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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如今还要听这样无情的话,叫她怎么受得了?
曲筝的脚站在原地没动,慢慢挣脱绣杏的手,而后缓缓跪在雪地上。
文情霎时膝盖一软,绣杏几乎同时跟着跪下,扑过去抱住她,泪如雨下,“姑娘,不要。”
曲筝面向书斋紧闭的窗户——谢衍总在那扇窗后坐着办公——抬高声音喊道,“公爷,我知道你听得到,父亲所作所为,全是为我,理应我来承担所有的过错。现在我就把正妻的位置让给她,你放了我父亲可好?”
窗内久久没有回应。
绣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文情咬紧牙关,双拳攥紧,半晌转身进了室内。
曲筝跪着,等里面的答复,时间被拉的很漫长,漫长到她能清晰的感受到雪粒一点一点在膝下化成冰水,又渗入骨缝。
良久文情走出来,步子迈的很重,低着头,不敢看曲筝的眼睛,“少夫人,您还是先回去吧。”
曲筝抬眼,目光坚锐,几乎是命令的口吻,“他说了什么?”
文情低着头停了一会,才抬起,用谢衍的语气说——“本来就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何让?”
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世界仿佛停了片刻,曲筝脑中一片空白,过了很久,绣杏的哭泣,文情的呼喊,还有周遭窸窸窣窣的声音才慢慢传进耳中。
曲筝颓然坐在地上,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置身在望北书斋四四方方的院子里,周遭的建筑张牙舞爪的向她逼来,显得那么可怕。
绣杏猛抹一把脸上的泪水,指着文情,“你说,怎么就不属于了,难道我家姑娘不是你们国公府名正言顺抬进来的?还是说你们。。。你们当年就是惦记曲家的银子,如今为了一个外人,说出这样的话!”
“外人?”文情面沉如水,“陆姑娘自小和公爷一起长大,她住在国公府的时间可比你长多了,还有,你知不知道一个小姑娘,被你们送去边关,过的是什么日子?”
绣杏还要和他吵,突然发现曲筝不知何时离开了,再一回头,只见她已走进后厨,嘭的一声把门从里面锁上,任谁敲门都不开。
厨房里,曲筝望着汩汩冒热气的灶头,耳朵终于清净。
她怔怔的坐了半晌,还是不敢相信,原来谢衍从未把她当做妻子。
五年的夫妻,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怪不得外人都说,他娶她,不过是迫于谢家族人的压力。
怪不得他每月只十五才进她的院子,天一亮就毫不留恋的离开,无论夜里多贪。
怪不得他一接回陆秋云,就把她送去远远的庄子,半年都不看一眼。
原来他一直恨她。
恨她拆散了他和青梅竹马的姻缘。
她以为自己把正妻之位还回去就能赎罪,原来在他心里,这个位置根本就不属于她,她没有资格“还”。
所以,无论陆秋云去边关和父亲到底有没有关系,他都会迁怒她身边的人。
要怎么做才能平复他的怒气,放了父亲?
是要她付出比陆秋云更伤更痛的代价么?
曲筝眼眶越来越热,泪水无声的跌落,模糊的视线中,只剩炉膛里熊熊燃烧的火苗在跳动,飞舞。
混混沌沌,昏昏沉沉,沉浸在悲痛中出不来,不知过了多久,厨房门突然从外面踹开,文情的怒吼传进来,“少夫人,您快出来!”
