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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宁看见潘守仁的长子潘绍和女儿潘约,喜得眉梢都飞扬起来:“从前见你们两个时,不过十岁上下的小郎君、小女郎,眼下已长成芝兰玉树,正恩教养得真是好!”
潘绍微微笑着,躬身作揖:“阿娘在世时也常念起伯母,说原先在巍州时有幸得伯母赠香,之后去了钦州,旁的香膏香粉再难入眼。”
阿鹭悄悄冲阿兄眨了眨眼睛,这潘家阿兄一开口就说在阿娘心坎上。
果然,贺宁越发心疼这懂事的孩子,上前去问他在何处读书、今后有何打算,关怀备至。
潘家老幺比阿鹤稍长一岁,大名叫潘缙,和兄姊不同,是个外放的性子。见兄长、阿姊都被长辈拉着说话,他得了空,就蹿到阿鹤和阿慕身边说起话来。
待到枯枝萌新芽,李擎还是没有等到阿适的回信。几家的亲事虽暂且未定下,但是潘绍留在了巍州都督府,跟随林济琅学习屯田等事务。
是林济琅劝妻子先别急,杨家、陆家的青年才俊、年轻女郎也不少,到时都在巍州,相处看看,总归还要合得来不是?
林
翡又添杨佩、陆寒两员“大将”,女军的规模越发庞大,新招了两百余人,正在训练。
在羡山西口一战中有三十一名女军牺牲,因天寒尸身不易腐坏,林翡坚持将她们带回了巍州,葬在女军营地旁,姊妹们时常去祭奠。
受伤的女军则多达八十余人,好在绝大多数是轻伤,过了冬便养得差不多,能正常训练。
少数伤得重的,林翡贴补了不少钱买上好药材和各类禽畜肉调养补身,让她们安心休息。
最叫她惊喜的事还要数与玉娘久别重逢,那是冬雪未化尽的一天早晨,林翡正在巡营,蒋二娘说新来的几个姊妹都想见校尉,林翡便过去了。
两人第一眼并未认出来,报名字时林翡听见“丁玉娘”,心头一颤,立刻问道:“可是巍州城外的丁家村人?”
丁玉娘点点头,见校尉紧盯着自己看,也大着胆子回望,直到林翡走到她面前,俯身抚着她的肩,说道:“幼时,你一家曾搭救过我与幼弟、幼妹。”
丁玉娘的双眼缓缓瞪大,立刻想到枉死的兄长,一时百感交集,话未出口,眼泪先落。
林翡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压了下去,说道:“去年我曾叫阿兄去丁家村寻过你一家,可惜并无音讯,没承想今日有这等缘分。”
“阿兄死后,阿娘没日没夜地哭,时常趴在院子中间阿兄倒下的地方不肯起来。阿耶怕她疯魔,便举家迁到了另一个村子,但
阿娘还是得了疯病,没熬过三年便去了。”
她擦了擦眼泪,接着说:“我满了十三岁就嫁给邻家的大郎,去年他应征当兵,美滋滋同我讲,说他农活干得多、体格好,被选做了骑兵,冲在最前面。年前他死在了凌霄关,夫家本就艰难,容不下我,听闻军中也招女子,我便来了。”
她寥寥数语讲完这六七年间的遭遇,听得林翡悔意丛生,早知她要经历这些苦痛,当年定把她带回京城,如亲姊妹一般好生长大。
明明是同岁的人,如今她眼中如死水一潭,毫无生气,满是哀愁。
林翡攥住她的手:“你今日练完,同我一道回家,今后都与我住在一处。”
年后林家用林济琅、林翱和林翡三人积攒的俸禄,赁了间宅子,离都督府只相隔一条街,十分近便。
眼下除了给阿鸾预备的房间外,还余两间客房,玉娘正好可以住。
玉娘也未推辞,她眼下孤苦伶仃、无家可归,军营里虽也有通铺,但是谁不想有更安稳、舒适的住处呢?
就这样到了二月末,几家趁着旬假在巍州城里最大的安平酒楼相聚,说着上巳佳节去何处游玩。
小辈那一桌,潘绍说起昨日家中来信,钦州来了特使,查访钱粮兵马,不日便要来巍州。
林翱问道:“特使?哪家的子弟?”
“就是最近颇受重用的豫安伯,姓晏,名字叫什么我不大记得。”
林翡手中的筷子顿了顿,看向
一旁被鱼刺卡了喉咙的李擎,用这两三个月他的冷嘲热讽回敬道:“他来,你倒比我还激动?”
