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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吾树下,晏浮瑾面色狰狞,骨骼里“咯吱咯吱”地响,仿佛正在忍受什么极为剧烈的痛苦。
宁双双一同陪他来的南雪城,此时也是焦急不已,“浮瑾哥哥,你怎么样了,那拘魂灯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晏浮瑾此时除了疼痛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他在十派会武第三轮里取得了第一名,岑宗主很是高兴,允诺他在蓬莱珍宝阁里任意选一样灵物。
他本想遵循宿老的建议,选择一柄宝剑的,自宿老在他神识里住下来之后,为他提供了许多有用的建议。
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心神莫名被一盏铺满灰尘的灯给吸引住了,几经犹豫,还是选了这盏灯。
后来宿老告诉他,这灯名为拘魂灯,该是黄泉渊的灵物,虽有拘魂之用,但极易损人心智,还是少用为妙。
晏浮瑾从蓬莱岛赶到南雪城里,都没有动用这盏灯,只除了……今天。
碧吾之魂,从天地里超脱之时,他试探着用了下拘魂灯。
这样一盏拘魂灯自然是困不住碧吾的魂的,碧吾的灵力暴戾地涌入拘魂灯里,将这盏本就已陈旧的灯霎时碎裂掉。
而还有不少灵力顺着晏浮瑾的手蹿进了他的经脉里,他只觉得浑身连血都是痛的。
宿老急道:“你跟着我念接下来这段法决!千万守住心神……”
晏浮瑾总算稳住心神,将体内到处乱蹿的灵力暂且收为己用。
他向宿老前辈道谢:“前辈这次多谢你,不然我就死……”
“不用道谢。”宿老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你是怎么想的,竟然用拘魂灯对准碧吾,它本不会死的,但它若不受这拘魂灯一击,不知该有多少凡人之魂被你收入拘魂灯里……”
晏浮瑾急急忙忙解释道:“前辈,我只是想试一试……我也没有想到……”
宿老冷声道:“你救我的性命,允许我在你神识里苟延残喘下来,我感激你,教你许多知识,刚刚也算是我救了你。”
“但今天之事,你伤碧吾,连它的灵力也有一部分被你化为己用,这等事情实在为我正道不耻……”
“从今往后,你我恩怨了结,就此别过吧。”
晏浮瑾还欲再说些什么,却感应到神识里宿老的灵魂悄然离去,不知去往何方了。
他感受到一种茫然感来,隐隐约约有种后悔,可四肢白骸里满溢的灵力又让他忍不住喟叹出声。
不后悔,他绝不后悔,这样的修为,他不知要修炼几百年才能得到。
在枯萎的碧吾树下,他看向宁双双,声音很温柔,“双双,我没事,我得了大机缘,以后再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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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慈悲寺难得有休沐日,可惜季识逍还需在寺内苦修,乌梦榆只好一个人在大慈悲寺周边逛。
这里的小城也是仙凡混居的。在诛妖的任务结束后,乌梦榆时常来这里吃点好吃的。
这小城里最美味的烹饪当属街角的一家烤猪蹄店。
这家猪蹄店的店主是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名为杜笑书的,一来二去,乌梦榆同他熟了不少。
这杜老板人很温和,每次乌梦榆来买,给她挑选的也是最大最肥美的猪蹄。
今日来此,这位杜笑书更是道:“仙子多日来在城外降妖伏魔,该为我等感念才是,实在是不敢再收钱了。”
乌梦榆抬起眼来,只见他面容上还浮着红晕,眼神里许多笑意——
她心里一时闪过许多念头,道:“不可不可,我其实到这里来,主要是因为……”
“因为……”乌梦榆实在找不到借口,只能笑道,“因为我夫君在这里坐牢,我准备等他出来呢。”
杜笑书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道:“……原来如此,那祝仙子早日得偿所愿了。”
乌梦榆点点头,放下一点碎银,火急火燎地赶回了大慈悲寺里。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脚步为何如此虚浮,连心也狂跳起来,大慈悲寺的冷风也吹不灭脸上浮起的热度。
更雪上加霜的是,她在大慈悲寺飘飞的落梅之下,恰好和季识逍撞上了。
乌梦榆连忙低头啃了两口猪蹄。
季识逍盯着她看了片刻,忽然道:“你擦擦嘴。”
乌梦榆:“我在这里吃东西,等吃完了再擦。”
季识逍:“……”
他的目光从落梅上扫过,道:“方丈说,破军剑不稳固,常常打开黄泉渊的入口,让我进黄泉渊诛邪魔一阵子”
啊?
