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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文帝拿着清香对着女娲娘娘的雕像鞠了一躬，将清香插入香炉中，随后眼神复杂的看着女娲的雕像。
昭文帝不开口，安亲王也不敢催促。
过了许久之后，昭文帝才说道：“当年……你把那孩子，送去哪里了？”
安亲王身子一凛，急忙开口道：“陛下放心，老臣将他妥善安置于一个大户人家，想来时至今日，他必然已经长大成材。”
昭文帝蹙眉道：“他应该多大了？”
安亲王想了想开口道：“二十有三。”
昭文帝继续道：“找到他，朕……要带他回京。”
安亲王微微一愣，随后蹙眉道：“陛下……这……这似乎不合规矩，陛下要给他什么名分呢？”
昭文帝眉头紧锁，语气有些不悦的开口道：“朕的话，就是规矩。朕要给他皇子之尊！”
安亲王下意识攥紧拳头，开口劝说道：“陛下三思啊。陛下膝下多子，眼下七位王爷表面和气，内里也是暗潮汹涌。此刻出现一位新皇子，只怕是热锅里面加入一滴冷油，朝堂内外，都要炸开锅啊！”
昭文帝冷哼一声道：“那就让他们炸！若不炸个天翻地覆，如何能看出谁是人，谁是鬼！安鸿祯，朕会在金陵城待一个月，你务必要在一个月内，把他给朕找回来，否则你就留在金陵城养老算了！”
昭文帝话音落下便走出了女娲庙。
安亲王见状满脸愁容，却不敢忤逆，只叹口气道：“老臣，遵旨。”
第1515章 阮家旧址
昭文帝离开女娲庙之后，并没有走远，而是从影卫手上接过一个食盒，朝着女娲庙后面的荒地走去。
安亲王见状想要抬步跟上去，被麒麟影卫拦住了。
麒麟影卫开口道：“安亲王留步，陛下说想一个人静静，属下送安亲王回庄家。”
安亲王抿了抿嘴，点头离去。
……
昭文帝一个人提着食盒，走到后面的荒地里，他四下寻觅，却怎么也找不到熟悉的地方。
就在昭文帝想要转身离去的时候，忽然看到高高的毛草丛里，有一块青石板。
昭文帝走过去，将毛草挥开，看到了一个残破的石桌，桌面上刻绘着一方棋盘。
昭文帝苦笑一下道：“终于找到你了。”
昭文帝从食盒里拿出一个酒壶，两个酒杯，坐在涨满青苔的石凳上，开始自斟自饮。
昭文帝端起酒杯，对着面前空空如也的位置，开口道：“阮老哥啊，十六年了，你还记得……记得朕么？”
昭文帝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烈酒呛喉，竟是让他忍不住红了眼眶。
昭文帝给自己满上一杯，继续道：“盛康元年，江南水患，朕初登大宝措手不及，是你以举家之力，帮江南百姓，度过劫难。朕在奏折上，记住了你的名字。”
昭文帝将杯中酒喝下，又倒了一杯，继续道：“盛康三年，北楚来犯，是你做出鲛纱缎，无偿供给北岸城战士，扭转了战局，护我东周国土。”
话音落下，昭文帝又喝一杯，然后叹口气，继续说道：“盛康七年，朕亲自南下，与你一见如故，你我成为莫逆之交。朕最喜欢的七子，诞于阮老哥的斓夕院中。阮老哥亲自为他题字为……斓夕。老哥说，人不可能一生顺遂，希望小儿遇到挫折磨难的时候，仍旧能宽心以待。夕阳西下夜无光，心怀明月亦斑斓。”
说到这里，昭文帝脸上带了几分笑容，继续道：“斓夕他没有辜负你的名字，他成为了一个坚强勇敢，处变不惊，性格沉稳内敛，却又十分善良的孩子。朕想带他来看看你，却又无法面对他的心中的疑惑。朕……也逃不开懦弱。”
昭文帝收敛了笑容，再饮一杯酒，长吁一口气道：“盛康十年，江南水患，西北大旱，北楚进犯，南疆也虎视眈眈。大周内忧外患，天灾人祸，民不聊生。朕亲自南下赈灾，却险些丢了性命。幸而有老哥你……”
说到这里，昭文帝似是心痛难当的说不下去了一般，他捂住胸口，眼含热泪的哽咽道：“阮老哥，是朕，对不住你。朕是小人，你……才是君子。”
说完这句话之后，昭文帝沉默了许久，久到暗处的三个人，都以为昭文帝睡着了。
