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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余开口道：“谁能告诉我，你们如此愤慨，是为了什么？”
百姓们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视线集中在子虚书院的山长身上。
而这位韩山长，不是旁人，正是韩如沐和韩如风的父亲。
韩山长皱眉道：“秦王妃，我们要见陛下，跟你一个女流之辈，没什么可说的。”
苏子余轻笑一声道：“是吗？那让我这个女流之辈，给韩山长，算个帐可好？”
百姓甲开口道：“算什么账？十王爷烧了我们一条街，却没有找到赃银，我们才要跟他算账。”
苏子余开口道：“他烧的，我让他赔，这你不用担心。至于十王爷给你们的承诺，眼下不是还没到时辰么？”
第1660章 这是为官之人的本分
苏子余看向玄苍，玄苍点头道：“十王爷承诺的时辰，是正午时分，眼下还有两个时辰。”
苏子余勾唇一笑，看向那个百姓开口道：“两个时辰，足够我们好好聊聊的。”
那个百姓有些紧张的看着苏子余，下意识朝着韩山长身后躲了躲。
苏子余继续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做什么营生的？”
那百姓看了一眼韩山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
韩山长开口道：“说，你是我子虚书院的人，有何不敢说的。”
那人听了这话，当即有了底气，开口道：“我叫钟杰，是子虚书院的侍从。”
苏子余点点头，开口问道：“你的月利是多少，在子虚书院工作了多久？每年的赋税是多少？”
钟杰愣了愣，不太明白苏子余这话的意思，不过这几个问题，并不是秘密，便坦率的回道：“我在书院当差快十年了，最初每个月只有一两银子，每年递增，眼下可以拿到三两银子。至于赋税……”
钟杰不太了解赋税。
韩山长把话接过来，开口道：“子虚书院，按人头缴赋，钟杰每年交一算，一算是一百二十钱，逐年递增，如今每年要交一百六十钱。”
苏子余微微点头，开口道：“一百六十钱，对于他的收入来说，也并不多。”
钟杰听到这话急忙道：“没错，左大人从来不多收杂税，爱民如子，金陵城自从有左大人执政之后，百姓安居乐业。”
苏子余听到这话，忍不住嗤笑一声：“呵！”
钟杰蹙眉道：“王妃娘娘笑什么，难道我说的不对么？”
苏子余没有回答，而是开口道：“十六……应该是十七年前，金陵城水患之后，朝廷下旨，免了江南两年赋税。可金陵城免了三年，你们可知是为何？”
众人显得都有些惊讶，就连玄苍也诧异的看向苏子余，不明白苏子余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见百姓纷纷摇头，苏子余继续道：“因为前金陵城知府郎承弼郎大人，率领金陵城下大小官员，共计十七人，用自己两年俸禄，换取了金陵城多一年的免赋。他们的俸禄，完全不足以弥补赋税空缺。可陛下仍旧应允了。”
说到这里苏子余站起来，开始缓缓踱步：“两年后，金陵城得以喘息，郎大人告老还乡，左成毅步步高升，做到了金陵城知府的位置，他几度连任，盘踞江南十余载。而这十余载里，江南风调雨顺。”
韩山长有些不明白的开口问道：“金陵城越来越好，也不能说明他就是贪官啊。”
苏子余继续道：“为官者，勤政爱民，励精图治，恪尽职守。带领金陵城百姓，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在你们看来，这都是左成毅的优点么？”
钟杰诧异道：“难道不是么？”
苏子余冷声道：“当然不是，这是为官之人的本分。左成毅在你们面前表现的平易近人，执政期间没有征收苛捐杂税，你们就觉得他是好官？但是你们可知，朝廷十六年来，对于金陵城的赋税从未有过增长，可你们缴纳的却逐年递增。你一个人每年多交几钱，十个人呢？百个人呢？金陵城每年多出来的赋税，有多少？”
韩山长惊讶道：“这，这怎么可能？左大人，中饱私囊？巡抚大人会不知道？”
第1661章 他配么
苏子余嗤笑一声道：“左成毅最聪明的地方，就是他没有中饱私囊，却又贪墨渎职。”
众人不明白了，疑惑的看向苏子余。
