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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宠(作者:耿灿灿)-第6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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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幼清问:“皇上不担心奴婢让王爷与您反目成仇?”

    皇帝笑道:“朕是皇帝。”

    幼清目光黯淡,是了,他是皇帝。自古以来,臣子没有资格与君主谈“反目成仇”这个词。

    她若敢说,他就敢一起杀。

    透过轻薄的纱屏,皇帝望向半跪在榻上的幼清,她身姿娇柔,此时流露出的情绪,或是掺了绝望,微弯的细腰无力支撑,像是随时要倾倒。

    皇帝想起那夜月下,她漫步花丛中摘花的模样。

    难怪德昭会喜欢。英雄难过美人关,但是得到之后再失去,美人关也就不再让人耿耿于怀了。

    天下男人都一样,德昭也不例外。

    幼清笑问:“奴婢若是怕死呢?”

    皇帝的语气波澜不惊,仿佛她说这句话是意料之中的事,“若怕死,便入宫,朕赐你内廷女官一职。”

    后宫内廷,德昭永远无法触及的地方。

    幼清莞尔,行谢恩礼,“陛下思虑周全,奴婢何德何能,值得陛下如此费心。”

    皇帝起身,大概是准备离开,“朕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

    幼清抢先道:“不必一个月,奴婢现在就想好了。”

    她自认为是个最怕死的人,胆小又懦弱,骨子里养成的奴性,逆来顺受。

    或许人都会变,今天听到赐毒酒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丝害怕。

    死就死了,怕什么,好歹还能过一年好日子。她心里这样想着的时候,吃惊又激动。她止不住问自己,哪来的勇气?

    皇帝蹙眉,大概是猜到她的选择,并不想听,“你若改主意了,便同王府满嬷嬷说一声。”

    满嬷嬷是王府老人,但凡府里的事,都说得上话。原来是皇帝的人。

    满院的灯火随着皇帝的离开,缓缓熄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夜风吹过,院子里安静极了,只有叶子落地的声音。

    幼清半靠在窗边,情绪意外得平静。

    许久,她重新研墨铺纸,写下给德昭的回信,信上只有四个字

    ——静候君归。

    三月末的京城,很是热闹,北伐的军队凯旋,皇帝亲临城下迎接。

    群臣列队其后,德庆也在其中。

    有人窃窃私语,“听说了吗,睿亲王向皇上请恩旨了。”

    “早就传开了,不知道请了什么旨,据说皇上很是生气……”

    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德庆竖起耳朵。

    “……睿亲王怕是要永远失去圣眷了。”

    “不是刚打了胜战吗?”

    “刚打胜战就请恩旨,这不更要命吗?”

    德庆嘴角上扬,手指玩弄扳指,视线遥望城门处蔓延而去的大路。

    还真是个傻瓜啊。

    为了个女人,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上。

    皇帝的心胸得有多宽广,才容得下德昭这般任性。



    第77节

    

德庆想想就觉得高兴,不觉想起一事,又有些遗憾。

    他过早地弃掉了连氏这颗棋子。

    或许再留段日子,会有更大的利用空间。

    德庆叹口气。算了,都留了这么久,现在也算是物尽其用,若是德昭查到连氏身上,严刑拷打一波,难免会牵扯到他身上。连氏早点死,也是好事一桩。

    更何况,不是还有个连幼清吗?那可是颗大棋子。待连氏死后,他将下毒的事推到德昭身上,再将前尘往事告知连幼清,收服她易如反掌。

    先行兵纵马来报,大军已扎营城外,约半个时辰,远处隐隐传来马蹄声,尘土飞扬处,德昭携将领们奔腾而来。

    百官相迎,皇帝握住德昭的手,与将领们敬酒。

    这一路回京,德昭满脑子想的都是恩旨的事,这一刻见到皇帝,他几乎迫不及待就要问出口。

    皇帝侧眼瞧他一眼,目光威严,声音却柔和,“不必再问,自是相允。”

    叔侄俩的对话,轻而短,意味却深长。

    离得近的官员们面不改色,心里却翻了几波骇浪。万千疑惑,只一件事千真万确。

    ——睿亲王的地位,固若金汤。

    德庆打错算盘,脸色发灰,心中更是嫉恨。

    他恨得牙齿打颤,怕被人瞧出端倪,只得低头掩饰。

    凭什么!凭什么他们俩叔侄好得跟亲兄弟似的,皇帝为何从来不疑德昭!

