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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在她身上伏了许久。
到二?更天,给林妈妈换了衣裳,良恭与严癞头进来抬人,封进棺椁内。又?在四处张罗着挂白布,点白烛。这夜如昼,大家都没能得歇。
倥偬七日?,葬了林妈妈,又?没事可忙了,陡地平静下来。这种平静在妙真又?是很茫然的?,因为没有目的?,不?知该往何?处觅得方向,她真到了没有长辈替她做主?的?时候。
她自?己要打算,却没有头绪,也?没有可商议的?人。因为这条路全是她自?己的?,余下的?人,和她既无血缘上的?牵绊,也?早没了契约上的?结盟,他们随时随刻,有了别的?去处说走就能走。
她想着该回常州去打官司,然而这想法并?不?强烈,因为对金钱她没有太确切的?欲望,也?对官司的?输赢也?不?抱什么期望。
找来良恭商量,说着说着,又?很内疚,瞧瞧窥他一眼,“我并?不?是要你和我一道去,只是想找你商量看看可不?可行。眼下我也?没有别的?去处,又?没有钱,好歹是要去讨得这笔账再想以后,能要多少回来就算多少。”
良恭将一条胳膊肘撑在那长条案上,斜斜地站着。从前他对事情的?好坏也?总不?抱希望,如今因为要宽慰她,倒学会了抱有一份期待。
他歪着脸笑一声,“总要去做了才知道能不?能成功。这钱本来是你的?,不?能白白便宜的?别人。我陪着你去。”
“那你姑妈怎么办?你放心丢下她独自?在家?”
良恭把腿收正了,转过身弹弄一下瓶内插的?一枝桃花,低低咕哝了一句,“丢下你我也?是不?放心。”
妙真歪着眼瞅他在说什么,就听见你啊我的?,别的?也?没听确切。反正知道总是动听的?话,因为他每回说起动听话,都是一副逃避的?样子。
她暗暗叼着嘴皮子笑,也?不?去追问。扭头看了眼天色,见日?已正中,该吃午饭的?时候。便吩咐,“你去先摆了饭来,咱们再慢慢商量。”
不?一时将饭摆在外头饭桌上,只得两副碗筷。邱纶这日?回家去了,问严癞头如何?也?不?过来吃,良恭哼哼不?屑地笑道:“他在外头端茶递水伺候着花信吃饭,顾不?上。”
妙真也?笑,握着一双箸儿压着脖子凑来,“他一定是非花信不?可么?”
良恭端起饭碗睨她一眼,“我没问。不?过他那个人,从前从不?想什么男女之事,认真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样。”
“可是花信厌烦他,我劝过两回,不?中用?。花信主?意大着呢,她想嫁个管事相公。”
这管事的?相公哪里去找?两个人都不?问不?说了。也?是一种默契,邱纶不?在的?时候,他们都不?说有关邱纶的?事。邱纶在的?时候,也?有种微妙的?和谐,良恭总是避开,他避开了,妙真和邱纶的?相处,也?是极其的?自?然而然。
有时候妙真觉得她和良恭简直像一对奸夫□□,还处在眉来眼去的?阶段。每回说说笑笑的?,看见邱纶进来,又?都默契地停住说笑。仿佛幽昧里忽然照进来一线亮光,彼此?在光线两头的?黑暗中避着,感?到一丝难堪而隐秘的?情愫在萦绕。
每逢这样的?时刻,邱纶无意闯入,也?能察觉危机四伏。他不?必如何?聪明,只以男人的?眼光看,也?知道良恭对妙真是超过了主?仆之分的?。但妙真如何?,他看不?清,所以有些?恐慌,急于把他和妙真的?关系正名定分。
这日?归家,就是来和邱夫人商量,要她先见一见妙真,不?要急于去反对。
他挂着条腿扶手上,人歪在椅子里说道:“您先见一见她,保不?准您一见就和喜欢。你不?知道,在常州时,她那舅妈就很爱带着她出门,觉得很有面子。您往后带着这么个儿媳妇出门,也?是件很风光的?事。”
邱夫人坐在上首衣裳,瞟他一眼就冷笑,“哼,我带着个疯妇出门,还怕人家笑掉大牙呢。”
邱纶忙放下腿,正了正身,“您别听大嫂胡说八道,她专爱捕风捉影传人家的?闲话。妙真好……”
话未说完,邱夫人便急着去驳,“我亲自?叫了老五他女人来问过,难道也?是捕风捉影?从前也?有过耳闻,说她胎里就带着这病。”
虽叫了老五叔女人来问了几?句,可老五女人也?不?在跟前伺候,究竟也?说不?清是发疯还是发她大小姐的?脾气,因此?不?敢咬定。邱夫人自?己也?不?大信大奶奶说的?话,可自?己分辨下来,倒像是真的?。因此?那一点拿不?准也?就忽略不?计,咬死了不?答应。
邱纶忙辩解道:“那是他们知道得不?清楚,那是妙真那几?日?给梦魇着了才说了些?糊涂话,早就好了。她娘是有这病不?假,可没说就一定往下传,她姨妈就没犯过这病症。您不?信,明日?我带了她来,您看是不?是好好的?。”
邱夫人一口回绝,“我不?见。没这个道理,名不?正言不?顺,由你领进家来,叫人看笑话。”
邱纶听她这口气也?不?是绝没可能,就起来凑到跟前,“不?由我领她来,我去请二?嫂领来,外头人问起,就说是二?嫂娘家的?亲戚,这总能成?您好歹先见见再说,见见又?不?少块肉,就当是您成全儿子这一回。”
邱夫人到底宠他宠惯了,不?由得摇摆,“那我见了,果然很不?喜欢她,你肯乖乖回家来么?”