苏子余开口道：“左成毅将你们每年多缴纳的税款，记录在案，并没有上缴朝廷，却向巡抚大人报备。说是万一金陵城再有水患， 这批备用金，可以解燃眉之急。”
韩山长开口道：“既然如此，那左大人就不算贪墨。”
苏子余看向韩山长，开口笑道：“那么银子呢？将近十五年的赋税，每人就算每年多缴纳三十钱，十五年就是将近五两白银。金陵城有多少百姓？商户每年缴纳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往最少上说好了，十五年至少也有五百万两白银，下落不明。”
苏子余看向玄苍，玄苍开口道：“没错，属下已经带人查过左大人府上的账簿，也查抄过他的宅邸产业，都没有这批银子的下落。”
苏子余嗤笑一声道：“郎大人掏空家底儿为金陵百姓谋取福利，你们享受优待却毫不知情。那左成毅道貌岸然中饱私囊，只在风调雨顺的日子里摆出一副平易近人的模样，你们就说他是好官？真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众人被苏子余说的一阵沉默，片刻后那个钟杰开口道：“这……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没有证据，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人群里当即有人迎合：“是啊是啊，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左大人都已经死了，这是欺负死人不会说话吗？”
苏子余冷笑道：“死人不会说话？那你可大错特错了，左成毅虽然死了，可他不是已经把想说的话，都写出来了吗？若是没有那一封血书，你们如何会在这里聚众？要我说，他就是太会说话了。没受过江南疾苦，没救过金陵百姓，也敢与我外公阮庭君相提并论。他配吗？！”
说到这里，苏子余重新坐回椅子上，朝着玄苍伸出手。
玄苍从怀里掏出一个账簿，递到了苏子余手上。
苏子余继续说道：“你们想要证据，我有，午时之前，一定会拿到诸位面前。不过在出示证据之前，我也想跟这账簿上的人，多说几句话。”
账簿？什么账簿？
钟杰开口道：“今日那份血书上，就提及了账簿，敢问秦王妃，这是什么账簿，为何能将左大人置于死地。”
苏子余没有隐瞒，大大方方的说道：“这是近十几年来，江南从四品以下官员的，官职买卖账簿。”
官职买卖？
韩山长惊讶道：“你是说左大人买卖官位？”
苏子余开口道：“没错，上面详细记录了人名、官位、价格，以及交付的银两，和尚欠的银两。”
韩山长仔细想了想，这江南的地方文官，很多都是出自于子虚书院，难不成自己的长子意外身亡，也跟这件事有关？
韩山长抿了抿嘴，开口问道：“你如何证明这本账簿的真假？”
苏子余开口笑道：“简单。玄苍，拿个火盆来。”
玄苍快步走进庄家，随后带出一个火盆，放在苏子余脚下，用火折子点燃。
苏子余抖了一下账簿，开口道：“我粗略的看了一下，这本账簿上，很多官员已经步步高升，不在金陵城治下了。不过也有百十号人，尚且属于金陵管辖范围内。”
第1662章 金子在茶庄吗？
苏子余此话一出，众人都忍不住讨论起来。
金陵城下辖十三县，按照规制，每个县至少有十位官员，这还不包括府衙捕快。
苏子余说，还有一百来号人，属于金陵城管辖，那岂不是说这金陵城大小官员，其实都是靠买卖得来？
换言之，金陵城的官场，都在左成毅的掌控之下？
众人难以置信的面面相觑，不知道苏子余此话是真是假。
苏子余继续说道：“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谁主动坦白，承认自己和左成毅私相授受，买卖官职，我立刻撕掉他的名字记录，当场焚烧在这火盆里。前尘不记，往事不究！”
这……
这真的么？
人群里讨论的声音越来愈大，并且已经有人趁机逃走，看样子，是回府禀报消息去了。
不怀好意的百姓甲见状开口道：“大家不要轻信她，她不过是个秦王妃，怎么可能有这么大的权利。这都是在哄骗我们啊。”
苏子余看向那个人，开口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秦王妃，所以呢，我的权利有限。不可能赦免这上面所有人。”
说到这里，苏子余伸出两根手指，开口道：“十人。我只能赦免十人。先到，先得！”
