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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上天台,言早能更清楚地看见这个恐怖的太阳。
它发着光,却没有配合着放出热量。
冷风吹过,让言早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言早向天台的中心走去,却突然停下脚步。
她曾经在八年后的天台上听过与此刻一模一样的话,
“再向前走一步啊。”一道熟悉的女声不耐烦地说着。
第29章
“再向前走一步啊。”
女声的主人满脸不耐烦地倚着墙,眼睛盯着天台旁边的那个影子。
言早也跟着她看过去。
是“他”。
“他”站在天台的边缘,面对着楼下,好像在认真地审视着什么。
太阳好近啊,在言早的角度,似乎整个把“他”给包裹了起来。
寒冷的风吹拂而来,“他”看起来站得很不稳,摇摇欲坠,身上宽大的校服也随风飘荡。
言早走过去,没被人看到。
她想要拉住“他”,却碰不到“他”的手,只能感觉到穿过去的那瞬间很冷。
看到“他”久久没有回复,靠在天台门口的女声主人又一次发话。
她的话让言早觉得更冷了。
“你在装给谁看啊,你想表现得自己很可怜吗。站在那吓唬人,我让你跳,你怎么又不跳了?”
言早看向门口。
哦,是罗郁。
言早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已经猜到了。
在柏严那么严肃地质问的时候、在罗郁慌忙辩解的时候,她就能猜到,罗郁和“他”之间,肯定有着什么。
才让她再一次被拖进回忆中。
“他”没有回头,背影透出一股执拗。
罗郁翻了个白眼,在她头顶,是失修的监控,所以她才敢那么光明正大地站在“他”面前。
“下次你再敢跟别人说,就不是一巴掌了。你的照片那么好看,不要再让更多人看到 了吧?”
说完,她转头就走。
这段回忆并没有因为罗郁的离去而破碎,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后,言早睁大眼睛紧紧盯着自己旁边的“他”。
难道又要用那个结局,才能脱出这里?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动了。
“他”沉默地低下头,坐在天台边上。
言早站在“他”身旁,想要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膀,但所做的都是徒劳,只能一次次穿过“他”的身体。
自从目睹了何美娜的死亡后,言早的头便很痛,嗓子也无比干涩。
本来她以为自己已经捕捉到了这里的一些规律,比如她可以在回忆里碰到“他”、时间是按照基本的规则流动的
可现在看来,她所得知的或许只是“他”想让她得知的,只要“他”想要修改,随时都可以。
虽然她活到了现在,可一次又一次面对过去的恶已经让她身心俱疲。
什么时候才能停下来?
正这么想着,“他”却躺下了。
这个姿势言早很熟悉,她曾经也经常躺在天台看天空,大部分时候,天空都能带走她心里的伤心和委屈。
但她可从来没有用过这么危险的姿势啊!
言早蹙起了眉头看着眼前的“他”, “他”的小腿还悬空在十几米高的天台外。可“他”并没有紧张的情绪,像是躺在自己家的床上。
言早俯下身,把头凑近,想要仔细打量“他”的脸,从中窥得表情或者动向。
却看不清。
言早没有开玩笑。
在“他”的脸上,只有模糊的一片。
言早想起之前很多次被拉入回忆时,她只看见过“他”的眼睛, 很清澈也很熟悉。
下巴, 有点尖的一个,是苍白的。
但是想看到“他”脸时,“他”又总是低着头。所以直到现在,她还没见过“他”的长相。
“他”是想隐瞒些什么吗?
没由来地,言早脑海中浮现出柏严的影子,这几天的相处中,那些他本不该有的情绪、对黑色怪物的了解,都显出不合常理。
都已经第五次循环了,言早才勉强从零开始拼凑出往事的轨迹。
除了复杂的心情外,言早却没有了恐惧,那种充盈在她内心的情绪,应该,是怜惜吧?
她也学着“他”,缓缓躺在地上。
她把脸转过去,看着“他”,小声说:“你不要死好不好?”
