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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1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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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前来的那?个姓安的后生,也早被他和他太太哄到了异乡去,想必不会再找回来。他和邬夫人再怎么样闹也还是夫妻,对外?都?是合作。那?姓安的后生给?他们耍得团团转,白池是后来才晓得的,晓得了,也没多?说什么。
  他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便笑道:“明?日我就去找那?母夜叉把库房的钥匙拿来交给?你,你管账管银子出入,便宜许多?。”
  “太太把钥匙守得紧得很,像守命一般,能轻易给?你?”
  “她?敢不给?,我撅断她?的膀子。”
  邬夫人的性情,打也打不怕,真去要她?手里的钥匙,一定是不给?,他还真少不得要打她?一顿。白池心里舒畅,嘴上嗔怪,“你少动手吧,二十多?年的夫妻了,打得鬼哭狼嚎的,好听呀?”
  两个人正在屋里说话,忽然嘈杂地闹起声音,回头看窗,好几盏灯笼把廊外?照得通亮。小厮在窗外?禀报说把妙真接过来了。
  邬老爷倒体谅,向白池说:“你娘家的姑娘住在这?里,我就不好睡在这?里了。我避出去,你们好好叙叙旧情。”
  避还不是避到外?头几个娼。妇家中去,白池也不说什么,和他一齐走?到廊下来,转到东厢门前,叫了妙真出来和他见?过。
  邬老爷看见?妙真眼中不可避免的一亮,但不至于去打白池娘家人的主意?,只客套招呼,“姑娘住在我们这?里可不要客套,白池一直说和你虽是主仆,却胜过亲姊妹。我自然也当你是娘家姨妹,大家都?随便些才好。”
  妙真看见?他倒受了点惊吓,想不到邬老爷是长得这?副样子,瞧着比她?舅舅还要老些。他和白池站在一处,怎么看怎么不登对,然而世间就是可笑,看着登对的许多?人,偏偏就站不到一处。
  她?有些尴尬地笑着,这?样老的同辈人,没有招呼的经?验。只好点头微笑,“我们住到府上来,真是叨扰。其实也不是没有地方住,隔两日,我们还是搬出去住好了。”
  邬老爷忙摇撼着手,“你说这?种话,岂不是打白池和我的脸?只管住下,缺些什么只管对你姐姐说,她?如今管着家务,便宜得很。”
  白池和妙真听见?“姐姐”这?个说法,都?是相视一笑。白池浅送他到廊外?就掉身回来,并妙真一起踅进东厢里,叫惠儿在各处点上好些蜡烛,遣散了丫头,待要和妙真好好说话。
  两个人刚在榻上坐下,良恭就扛着个箱笼进来。因挡住了视线,他一时没看见?白池也在屋里,四周又?没见?有别人,就慨叹着和妙真说:“大晚上的你非要搬到人家家里来,我依了你,那?你也给?我个面子,不要再和我生气?了好不好?”
  白池回头看见?他,原本?从前和他甚少说话,此?刻也令她?感到一种亲切。她?缓缓起身打量良恭,回头对妙真心领神会地一笑,“你们到底还是走?到了一起。”
  妙真晓得瞒不过她?的眼,倒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嗔了句良恭,“你眼睛瞎了,也没看看屋里有没有人就乱讲话。”
  良恭也有些发讪,向白池点了个头,改问妙真:“这?箱笼给?你摆在哪里?”
  
  妙真起身让开,想起来还在和他怄气?,就冷淡淡地指着榻上,“就靠墙放着好了,都?是我的衣裳。”
  良恭扛着箱笼过来,放好后窥她?一眼。她?看见?了他讨好的目光也装作看不见?,扬着下巴掉过身去和白池说话。良恭有些无?趣,他和严癞头的屋子在外?头下人的住处,人家家里,进出不便,看来一时是哄不好她?了。
  他垂头丧气?地走?到外?头,由邬家的小厮引着往外?头去安置。白池听见?走?远了,重又?和妙真坐下来,“你们吃没吃晚饭?”
  “在栈房里吃过了来的。”
  “那?就吃碗茶好了。”
  她?走?到门首,撩开帘子向正屋要两碗茶。惠儿在对过西屋里帮着花信归置东西,是个十四。五岁的岁的小丫头端来的。那?丫头一手打着厚重的门帘子,一手托着个木案盘。因没托稳,歪倒了一碗茶,烫得她?“啊”地痛喊一声,把整个木案盘叮铃咣当跌在地上。
  白池够着脑袋看见?一地狼藉,就走?出碧纱橱骂她?两句,“笨手笨脚的,端个茶还端不好,要你做什么用?还不快收拾了!”
