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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最后一秒,眼神似乎都还注视着他,绝望又悲恸。
在生日那晚,得知他们的恋情只是场骗局后,男人很少会用这种眼神再看他了,他每回施加伤害,都从不留情面,狠毒到了极致,仅仅只需要一晚,便足够消磨男人的爱意。
等医生走后,柯弋整个人仿佛丢失了魂魄。
季成晏道,“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滚。”
“。。。。。。”
柯弋没有动弹。
他将脸埋在了手掌里,眼睛鼻子无一处不湿润通红。
要不是医院内不允许大声喧哗,恐怕季成晏早就态度强硬的赶他走了。
季成晏心底深重的怨气,他今天也是难得的同柯弋说了这么多话,那时对方总是桀骜又自负,他有心帮宁韫澄清,可对方压根就听不进去。
一切的源头,竟是这个可笑的理由。
他道,“我早就知道你在骗他,那时也想过告诉他,可他戴着你送的廉价戒指,告诉我说你答应过他,等你毕业之后,你们就会去国外结婚,他早就因为你的恋情晕厥过一次,医生说他受不得刺激,所以当时我想等等在告诉他。”
柯弋喉咙涩得生疼,他的后背因为急促的难受而加重了起伏,这副模样看在季成晏眼里却也并不解恨。
所以那时候宁韫并不是无端的被季成晏抱上车,是因为病情导致的,而他总以为那几天,是宁韫背着他勾搭了季成晏,后来更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顾着自己的怒火能泄下去。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柯弋的嗓音哽咽得已经无法再连成句了。
“我说的你听了吗?他当时也不想你担心他。”这些,季成晏不久前就提起过一次了,不过这次要更详细,“他哪会知道,你只是想要他的性命。”
“……”
他信口胡诌的话,宁韫却真的如此期待过他们的婚礼。
柯弋几乎泣不成声,那枚戒指他放在哪里了,在后来宁韫离开他,他恼羞成怒的打算将人锁在家里后,所有有关于宁韫的一切,他似乎都丢了。
“对不起,我错了……”
“叔叔……真的对不起……”眼泪从指缝溢出,啪嗒的砸落在地板上,将干燥的地面晕染出一小块水渍。
季成晏冷眼旁观,年龄小并不是当侩子手的理由,这件事他已经告知了柯宏郎,想必对方该会比他还要震惊,毕竟今天早晨都还好好的人,怎么会忽然就没了,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居然是柯弋。
到年尾了,公司事物也很繁忙,员工尚且还有假日可言,可他就算在家里也得给底下的高管开视频会议。
看得出来,成熟儒雅的男人虽说穿着考究,可神情全程都紧绷着。
柯弋长这么大没挨过柯宏郎的打,这次是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巴掌,脑袋险些撞到了坚硬的墙壁上。
“混账东西!”柯宏郎怒斥道。
“……”柯弋一言不发,他知道自己有错,知道自己是罪人。
“跟我回去,你还有脸站在这里!”
柯弋这才抽噎道,“我要陪他。”
“柯总,这件事想必你会处理的比我更好,要不是看在柯家以前帮过学长的份上,恐怕我也不会留情面。”季成晏眼底淬着冰冷的恨意。
以柯宏郎在星城的地位,何时如此对别人低声下气过,他道,“对不起,是我管教不当。”
“……宁韫在里面吗?”柯宏郎哑声询问,他知道宁韫这一辈子都过得很苦,以前才会动恻隐之心,诸多关照。
“嗯,现在不能探视。”
倘若不是亲眼所见,他又如何怎得知,他养育十九年的儿子居然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
作为父亲,他只感觉到浓浓的羞愧,宁韫昨日来到柯家,他竟是没有发现出丝毫的异常,他清楚宁韫的性子,向来都习惯了独自忍耐,总是害怕会伤害别人,想必这件事情发生了有一段时间了,那时他来星城大学探望,宁韫就表现得不同于往常。
他回头看见柯弋低耸着脑袋的模样,恨不得当自己没有过这个儿子。
居然能同池元白一起,对宁韫做出如此残暴不仁的事情。
“对不起。”柯宏郎再次对季成晏道,“我会将他带走的。”
“之后也别让他过来了,免得脏了我的眼。”
“会的。”
“……我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陪他!”柯弋突然发了狂,想要摆脱来自身后的束缚。
可哪里容得了他的反抗,柯宏郎考虑事情向来全面周到,这次过来带了四个体型健硕高大的保安,他现在哪里能敌得过这些人,在不断挣扎反抗中还是被制服了,被这群人捆绑着带离医院。
第78章 执念
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和男人的距离变得遥远。
他伸手,空荡的悬浮在半空中,这次却是什么也握不住了。
喉咙发梗得厉害,原来悲伤到极致的人是无法言语的,柯宏郎还怕他在医院里闹还让他堵住了他的嘴,只有眼里的泪水仿佛开闸泄洪般无法止住。
苦涩懊恼的情绪在他的胸腔里迅速膨胀,他急促的喘息,面庞充。血得像是快要窒息。
他还没有好好见一面宁韫,还没有好好同宁韫说话。
怎么能突然离开。。。。。。
宁韫醒来,要是见不到他怎么办?
