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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放心,两个信号,臣妾已经用放了。”
赵婳话音刚落,便被拉近进一个结实温暖的怀抱,霍澹衣袍上染的血腥味随着冷风直往她鼻腔中蹿。
女子发间的馨香,让霍澹终是心安,仅是一瞬间,便松开了赵婳。
霍澹牵着她手,往行宫内走去,面露几分忧色,道:“朕和几名羽林军在溪边拖住宁王等人,宁王安插在羽林军中的叛军不敌,拼死护宁王下山去了。宁王山下的兵马数目不明,适才听宁王所言,胡奎驰援的先锋军,似乎被山下的叛军给缠住了,如今的情况不是很乐观。”
急急踏上台阶,霍澹这才发现赵婳那原本干净的手因他一直牵着,被染上了叛军的血。
霍澹松手,道:“抱歉,嘉嘉,害你担惊受怕。朕以为计划万无一失,没承想傅钧与宁王联手,而胡奎也被拖住了,不能及时救驾。”
赵婳摇头,重新牵上霍澹的手,纤白的手指紧贴他温暖的掌心,安慰道:“陛下莫要这样说,臣妾若是害怕,便不是陛下认识的女子了。宁王本就不是善茬,岂是轻易便被除去了?”
两人行至偏殿,赵婳早就从马车中将准备好的战甲拿了出来,“战甲臣妾放这间屋子了,需要臣妾伺候殿下穿么?”
霍澹心头微动,喉结上下滑动,道:“好。”
这是她第一次伺候他穿战甲,也应是最后一次。
清洗干净脸上的血渍,褪下龙袍,霍澹换了件干净的中衣,展臂立在衣架旁,心中想的最多的,便是待会儿要如何保全行宫里的每一位,倘若卫元祁的援军未能及时赶到,他要如何击退宁王一众叛军。
这厢,赵婳取下胸甲给霍澹穿上,却红了脸。
虽然夜里两人亲密无间时,霍澹身上每一处她都见过,可这青天白日,当她手指隔着中衣无意间触碰到他手臂紧实的肌肉时,这触感,她再熟悉不过。
夜里两人胡闹的场景便浮现在她眼前,那时她难捱,指甲便紧紧扣住他臂膀,或是握住他撑在两侧的手腕失衡失声低吟。
察觉到面前的女子情绪有些不对劲,霍澹以为她是对这场硬仗担忧,他接过护腰,道:“山脚下,宁王有五千叛军,这五千叛军定是已经整装待发,便等着宁王一声令下攻上行宫,宁王根据祭典流程,算准时间制造‘天降滚石’的假象,想必山下的五千叛军也估摸着时辰上山来了,而朕目前的援军只有三千,胡奎被叛军拖住,十万羽林军还未赶到,此战朕站劣势。”
系好护腰,霍澹垂眸,握住赵婳细腻的手,给她吃了颗定心丸,“但是嘉嘉,朕对这仗有把握,以少胜多的战役并非没有,你要对你丈夫有信心。”
“臣妾哪次对陛下没有信心?”
话虽如此,但没有一丝担心,是不可能的。
赵婳心绪从交战那刻便一直心绪不宁,宁王倘若像个疯子一样不对霍澹穷逼不舍,局面只会更糟糕。
待霍澹穿戴完毕,赵婳轻声道:“陛下,你过来一点。”
霍澹不明所以,往两人之间的空隙走了一步。
“陛下,头低一些。”
霍澹乖乖照做。
下一刻,赵婳踮起脚尖,在他额头上落下一吻。
“提前奖励陛下的,这次陛下一定要平安回来,凯旋而归。”赵婳道。
霍澹笑了笑,摸摸适才额头被她吻过的地方。
“这哪里算是奖励,嘉嘉真要奖励朕,便等着今晚……”霍澹低头,在她耳畔说了几字,便见她红着脸瞪他。
霍澹眸子沉了几分,落到她樱唇上。
他故作一番轻松,赵婳便不会担心他此次出征。
“想也别想,这地方不可以!”赵婳急忙将嘴捂住。
“嘉嘉想哪去了。”霍澹意味深长一笑,揶揄道:“朕只是觉得嘉嘉今日的口脂颜色好看,便多看一看罢了。”
赵婳嗔他一眼,面前的男子人前人后两个模样,夜里说起那令人面红耳赤的话更是孟浪。
霍澹揉揉她发顶,正经道:“不逗你了,朕出去了。”
正殿里的诸臣听说霍澹回来了,急急出来,却见皇帝已然换上了战甲,大有御驾亲征的意味。
霍澹说了几句,劝抚诸位大臣安心,此时行宫外面一阵骚动,隐隐传来马蹄声。
“陛下,白副将率三千援军赶来了!”季扬在宫墙高处看得一清二楚,兴奋道。
话音刚落,宫墙大门敞开,白副将下马,急急踏进行宫,在霍澹面前抱拳跪道:“陛下,末将救驾来迟,请陛下恕。末将按照陛下的指示,一听到信号弹的声音,便即刻从山洞率军出来,但是末将未在沿路见到叛军的一丝踪影。斥候来报,宁王叛军已在山下安营扎寨,估测人数有一万,而胡奎将军被那群叛军拖住,上不来。末将亦不敢贸然下山,便到行宫与陛下汇合。”
霍澹扶白副将起身。
一万。
胡奎的先锋军也才五千。
情况不容乐观。
但倘若叛军攻上行宫,他们人数太少,将会陷进被动的局面。
霍澹打算画被动为主动,厉声道:“即刻整兵!”