见她松口,邱纶喜得无可不?可,“您果然十分厌烦她,那这门婚事儿子也?不?敢求了,自?当回家来。可咱们先说好,您不?能喜欢也?装作不?喜欢。再则,只要有五分喜欢,那也?算中意这个儿媳妇。”
邱夫人听他算账,简直好笑,“你这孩子,就会打这些?机灵算盘。我要是捡别人家的?小姐,那还得十分喜欢才算数,凭什么看她,只五分喜欢就能算了?”
“因为您儿子是一万分的?喜欢她,您这五分,权当是让您亲儿子了。”
说着就跪下去,把邱夫人的?膝盖晃一晃。晃得人没了奈何?,才叫来二?奶奶商议。
勉强商议下来,邱纶兹当此?事已是决计能成功,高高兴兴回来到九里桥来告诉妙真。进屋看见良恭在小饭厅上收拾碗碟,这倒不?奇怪,奇怪的?是妙真也?在帮着收。
叮呤咣啷一阵收进个提篮盒里,向良恭弯着眼笑道:“你自?去倒茶吃,我拿到厨房里去。我顺便还要去看看花信。”
邱纶觉得她笑得有两分讨好的?意思,可恨良恭很自?然地接受着,由饭厅里走出来。迎面看见邱纶在门首,也?不?问安,也?不?招呼,自?去正墙椅上坐着吃茶。
邱纶猛地呵他一声,“那是正位,你一个下人,当坐在那里么?!”
妙真闻声提着提篮盒出来,不?及开口,邱纶就一手劈来,抢下提篮盒放去几?上,朝良恭偏了偏脑袋,“你来收。我看你简直忘形得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良恭瞥妙真一眼,见她为难地站在那里,就放下茶盅,起来收拾。只散淡地微笑着,瞟过邱纶一眼,就拧着提篮盒出去了。
邱纶掉过头看了他一回,怀着气转回来,眼一斜,手一剪,抱怨起妙真,“人都说我是个玩起来没上没下的?,想不?到你比我还分不?清个高低上下。须知道,下人就是下人,你把他们抬得高了,他们少不?得要蹬鼻子上脸。”
妙真瘪着下巴轻轻笑着往卧房里去,“我如今哪还敢那样的?架子,一个落魄主?子,亏得他们不?舍不?弃,我难道还要端着主?子架子打骂他们么?我连使唤他们做事,有时候也?免不?得小心翼翼的?。”
他在后头听见,也?能理解她的?处境与为难。便不?忍责怪,又?笑着赶上去。
屋明几?净,窗上清阴,外头嘁嘁喳喳的?鸟叫莺啼,蜂飞蝶舞,恰是午睡的?好天气。妙真先往炕桌上倒了盅水漱口,吐在小瓷盂内,揩着嘴到铺上去。
邱纶寸步不?离地在后头跟着,待她坐定,也?挨去坐着。一面说:“我今日?回家去了一趟。”
“我晓得啊。”妙真脱了鞋袜抬腿上床,牵了被子来,就要倒下去。
邱纶忙扶住她,“先别睡,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妙真抱住一对膝盖,“什么事,忽然正经起来了。”
“咱们成亲的?事,能不?正经么?”