就在百里千殇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昭文帝缓缓站起身，对着空气开口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朕不如你，就像当年那一盘棋一样，朕赢在黑白表面，而你赢在经纬之间。有些事……该有一个了结了。”
昭文帝说完这句话，便将对面的酒杯拿起来，洒在的地面上，随后转身，阔步离去。
一直到昭文帝和他的影卫走的无影无踪，暗处的三个人，才重新落回地面上。
百里千殇开口道：“也幸亏我们三个人武功都不错，不然还真是躲不过那几个麒麟影卫的眼睛。”
第1516章 忏悔
竖奚看了看草丛里遗留的食盒，有些疑惑道：“他在做什么？”
百里千殇冷笑道：“在跟死人说话。”
寒书开口道：“准确的说，他在忏悔。”
百里千殇嗤笑一声：“忏悔有个屁用，人都已经死了，他猫哭耗子落下几滴眼泪，就能将自己洗白了么？忏悔，是这世上最没用的东西！”
竖奚微微皱眉道：“他不是天子么，天子也有错？”
寒书拿出玉箫，敲了一下竖奚的头，开口道：“傻小子，人无完人，只要他是人，就避免不了犯错。”
竖奚似懂非懂，没有再开口说话，而是转头看向这一片荒原。
另外一边百里千殇冷笑着说道：“好一句‘人无完人’，一个‘人无完人’，就能成为所有犯错之人的借口。可它却不能免除所有错误，所带来的代价。”
寒书看向百里千殇，无奈的摇头道：“做人不要太苛刻，道德是用来约束自己的，不是用来为难别人的。你就没犯过错么？”
百里千殇脸上的冷笑渐渐凝固，片刻后不屑的开口道：“小爷我做人做事，对得起天地良心！那老皇帝敢说问心无愧么？”
寒书开口道：“可正因为他问心有愧，他才不算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不是吗？”
百里千殇皱眉道：“你怎么老帮着他说话？噢，我知道了，他刚刚要找儿子，你莫不是那老皇帝的私生子？”
寒书一脚踹向百里千殇的肚子，百里千殇反应机敏，急忙弯腰，将腹部后移，然而寒书的目标却迅速转移，照着他的脑门就啪嗒弹了一下。
力道之大，直接将百里千殇的眼睛都弹红了！
百里千殇气结，开口道：“你这老……”
不等百里千殇把“老混蛋”三个字骂出口，寒书就冷笑道：“骂啊，等你骂痛快了，老夫就把你门牙掰了，让你以后说话兜不住风。看你还怎么去见小丫头！”
百里千殇一想到苏子余，瞬间就蔫吧了。
别说他没有门牙，就算眼下他有门牙，他也没脸去见苏子余。
他放了那两个往生阁的影卫，肯定已经将他和洛樊的关系告知苏子余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的目的和用心。
百里千殇叹口气，开口道：“这里阴森森的，好不舒服，我们走吧。”
这一转头，忽然发现竖奚不见了。
百里千殇疑惑道：“竖奚呢？”
寒书也看向四周，蹙眉道：“刚刚还站在这儿。”
百里千殇开口喊道：“竖奚！竖奚！”
不远处传来竖奚的声音：“我在这。”
寒书和百里千殇连忙寻声找过去，就看到竖奚站在一堆嶙峋的山石旁边。
百里千殇疑惑道：“你站在这做什么？”
竖奚指着地上的石头，开口道：“这里好像应该有一座假山……”
破碎的画面开始在竖奚脑海里拼凑，眼看就要忘却的记忆，再一次慢慢浮现在眼前。
竖奚马上就要想起些什么，忽然肩膀被寒书拍了一下。
脑海中的画面犹如云朵一样，被这一巴掌，拍散了。
寒书开口道：“江南所有的假山都是太湖石啦，瞧你少见多怪的样子，走了走了，今日老夫许你们住客栈。”
竖奚没有多少反应，只是微微点头。
倒是百里千殇重重松口气道：“可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也不知道你什么毛病，明明有银子，非要住荒郊野外。”
第1517章 打探虚实
寒书一边往外走，一边手指转着玉箫开口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百里千殇翻了个大白眼，没好气的跟在了后面。