    庆功宴后,德庆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府里,新娶的王妃图赞木清子前来相迎。

    德庆心里抑郁,趁着酒气一泼儿全撒了出来。

    奴仆皆瑟瑟发抖,生怕一不小心就送了命。木清子是图赞吐蕃之妹,从小养尊处优,最受不得这种窝囊气,命人端来馊水,直接就往德庆身上泼。

    德庆满身狼狈,一时愣在那,待反应过来,怒不可遏,挥手就要打。

    木清子不躲不闪,反而主动凑上前,横眉冷对:“你打啊。”

    她这么一怼,德庆反而犹豫了。

    木清子将人全赶出去,关起门来,自里屋取出一剑。她乃塞外儿女,马背上长大的,蛮力不比德庆小,夫妻争执之间,她已夺剑出鞘,直指德庆的脖颈:“你这孬种,外面受了气,回家撒什么酒疯!”

    德庆知她泼辣,却不想如此胆大,当下酒醒了三分,冷笑:“难不成连你也想欺我?”

    木清子皱眉,“你这人好生奇怪,明明是你欺人在先。”

    德庆往地上一坐,衣袍尽宽,似哭似笑,唱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拿酒来!”

    木清子见他神情恍惚,不解其意,拿了酒看他大口灌。

    德庆笑看她,“你可知,当初图赞是想将你嫁于睿亲王的?德昭若娶你,我也就不用受你的罪了。”

    木清子讥讽:“我若没嫁你,也就不用受你的罪了。”

    德庆仰头大笑,“算了,既然都是受罪,咱俩也算扯平。”

    木清子扔了剑,和他同饮,酒太烈,触及舌尖,似火烧燎原。

    “我哥哥御前求婚的事,早已传遍整个塞外,睿亲王拒婚,使我成为笑话。我心里恨他,并不比你少。”

    德庆忍不住笑出声,“嫁娶而已,你哪里就真恨极了?果真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你懂什么!”木清子眼里闪过一丝冷光,咬牙切齿,声音轻且狠:“待哪天有机会,我定要将这羞辱之仇讨回来。”

    德庆勾住她的下巴,“你仰慕德昭?”

    木清子媚眼如丝,“你放心,虽然你是个拣破鞋的,但我不会辜负你。”

    德庆一口酒喷出来,哈哈大笑,木清子二丈摸不着脑袋,以为他笑话自己,怒气说来就来,一脚踢过去。

    德庆叮嘱道:“汉文不好,就少开口,你知道拣破鞋是什么意思吗?”

    木清子意识到自己大概用错了词,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为来了面子,硬是死撑着。

    德庆懒得开口解释,喝了几口酒,不愿再同她吵闹,索性往地上一躺,直接就歇下了。

    ————

    睿亲王府。

    所有人都在门口等候,幼清领着管家,站在老太妃身后。

    太妃刚从佛光寺清修回来,心境缓了不少,这会子见到幼清,也没有从前那般厌恶。

    问了几句府里的事,语气淡淡的,便不再开口。

    不久,德昭终于从宫里回来。喝了不少酒,红光满面,身姿带风。

    一眼瞧见幼清,瘦长的身形,穿着青色薄袄,一件釉兰小马甲,黑发红唇,肤如凝脂。

    是他梦里出现千千万万遍的可怜模样。

    搀扶了太妃入府,嘴里说着太妃想听的,眼里向着旁边的幼清。

    太妃终是疼惜儿子,刚从刀剑无眼的战场回来,知他实在喜欢幼清,遂也作罢,找了个由头,自己带人回屋了。

    德昭与幼清返步,身旁再无其他人。幽静一条小径,隔了一步之宽,多月未见的两人,竟不知该对彼此说些什么。

    “我已归,让你久等了。”

    是在回应她的那封信。——“静候君归。”

    幼清莞尔一笑,“还好,并不难等。”

    她低头走路,靴尖蓦地出现一抹阴影,抬头再看,德昭已近在咫尺。

    他微微弯下腰,温柔地将她抱住,“好想你。”

    幼清点点头,“我也是。”

    阴了半月的天,今儿个难得放晴,日光懒洋洋地照在身上,春风拂面,美人在怀,德昭觉得此刻的自己,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有件事我要告知你,你别不高兴。”德昭忽地有些忐忑,这会子反应过来,幼清并未说过要嫁他。

    万一她不乐意……

    德昭咽了口唾沫,语气有些紧张,“是这样……”

    话未完,一只白嫩的手已经抵住他的唇,幼清仰着脸,笑盈盈:“你是不是要娶我呀?”