此时此刻，百姓的注意力，分明已经都被苏子余吸引走了。
家中与官员有牵连的，都想着要不要回去通知一二。
家中与官员没有牵连的，都想着看看又没人会站出来承认。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群情激奋的百姓，竟是大部分都变成了吃瓜群众。
苏子余见状脸上带着闲适的笑容，轻轻翻阅手上的账簿。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此刻，她心里一点也不平静。
苏子余在担心君穆年，担心君穆年找不到物证，也担心君穆年找到物证，却没办法顺利带回来。
苏子余想了想，低声道：“玄苍……”
玄苍弯下腰，附耳去听。
苏子余叮嘱了几句，点点头，领命离去。
——
城外茶庄。
君穆年带兵来到茶庄，这里的管事光是看这架势，就吓软了腿，直接跪在了地上。
侍卫飞焰上前一步，开口道：“看来不用王爷问，你也知道该说什么了？”
那管事瑟瑟发抖道：“小人……小人什么都不知道啊。求王爷饶命，求王爷饶命。”
时间紧迫，君穆年没有功夫去跟他啰嗦，当即下令道：“放火！”
烧了便是，有没有金子，一目了然。
官兵立刻将茶庄里所有人都赶了出来，随后一把火点燃了茶庄。
众人紧张而迫切的盯着那些茶砖看，然而令君穆年也没想到的是，这茶园竟然和状元楼一样，化为一地灰烬，没有半点黄金。
这怎么可能？他们猜错了？
飞焰见状开口道：“王爷，会不会还有别的茶庄？”
君穆年双唇紧抿，转头看向那个管事，开口问道：“说 ，左成毅的黄金，藏在哪？”
那管事趴跪在地上，连连摇头道：“不知道，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仓啷一声，君穆年随手拔出飞焰的佩剑，二话不说，刺入了那管事的手背，疼的他嗷呜一声，险些背过气去。
“啊啊啊！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君穆年冷声道：“下一剑，就是你的脑袋，说不说！”
第1663章 利用了庄锦绣
管事的咬紧牙关，虽然表现的十分害怕，可分明没有要吐口的意思。
他跪在那哭喊着：“小人真的不知道，王爷就算杀了小人，小人也不知道啊。”
君穆年冷着脸看着面前人，片刻后嗤笑一声道：“本王上一次见到骨头这么硬的人，还是在北岸城的战场上。你这个管事不简单啊！”
听到君穆年这话，那管事明明抖得很厉害的身体，忽然僵了片刻。
飞焰见状惊呼道：“北楚人？”
君穆年看向另外一边，被官兵包围在内的茶庄工人。开口说道：“把剩下的桐油，都洒在他们身上。既然没人知道消息，那便通通都烧了。不能让任何一个北楚奸细，活着离开！”
飞焰当即道：“是！来人，点火！”
官兵立刻朝着那些人泼洒桐油，而那些工人怎么可能都是北楚人呢，当即跪地哭喊起来。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草民都是金陵城百姓啊。”
“王爷明察，王爷明察，我们真的不是奸细啊。”
飞焰见状开口道：“你们谁能说出左成毅藏黄金的地方，谁就是大周百姓。若是说不出来，你们就是北楚奸细。”
众人面面相觑，都满脸都是惊恐和委屈。
他们真的不是奸细。
眼看着士兵已经举着火把走过来了，其中一个工人甲开口道：“王爷，王爷等等，小人……小人知道一点线索。”
君穆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可那茶园管事却忽然大喊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会害死大家的！”
唰啦一下！
血光四溅，那君穆年竟是直接用长剑抹了那管事的脖子。
此番举动，顿时吓得众人惊叫连连！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
飞焰上前一步，指着那工人甲开口道：“少废话，快说！”
工人甲急忙开口道：“茶庄，茶庄生产的茶饼茶砖，有两种，一种是普通的，一种是精品的。那些精品的茶砖，想来就是王爷想要找的。”
飞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