卫元祁很快就会来,他不能坐以待毙。
临行前,霍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赵婳和霍岚,前者还好,能临危不乱住持大局,他那闹腾的胞妹就难说了。
看了眼站在姜子真身边情绪低落的霍岚,霍澹嘱托赵婳道:“昭仁便拜托你了,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些小伤在所难免,别让她听到些消息便开始担忧。”
“好。”赵婳笑着答应了霍澹,随后将唇凑到他耳畔,低语道:“陛下凯旋,臣妾夜里便处处都依你。陛下定要平安回来。”
霍澹微愣,适才在屋中他承认,因为她的主动亲吻,心中有了悸动,他那番话也只是逗她而已。
赵婳说完连自己都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忙正了身子,拉开连两人之间的距离,催促霍澹赶紧出去,“众将都在等着陛下,陛下快些去罢,莫让众人等久。”
宫墙外面,乌泱泱一片。
霍澹翻身上马,一声号令,众羽林军跟在后面浩浩荡荡渐渐离行宫远了。
===
话分两头,且说胡奎从越州接到霍澹的密诏后,便整装待发,距离冬至还有两日时便着急手中的五万将士前往京城。
胡奎率领五千轻骑先锋部队赶往行宫,却不想在上山的必经之路上遇到了叛军阻难。
五千对五千,双方势均力敌。
胡奎所带了先锋军夜以继日赶往京城,本就疲倦,刚到便与叛军在山□□战,疲态作战,死伤无数。
傅钧与宁王还在祭天大典上时,便听隐藏在羽林军的探子来报,胡奎领着五千人马前来勤王救驾。
两人从溪边全身而退后赶回山下,驻守在山脚的副将死守上山的主道,将胡奎的援军击退在一里开外。
秦介道:“殿下,只要皇帝的援军不上山,我们就能率军之上,将孤立无援的皇帝屠杀在行宫。”
他等这一日等许久了,他自然是要亲手结果了赵婳。
傅钧赞成,“此话在理,行宫只有一千羽林军,而我们有十万京畿军,只要将殿下的心腹都带至行宫,一万对一千,此仗必胜!余下的京畿军便留在山下,拖住去增援的军队,届时再给羽林军和胡奎扣上一个谋逆的罪名,届时就算是胡奎命大突出重围去到行宫增援,皇帝的尸首也已经凉透了。”
此行,宁王的心腹有一万,这一万人皆是当年宁王在与庄帝夺位失败后留在傅钧身边的,他们等的便是今日,故而宁王就算是当着这些人的面亲手杀掉霍澹,也没有一个人有异言。
至于那些一心效忠皇帝的羽林军,自然是不能让他们去到行宫。
“我去阵前,将胡奎与羽林军作乱给坐实了,望殿下尽快带人去行宫。”傅钧道。
宁王即刻在着急心腹及一万人马,速速上山赶往行宫。
这厢,傅钧出了营帐。
烟尘滚滚,兵荒马乱,战场上一男子手持方天画戟,雄姿英发,被一圈人马围着仍旧面不改色,方天画戟一挥,血溅三步。
“副将以胡奎私自调兵出越州为由头,在此截住了他,未让胡奎多说便打了起来,末将担心等下胡奎拿出陛下召他入京的证据,若是如此,怕是那些唯皇命是从的京畿军会倒戈。”
路上,一将领对傅钧道。
“本将军便是来坐实胡奎私自调动兵马一罪的。”
傅钧勒马于阵前,比了一个停战的手势,高声道:“胡将军,许久不见啊!”
闻言,被叛军围住的胡奎将还滴这血水的方天画戟重重杵在地上,厉声诘问道:“傅钧,你是要造反么!”