    德昭懵住。

    幼清凑近,轻轻捏了他的耳朵,“你不娶呀?”

    德昭猛点头,“娶娶娶!”

    幼清掩不住笑意,背过身半叉腰,“那我可得好好考虑了。”

    德昭“啊”一声,忙地绕到她前面,“还有什么好考虑的,皇上都答应了。”

    提及皇帝,幼清的目光里闪过一丝黯淡,瞬间的功夫,她已将情绪掩盖好。

    有些事情,能不想就不想,反正想了也没用。何不好好享受当下。

    她与他面对面,玩笑口吻,道:“我问你,以后府里谁做主?”

    德昭:“自然是你。”

    “纳妾吗?”

    德昭赶紧摆手,“不不不。”

    幼清抿嘴笑,“那你想生几个孩子?”

    德昭眨眨眼,“我……我不知道……你拿主意……”

    幼清掰着手指算,皇帝只给她一年时间,她只够给他生一个孩子而已。

    德昭见她不说话,急得满头大汗,琢磨自己刚才哪里说错了话,赶紧捏了她的衣袖问:“幼清,你嫁不嫁呀?”

    幼清点点头,“嫁。”

    德昭一颗心放回肚里,牵住她的小手指,“我已经想好了,祖宗的礼制办完后,还要再大办宴席,把全城的权贵都请来,全城同喜,庆它个十天十夜。”

    幼清俯在他的胸膛,两人絮絮叨叨,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将来的事。

    古有秉烛夜游,当夜,两人相拥而眠,又谈了整整一夜。

    怎么也说不腻,连歇息都是浪费。

    皇帝即将下旨赐婚的事,很快传遍全府。

    太妃召幼清前去相见。

    恰逢德昭不在,幼清犹豫片刻,随即整裙起身,跟随嬷嬷而去。

    太妃屏退屋里人,放下手上的书,抬起眼皮子,扫一眼,打量幼清。

    “我还以为你不敢来。”

    幼清规规矩矩地福礼,“太妃召见,奴婢岂敢忤逆。”

    太妃道:“奴婢?只怕过几日便不是了。”

    幼清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低头听训,丝毫没有不满的情绪。

    而后太妃又说了许多,大概都是挑刺的,幼清没听清楚她说什么,满脑子想着今夜该吩咐厨房做什么菜。

    太妃不满道:“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幼清回过神,谦逊地半跪着:“听凭太妃吩咐。”

    太妃无奈叹口气。

    有些人就是这样,看似柔弱,骨子里全是铜铁,偏生装的纤纤模样,滴水不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你过来些。”

    太妃忽地一改严厉语气,幼清不知其然,往前凑了几步。

    “将手伸过来。”

    蓦地手腕一瞬冰凉,幼清低头一瞧,是个通体碧绿的镯子。

    “这个手镯,本来我是留给阿妙的,如今给了你,好好戴着吧。”



    第78节

    

幼清一愣。

    太妃:“怎么,还不谢我,难道不想要?”

    这算是接受她了。

    幼清这时才反应过来,略微吃惊地望向太妃。

    太妃道:“德昭喜欢你,我也只能认下了。你莫得意,我并不喜欢你的。”

    她嘴里这样说着,手却盖住幼清的手,打量镯子是否尺寸合适。

    “你虽是奴婢出身,但打理事情确实很有一套,以后不要懈怠。”

    幼清谦卑应下,“是。”

    太妃:“以后没事不用来请安,免得咱俩见了心烦。”

    幼清也应下:“是。”

    太妃抬起眼皮子,“出去吧,”

    幼清并不急着走,将架子上香鼎里刚燃完的香片换上,走到内室,换了榻上的软背垫,这才福了礼离去。

    细白的袅烟缓缓腾起,嬷嬷自小屋走出,扶起太妃往榻上去,拿了佛经摊开,道:“姑娘真是个有心体贴之人。”

    太妃面上没说话,指腹拂过幼清刚换上的硬背垫。

    今天她腰疼,枕着软垫,刚才坐了会觉得不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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