乌梦榆:“你这个……不会有什么事吗?”
季识逍:“只是进去斩杀一段时间妖魔,等佛子他们将破军斩开的隙口堵住就好了。”
乌梦榆点点头,道:“……好吧,等你回来的时候,差不多也是春来节了,到时候总能出大慈悲寺了吧。”
她忽然很小声说:“坐牢也不带这样坐的吧。”
风里好像还有梅花的香气。
季识逍似乎是忍了许久,伸手过来,手指在乌梦榆嘴角处擦了擦,将那碍眼的油汁给擦掉了。
乌梦榆一惊:“你嫌弃我!”
季识逍:“……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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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乌梦榆收到了父母的来信。
第93章 沧海月明(八)
茶室内升腾起一阵又一阵的白雾里。
姜怀芷同自己的父母面对面坐着。
许是死期将近; 当父母提出来想和她聊聊的时候,姜怀芷并没有拒绝。
可其实过了这么多年,他们如此坐在一处; 也是相顾无言,即使有满腹心事; 也不知该从何说起。
姜辞月犹豫了许久; 才开口道:“怀芷,我瞧着你该比从前瘦许多了; 这些年在宝翠洲过的不好吗?”
姜怀芷静默一会,道:“其实过得很好; 剑尊传我的天地明心剑; 我早已练至大圆满,同辈里当是没有人能伤我了。”
乌茂庭笑起来:“好好好,那就好……你于剑道上有此天赋,心性坚韧至此; 以后当不比剑尊的成就差。”
以后。可惜她已经没有以后了。
姜怀芷淡淡一笑:“你们来宝翠洲是有什么事吗?”
姜辞月忙将一个储物袋拿出来,道:“怀芷; 我带了许多丹药来; 之前总忧心你在这边受伤了伤到根基……你收下吧。”
乌茂庭更是拿出许多从归雪带的东西来:“我特意托六长老为你铸了把剑; 你看看趁不趁手……还有这些破障的符箓……”
姜怀芷垂眸:“其实不必准备这些的……爹,娘,我在这里什么也不缺,以后也不会缺,你们实在不必为我送这些东西了。”
姜辞月同乌茂庭两人听了这话,脸上神色先是舒展开; 但随即又忍不住失落。
“好; 只要你能在此处; 过得好也就好了。”
摄魂铃的声音又响起来了,姜怀芷的指甲陷入肉里,好像有无数尖锐的念头冲刷在神识里,她问:“你们远道而来此处,是有什么事吗?”
乌茂庭叹口气道:“主要是想来看看你,第二桩事,怀芷你当还记得我说过那舍利子化成的孩子吧。”
姜怀芷:“记得。”
乌茂庭:“如今大慈悲寺为镇压破军剑,想要重铸舍利子,所需要的灵物里有沧海月明之珠,我想着,能不能先借沧海珠一用,等此事一了结,我再去寻来月明珠给你。”
姜怀芷的神色冷下去,道:“爹,我身中‘悲秋之毒’,若没有沧海珠,恐怕……活不过一个月了。”
她并没有把沧海珠被毁之事说出来。
姜辞月神色大变,将手指探上姜怀芷的脉,道:“怎么会中这样的毒,是何人下的!我为你渡些灵力……”
姜怀芷:“不必了,娘,此种毒恐怕只有沧海月明之珠可以解吧,这灵物,我恐怕不能交给你们了。”
乌茂庭也很焦急,道:“怀芷,你先把毒解了,万万不可再动用灵力了,这些天你就在南雪城好好休息,舍利子之事……我再想别的办法。”
姜怀芷应了下来,三日之后,她便得知父母已经启程去极东之巅寻找月明珠了。
极东之巅的雾,比剑还能杀人,就算是以当年冬虚剑尊的修为,闯出来之时也已去了半条命。
更不要说那里向来是远古妖兽隐居之所,
因此即使世人都知道月明珠是解万毒之灵物,也不敢轻易踏足那里。
为什么啊。只是为了一个舍利子。竟然不惜自己的性命,也要去寻月明珠吗。
姜怀芷的心忽然抽痛一下,难以克制地想,那为什么当年要那样对她呢。
为什么从来也没有选择过她呢。
忽然,她又想起来另一桩事,沧海珠已毁,她也要死了。
如若两个女儿的性命摆在一起,他们会选谁呢。
姜怀芷再无法控制这样的念头,找出来昔年联系归雪的方法,同她父母的第二个女儿写了一封信。
*
乌梦榆看完了信,在落雪的台阶下枯坐了许久。
这封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名字,直言道出沧海珠已毁,她父母前往极东之巅寻月明珠的事。
至于为什么要寻沧海月明,信里也解释了她的身份。
直到旭日东升,连睡大觉的听风也醒过来,飞到她面前道:“小乌?你怎么回事,为什么在这坐着?你不得冻坏了,啊啊啊,发生什么事了?”