没有回答。
“求求你了,”言早吸了吸鼻子,“我不想再看哪怕一次了。”
她伸出了手,伸向“他”。
“拉着我的手吧,不要害怕,我会一直拉着你的。”
言早大着胆子去摸“他”。
这次,她没有穿过去,但入手的触感,也不像是正常人类的手。
另一只手软软得,像果冻一样。
似乎她一用力,就会破裂。
言早和“他”十指相扣。
可是还是没有回答。
言早知道了沉默背后的拒绝,只好握着“他”的手,把头转了过来。
眼前是灰白色的天空,阳光灼目,还有云在飘动。
言早觉得,这一刻,沉默是有力量的,天空也是有重量的。
天空似乎在向下压,让言早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手边柔软的触感突然消失了,又变成冰冷的空气。
言早连忙撑着胳膊坐起来,看见“他”现在坐回到天台的边上。
一如之前很多次,他们说不出告别时的样子。
言早慌忙伸手去拉“他”,却穿过去了。
“他”拒绝了她。
他们所听不到的命运钟声敲响。
言早跪坐在天台边上,看着“他”又用自己不知道第几条命,换取她离开的退场券。
她又没有、又没有救下“他”。
回忆和现实在她心里混淆,她明明该清楚,回忆里的一切是无法改变的。
可是言早觉得,“他”是有感觉的。
因为在翻身跳下去的瞬间,“他”说话了。
“他”说:“谢谢。”
看着这个背影太多次,言早心底也生出一股异样来。
这次她没有哭,而是木着一张脸,沉默地向下看。
“他”每次的动作都那么坚定,仿佛奔向的不是死亡。
跳下去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既然这是回忆,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言早又一次被蛊惑,她俯身,半个身体悬空
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
言早侧过头去,柏严的脸出现在她眼中。
他的眼底,有无措、恐惧和焦急。
看着言早终于看向他,他似乎叹了一口气,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把她安全地拽了回来。
言早的世界以他为中心,渐渐染上周围橘黄色的光。
不远处,是于泽辉和罗郁。
她从回忆里出来了。
第30章
不远处的罗郁低着头,拽着旁边于泽辉的袖子在小声啜泣。
言早断断续续地听见她的低泣声。
“明明我都忘记了,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谁一辈子还没有做过错事啊 ”
罗郁不住颤抖,后背靠着墙,直到半蹲下去也还一直紧紧拽着于泽辉的衣袖。
“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了吧 ”她持续地呢喃着这句话。
于泽辉也脸色苍白,无奈中带着一丝了然,只能呼出一口气,拍拍罗郁的肩膀。
他的安慰对罗郁来说无济于事,她勇敢地抬起头,看向站在天台边上的言早,嘴唇嗫喏,似乎有话要讲。
言早咬了一下嘴唇,投过去一个冷淡的眼神,眼圈还是红色。
时间流速离奇。
言早恍惚地想,原来从柏严身边焕发出的橘黄色的光竟然是夕阳。
在他们从回忆中出来时,时间就已经从早上跳到了黄昏。
那颗恐怖的太阳缓缓下落,站在天台上的他们,眼前没有遮挡,可以清楚地看见太阳上竟然有深色的纹理。
像是一颗巨大的橘子。
看见言早冷淡的眼神,罗郁怔怔地松开于泽辉的袖子,止住眼泪。
甩开罗郁,于泽辉终于跑到天台边上,向楼下看去。
只是片刻的工夫,太阳已经退场换成月亮,除了天台,校园中所有地方都是一片黑暗。
每个傍晚都会被点亮的路灯没再亮起,他们凭借朦胧的月光发现,远处的黑暗实际上是聚在一起的黑色怪物。
而从言早的视角看,只有图书馆的窗子投出一些乳白色的光。
言早喃喃自语:“为什么只有图书馆亮着灯呢?”
