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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枕槐安-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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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筵走在前头听见这话,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苏阑这个扬州姑娘,说起话来一股子款款情调。
  是吴侬软语特有的风韵,有江南女子独具的婉约。
  在苏阑走后的许多年间,他于苏浙几地往返来回,酒局上不乏有地方上安排的水灵灵的南方姑娘使尽解数来勾人,那一口方言说的软绵绵,却怎么都没有苏阑的味道。
  门口的警卫冲沈筵敬礼,礼宾人员迎了他们进去:“沈先生。”
  沈筵脱了外套搭在椅背上,边松开袖口往上卷边说:“都下去。”
  服务员把所有的菜式都一一打开:“您请慢用。”
  众人一时都退尽了。
  偌大的宴会厅里只剩下沉筵和苏阑。
  他们俩分别坐在了巨幅长餐桌的两端,如果不是环境静雅,大概说每句话都要用传声筒递一下才行。
  苏阑眼角的余光越过面前大小形状不一的水晶杯。
  她看着长桌上的菜色,都被均分成了两等份,用高脚描金瓷盏盛着,另一份摆在沈筵面前。
  一道是皮白肉红骨脆的盐水鸭,再是极考验刀工的文思豆腐羹,另一道老汤吊的清炖狮子头。
  形形色色的十八道荤素热菜看个遍下来,无一不是金陵风味,只是比别处的精致,苏阑从没在北京见过这么地道的淮扬菜。
  沈筵端起面前的红酒晃了晃,“挑你自己喜欢吃的吃两口。”
  那真是不好意思了。
  她一个扬州人表示样样都爱吃。
  即便她不是自作多情的人,此刻也怀疑沈筵的用心了。
  特地把她带过来,还准备这么一大桌子菜,就留下他们俩人。
  苏阑并未动筷子,她一双纤手藏在桌子底下,紧紧攥住了桌布,指尖骨节处挣出惨白之色。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沈筵:“沈先生这是在泡我吗?”
  沈筵乍然听见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亏了多年来的端肃持重才没当场呛一口酒,只是眉心以肉眼可见的动静跳了跳。
  她还挺自信。
  他的目光从酒中挪到了她脸上,苏阑仰着一张倔强又明媚的小脸,带着七分深重的困惑盯着他瞧。
  从来没人会这么跟他提问。
  沈筵突然就起了捉弄的心思。
  他轻哂,“如果我说是呢?也要拒绝我吗?”
  他们隔得太远。
  沈筵浓郁的长睫毛又遮住了他的眼神。
  苏阑根本无从判断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是很强烈地感到这个人高深莫测。
  那一瞬间苏阑的脑子里凭空滚过无数条弹幕。
  【我是谁?我在哪儿?】
  【怎么办?他竟然说是,该怎么回答,好紧张。】
  【要不现在从窗子里跳出去吧?咦?这儿的窗子都安到哪儿去了?】
  【苏阑你死了。】
  【金蟾蜍为什么灭绝了呢?】
  【不要怕,没事的。】
  【下午那道算印花税的题好像代错公式了。】
  理智告诉她应该果断地说要,就像拒绝陆良玉的时候一样。
  但此刻她的喉咙好像被人掐住了一样,她张了半天口,那个简简单单的“要”字就是说不出来。
  她的睫毛扑簌簌地颤栗着,带着连日来仔细揣着不敢逾越一步的心动如潮,吞吞吐吐地从嘴里挤出句:“我拒绝不了。”
  果然说真话要容易得多。
  沈筵一双温眸中兴致愈浓,“喔?”
  苏阑把心一横,索性和盘托出:“沈先生,我的确拒绝不了你,但,我能装作没见过你。”
  假装她的世界里从不曾出现过他这么一个人。
  假装一夜薄醉后他们不曾有过那样的亲昵。
  假装这一切都只是场梦,梦醒了,也不过是空留一丝惆怅。
  她天生擅长粉饰太平。
  在爸爸刚自杀的那两年里,亲戚们多少憋了看她家笑话的意思,每次见了她总要故意问:“你爸爸不在了,留下你们孤儿寡母,你妈妈还好吗?”