潘绍笑问:“竟与长岭、汀鹭是旧识?那此趟查访便好说了。”
好在鱼刺卡的位置浅,李擎背过身去猛咳几下便吐了出来。
他低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枚鱼刺,心中忐忑。离得远还能写封信气他一气,没料到他一言不发竟“杀”来了巍州!
他心虚地看了眼阿鹭,若是她知道自己在信里写了什么……接着又看了眼阿鸿表兄,若是表兄也知道了……“如鲠在喉”的滋味他这下真是吃透了!
李宣威收到邸报后同林济琅说:“从前哪里看得出阿适担得起这等正经要事?真是士别三日!怎的我家那小子不见有这么大长进?”
林济琅对晏如陶印象也不错,毕竟帮过自家数次:“是个热心肠的郎君。”
李宣威拊掌笑道:“即使他来查访,各司衙也不必费心遮掩。”
“除特使外,各世家想来也会派子弟同行,虽是充数的,但也不得不防。”林济琅提醒道。
“内兄说得有理。”
算算日子还有几天,屯田册自是由林济琅费心,李宣威又交代萧旻将兵册假造一份。
如此一来,李、林两家自然没心思过上巳,忙碌了几日等着迎接特使。
晏如陶一行人马离巍州城门口还有一段距离时,就远远看见仪仗锣鼓,沈植嗤笑一声:“算他们识相。”
晏如陶只当耳旁风
,想着即将见到阿鹭,任何烦扰人事也拦不住他炙热喜悦的一颗心。
队伍里似他一般心心念念来这巍州的还有唐忻,自去年李承匆匆离京,二人音信不通,好不容易逮住了这次机会,他央求阿耶将自己推举到特使队伍里来。
除这二人外,还有副使冯思。他兄长冯悉去年丢了羽林中郎将的职位,冯家又只有他肯屈从细务,做了中书通事郎,受新任中书令沈钦差遣。
诏诰文书起草繁杂琐碎,除了极为机密的,其余都交予寒门出身的中书舍人来做,冯思也不必事事躬亲,才能来北境走这一趟。
未到城门口,锣鼓声已喧闹起来,迎候众人穿着各色官服,晏如陶一眼就看见那个日思夜想的人——她站在林翱、李擎的下手位置,双臂背在身后,显得越加挺拔,唇畔含笑望着自己。
晏如陶等人翻身下马,巍州官员纷纷行礼,他先朝中间的李宣威走去。已是初春时节,李宣威仍披着大氅,显得身形高大,晏如陶被他抓住手腕时只觉他手掌寒凉,心想这北方气候确不宜人。
两人寒暄过后,诸人又依次同晏如陶见礼,路过林济琅时,晏如陶虚托他手臂,忙道:“晚辈不敢当。”
行至林翱处,晏如陶察觉他的笑意颇有深意,心头不免有些打鼓。
再行一步,看见比自己更忐忑的李擎,想起信上那胡诌的几句话,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两掌重重拍在
李擎肩上:“长岭,近日可好?”
迎天子特使自然穿不得甲胄,生生挨上这么两巴掌,脸上的笑还不能丢,李擎只好咬着后槽牙回道:“看来特使这些日子过得不错,身强体壮——”
晏如陶松了手,移步到她面前。
众目睽睽之下,该做何种表情,他心知肚明。
满目的笑意要忍住,满腔的思念不可说,受完她躬身一礼,微微颔首,还以看似温和、实则倨傲、满是上官做派的一笑。
可对上她清澈的一双眼,惯在人前虚与委蛇的晏如陶顿时乱了方寸,她又莞尔说了一句:“恭迎特使。”
退一步装作旧友也未尝不可,比李擎生疏些便是了,晏如陶在心中给自己找了个台阶。
“林校尉。”他迎上她的目光,为她在巍州得偿所愿后的舒展自如由衷欣慰。
接着把相思糅进一句掩人耳目的话里:“久违了。”
从普明寺灶房的喁喁私语,到暴雨卷着尘土的无言分别,再经历秋冬两季各自的艰难挣扎,才在这春日里重逢。
他重提巡边旧例,纵马行了千里跨过山水,说到底,就是为了再见眼前这个人。
纵使确信她不会嫁给李擎,但也知她已至婚龄,家中定会为她择婿,若他不亲自来一趟巍州,如何能显出诚意、征得林家的准允?按阿鹭的性子,逼急了说不准会自己开口,对她更是不好。
眼下便是最好的时机,南北刚刚议和,休养生息;聂家、
孙家正在丧期,其余世家蠢蠢欲动却暂时未起波澜;新帝继位,巡边恰好也符合其稳定边疆的心意。
他并未过多停留在她面前,匆匆走向下一个等候的官员。
李擎撞了下林翡的肩膀,轻声说了三个字:“啧啧啧。”
林翡正惬心愉悦,懒得同他计较,悄悄看了眼不远处他的侧脸,想着李擎那句“身强体壮”真是睁眼说瞎话,明明瘦了。
“午间是在安平酒楼摆宴款待,以咱们的职位本来去不了,可谁让特使是阿适,我阿耶便松了口。”走在末尾的李擎小声对林翡说道。
算一算人数,也知道坐不上同一张桌子。下午要去查访各处,照样没工夫说话,林翡问道:“他们是住驿站?”