竖奚转头又看了一眼那些残破的太湖石，可脑海里已经没有那些零碎的画面了。
他叹口气，抬步跟上了寒书的脚步。
——
次日晨。
次日一早，庄满昌刚刚梳洗好，就听到庄管家来扣门：“启禀老爷，子虚书院的韩大公子，前来拜见。”
庄满昌微微皱眉，没有急于回应，而是平展双臂，任由侍妾伺候将衣服整理好。
待整理好衣服之后，庄满昌才开门问道：“韩大公子可有说，所谓何事？”
庄管家摇摇头道：“并未提及，不过大公子带来许多礼物。”
庄满昌叹口气道：“多半是来打探虚实的。”
庄管家想了想开口问道：“老爷，那咱们要不要卖个人情给他。”
庄满昌抬起手，严厉拒绝道：“万万不可！”
庄满昌叹口气，一边往外走，一边低声道：“当今圣上不是傻子，只怕金陵城里的事儿，陛下心中早知一二。咱们庄家十多年来，都谨小慎微，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眼下何必去趟这趟浑水。”
庄管家开口道：“老爷说的是，幸亏当日老爷没有应允左大人的招揽，否则今日咱们庄家，也不能独善其身。”
庄满昌微微点头，开口道：“你叮嘱下去，各院都夹着尾巴做人，切莫招摇生事，更加不要跟知府大人和子虚书院扯上关系。我去见见这位贤侄。”
庄管家低头道：“是，老奴这就去。”
——
庄家，正厅。
庄满昌刚进入正厅，就见到许多礼物摆放在地上，庄满昌满脸堆笑的开口道：“如沐贤侄，你这是何意啊。太客气了。”
韩如沐笑道：“庄叔父，这都是我们韩家应该给的，二弟他实在太亏欠弟妹了，这是我们补上的聘礼。”
庄满昌挥挥手说道：“唉，这是哪里话，如风他给足了聘礼的，秦王府也备了丰厚的礼物。一点也没有失礼。”
韩如沐呵呵一笑说道：“叔父这话我倒是相信，秦王殿下一直对如风极好。不过那是秦王的心意，这是小侄的心意，叔父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下难安啊。”
庄满昌开口笑道：“好好好，那老夫就替良缘收着，等京城的客商离开的时候，让他们捎带上去。”
京城客商？
韩如沐眼珠子一转，压低声音开口问道：“叔父，咱们可是自家人，您给小侄，透个底呗。昨日那一行人，真的只是京城客商么？”
庄满昌疑惑道：“贤侄为何有此一问啊？他们不是客商还能是什么人？”
韩如沐叹口气道：“唉！叔父，您就别瞒着我了，咱们已经收到消息了，说陛下微服私访，来江南体察民情。依我所见，昨日那位老爷气宇轩昂，龙章凤姿，莫不就是那位……”
韩如沐朝着空中拱手作揖。
庄满昌先是愣了愣，随后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贤侄啊，你这是从哪听到的假消息。陛下怎么会微服私访呢？京城确实有人南下，不过是钦差大人闻天语，现在钦差大人已经在杨洲城述职了，不会来金陵城了。”
第1518章 全靠衬托
韩如沐探究的打量着庄满昌的神色，似乎不怎么相信庄满昌的话。
韩如沐开口道：“叔父，咱们可是自家人，您可不能蒙骗小侄啊。小侄也没有什么旁的心思，只想着如果真是陛下来了，那么就在子虚书院开个论茶会，让陛下看看咱们江南学子的好才学。”
庄满昌笑道：“贤侄眼睛真是毒辣。”
一听这话，韩如沐顿时坐直了身子，难道他猜对了？
然而庄满昌下一句话，便话锋一转，开口说道：“这一行人啊，确实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更加不是陛下，可他们背后，却也站着一个咱们惹不起的人。”
韩如沐疑惑了，开口问道：“何人？”
庄满昌压低声音道：“安亲王府。他们所做的生意，都是为了安亲王府敛财。”
韩如沐半信半疑的问道：“若是出门做生意，何故带着这么多子嗣。”
庄满昌摇头笑道：“贤侄啊，你不是生意人，不了解这其中的门道。一家之主，岂能将所有大权都交付于一人？必然有人管钱，有人管账，有人对外联络，有人对内管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