也会挂念他吧,会给他发短信询问他在做什么。
脑海里的记忆仿佛出现了混淆,这已经是不可能再发生的事情了。
他几乎昏厥过去,再次醒过来时,他躺在柯家的祠堂里。
柯宏郎叫了家庭医生过来,查看过并无大碍,在深冬腊月里就让他自己躺在那自生自灭。
他未曾想到,自己托付宁韫的事情,竟会给对方造成巨大灾难。
好不容易将宁韫拉了一把,在平淡无波澜的人生里安稳度过几年,又仿佛是成倍的讨要了回去。
柯弋睁开眼,嘴里仍旧唤道,“。。。。。。我要去。。。。。。我要去找他。。。。。。”
“跪下,我怎么就有你这么个畜牲不如的儿子!”柯宏郎也是又恨又恼,家里没有用来用来体罚的工具,他让佣人找来了一根荆棘条。
“我要去找他。。。。。。”
柯弋执拗的从冰冷的地板上爬起来,忽得被抽得手背溅血,柯宏郎答应了季成晏,不会再让柯弋去打扰宁韫,也算是给宁韫人生留下最后一点安生。
那四个挑出来的保安,就是他用来看着柯弋的,学校也准备先请假,做人先有德,连基本的道德都没有了,留着也是危害社会。
“他以前家人生病,才会被人骗进盛世的,那时差点被池元白侵害就自戕过一次,你倒好,你还有点作为人的良知吗???”
“。。。。。。”
“他毕业后,工作几年赚的钱全部都还给了我,他不欠柯家的,更不欠你任何东西!”
“。。。。。。”
被荆棘条抽过得皮肤血肉模糊,可怎么也比不上后悔来得让他痛彻心扉。
柯弋将头埋下,全身都在剧烈的颤抖,他知道宁韫的收入并不高,在他眼里简直称得上是贫穷。
难怪,宁韫的一件衣服会穿四五年,也舍不得扔掉。
那件为他买的奢侈限量的大牌外套,他似乎只穿了一晚,不对,似乎还不到一晚,后来他脱下来给夏名薇盖在腿上了,上面后来被洒了红酒。
他说自己的行李箱不见了,宁韫还塞给了他一张银行卡,他当时在自动提款机上查看,似乎还嫌弃太少。
他总以为宁韫是对他有所图,是对柯家有所图的,才会待他这么好。
在交往的两个多月时间里,他从未,从未真正的待对方好过,哪怕一分钟一秒钟,都没有。
待遇甚至还不如那些只和他暧昧过几天,后来连名字都忘了的女孩。
宁韫唯一有过的,也许就是他承诺出来的那些空话。
柯宏郎压抑着怒火,道,“这件事你奶奶还不知道,她身体不好,今晚跪在这里,没有我的允许不准起来。”
“……”空气里唯有不断的哽咽声。
“池元白的话你也信,以前他散布出去的谣言,都差点害宁韫辍学,你真是白长了脑子。”
见柯宏郎从凳子上站了起身,柯弋生怕他走连忙抱住他的腿,“爸……爸……我明天可以去……”
没等他把话说完,柯宏郎就道,“这段时间你就留在家里,每天跪在这里,把祖训抄一万遍。”
“爸……”
“你还有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你现在和杀人犯有什么区别!!!明天你妈回来,这件事我也会告诉她。”
说完,柯宏郎片刻停留都没有,也是难得的这么多年毫无形象可言,将他直接踹翻在地。
也许这是这么多年以来,柯宏郎为数不多,对他如此关注的时候。
以前总是费尽心机想得到父母的注意,却总是被“公司要开会”,“有个项目等着处理”,“工作忙”,“有新的研究主题”,“要加班”,等等一系列的言辞给推开,犹记得小学时候看见别人打架老师请了家长,那个小孩的父母都过来了,朝老师赔笑,后来小孩虽然受到了批评教育,却莫名的令他有些羡慕。
后来他也和人打了架,老师同样要请双方的家长,对方的母亲匆匆忙忙的赶来了,而他等了好半天,来的人是老刘,告诉他柯总现在太忙抽不出空。
