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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识逍似乎对这里很熟悉,一路七拐八绕停在了一处院落前。
据他说这里是位隐居的隐世门派的医修前辈。
那位医修前辈脾气很不好,先给乌梦榆把了把脉,“脉象虚浮,灵脉枯竭……咦,这位姑娘的来历似乎不太寻常?”
“可是由什么灵物修炼而来的?”
乌梦榆点点头。
那前辈继续道,“你灵脉损耗过多,如今的躯体只是一副普通修仙者的躯体了,拿天材地宝将养着,还是能修修仙的,只是境界突破上会很难。”
在她意料之中,她倒是没有特别悲伤的感觉。
医修前辈又给季识逍看了看:“你嘛,修为倒是还在,这寿数可也少了差不多一半,怎么,你们这是用了什么禁术才弄成这样啊。”
最后那位前辈给他们开了些宁神养气的药方,并叮嘱他们日后万不能再动用这样的秘术了。
季识逍自从医修前辈说完乌梦榆的脉象后,脸色就很不好看了。
他站在那里,眼睛却望向因果道,比以往更盛的杀意止也止不住。
身上所负的剑也嗡鸣起来,剑意无差别地掺在风里,白玉京从没有这样阴冷的风。
乌梦榆只好转移话题:“既然是隐居的前辈,那你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真做过白玉京的镇魂使?”
季识逍点点头。剑的嗡鸣也随之停下了。
这样一来他对白玉京的熟稔,对玉魄使的熟悉都解释得通了。
“那镇魂使大人,你是做了多少年才飞升的呀?”
季识逍动了动唇:“九十年。”
乌梦榆算了算,黄泉渊百年加上镇魂使九十年,那可真是太久太久了,总觉得是好孤独的许多年。
她握了握季识逍的手:“不要不高兴啦,这样其实也好啦,起码以后你去哪里,我不会舍利子的缘故,没有办法陪你去了。”
她自觉自己这番话说得很诚恳很认真了。
可季识逍还是不太开心。她判断季识逍开不开心的标准是,季识逍只抱了抱她,没有亲她。
“季识逍,你怎么比我还难哄啊,我哄累了!”
因果道的方向却隐隐有电光闪现,乌梦榆将目光投过去,手不自觉地握上了霜翘。
她前些天与姝颐他们商量的镇压破军,也就在这几日了。
第124章 归雪(四)
黄泉渊与白玉京的结界中心。
七位方丈列阵于此; 浩瀚的佛光牢牢地压制着破碎的结界。
虚空里有时不时飞过的鬼物,在这等浩瀚佛光下湮为飞灰。
但方丈们的灵力终究有限,长时间固守结界已经消耗得七七八八。
若是不能在白玉京里解决破军的话; 待破军之魂流窜到五洲四海,那才是人间浩劫; 无人能避。
“师兄; 我等已在此固守结界数日,可是; 那些孩子真的能够寻得到舍利子吗?”
“是啊,我等为镇压破军虽死无悔; 不如就由我等的性命来成就千千结吧。”
怀谷方丈:“再等三日; 若是舍利子还没有重铸,就将破军引渡于老僧身上,再行镇压。”
妖鬼穿行过他身,而他的袈裟上却一点灰尘也没沾上。
“师兄不可啊; 你是佛法精深之人,身负累累功德; 百年内飞升必有一席; 何必为了破军……”
怀谷方丈却是微微一笑; “飞升后是什么样子,无人能窥知。能将大慈悲寺千年夙愿圆满,老僧这一生才算是圆满。”
就在这番话的第二天的深夜里,在白玉京的某处,涌出一阵剧烈的灵力波动——
令人一瞬间想起舍利子初初诞生那天,比往生洲的雪还要纯净的灵力弥漫在风里; 一瞬间收拢了天地里所有的光辉。
“舍利子……”
有一位方丈仍是叹息; “也不知当年任由那孩子长大到底是对是错; 以至于到后面经历了这么多波折。”
“我想起裴闲那小子还是觉得恼恨,若不是他偷走舍利子,何必有后面这么多麻烦……”
“他业已身故,就算寻仇也找不到人,罢了罢了,所幸舍利子还是重铸了,殊途同归吧。
怀谷方丈没有说话,往结界处又打了一道灵力。
赴黄泉渊之前,他曾拜访了一位十方派精于卜算的老友。
