么也没有。何美娜皱着眉头。
史沉推开门,言早紧张地吸了一口气。
首先出现的是灿烂阳光。
然后,他们听见嘈杂的早读声。
第3章
随着他们推开门,嘈杂的早读声停滞了一瞬间。但大多数人只是抬头看看他们,又继续低头背单词或古文。
左耳朵是“abandon”,右耳朵是“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黑板旁挂着日历牌。
2012年12月19日,周三。
金语语惊呼一声。
教室前方有红色的卡纸拼成一串字:距离高考还有170天。
h高每年都在距离高考三百天时就挂上倒计时。
金语语当年是班级里的生活委员,专门负责这种零碎小事。这个板子,是她和罗郁一点点拼好的。
何美娜站在史沉身后,言早看见她眼中飞速掠过很多种感情。
从愤怒、故作镇定到恐惧,最终变化成不可置信的迷惘。
而她身上发生的变化也不仅仅是神色。
在阳光照射的瞬间,他们都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睛时,何美娜脸上精美得体的妆变得眼线横飞,黑色大波浪发尾变成栗色,甚至脸上不易察觉的细纹也消失。
言早低头看自己,她冲锋衣下的高领毛衣和牛仔裤不见了,换成h高黑白色的校服。
环顾周围,其他人都矮了一小截,平白无故回到旧年青春。
周滂脸上长出青春痘,眼镜片薄了两个度;罗郁的双眼皮变成单眼皮,鼻子塌下去,还多了层当年流行的齐刘海 他们都在彼此的眼睛中看见了自己的模样。
除了她。
言早凝视着门上反光的玻璃。 在八年后,它们被烟熏黑,可现在仍然光洁美好。
玻璃反射出她白的脸,粉的唇。
房姐说她长得像自己上高中的女儿。之前还做咨询服务时,她也是靠这张年轻的脸和患者拉近距离。可惜。
她没怎么变过。所有人都被时间改变了,无论变好变坏,但她是一个固执的人,无论做什么都几年如一日不知疲倦。
当然,忏悔也是,或许她是这些人中唯一一个早就做好抉择的人。
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穿着当年新款的裙装。
看着浩浩荡荡进来的人,她有些生气,“迟到了还不知道快点回座位。在这里杵着干什么。”
她的语气和当年一模一样,但没人敢回复她。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开始向前走,没有对白,他们就在极度的冲击中默默接受了未知的安排。
言早走在最后面。
她看见有个“同学”趁着语文老师不注意,偷偷拍了史沉后背一巴掌,但史沉只是如遭雷击一般,没敢跟对方对上眼神。
两分钟后,除了言早,所有人都找到了自己的座位。
金语语坐在第一排,同桌是罗郁,何美娜在第三排。
周滂在教室中央,剩下三个人都在右后方靠近后门。
言早想不起来自己坐在哪里,但教室里只在角落剩下了一个靠窗的座位。
她迟疑地走向那,带着点紧张观察身边“同学”的神情,终于安全抵达。
言早的前桌是个有些胖的男生,他要是直起身子,言早肯定就看不见黑板了。但好在他在趴着睡觉。
言早对他的后背有印象,所以这或许真的是自己的座位?
在她思考的时候,桌子被两根手指敲响。
柏严主动跟她的前桌换了座位。
在他起身的时候,言早这才发现原来他不是在睡觉,而是伏在桌前发短信。
言早摸了摸自己外套的兜,只摸到了那张卡片,手机不翼而飞。
虽然和他不算熟,但在这样奇怪的情境下能和认识的人在一起,算是幸事一桩。
早读完开始上语文课。
言早害怕中甚至有点期待。她高中时的记忆丢得差不多了,上次体悟高中生活还是患者口中的疼痛青春。
但这次体验结果让她大失所望,今天的上课内容只是每个人发一沓古文常识要点,一边背一边讲。
这次失败的体验还被拉长到了第二节 课,语文老师拖堂拖到了物理老师进教室。
班里一个男生大喊:“怎么这样啊!”
物理老师投过去半根粉笔,男生漂亮地接住,引起班级里哄堂大笑。
言早从抽屉里找出物理课本,她的课本很干净,像是刚刚从教务处领的一样。
h高每两节课之间有四十五分钟的大课间,是他们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刻。在高三这尤为珍贵。
班里有人在做题,笔唰唰地划在纸上。也有人在听歌,有个女生用mp3小声外放《那些年》,顺便和朋友讨论后天或许会到来的世界末日。
青春期的小孩,讨论起未来理所当然地觉得一切充满希望。
即使世界末日也不怕,先地震再海啸,大不了所有人一起死好了。
言早觉得有点好笑,想跟她讲,我经历过了,世界末日是假的。没有末日,只有写不完的作业和讲不完的考卷。不过那天是我的生日,你没办法说“末日快乐”,倒可以祝我生日快乐。
一切简直都像一场梦。
不是说现在,而是他们几个在未来过的几年,比起现在竟然更像是虚幻。
这里所有的人和事都是鲜活的,他们还没有 犯下那些错误。就连言早都快要相信他们只是一起在外面做了个梦,回到什么都没发生的现在。
外面的阳光还是那么耀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言早倚着窗,闭上眼睛,虽然在进入这里时她被淋湿的头发就干了,但她还是向往着温暖。
这束光穿越了一亿五千万公里,人们总是赋予它成长、温馨、向上 很多很多正面而美好的词汇。
言早想,这里仿佛没有任何恶意,只是单纯带他们回到过去,享受美好的时光。
渐渐地,她也快认同刚才的想法了。
回到过去,是多少人的梦想。这个念头像是有魔力,引人沉迷和堕落。
突然,她心头一颤。
在言早生活经验带来的认知中,生活中有两种热。
一种类似温暖的阳光、冬日的火炉,带来幸福,不会伤害她。
另一种好像手机充电充久了后烫手的温度,它预谋灼伤她,或者爆炸,让一切血肉淋漓。
而现在的阳光让她感受到那种危险的怪异感。
随着这种想法出现,阳光洒在脸上带来的似乎也变成了刺痛。
言早拉上窗帘,坐回到座位。
不远处,何美娜拉着人说话。
回到过去后,她的灵魂好像也跟着缩小变幼稚了。
她扬起一张淡粉色的纸,是她在抽屉中发现的情书。
罗郁挽着金语语听何美娜说话。在第一节 课的时候,她还会若有若无地遮挡自己的脸,但现在她又恢复了善解人意。
像是刚才被阳光照耀的言早一样,她们脸上带着雀跃,沉浸在此刻,仿佛自己真的是个高中生。
言早静静听着她们说话,又四周看班级里的其他人。
周滂坐在座位上沉思,于泽辉和史沉不知道去哪了。
前面的柏严转过头。他没变矮多少,依旧很好看。
“这里没有他的座位。”
这是他进来后与言早说的第一句话。他的脸上没有恐惧,就像在陈述一个“今天早上吃了什么”的事实。
言早觉得怪异感更严重了,她竟然在刚才差点忘记了“他”的存在。
她站起来,一把拉开窗帘。
a楼对着食堂和操场,在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把一切尽收眼底。
树叶黄了一半、掉了一半,操场上有脱了外套跑步的人,很多人步履匆匆,但这在校园中本是常态。
柏严也站起来,和言早一起向外看。
他们之间隔着一张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