“正副二人,加上唐忻和沈植,上得了台面的拢共就这么几个,都督府后院还是住得下,我阿娘都收拾好了。其余的人马,自然是在驿站。”
林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怎么,是不是后悔搬出我家?”李擎笑得不怀好意。
谁知越是如此逗引,林翡越是不见羞涩,仰着脸道:“京师到巍州千余里的路程都行了,他还怕多走一条街?”
“你……你……”她这般直言不讳,倒叫李擎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愤愤:“你若早这般言行,我还能被蒙在鼓里?!”
话虽这般说,晚宴一散,被晏如陶拿“信中胡言”威胁的李擎只好乖乖给他带路。
“喏,门在这,人在里面
,我回去了。”
晏如陶一把扯住他:“明日一早我才好正经上门,哪好大半夜相扰……”
“那你是要我进去把阿鹭叫出来?!”
见晏如陶笑着点头,李擎叉着腰说道:“我上辈子准是卷走过你们的家财,今生才被你二人这般戏弄折磨……”
这话倒是和自己看信时所想如出一辙,晏如陶哑然失笑,李擎瞪了他一眼,叩门进了林家,以商议军务为由将阿鹭带出门。
结果临出门前,在院子里撞见了林翱,李擎顿时慌了:“表兄……”
面对林翱,李擎可没胆子糊弄,好在林翡直接解了围:“阿适找我,过会儿就回来。”
说罢似只小鹿一般,轻快地跃出家门,留下“中间人”李擎仍在原地:“表兄,那我也先回去了。”
“不急,刚到戌时,又不像在京城那般宵禁严格,去我房里聊聊。”林翱背着手走了。
李擎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近在咫尺的门口,欲哭无泪,只得跟上。
林翡出了门,见街上行人寥寥,左右看看也没见到像他的,忽然从身后传来一声:“阿鹭!”
她转过身,看见站在巷口的他,宅子门前的灯笼映出的树影洒在他身上。
她向明暗交界处的他跑去,春夜的风拂过她的发梢和衣袖后,又一把将她推进那人的怀中。
晏如陶紧紧接住了她,微微错愕。他原本还攒了满腹的情话,想说与她听,渴盼她动心动情。
却不知她在分别
后已领悟情之一字,明了对他的心意,便在这煦暖夜风中任性恣情、无拘无束。
如此这般,还须道什么隐忍艰难?说什么沙场凶险?个中酸楚,皆在这拥抱中化作饴糖,无言亦甘甜。
久别的思念将二人牢牢裹在一起,她的鼻尖抵在他肩上,稍稍一侧就嗅到了淡淡的酒香。
她笑问:“晚上喝了几盅?”
言语间,她微微带着凉意的鼻尖碰触到他滚烫的脖颈,他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又禁不住诱惑,向她凑得更近,低声道:“两盅。”
他的声音似乎也有些变了,比从前更低沉厚重,阿鹭松开环着他腰的手,抬起去摸他的脸颊:“瘦了。”
指尖滑过他的下颌,还摩挲了两下他刚冒出的胡楂儿,似觉有趣一般,他心头一颤,埋头在她颈侧,像垂首之鹄。
他鼻尖紧紧贴着,呼吸之间的气息让阿鹭不由自主地闪躲,嬉笑着说:“痒——”
可他却依旧紧紧抱着,不肯松手叫她逃过,阿鹭也并不是真想挣开,听到他喟叹一句“日日想你,也该消瘦”,就不躲了。
她一手搂上他的腰,另一只手探到他背后,抚上他后颈向前抵,如此便错开了颈窝里最痒的那处。
却不知在灯与月的映照下,二人似池畔鸳鸯,交颈相倚。
过了一会儿,他稍稍松开,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