接着就传来绣杏没出息的哭嚎,“姑娘,您不要做傻事啊。”
努力张开湿黏在一起的睫毛,曲筝才发现,厨房四周堆积的柴薪已燃成熊熊烈火,她在火舌之间,几乎没有退路,而门外谢衍正从远处奔来,脚步虽然有点零落,身姿却依然英挺的不像话。
当初,就是被他的外貌骗了。
那是她第一次离开江南,来到上京,看什么都新鲜。太后的踏雪寻梅宴上,她在梅林徘徊穿梭,看见的每一朵红梅都喜欢,人都散尽了才选到心仪的一枝,垫着脚去够,却怎么都够不着。
正着急,头顶突然被一具高高的身形罩住,她朝后仰头,正对上一张好看的脸,线条完美,五官优越,尤其半敛着的眼睛,清朗又深邃,仿佛被冰雪淬过。
他头微微抬高,脖颈拉出修长的弧度,手越过她够梅枝,清竹般挺拔的身子和她维持着一段君子距离,她丝毫没有被侵犯的感觉,反倒是周遭的空气变得越来越暖和。
手腕轻轻一转,红梅被折下,递到她的手中。
而后,没有多余的话,他转身离开,她傻傻的捧着梅枝,甚至忘了道谢。
远远的,听到有人叫他飞卿。
飞卿,她慢慢念这两个字,镇国公府的小公爷,谢衍,谢飞卿。
她面皮一红,手里的梅枝仿佛烫人。
曲筝现在更烫,她甚至闻到皮肤烧焦的味道,只是不觉得疼,心里甚至还有一丝解脱的快感。
望北书斋院内不知何时也种了许多梅花,一排排开出火红的花朵,谢衍在其中飞速穿越,距她越来越近。
火舌模糊视线,她只能冲着那片朦胧的身影,拼劲力气喊出最后一句话:“谢衍,我欠你的,全部还清了。”
作者有话说:下本开《皇帝追妻日常(重生)》,求一个收藏黎雪禾无父无母,自小跟着姑母在宫里长大,后来的姑母随先帝与世长辞,留下三岁的皇子和妖妃的称号。
没有了姑母的庇佑,黎雪禾在宫里万事小心,只希望伴着小表弟平安长大。
谁知,新帝登基,四境动荡,“妖妃余孽祸国”的言论不胫而走,太后震怒,要杀了姑母的儿子祭告神明。
黎雪禾走投无路,提了一个食盒走进皇帝的勤政殿。
就在皇帝推门而入的前一刻,她重生了。
前世有人在汤里动了手脚,皇帝喝下后,同她荒唐一夜。
第二日醒来,龙颜大怒,将她锁在御书房夜夜磋磨。
她心力憔悴,终于在听到表弟发配边关的消息后,吐血而亡。
重生后,黎雪禾惊出一身的汗,几乎在天子进门的同时,倒掉了那碗汤。
她不想重蹈覆辙。
后来,黎雪禾终于给小表弟找了太皇太后当靠山,她也可以安心的出宫嫁人了。
*
萧景衍还是太子时,父皇因妖妃不理国事,母亲因妖妃郁郁而终,他生平最恨狐媚之人。
偏妖妃带进宫的侄女,和她一样,长着一双含情目,勾魂摄魄。
他自小就没给过她好脸。
可是,当听到她要出宫嫁人的消息,一向矜贵持重的天子眼睛里透出偏执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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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重生◎“商家女果然没规矩,花轿抬到门口却不下轿,这不是明摆着为难人?”
“我看啊,这不是没规矩而是有心计,你们忘了,这门亲事当初可是女方低头求来的,如今木已成舟,露出无理的本性罢了。”
“哎,可惜了小公爷,既是今科状元郎,又是陛下的亲侄子,却要娶这样的女子进门。”
“所以他才不出来迎轿啊。”
镇国公府大门前人们议论纷纷,今日小公爷大婚,娶的是江南首富独女,在大家看来,女方这是麻雀变凤凰,做梦都得笑醒的,谁承想,只因小公爷没出来接亲,她就来了这么一出。
谢家已经出了三波人来请,新娘子愣是坐在花轿里,话都懒得说一句。
正在这时,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拄着兽头拐杖走出大门,众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连沈老夫人都出来了。
沈老夫人可是谢家年事最高的长辈,有人忍不住啧啧,“让一把年纪的老封君迎轿,这新娘子也不怕折寿。”
花轿旁,婢女绣杏心里本就又急又怕,看到沈老太太更是一惊。
上花轿前,小姐还恨不能插翅飞进谢府,等真的到了,她懒懒丢下一句“公爷来了么?”,之后就稳稳坐在轿子里,一声不吭。
一副新郎不来就不下轿的架势。
之前,也没看出来她这么在乎公爷来不来迎轿啊。
如今连沈老太太都出来了,小姐若再不下轿,那可就是大不敬,思及此,绣杏也不管了,撩开轿帘,钻进去,一把抓住曲筝的胳膊,“姑娘,沈老夫人来了,咱们快下轿吧。”
身子陡的一震,红色盖头下,曲筝猛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她不是被烧死了么?
眼前的红盖头,像火,令她喘不过气,一伸手扯下来,模糊的视线中映出绣杏焦急的脸。
她茫然,“这是哪里?”
绣杏快急死了,“这是花轿呀,小公爷娶您的花轿!”
曲筝心里一悚,脸上瞬间没了血丝。难道说她重生了?还是和谢衍成婚那天?
为什么偏偏是这日?