妙真就微笑着不?讲话了,尽管邱纶是她眼前最好的?归宿,也?正经说过婚姻嫁娶之事,可一向都是他在说,她从不?主?动问起。问起来就好像是催逼他的?意思,反显得自?己心急火燎,是非嫁他不?可了。
鹿瑛上月打听到她回到嘉兴,也?托人捎了封信来。知道她和安家退了亲,问了问她的?婚事。妙真因怕她讨要那两处庄地,就回说虽与安家退了亲,眼下又?与邱家结了缘,正在议论?婚事。
可不?是说来就来,邱纶正经说起:“我今日?回去和我娘商议了,定个日?子请你往我们家去一趟,让她见见。你也?不?要多心,你知道,自?你们家倒了,外头净说些?你不?好的?话。他们那些?嘴哪里信得?不?是嫉你美貌,就是因为往年你不?拿正眼看他们他们不?服气。我娘也?听见些?,她不?大信,所以请你到家去见一见。”
外头传的?闲话她也?听见了些?,自?回到嘉兴来,虽偶然有旧日?尤家的?亲朋来访,也?多半是抱着看笑话的?好奇心。他们东问西问,无非是问她爹的?案子和她退婚的?事,专往坏事上探听。
妙真抱着双腿,前后摇了摇身子,表示不?大在意,“你娘是怎么听见的??”
“你们尤家走动的?人,有些?也?与我们邱家有来往啊,自?然听得见。”
她点点头,“你娘不?信那些?,要亲自?见见我,我原也?没什么可多心的?。只是我如今无父无母,无人替我主?张,无端端跟着你回去见你家里的?长辈,叫人家知道,怎么说呢?”
“这个不?妨碍,我和娘商议了,到那日?叫我二?嫂来接你,就说你是她娘家亲戚。”说着,邱纶抬起手,把她鬓角那缕头发绞弄起来,“正因为无人为你主?张,更应该亲自?去看看,难道请个媒人去,回来说给你听样样都好你又?放心么?这没什么可怕的?,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妙真笑着翻了一眼,“我怕什么呀?何?况我丑么?”
邱纶捧起她的?脸,把嘴巴挤得噘起来,摁上去重重啄了一口,“就是打个比方,你是天下第一美人。”
妙真“咯咯”笑起来,心一骄傲,就得到满足。邱纶还有话含在嘴里,想叫妙真到时候千万要否认有疯病是事、又?看妙真此?刻高兴,怕伤及她的?自?尊,就把那些?话咽了回去,只和她商量日?子。
她掐指算着,也?想起桩正经事来,反和他商量,“这件事我答应你,你也?依我一件事。等往你家里去过,婚事就随你家里的?长辈去筹划,我要回常州一趟。”
“又?回常州去做什么?总不?会是要请你的?舅舅舅妈来吃咱们的?喜酒。”
“我的?嫁妆还在他们手上,和他们还要一场官司要打呢,难道我不?去讨回?再说,要我什么都没有就嫁到你们家,你的?父母哥嫂能答应嚜。”
邱纶毫不?在意,“这有什么?我们邱家还会缺你那笔嫁妆?我要娶你这个人,又?不?是娶你那些?东西。我看也?不?要麻烦了,你那双舅舅舅妈,比猴还精,你就算真和他们打官司,胜算也?不?大,何?苦这样费事去奔波?你要是怕没个体己钱傍身,也?简单,等过了门,我找我娘要一笔,偷偷给你,就当做你从娘家带去的?。”
这话他先前也?说过,那是妙真只当他说笑。此?刻这样近地看他轻松快意的?神色,觉得他这个人简直豪爽得过分,完全把过日?子当做一场游戏,所以挥金如土。可这份豪迈又?是慷他人之慨,他身上并?没有一样是他自?己挣来的?。要做他的?妻室,不?免有点慌张。
她敛起两弯眉黛,瞟着他别开脸,“那可不?成,要你父母的?钱来充作我的?嫁妆,愈发叫人瞧不?起。他们就算答应,也?不?过是因为宠溺你。我拿着这份财产,岂不?心慌?”
邱纶坐近了些?,两手挠着她咯吱窝下的?痒肉,“要做夫妻的?人,怎么你啊我的?生分起来了?我父母宠溺我,难道你还会吃亏不?成?”
妙真笑倒在他怀里,“道理不?是这样讲的?嘛。总之我要回常州去一趟,讨不?讨得回来,也?要去讨。这样没声没息的?算了,岂不?是叫人觉得我软弱可欺?不?要再挠了,我要生气了!”
她笑得脸上红扑扑,眼睛里泛着点水汽,就倒在邱纶腿上,仰面嗔看着他。把邱纶看得六魂无主?,什么都可答应,“好好好,等咱们的?事情定下来,就去。”
后面的?尾音,陷在她的?口里,不?顾大白天光的?,放下帐子就摁着妙真厮混起来。
下晌起来,商量好十五那日?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