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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山-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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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一山漫步到包房门口,左右都不见人,只好捡了就近的沙发,坐下点燃手中的烟。狠狠吸一口,看不到呼出烟来。

    不久,看见肖劲往包房的方向走,林一山站起身。

    肖劲不开口,看样子打算径直回包间,对他视而不见。林一山上前一步,把他逼停问:“真回公司了?”

    肖劲拿手指点点他,敛了几分怒气说:“你管着么。”

    林一山略一端详,又看向他身后,低声问道:“回家了吧?”

    肖劲不再理他,转身进包间。推门的瞬间又回头,抬了抬下巴说:“她说要打车走。”

    这个时间段,斜倚在沙发上睡熟了。孕晚期睡眠不好,夜里腰和跨骨经常又酸又木,疼醒,哼哼呀呀地翻个身,很困,又再也睡不着。反倒白天偶尔能有深度睡眠,都是一些奇异的睡姿。

    舒意男人还没回来。她睡着时天空还有霞光,此时天未全黑,但室内比室外还要暗。

    孕晚期大肚婆呼吸粗重,梦里有尿意,等她醒来,呼吸声戛然而止,自己还有点不适应。

    她扶着自己去了卫生间,没尿出多少,又扶着自己往回走。走到客厅中间,突然大腿根一热,有热热的液体流出来。

    舒意早做过功课,小心翼翼地到温热处抹了一把,又迎着窗户的光看了看自己的手。没见血色,应该是破水了。

    此前看了许多攻略,此刻还是慌。她甚至忘了开灯,无措地摸到手机,靠在餐桌边给她男人打了电话,正说话又感觉有羊水流出来,来势凶猛。

    待产包早放在车里,她的预产期是两周后,没想到提前这么多,她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在黑暗中等着。

    等孕妇坐进车里,车子往医院飞奔时,她才想起给许愿打电话。舒意父母都在老家,再加上怀孕休了长假,常来常往的只有舒意、白扬几个人。

    许愿接到电话,示意出租车司机不要熄火,调了个头直奔舒意说的医院。许愿在车上又给白扬打了电话,直奔主题说你姐要生了,我现在赶去医院。自许愿拒绝白扬后,他本来还有点小别扭,这下也顾不上,直说开车载她一起走。许愿说:“我已经在路上了。你别急,开车小心。”

    等许愿到了医院,住院手续已经办好,舒意妥妥地躺在病床上,面色红润,表情泰然。护士来听胎心,舒意撩衣服还有点扭捏,许愿心想,要生了还摆pose呢。也跟着放下心来,看来肚子还没开始疼。

    一切有医护人员在忙,陪护的两位反倒无事可做。每进来一个人,不管医生还是护士,舒意都问人家:“我能顺吗?”有一位专家模样的,看样子是当晚的值班医生。比较认真地对待了这个问题,说看到她的产检记录,目前为止没有影响顺产的因素,具体要看血压、心电图结果和开指的速度。

    医护人员尽职尽责,待产准备充分,在场的人——包括产妇本人,似乎都无事可做。舒意老公第三次陪着她从医生办公室走出来,一脸无奈地说:“许愿,你和白扬先回去吧。”

    白扬正低头刷手机,这种场面他没经历过,姐弟之间又插不上手,白跟着起了一痛急,闻言和许愿同时站起来。舒意边往床上靠边说:“主治医生说了,今天晚上生不了。”她故意把“生不了”三个字拉长了,许愿又问:“不是说破水了一定会生吗?”

    “是啊!可医生说我那根本就不是羊水。”

    这下大家彻底没话了,白扬把自己和许愿坐着的折叠椅收好,看了看时间,11点刚过。

    舒意老公又说:“我就不送你们了,有情况再给你们打电话。”末了又加一句:“医生说她这种情况,48小时之内生、一周之内生都属正常。”

    白扬先走出去,许愿跟在她身后,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对舒意说:“我明天一早过来,你想吃什么发微信告诉我。”

    外面下起了不小的雨,这个雨量在干燥的d市很少见。车子开出地下停车场,二人发现柏油路面被雨点砸出了烟,车轮碾压水面、雨点砸在车顶,响声甚是隆重。车子驶过路灯昏暗的路段,有种末世之感。