前世皮肤烧焦的痛如潮水般袭来,那句“不属于你的东西如何让”伤疤一样印在她的脑海。
他想娶的从来都不是她,她却还要再嫁给他一次?
好讽刺。
就在这时,轿外响起一道重重的拐杖落地声,沈老夫人略带沧桑的声音传进来,“孩子,飞卿有要事在身,不能出来接你,你可不可以给我这老婆子一个面子,先下轿,有什么事进府再说。”
曲筝刚意识到自己重生,突然听到祖母的声音,疑眉望向绣杏。
绣杏忙三言两语把轿外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曲筝这才明白,嫁人前她兴奋的一夜没睡,不想却在花轿上睡了过去,落轿都没醒,而谢家人以为她想逼谢衍出来迎亲,故意刁难,这才请出了沈老太太,想给她一个下马威。
最可笑的是老太太口中那句“飞卿有要事在身”,大婚之日,还有什么事比迎亲更重要?不过是他不想娶她,哪怕花轿到了门口,也不愿出来迎亲。
而谢家族人还惦记着曲家的银子,不敢和她撕破脸,他们请不动谢衍,就请来祖母,左右先让她嫁进府再说。
想起上一世跨进镇国公府大门遭遇的种种,她还不寒而栗,仿佛这轿帘一掀开,她又会陷入无底的深渊。
绣杏见曲筝面色惨白,就猜到了七八分,“姑娘刚才是不是睡着了?”
“哎呀,”她后悔,“我就应该早点进来叫醒您,不过您也不是故意的,跟沈老夫人好好解释一下就没事了,现在咱们赶紧下轿,可千万别耽误了拜堂。”
绣杏说完,掀开车帘,就要下车。
腕部突然被拉住,回头,只见她家姑娘双手抓住她,像绝望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眼里闪着水光,看起来可怜又无助,声音却坚决笃定:“绣杏,我不想嫁人了。”
轿外,谢衍身子一顿,云纹皂靴狠狠压在地上,大红的新郎吉服都没给他冷峻的五官染上一丝喜色。
轿旁的谢家族人也听到曲筝的话,脸都绿了,纷纷议论:“这曲家女也太不识抬举了,老太太的面子都不给!”
“商贾之家,能养出什么好儿女,不过都是刁钻任性,肆意妄为罢了。”
正七嘴八舌之时,突然有人看到谢衍,像见到了救星,“飞卿,你可算来了,你说说这。。。这现在该怎么办?”
“姑爷?”绣杏一只手还半撑着门帘,闻言朝外看了一眼,吓得慌忙坐回来,“小姐,真的是姑爷。”
透过半掩的门帘,曲筝早就在人群中看到了谢衍,原来五年前的辅国公就已经有上位者的凛然,五官凌洌,俊美无俦,一双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深邃又沉郁,仿佛任何人都走不进去。
上一世她就爱他这副清冷疏离的面孔,他可是大长公主和谢大将军的嫡子,自该有目下无尘的骄傲和拒人千里之外的矜贵。
此时瞧着花轿前男人脸上几乎是无动于衷的冷漠,她才笑自己痴傻,她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做个贤惠的好妻子,就一定能暖化他,她不知道得是,他心里藏了别人,她不管怎么努力,都只是飞蛾扑火。
如今他依然是人群中最亮眼的存在,她却不愿再做自取灭亡的飞蛾。
那句脱口而出的“不想嫁了”是她此刻最真实的想法。
如果能不嫁该多好。
“不。。。不嫁?”绣杏还没反应过来,她是小姐的贴身丫鬟,自然知道小姐为了嫁给姑爷付出了多少努力,如今就差拜堂了,怎么会突然反悔,她身子贴过去,压低声音道,“小姐您忘了,老爷说过,您和姑爷是陛下赐婚,悔不得的。”
曲筝怎么会不知道,谢衍是新科状元郎,享金銮殿赐婚,虽然和她订婚在前,皇帝还是象征性的把二人的名字写在圣旨上,盖了大印。
退婚,就是抗旨,要诛九族的。
上天让她重生,却又带着枷锁。
她苦笑了一下,垂着头,对绣杏道,“帮我把盖头蒙上吧。”
*
谢衍一出现,立刻成了视线的中心,人们想看热闹,也惊叹状元郎的浩然风度和绝绝容颜,而沈老夫人则一挪拐杖,侧身把花轿正前面的位置让给了孙子。
她头发全白,微微佝偻着身子,垂垂老矣的样子站在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