傅钧面不改色,稳坐马背上,冲胡奎喊道:“这话是本将军问你才是!胡奎你未得陛下旨意便私自调动兵马,该当何罪!”
“你那副将,我话还未说完,便将这罪名搁到了我头上,现在你亦是如此,怎的你们都要随宁王叛变不成?!”胡奎气急,从怀中拿出一道密诏,扬手举在空中,高朗道:“陛下密诏在此!”
看见那明黄的折子,适才一直围攻胡奎的京畿军有几分犯怵。
傅钧驾马过去,单手从胡奎手中接过那折子,草草扫了一眼,便骑马往回走了几步。
胡奎凛冽的眸光扫了在场一圈,像是要讨回公道一般,道:“如何,我骗你们否?本将军念在你们不知实情,不予你们计较,快随我一起上山救驾!”
霍澹秘密召他赶来,及时密诏,这些京畿军只是不知情,正是如此想着,胡奎才手下留情,将那咄咄逼人,有叛变心思的人痛打一顿。
“胡将军,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这密诏根本就不是出自陛下之手!”傅钧当着众人的面,将那密诏撕个粉碎。
纸片飘扬,被马蹄踏入土中。
“你竟敢!”胡奎恼怒。
竟敢造反!
傅钧断然是不会让胡奎将话说完,打断他,声音拔高,盖过他道:“陛下在行宫祭天,哪知一直护卫陛下的羽林军生了叛变之心,将陛下围困在行宫,我奉陛下召令,下山搬救兵。”
傅钧反咬胡奎一口,坐实了他的罪名,“胡将军此时拿着一道假密诏,率军出现在行宫山下,对京畿军一顿乱杀,究竟居心何在!”
在场的京畿军跟随傅钧多年,加之众人皆知傅钧的女儿傅莺乃是贵妃,自然是选择相信傅钧的话,倒是这从越州来的胡奎胡将军,众人鲜少听说。
“胡将军,陛下待你不薄,你却想着勾结羽林军干出这谋逆的勾当!你愧对省心!”傅钧抽出腰间刀剑,怒道:“众京畿军听令!先将这私自调遣军队的不轨之臣击退拿下,再上山营救陛下!”
胡奎气得直抖手,“你!我是万万没想到,你竟反了!”
在京城时,胡奎与傅钧有过些小过节,但这么些年胡奎没回京城,那对傅钧的敌意日益减淡,对他这人也不是很了解,但是没想到女儿贵为贵妃的傅钧竟有一天成了逆臣!
傅钧一口咬定,道:“胡奎,事情败露,你还想狡辩什么!”
空旷的山脚,马蹄铮铮,厮打声一阵接着一阵。
===
行宫。
常年驻守行宫的侍卫告知赵婳,有十台荒废的投石车一直在库房,是先帝有次祭天准备在行宫的,以备不时之需。
赵婳速速让人将投石车搬出来。
倘若叛贼强攻,这十台投石车还能顶上一阵。
赵婳还未踏进殿中,便听见里面传来的争执。
丹红着急忙慌从殿中出来,跑到赵婳身边,“娘娘,快进去看看吧,许贵妃一直刁难傅贵妃,傅贵妃情绪很不好。”
赵婳暗道不好,她光顾着跟姜国公清远侯一起在外面布置投石车了,竟忘记傅莺此时恐是被傅钧那句断绝关系弄得心绪不宁,甚至情绪落到谷底。
赵婳迅速去了殿中,在角落里寻见傅莺。
傅莺落寞地坐在角落里,她的贴身侍女彩霞环臂将傅莺耳朵捂住,而许明嫣对着失意的傅莺正颐指气使,嘴上傲慢不休。
“此次祭天大典全权交由你跟赵婳筹备,所有流程你统统知晓的,今年较上次,在祭典正式开始前增加了一环,便耽误了约莫一刻钟,那刻字的石头好巧不巧,正在陛下准备登上祭坛时便落了下来,若非你透露行程给傅钧,宁王那贼子又岂会将时机算得如此恰当?”
许明嫣立在傅莺跟前,当着殿中群臣的面一个劲说道。
面对一顿又一顿的指责,傅莺眼眶不知红了多久,泪水在打转,身子忍不住发抖,嘴里喃喃道:“不是的,我没有,我不知道。”
“许明嫣,你有完没完!”霍岚看不下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傅贵妃是被骗了。”
霍岚平里在宫中就对这无理取闹的许明嫣很是厌恶,现如今又当着众人的面指责傅莺。傅莺素来不争不抢,性子温和,比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