  从前那些因为爷爷在市里任职,不敢拿她家怎么样的人,随着她爷爷的退休病故,大部分连表面文章都懒得做了。
  换了爷爷还在位的时候,就算是爸爸出了事,也没有人上赶着瞧热闹,安慰巴结都来不及。
  每当听到人这么问,苏阑总是回答他们:“挺好的呀,我还考了学年第一呢,妈妈也好。”
  她是自尊心强,又争优好胜的。
  从小就是。
  她真是有意思。
  沈筵几乎忍不住要笑了。
  也就是在那一刻吧,他对于苏阑这句“我能装作没见过你”,突然不那么乐意了。
  沈筵取过桌上的烟抽出来一根。
  他夹在指间晃了晃,“你介意我抽根烟吗?”
  苏阑轻轻摇头。
  他拨开打火机,白色烟雾升腾。
  苏阑的眼眸低垂着,心烦意乱地,用手搅着黄色桌帷。
  良久,她就在薄雾冥冥中听见了沈筵清风朗月的声音。
  他掸了掸烟灰,脸上灯影憧然,“拒绝不了的话,你跟了我如何?”
  苏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她挑起眼来不服输地看他,无端端地生出了一腔孤勇,“好啊。”
  沈筵忽然就笑了。
  几年后苏阑走在维也纳街头,无意翻到一张谢春花的专辑。
  国内正当红的一个阳光洒脱的民谣歌手。
  她反复在深夜里放那首《借我》,听着听着,热泪就洒在了异国他乡的公寓里。
  【借我亡命天涯的勇敢
  借我说得出口的旦旦誓言
  借我孤绝如初见
  借我不惧碾压的鲜活
  借我生猛与莽撞不问明天
  。。。。。。】
  之后许多年苏阑每次回想起来这个时刻。
  都觉得那个时候的她,真是鲁莽得鬼迷心窍。
  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考虑清楚沈筵问句中的含义。
  他说的不是,“做我女朋友好吗?”或是“你和我谈恋爱吧?”,他让她跟他。
  跟着他做他的什么?不是女朋友,没名没分的姨太太?
  也是到了很后来。
  苏阑才知道,原来这一天是沈筵母亲的生忌,每年到了这时候,他都要来国宴厅,点上一桌子他妈妈爱吃的淮扬菜。
  不为享用,只是用这样简单的仪式来祭奠,他一辈子都没有幸福过的生母。
  他不能在家中过,因为沈家连容下他妈妈牌位的地方都没有,甚至不能被提起。
  沈筵他妈妈的名字,一直是沈家的忌讳。
  所有今晚发生的这一切。
  很多年后被苏阑以谈笑风生的口气提起来。
  她通通都归结到了这句话上:【一场阴差阳错的死生有命。】
  仓惶失措的苏阑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顿饭只有她动了筷子,沈筵则锁着眉头喝光了整瓶红酒。
  饭后沈筵带她去参观15号楼后头的丹若园。
  园中幽径回廊,环池曲桥,重亭凉榭绿鲜。
  其实也无月可赏,只有几盏挂在檐下的宫灯摇摇晃晃,争耀着昏黄光晕。
  沈筵牵了她的手在园中缓步而行。
  他的肩膀不时擦过她胸口,苏阑心里淋漓一片,连指尖都有些发抖,她在连片的石榴树下驻足。
  苏阑寻机挣开他的手,“难怪这里会叫丹若园。”
  沈筵侧首闷声问她,“为什么?”
  苏阑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道:“若木乃扶桑之名,榴花丹赪似之,故亦有丹若之称。”
  说着笑吟吟地望向他,像个求表扬的小女孩:“怎么样我知道的多吧?”
  沈筵胸中积着的愁绪顷刻间散尽了。
  他笑着将人揽过来圈在怀里,开了纯正的京腔儿调侃她:“我们阑阑还是个大才女呢?”
  阑阑。
  还加了主语我们。
  苏阑的心砰砰乱跳。
  多少年没听见这称呼了。
  印象里爸爸死后就再没人叫过。
  到后来她离开沈筵,世上便无人再叫了。
  苏阑又挽着他走了好一阵子。
  这比一只手被他牢牢攥着要轻松。
  可沈筵却明显感觉到,这个走路的姿势,苏阑胸前柔软的触感,全压在他侧臂上。
  而眼前这个小姑娘显见得浑然不知,只是莹白小脸上,漾着丝丝的浅笑,和曾在哪一处见到的她都不尽相同。
  像悬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一般。
  有警卫从后来赶来。
  她爷爷曾担任过武装部长,一听就知道是军靴的声音。
  警卫向他敬了个礼:“沈先生,我是来通知您,今晚九点戒严。”
  沈筵略一点头,“好。”


第11章 
  苏阑在他怀中仰起头,有些困惑费解地问道:“为什么要戒严?”