有些记忆闪过去,言早却捕捉不到。
罗郁捕捉到她的话,嗓子带着点哑,低声询问道:“什么啊 ”
于泽辉也讶异地瞥了言早一眼,可张开嘴却没有说话。
巨大的太阳所做的贡献只是吞噬他们身边的热,在它完全投入地平线过后,他们反而在这漆黑的夜晚感到一丝温暖。
无论他们内心在想着什么,但是整座学校都只剩下他们几个活人。
罗郁看起来似乎已经平复好了心情,凑到于泽辉旁边,四个人背靠背坐在天台中央。
这场游戏留给他们的空间终究还是越来越小了,言早环抱住膝盖,用后背汲取其他人的热量。
柏严坐在她的右侧,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坚决地捏了一下她的手腕,像是安抚,也像是提醒。
把脸埋进腿间,言早的意识渐渐朦胧。
突然,言早打了一个寒颤。
她宛若一个受害者,躺在虫尸土尘中,身边已经不是温暖迷幻的深夜,而是寒冷湿润的另一个世界。
在刚才,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又是那个天台,却没有不断重复着的悲剧瞬间。天空像海一样蓝,流云飘动,徐徐微风吹拂在言早的脸上,她想去找“他”,但天台上除了她没有任何人。
课堂钟声响起,铁门被推开,那个影子逆着光,只多一秒就能窥得万事真相。可迎接言早的却是2012年的黑暗和驱之不散的头痛。
言早举起手腕,腕表指针指向四点半。留给他们的夜晚越来越短,能做的事也就越来越少。
驱之不散的腥臭味钻进言早的鼻子,让言早脑中的疼痛更尖锐起来。
曾经的呻丨吟声、低泣声都消失不见,除了言早自己浅浅的呼吸声,整栋楼像是灾后重建的世界,寂静得让人发疯。
柏严不在。这么多次醒来,她还从来都没有看过他同样出现在这间教室中。
她从尘土中爬起,扬起一阵无益的粉尘,又顺着浓烈的味道,挪到了办公室门口。言早吸了吸鼻子,异味几乎涌成巨浪,默默诉说房门另一边被掩盖的秘密。
可还没等到言早接近办公室,她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回过头, 是柏严。
夜晚的他,总让言早感觉和白天时迥然不同。她偶尔会幻想,他是否也像恐怖电影中被分割成了两个,一个是温柔的,而另一个替代了黑暗,唯一的共同点是内心的疯狂。
觑着他,言早觉得又有很多变化悄然发生,让他距离扎实的人世间更远了些,像是试图挣脱的风筝,仅有一根细细的线拽住他不至于漂泊天边。
柏严摸了摸言早的头发,就像言早想要对天台上的“他”做的那样。
那只如同果冻般软软的手又浮现在言早脑海中。
如果她真的摸到了“他”的头发,真的在那瞬间拉住了“他”的手,他们是不是就不用再经历这样痛苦的折磨?
明明只差一点而已!
“你到底和他有什么关系?”言早鼓足了勇气,问他。
他不言不语,言早深吸一口气,连续追问:“为什么醒来的总是我们?又为什么你从来不怕那些怪物?”
最在意的问题留在最后:“只要救下他 就可以结束吗?”
可是她的话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制,一直被她以为最安全的夜间教学楼也突生变化。
言早话音初落,走廊的灯突然亮起,随着接连不断的“砰砰”声又一盏盏破碎。
黑色怪物又出现了!
它们尖啸着,占据了没有光的走廊。
言早一下子就把自己的问题抛到脑后,她攥着柏严的手,飞速地跑下楼。
外面也没有多好,毕竟没有门的地方都是黑色怪物的天下,言早只能向着空旷的地方跑去。
她回过头偷偷看了一眼他,觉得他的脸白得近乎透明。
跑的过程中,言早总觉得有清脆的金属声如影随形,像是 钥匙串的声音?
言早尽力忽略这一点,加重力道攥住柏严的手,感受他掌心的温度。
可他突然停了下来。
言早粗粗地喘了口气,发现他们已经跑到了操场中央。
不远处的黑色怪物并没有接近他们,而是慢慢围拢成一个圈。
柏严轻轻叹了一口气,“我不怕它们,你也不该怕它们。”
他的声音和“他”一样,总是能蛊惑到言早。
他的声音飘进她的耳朵里:“最后一个问题,在你想要结束的时候。”
言早睁大眼睛,看着他的脸。
黑暗的操场,月光打在他脸上,言早觉得他的脸和这样淡淡的青白色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