也许后来柯宏郎偶尔还知道问起他了,可当某种思维根深蒂固,就如同成了一种执念。
他伤害了真正满心满眼里只有他的人,父母也愈发的厌弃他,他最后,什么也没有得到。
祠堂的门从外面锁上了,他看见门口站着好几个看管他的人,听见了钥匙插入锁孔的声音。
祠堂里只有两盏复古灯笼状的佛灯,亮着橘黄色的幽光,柯弋想到了许多,一帧帧回放的,大多都是他和男人相处时的零碎画面。
这微弱的光亮,像极了回宁韫家的时候,巷子里的老旧路灯。
他后来总是借口自己在学校里忙,其实当时他正在和夏名薇约会,待他晚上回家后,男人披着一件薄薄的单衣靠在沙发里等他,那时还是秋季,夜里不似冬日般寒冷。
宁韫见他只穿着一件短袖,担忧的问,“冷吗?”
他说,“要是叔叔能亲我一下,我就不冷了。”
听完这话,苍白的肤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起了绯色,他还特意走了过去,故意看男人出糗。
宁韫只吻了他的脸颊,却羞赧得都不敢再直视他的眼睛。
柔软温热的触感,索取过更多的他,当时自然是不把一个浅尝辄止的吻放在眼里。
他这时才逐渐留意到许多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宁韫所有的害羞和茫然无措,都是因为没有恋爱,对这方面的知识太欠缺了,才会表现出的生涩。
第一晚,他大抵也是感受到了,当时他却是偏想着要让男人流血才好,虽然脏,见了血才跟第一次似的。
柯弋跪着,不知跪了多久,意识逐渐陷进了混沌里。
他看见生日那晚,他并没有将夏名薇带着和那帮朋友们一起聚会,待最后一节课结束后,他便迫不及待的去书店里找了宁韫。
叶静看见他,依旧是充满敌意的,不过是将他视为情敌的不满,没有再劝说他让他别祸害宁韫。
他陪同着男人一起从蛋糕店里拿了蛋糕,当时正值下课时间,有几个同学看见他们牵着手,背地里小声讨论,他们是不是在交往。
他心里跟浸了蜜似的甜,没有出言反驳,反倒是宁韫不好意思的从他的手掌心里抽离,缓缓的加快了步伐。
“叔叔,你就这么冷落寿星的啊……”他腿长,没几步就追到了宁韫身后小声抱怨道。
听见他的话,宁韫这才放缓了脚步。
两个人又一起去菜市场买了不少新鲜的菜回家,怕宁韫破费,他提前扫了码结账,见宁韫踟蹰在原地,他低语道,“你是我老婆,我的当然也是你的。”
之后他们回了家,宁韫在厨房里忙活,他就坐在客厅里接着朋友们的慰问电话,那一票人喊他出去,但是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要在家里陪老婆。
所有人都知道,他有个交往许久的年上爱人,宁韫极少喝酒,也闻不得烟味,和他的这帮朋友们估计也聊不到一块去,而且这群人太闹腾了,他怕宁韫会受不了,索性就干脆留在家里,过二人世界。
也许吃完晚饭后还能两人一起出去看场电影,星城大学外面就有电影院,不过环境太一般,以往他都对这些上不得档次的场所嗤之以鼻,可现在觉得,只要和宁韫在一起,在哪里都是极好的。
他放下手机,想去厨房里帮忙,宁韫只给他递过来一整颗蒜,让他剥好皮。
他问,“只需要我做这些吗?”
宁韫微微点头。
他没几下就将皮蒜给剥好了,递给了正在厨房里炒菜的人,家里的抽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