老友白发苍苍,身负绝顶修为而寿数已不剩多少。他自己倒看得开:“某此一生,最好卜算,为此而死,比飞升满足许多。”
两人于星空之下卜了一卦。
也就是这个卦象让怀谷方丈隐隐窥见了这片天地的全貌。
“因果非你我能定,这或许已经是天道运行下最好的一次结局。”
*
舍利子已然重铸,十派弟子商议后,决定在白玉京的十五之夜,同蓬莱叛徒晏浮瑾与魔剑破军作最后一战。
哦,“蓬莱叛徒”四字乃是由蓬莱弟子亲口所说。
“咳咳,晏浮瑾此人心术不正,我派律峰之人已在他的阁楼里发现了许多……遗骸。”
“原来我派失踪的弟子都在他那里,此人已被我派列为叛宗之人,这清理门户之事我们理所应当尽力。”
蓬莱的弟子们这样解释道。
前尘里蓬莱可是与晏浮瑾一丘之貉,这一次不知是因为晏浮瑾没有来得及布局的,还是什么旁的缘故,蓬莱竟然没有倒戈相向。
乌梦榆看见他们便想起往生洲的血,又想起裴闲前辈也是因蓬莱而死,口吻自然没有多客气:“那请蓬莱诸位道友,拿出点真本事来,可不要自己的叛徒,由我们归雪来清理门户。”
蓬莱这些年剑峰一脉衰微,但到底是有千年来的传承底蕴。这一次他们所结剑阵乃是蓬莱的赤阳剑阵。
白玉京的深夜,只有零零碎碎的长明灯,因果道上的云雾彻底沦为妖鬼肆虐之所,黑雾连同黑色的夜空透不出一丝光。
赤阳剑阵向南而列,剑影勾勒出一抹飘飞的光辉,迫人的威势直直地对向因果道上。
与之相对的是归雪的天地明心剑阵。
归雪的桃花比之蓬莱浩浩荡荡瀑布之景实在要温柔许多,可剑生于冰冷,甚至生于杀戮。
天地明我心曲,以澄明之心境与其他的剑道争辉。
在声势浩大的剑阵之后,天地也震颤起来,妖鬼像凋零的花一样败落——
晏浮瑾和破军剑终于露出了行迹。
*
因果道外布满了阵法,所绘的大阵是九天诛邪阵,乃是由十方派和幻海阁一起绘制。
阵纹每一笔都用了十足十的力道,仿佛要穿透整个白玉京。
曾在归雪小住过的几位幻海阁弟子也参与了绘阵。
在前尘里,他们重伤后没能熬过那个冬天,亡故的时也不到二十岁,以至于后来幻海阁与归雪几乎是不死不休的地步。
往生洲一战,幻海阁本来是站在晏浮瑾那一边的。
“你们画的这阵纹,感觉是比在归雪山上的时候画的好多了,怎么,最近勤学苦练了?”乌梦榆笑眯眯地问。
幻海阁那几人见了她还是一阵发苦,叹息道,“可不是吗大小姐,这阵纹现在起码可以卖八万灵石。”
阁里的长老自从听闻他们竟然被归雪一个修为低微的弟子拿捏住了,竟然还在归雪画了不少阵图,是批评了他们这七人整整三天三夜。
后来又勤学苦练了许久,这才敢来白玉京走一遭。
九天诛邪阵,持阵旗的八个人是最重要的,也是十方派与幻海阁里修为最高超的弟子。
徐知行执的是生门之旗。
他将铜板高高地抛起来,又轻轻地接住,如此重复了好几回,才开口道:“这阵法一开,就没有回头的路了。”
“我们执阵旗的人与所要诛杀的人只有一方能活下来。”他平日里总懒懒散散的,这时候却收敛了所有的不正经,以一种极其认真的姿态。
乌梦榆并不是第一次被交付这样的信任。她很郑重地回答:“徐知行,我会镇压破军的。”
黑雾里不断传来妖鬼的嚎叫声音,剑阵的只能伤其形,而不能灭其魂,开启九天诛邪阵的时分很快就要到了。
徐知行握着阵旗:“自你说决定重铸舍利子后,我也去拜访了镇魂使宋盏。”
“在所有的因果线之下,我卜算到了新的结果。”
乌梦榆一怔。
“小乌,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镇压破军了吧。”
乌梦榆对着他的眼神,点了点头。
徐知行伸出手来:“我只想知道,第一次的结局是什么样子的。”
乌梦榆犹豫了下,还是说了实话:“我在镇压破军之后,就死在了往生洲,你在晏浮瑾统治五洲四海洲不久,也……”
徐知行:“辛苦了。”
剑影的光辉倒映于他眼底,白玉京的喧嚣声渐渐远去,在天地即将归于寂静的时候,偏偏有什么沸腾的东西即将冲出来。
九天诛邪阵法的最好时辰到了。
乌梦榆看见徐知行很突兀地伸出手来,停在她身前靠上一点的位置,最终还是收回了手。