  丫头不敢吭声,忙在她?眼皮子底下把地上归置了,又?往正屋里重新瀹茶。妙真在里头听见?,又?感到一阵陌生。这?陌生的屋子,陌生的呵斥人的声音,窗户外?头,连个月亮的影子也没有,只有零星一点廊下悬的黄灯,陌生的黑暗的一切。
  她?陡地拘束,看着白池又?缓缓走?进碧纱橱来,挺着偌大个肚皮,摇晃着浑圆的胳膊。她?遽然觉得此?刻像个梦境,梦境里是她?应该熟悉却从未见?过的情景。只好把眼睛放在白池的脸庞上,在她?更改不多?的五官里找她?从前的样子。
  白池也忽然感到一点尴尬,坐下来朝她?笑笑,“不是我要凶,实在是这?丫头笨得很,简直不晓得他爹娘怎么给?她?生了那?么个脑子,凭你如何说,如何骂,照旧是那?样子。”
  妙真讪笑一下,剪断话头,“想不到昆山也是冷得很。”
  白池扶着炕桌就要起身,“那?我叫他们多?添个炭盆来。”
  妙真忙道:“我是说外?头,不是说屋里,已经?点了个熏笼在这?里了。”
  “是了,我记得你怕闷。”白池又?下去,笑起来,“那?时候冬天,屋子里点上两个熏笼你就说闷,要把窗户打开。也经?得住风吹,从未在冬天里病过。”
  妙真想起来,吐着截舌头,“倒是把你吹病了好几回。你如今胖一点倒好了,身子骨强健一点。这?两年不大生病了吧?”
  “我也是小产那?一回养起来的肉,是不是丑得很?”
  妙真忽然在她?脸上看见?一丝年轻俏皮,就细细看她?的四肢,摇了摇头,“倒是不难看的,就是今天乍一看,险些没认出来。”
  白池笑嗔她?一眼,“我早瞧出来了,心里还在想,我变化难道就这?样大?”
  这?会又?贴近记忆中的她?了,妙真摇头,“好像也没怎么变。”
  妙真自己?也说不清楚,觉得她?是变了,但偶尔的时刻,又?有从前的白池借尸还魂。这?时候一更天未过半,天却黑成了四五更的样子。就她?们两个坐在这?里,有一种古怪的亲密。
  未几花信那?头也收拾好了,跟着惠儿去提热水来给?妙真洗漱。陡地一进去,打破屋里正探索的气?氛。白池和妙真说着旧事,也彼此?细说各自的际遇,叽叽咕咕的,偶尔两个人嬉笑几声。好也不好,说起来是的确是迅速驱散了这?两年的隔阂,可白池探索到过去的自己?,忽然对那?个自己?陌生起来,怀疑往事中的那?个人是不是她?。
  她?感到可怖,恰好花信进来,不用说了。却又?有点舍不得,依依难舍地起身,“天晚了,你早些歇了吧,明?日咱们再说话。”
  两人略送她?到廊下,又?关上门走?回来。花信总算得空和妙真絮叨,“你先?前还一味的怕人家过得不好,现如今看看,人家过得不晓得多?如意?。我才刚在那?屋里和惠儿说话,惠儿讲的,不得了哩,如今邬家竟是白池在当家。”
  妙真走?去桌上把妆奁翻开,对着镜子解卸钗环头发,还在为白池有分担忧,“我们住进来,还没去拜见?他们家太太,不知道人家是不是要生气?。”
  “生气?随她?生气?好了,惠儿说的,他们家这?位太太大字不认得,说话办事也上不得台面,就是个泼妇。”花信在面碰架前兑好了水,冷笑着走?来帮着她?解头发,“白池倒比她?强得多?了。”
  也不知是在笑白池还是笑邬夫人,妙真没再搭腔,晓得说下去必定就要听见?她?对白池冷嘲热讽。她?起来看她?一眼,走?去洗脸,叫她?带上门回去睡。
  花信扫兴地走?了,她?正要闩上门睡,又?见?良恭推门进来,提着灯笼,反手把门阖上。妙真横他一眼,回身往床上走?,“这?么晚了,你还进来做什么?”
  “晚倒是不晚,还不到二更天。”良恭想她?还在生气?,外?头他们下人房里大家在吃酒赌钱,反正也吵得睡不着,就寻到里头来瞧她?。他跟着走?到床前,把灯笼悬在她?脸畔,“看这?脸色,是要和我怄一辈子的气?了?”