    白扬仔细辩别路况。刚开始,两人还强打精神聊聊舒意待产这件事,雨夜驾车危险,二人之间换话题更危险,也只好把注意力放在路上,渐渐的住了口。

    白扬小心驾驶,终于安全地驶进小区。许愿扫一眼车上的时间,刚过零点。雨势减弱,变成稳定的中雨,看样子要下一整夜。

    白扬就近停了车,许愿刚想开门,他率先推开门,手里突然多了把伞,跑到许愿这一侧,撑开伞才拉开车门。

    许愿躲着地面的低洼处,低着头踮着脚尖往前走。眼看走到楼门口,白扬和伞却落在后面,许愿顶着雨又紧走几步,眼前出现一双脚。

    林一山站在楼门口的台阶上,头发和衣服湿透,脚上的鞋全湿透了,裤子也因为浸了水,沉沉地绑在小腿上。看样子他站了不止一会儿,眼看许愿冲到他面前也没动。

    这一晚大脑活动量很大,许愿早已把吃饭时被调侃、被攻击的遭遇抛诸脑后。看到眼前的人,也没接上当晚的过节,只是呆立片刻。

    雨均匀地浇下来,头顶和脚底同时窜来凉气。她本能地绕过林一山,想要跑上台阶,错身时,手臂被一只手牢牢握住。

    楼门口无遮挡,许愿又暴露在雨里,隔着雨和夜色看着他的侧脸。

    这时白扬早已越过两人,收了伞,开了楼门,扶着门说:“许愿。走。”

    许愿丧失了独立思考的能力,听见有人让她走,她就试图走。手臂被牢牢地钳制,那只手很冷,蚀骨的痛感。

    林一山正回望着她,眼里有浓稠的、道不明的情绪。怨怼、狠戾、恳求、质问、恨和无奈。隔着雨帘,许愿的心沉了下去,放弃了挣脱,对门口的白扬说:“白扬,你先回家。”

    白扬突然没了底气,闪身进了楼门。林一山仍然不肯放手,只朝楼门扫一眼,表情稍有松动,手劲却没放松。

    许愿是真的很累。白天的任务接二连三,好不容易加完班又被拉去陪吃,莫名其妙被羞辱,丧气地逃离,又赶去接生,在医院心也悬着,闯过暴雨,又遭遇这尊门神。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屋,林一山浑身上下滴着水,滞留在门口。许愿运作利落地换了鞋,又去给林一山找拖鞋。

    “为什么关机?”林一山很久没说话,嗓音沙哑。

    许愿边找鞋边柔声解释:“手机没电了……舒意大概要生了,赶去医院看她。”

    说话间,拖鞋摆到林一山脚前。许愿起身,林一山再次抓住她,这次扳着她的肩膀,她肩膀的衣服也湿了,和他手心里的湿头发一样,凉凉的。

    “谈谈。”这次声音沙哑,语气坚决。

    作者有话要说:  铜墙铁壁,谈个鬼

    ☆、四十六



    第31节

    许愿扫了眼落汤鸡一样的男人; 一贯整洁利落的男人; 此刻透着颓废:头发湿了显得眼睛更亮,肤色黯淡、嘴唇惨白; 浅灰色的高档衬衫淋了水,呈现斑斓的深灰色,帖在皮肤上。

    许愿觉得他的电量就快耗光了; 轻轻拂掉他的手说:“我煮点喝的给你。”

    如果没有林一山; 许愿宁愿简单洗漱,扑到床上睡过去。她觉得林一山需要喝点热的东西,他应该是在冷风冷雨里等了很久。

    她运作利落地切了细细的姜丝; 找出一桶可乐来,一起倒进锅里煮。等可乐煮开的时间里,她又去卫生间拿了一条毛巾一条浴巾——家里只有她一个人的洗漱用品,自己用毛巾拧头发上的水; 把浴巾递给林一山。

    他已经坐在沙发边缘,低着头,双肘支在膝上; 很小心地不让湿衣服弄脏沙发。

    许愿把浴巾轻轻搭在他头上,他稍动了动; 用手扶住。许愿顺手拿了两个杯子,去厨房盛姜丝可乐; 端出来看见林一山坐姿依旧,看不清脸。

    他接过可乐,顺势送到嘴边; 若有所思。许愿喝斥一声:“烫!”他又停下来。

    许愿只好叹了口气,把他手里的杯子放到茶几上,双手迟疑一下,覆上他的头,帮他抹头发上的水。

    女人的手,纤细的、柔软的、骨感的,他肯定都见识过。但许愿这样抚上他的头,还是第一次。稍硬的发丝在她手里褪去涩感,变得蓬松,听觉上,摩擦的声音被放大,寒意渐渐退去。