“既然可以成功第一次,这第二次肯定也可以成功。”他说得很笃定。
阵旗骤然升起来,肃杀的气息像波纹一样荡开。
乌梦榆:“好。”
她向前走出几步,忽然在原地停了停,意识到刚刚徐知行的动作……是一个没有完成的拥抱。
*
“刺”“刺”——
雷光一道接着一道,劈里啪啦地劈在因果道上,不断有妖鬼从雷光里湮灭,但与此同时又有源源不断的鬼物从黑雾里诞生。
白玉京的妖鬼,好像永远也不会停息。
天地明心剑的光辉穿行过晏浮瑾的躯体,却丝毫伤痕都没有留下——季识逍持着剑,面色平静如水。
晏浮瑾先沉不住气了:“你用天地明心剑?哈哈哈哈哈你忘了你曾经杀过的人了吗,沾过累累鲜血的剑,为什么还能出天地明心剑呢?”
他不明白,为什么季识逍的境界比之当年在白玉京,看起来更为高深了。
明明他们一起死在了白玉京。
“你悟快慢与生死之道,可是因果之道你永远也不会明了,天道庇佑的是我,这是绝不可能改变的因果!”
季识逍想起来在白玉京的那些年,他走过了无数次因果道,无数次重现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他永远改变不了的结局,和永远抵达不了的幻梦。
归雪前辈大梦一觉,创“春江花月夜”之剑法,春日该有的剑法是如春晓之花般绚烂的剑法,只可惜这等剑法美丽有余,拿来杀人太柔。
他杀过许多人,剑下亡魂不知几何,曾以为要如春夜一样冷,才可以使出举世无双的剑法。
白玉京的夜晚总是寂寥,支撑着他行尸走肉般活着的,是永不停息的恨意。
他清楚地明白自己在恨什么,只是,恨也可以连绵如春日之江,永远没有尽头吗。
“春江花月夜”的最后一式——浮生若梦。
他出剑的速度不快不慢,合乎道法之韵律,这一式也在白玉京里练过很多很多回,绝不会出错。
每当他觉得恨的时候,就会出这一剑。
快慢终有尽时,生死不可逆转,在尽头的尽头,只能窥得一丝往昔幻梦。如此锋利的“春江花月夜”之剑法,最后一招竟然呈现出一种残酷的温柔来。
剑锋穿过晏浮瑾的身躯,即使是这样洞穿了,好像也没有对他造成一丝伤害。
*
白姝颐适时地抛出了千千结,笛声在此刻又起。
曾有人不求回报地为她求得千千结,说这是可以见到亡者魂魄的灵物。
白色的光包裹住晏浮瑾,连同洞穿他的那一剑,时间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许久——
晏浮瑾窥见自己的一生飞速地掠过。
他和双双从小一起长大,一起拜师蓬莱,一起学剑修道。入蓬莱之时,他也曾立下豪情壮志:“我一定斩尽天下妖魔!”
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的一生开始变得不像他的人生了。
冥冥之中好像有什么加注在他的身上,他尽管天赋平平,却总是能打败比他修为高的人,每一次的秘境都可以寻到天才地宝,每一次的决战他永远不会死。
他永远有绝处逢春之时,他理所应当成为这天地里最厉害的人。
欲壑难平,嫉妒心起。
他杀了那么多人,却还是死在了白玉京,最后的最后,也只有双双为他流过泪。
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活着的意义好像就是天道加诸的荒唐一梦。
“浮生若梦”那道小小的伤口没有流出血来,晏浮瑾的身上却骤然像是有无数道剑痕划过,下一霎那,他被这些剑痕搅碎了。
晏浮瑾死的那一霎那,天地没有再动摇。只是冥冥之中,好像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什么沉重的、束缚在身上的东西与之一起消失了。
宋盏端坐于生死殿里,一直听着殿外的厮杀之声。
对她来说,谁赢都无所谓。只是若那位剑尊之高徒与剑尊后人,他们俩如果输了的话,她会感到一丝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