乌梦榆用手指拂去身上的雪,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没有……我,我……”
她猛然向听风逼视,“你是不是也知道……知道我其实并不是我爹娘的孩子。”
听风在这逼视的目光里很快败下阵来,一开始他还狡辩几句,但实在是圆不回来,只能承认了。
乌梦榆站起身来,迎着飞雪,手里捏着信件的最后一句话——
“极东之巅是什么身份,想来你也该知道,你父母此去,九死无生,你的性命真的比他们重吗?”
她先去找了怀谷方丈。
“怀谷方丈,我……”
怀谷方丈微笑道:“乌小友,我已知你来意,这世间树可成精,梅花可以成灵,其实有太多非人的生灵行走于人世,你实在不必对自己的身份如此介怀。”
乌梦榆一愣,方丈的话语实是让她找到了些安慰,她声音哑了许多:“多谢方丈,还有大慈悲寺,我……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怀谷方丈:“小友暂且在大慈悲寺里修行吧,其余事情无需多想,舍利子可以重铸,破军也可以镇压。”
乌梦榆想起来信中所说沧海珠已被毁掉,忍不住问:“若是……不能取来沧海珠或者月明珠呢?”
“破军剑还能镇压吗……”
这些天,她随着大慈悲寺的师兄们做降妖伏魔之事,才意识到其实大慈悲寺为镇压破军剑,实在是付出了许多。
几乎是每一日,破军剑都会斩开黄泉渊的隙口,逃窜出来的邪魔往往比寻常的强国太多。
大慈悲寺的修士,以近乎苦行的方式守在这里。
乌梦榆从昨日得知自己身份之时,就开始隐隐觉得,是不是她的过错,才使得大慈悲寺诸多修士受难。
若是昔年怀谷方丈没有留下她的性命,现在的情况会不会比现在好。
怀谷方丈叹了口气,其实按照修仙者的年龄来说,他也是个老者了,但在此前他从未表现出如此沧桑的一面。
“其实,老夫推算,即使有舍利子在,破军剑这千年来积压的怨气,也是难以平息的。它早晚有一天,会从大慈悲寺的锁链中挣脱出……”
“老僧及大慈悲寺所做之事,不过是想在它挣脱出之前,将其怨灵诛杀而已。”
乌梦榆怔然似地道:“那……重铸舍利也是为了拖延时间吗?”
“是。”
乌梦榆上前一步:“方丈,沧海珠已经被魔门之人毁掉了,那月明珠所在的极东之巅,也非我等能轻易踏足。没有办法重铸舍利子了,不如让我……”
话说到这里,她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用,“我既然也是舍利子所化,是不是也能对破军剑镇压起点作用,是不是……能拖延到你们诛灭它怨魂的一天。”
怀谷方丈听了这一长串话,仍是宽慰她:“小友不必着急,还没有到那一步,若实在寻不到沧海月明珠,大慈悲寺也有应对之法。”
乌梦榆松了口气,却又意识到父母已经启程去极东之巅了,她并不想看父母因为月明珠而去冒险,便急急道:“方丈,我想请辞去一趟极东之巅,兴许能在我父母到之前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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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往生洲的年月来算,是在兰因十一年的九月。
怀谷方丈听闻乌梦榆道过事情来由后,提出陪她一同到极东之巅一趟。
目之所及皆为雾气,越往高处走,雾气越深,耳畔隐隐约约有妖兽的啼叫,但和这雾一样飘渺。
方丈言以他的修为也只能在最外围行走。
“小友,我知你心切,只是老僧同你修为都有限,若是再行深入,生机只有一两分了,若是你父母归来,见你归墟在此处,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