    林一山心里盘算的话,此刻都不想说了。他追出来,准备继续嘲讽,看她窘迫地解释,或等她反击,他要把长久的积怨发泄出来,也要惹得她气极败坏才好。

    眼看着她上了出租车,他也打车跟着,到了许愿家楼下,只看到急匆匆跑出来的白扬,一溜烟儿驾车跑远。他只好给许愿打电话,关机。

    他每隔十分钟拨一次,许愿一直关机。又联想白扬救火似的神态,隐隐有不祥的预感。他偏执地不想通过白扬找,只站在小区树下一直拨打许愿的电话。

    天气骤然变化,风裹携着腥气,紧接着是雨,在夜色里肆虐奔腾……他把自己的手机打没电了,眼看着雨找到稳定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浇灌大地。

    头发大致被擦干,许愿想收回手,拿着毛巾刚悬空,林一山双手抱头,同时把她的手按住,哑着嗓子说:“头疼。”

    许愿内心瞬间颠簸,继而被酸涩填满。两人维持着这个姿势,许愿的手掌边缘覆在林一山耳朵上,林一山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姜丝可乐可以入口了,林一山喝光一杯,又续了一杯,两人把锅里的全喝光了。许愿抓紧时间洗了个澡,从卧室衣柜里拿出两床夏天盖的被子,放在客厅沙发上,让林一山将就着先睡下。

    迟疑了一下,又去卧室里翻找,这次时间长一点,拿出一件白色t恤,圆领,胸前印着一个军用飞机翅膀,附一句英文:no sleep till brooklyn。许愿把t恤搭在沙发靠背上,说:“把湿衣服换下来——这件是男款。”

    此时已是凌晨2点,林一山喝了热可乐,有些昏昏欲睡,扫了t恤一眼,懒得讽刺她,哼了一声,算作回应。

    这一觉睡得太实,许愿是被电话叫醒的。当天上午十点有一个论证会,小罗把会议准备做好,左等右等许愿不出现,肖劲也没提前到,这情况不常见,小罗有点不没底,接通了电话就问:“姐,你在哪?”

    许愿眯着眼适应光线,反问小罗:“几点了?”

    “九点半——不,九点37了!”

    “头儿到了吗?”小罗说没有。“中恺的人到了吗?”中恺是提供展会服务的公司,今天的论证会要审核活动策划方案,不算规模很大的会议。小罗说刚打过电话到停车场了,马上上楼。

    许愿大致有了底,迅速洗漱完,素颜擦了两层护肤品,找了套干净衣服,到门厅找鞋。

    客厅朝南,阳光大好,路过客厅第三次,许愿才意识到,客厅沙发上还有一个人。顾不得多说想,她只匆匆扫了一眼,被子下面隐隐露出一条男人的小腿,头埋在沙发靠垫里,姿势奇特,但睡得很沉。

    步行赶往公司的路上,她给林一山发了条语音微信,告诉他冰箱里有牛奶,还有半根火腿,让他醒来自己热了吃。

    风风火火地赶到,小会议室里已经坐了一半的人。肖劲还没到,小罗说肖总马上到,和中恺的人一起。

    睡眠被强制中止,许愿有种饥寒交迫被拉来听交响乐的感觉。随着会议议程常任主,许愿才逐渐清醒。肖劲到底是领导,不知道昨天晚上他们吃喝到几点,但到场便神采奕奕,思路清晰,有理有据,还不乏幽默感。

    “我建议拟定备选方案,活动时间是定的,不会延期。”肖劲把众人的思路引到备选方案上来。

    许愿一下子想起了什么,抄起手机默默退出会议室。手机调成静音了,但没有人打来电话,说明医院那头无恙。

    打舒意的电话,是她老公接的。背景很安静,听起来是空旷的走廊。“已经进产房了。”

    “啊?”许愿还是受惊不小。

    “对。凌晨说肚子疼,检查一下就送进产房了。医生说她条件不错,鼓励顺产。”

    许愿问:“进去多久了?”

    “1个多小时了。”

    许愿在会议室门口转了两圈,估计会议即将结束,微信上分别跟肖劲和小罗打了招呼,就打车奔医院去了。

    双方老人都在来的路上,舒意老公默默坐在待产区最里面。他对面坐着四位老人,显然是亲家,两个老太太互相找认同:“男女都好!”“对,现在男女都无所谓。”两位父亲默不作声。产房在更深入,不时传来产妇的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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