  妙真剜他一眼,把脸偏到一边去。他又?笑呵呵地说:“那?我还是回去,反正来日方长,你要和我怄气?一辈子,我就拿一辈子来哄你。”
  逗得妙真回嗔作喜,觉得这?话动听,有些承诺的意?味。她?笑一会,又?把笑脸收了,瘪着嘴,“你有本?事就不要来和我说话。”
  良恭吹了灯笼放在一边,嬉皮笑脸挨着她?坐下,“我没本?事,偏要来和你说话。”
  “你还没本?事,你本?事大得勒,说起话来专门气?死人!”
  “我说那?些话,并没有推板的意?思,我是怕你想不清楚将来后悔。你知道多?少夫妻好的时候什么都?不计较,一不好了,什么账都?算得清清楚楚。”说着,他把胳膊抬起来揽住她?的臂膀,神色认真温柔,“我们成亲,我巴不得,可是不要动用你的钱。我不想将来和你吵架,到那?时你倘或叮叮当当和我算起账来,我心里头不是滋味。你等我想法子去赚些钱,像模像样娶你好不好?”
  “我才不是翻旧账的人。”妙真剜他一眼,人是靠进他怀里去了,“什么法子,可是又?去赌啊?”
  “你看你又?说这?个,我本?来不好赌,是没法子才去混一混。”
  “没法子怎么不和说呢?你就是死要面子。”
  “我不是开不了口嚜,这?事情就是换个男人也开不了口。”
  妙真把嘴秃噜一下,眼皮险些翻上了天。也不知道他那?要命的自尊心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不过他眼下肯开诚布公地说出来,也算是长进了些。
  见?她?这?模样,良恭动。情地把她?揿在铺上去亲。她?推了推,“不要,这?墙对着白池的卧房,听得见?。”
  他只得吁着口气?翻身躺在她?旁边,笑道:“怎么谁都?发达了,就我发不了财。”
  妙真也翻个身,撑着脸看他,“我看白池虽然是发达了,可日子过得并不怎样顺心。才刚我看见?那?位邬老爷了,黑黑瘦瘦的,老得勒,面皮也撑不开,还不到五十呢。”
  她?想着白池和邬老爷站在一处的样子,她?的笑容是一片庸俗麻木,仅仅是笑习惯了似的。还有许多?小动作也是造作,妙真和她?二十来年,习惯了她?即便应酬人,笑意?里也带着淡淡的疏离,和谁都?不愿意?深交,那?种淡漠才令她?有种独特的生动。
  她?叹了口气?,“想必她?如今过得好,前头也是经?历了一番苦的。”
  “你这?话真是孩子气?的话,谁不吃点苦,何况她?不过是人家一房小妾,能有如今这?日子,你还有什么可为她?发愁的?”
  “花信也是这?样讲,大概是我这?人就爱多?事,喜欢操人家的闲心。”她?放下胳膊,两条小臂撑在铺上,手去翻他的衣襟玩,“明?天我们还是该去拜见?拜见?他们家太太,不要给?白池难做。”
  良恭轻轻打了她?手一下,歪着瞅她?一眼,“别摸摸蹭蹭的,一会我可就顾不得别人听不听得见?了。”
  妙真红着脸也回打他一下,躺平了,把脑袋歪搭在他肩上,两手扣在肚皮上望着帐顶。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陌生,但她?仍然被他温情的气?息包围着,又?觉得很安全。
  他们说起回嘉兴后的打算,这?一回良恭没敢扫兴,恐怕一句话不对,又?惹她?生好些日子的气?。他尽量表现出一股对将来的热情和信心。妙真也不再说她?那?笔钱,只议论着将来要做个什么买卖。
  良恭道:“听说他们邬家是栽花种树园景的,回头我跟着到他们园圃里去瞧瞧,打听打听回嘉兴可不可做。”
  倒说起妙真的兴致来了,“这?个我有些在行?,从前在家我那?片花圃你看见?没有,种的是些海棠山茶什么的,兴许我还能和你分担分担呢。”
  “你那?些不过都?是玩意?,真要做买卖,给?人家院子里摘花种草,是桩力气?活,又?脏又?累的,我哪里舍得叫你做这?个?”
  妙真嘻嘻笑着翻过身来睇他,“那?你做嚜,我替你守着花圃。”
  讲着讲着,真把良恭心里的一份憧憬挑拨起来了,他把一只手放到脑后枕着,畅想着往后的日子,“你从前不过是培花来玩玩,真要当件正经?差事做,你恐怕又?没那?长性了。我看你什么都?不要做,只在家里乖乖等着吃喝。”
  她?趴上来一点,“那?我岂不是成了猪了?”
  良恭歪着眼一笑,倏地翻身盖到她?身上去,胳膊撑在两边,近近盯着她?看一会,越看越有些情。动,便在下。头。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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