  沈筵对她永远有足够的耐心,“因为明天有重大会议要开。”
  苏阑没有再问下去。
  沈筵复又拉过她的手,“送你回学校好不好?”
  “嗯。”
  李师傅将车开到了15号楼门口。
  沈筵刚才喝了几杯,此时也和苏阑一同坐在后座,他阖着眼朝后仰着,掌心里始终握着她的小手。
  虽然说李师傅的为人,是勤务兵中数一数二的谨慎稳妥,日常开车也起落平稳,稳得都能接私活儿去驾校当教练。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热衷于八卦老板。
  今晚从苏阑上车起,他就不止一次地往后视镜里看,见沈筵拉着她的手,就又暗戳戳地有些忍不住要笑。
  苏阑在镜子里和李师傅的眼神有过一次交锋。
  总觉得他除了想笑之外,目光里还有些别的意味。
  但那是什么,苏阑不知道。
  沈筵确实喝了不少,一路都没怎么睁眼。
  他的长睫毛覆住了眼睑,车开过鼓楼的胡同时,倒退的盏盏街灯映着他丰神俊朗的面容,岁月的确宽待他许多,并未留下沧桑的痕迹。
  甚至还残留了几分少年气。
  而现在这个有少年气,却无少年心性的男人。
  是她的了。
  苏阑在心里这般浑想着,她乐呵呵的,蓦地就听见,耳边有烟花砰然的声音。
  沈筵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睁开眼。
  苏阑连笑都来不及收回去,就一副傻模样落在他眼里。
  不知道这姑娘又在胡想些什么了。
  他无奈地荡出个笑容,缓缓伸出手,一下下顺着她的头发。
  苏阑也不躲,手撑在座椅离他咫尺汲汲,痴痴地看他。
  她一双杏眼明亮恣肆得惊人,水波涟涟,是他从不曾见过的娇憨之态。
  沈筵侧着身子靠在椅背上,满目温情地款款回视她。
  他温柔地将苏阑鬓边两绺头发掠到耳后,拇指的指腹不断地在她小脸上来回摩挲。
  苏阑长到二十一岁。
  从未和异性有过这般亲昵的时刻。
  她一时也失了神,只觉得心里有那么一块地方,慢慢塌陷了下去。
  苏阑垂着眼眸不敢再看他,灯影陆离之间,她感到有人在浮光里凑过来,吻住了她的唇。
  她虽读过许多书,也懂得比旁人更多的道理,但于男欢女爱这档子事上,却是毫无经验的。
  苏阑被他攫住了唇齿,下意识地就要往后退。
  沈筵却倾身而上伸手揽紧了她的后背,俯首一再加深这个吻,夜幕从窗外倾泄进来,月色一般柔滑的触感化开在彼此唇畔。
  她齿间充盈着2001年份CONTI的花果味儿酒香,舌尖淡淡的烟草香,还有他身上浸染着的无处不在的沉水香。
  这些独属于沈筵的气息,此刻和她交缠在一起,也细细渗入了她的肌理。
  约莫一本十四行诗集念完的时间。
  他才放开她。
  沈筵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温热的气息不减,他用鼻尖轻擦了擦她的脸,柔和地笑开了,“小姑娘不会接吻啊?”
  苏阑脸上滚烫得厉害,气喘吁吁着,指尖有些都,声音也越发细如蚊讷:“我。。。。。。我没谈过。。。。。。恋爱。”
  沈筵微微怔忡了片刻。
  她就这么单方面的,把他们的关系,定义成了在谈恋爱?
  可他从来不谈什么恋爱。
  像他们这样的人,一生中或许会有数不清的女伴,但至于女朋友,远了说将来名正言顺的沈太太,都轮不到他置喙。
  这是他们享受着世上绝大部分人一生都触碰不到的特权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权贵圈里的关系极幽深复杂,今日你同他要好,明日又站我这头,为名利地位倒戈如家常便饭。
  所以需要稳固可靠,不论如何没不会出现变数的盟友,用来换取百年基业。
  而互为姻亲,便是最有力量的结盟,这路数代代传承下来,谁都要遵循。
  没道理到沈筵手里就改了,一开始的他,至少在此刻,在这个夜晚,确实无力也无意改变此状。
  沈筵的笑淡入夜色,“这份儿巧的,我也没谈过。”
  苏阑瞪大了一双杏眸去瞧他,连眼角余光都写着难以置信:“怎么会?”
  沈筵保持着这个姿势,将手抚上了她的后颈,“是真的,我从没有过女朋友,不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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