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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什么时候看到周夫唯露出那种慌乱无措,还带着懊恼和尴尬。
估计是想到昨天醉酒后的事情了。
喝醉还不断片的人,那简直是酷刑。
熊漪心情大好,接了电话:“小夏老师,是找周夫唯吗?”
没想到他居然猜到了,夏荷说:“我刚刚给他打电话他没接,是还没醒吗?”
“早醒了。”熊漪侧转了下椅子,房门没关死,隐约还能听见浴室传来的水声,“一早上洗了四次澡。”
夏荷愣住:“啊?”
显然不理解周夫唯为什么要洗这么多次澡。
熊漪意味深长的笑道:“小夏老师可能还不知道,他这个人,想要逃避某件事的时候就会洗澡。”
“逃避?”夏荷不是很理解,“他有什么要逃避的。”
熊漪难得看周夫唯吃一次瘪,这人从小到大不管做什么事好像都游刃有余。
仿佛这天底下就没他不会的。
昨天那场聚会,来的那些漂亮妹妹都是听说周夫唯在,才特地过来的。
熊漪挨个照顾的周到,结果人除了道声谢,就没多看他一眼。
那眼神,跟拉丝似的,黏在周夫唯身上,扯都扯不开。
所以他现在说话倒有点像带了点泄愤的味道:“昨天晚上和你说的话啊,这可是他这辈子头一回。他那种,人死了嘴巴还是硬的,而且。。。。。。”
他越说越兴起,正要开始自己的滔滔不绝,房门被推开。
周夫唯刚洗完澡,头发带着微微湿气,那双深瞳像是在浴室浸久了水汽,罕见也清澈几分。
身上套了件卫衣,裤子是浅灰色的抽绳运动裤,整个人看着清爽干净。
他把手里的毛巾砸过来:“你他妈乱说什么。”
熊漪刚把毛巾拿开,周夫唯人就过来了,抽走他的手里的手机,走到一旁坐下。
夏荷也听到声音了,喊了一声:“周夫唯。”
他半晌没回应,手指拨弄着桌上的不倒翁。
今天早上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大脑就自动回放了昨天他给夏荷打的那通电话。
他觉得自己是真的傻逼。
“你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所以才不敢接我的电话吗?”
没想到夏荷会问的这么直接,周夫唯皱了皱眉,懊恼地抓了下额发,又想去洗澡了。
“我觉得很可爱啊,小唯昨天那样,很可爱。”她的声音突然压的很低,本来就是那种软软的音色,此时更加撩人。
熊漪全程在看着他,周夫唯不爽的踹了下他的凳子,用嘴型无声的骂了句:“看你妈啊!”
熊漪这才依依不舍的转过头去,重新盯着游戏界面,不过耳朵倒是竖着,听的很认真。
周夫唯语气生硬带着寒意,冷笑着:“别说这种话揶揄我,以为我会吃你这套?”
“那我就喜欢恶心的。”她好像有点苦恼,但话里分明带着笑意,“怎么办啊,我好喜欢小唯,恶心的我也好喜欢。”
熊漪偷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好奇往回看了眼,发现周夫唯不知道什么时候趴在了桌子上。
整张脸都埋进臂弯里。
熊漪好奇,问他:“怎么了?”
他的声音沉闷传出:“滚。”
熊漪:“啊?”
他彻底没了耐心,语气恶狠狠的:“我让你别他妈烦我!”
得。
熊漪耸耸肩,知道这少爷八成是脾气又上来了。
有时候他都心疼夏荷,怎么就和周夫唯在一起了。
这人脾气比他的成绩还烂。
熊漪起身出去了,还非常贴心的替他把房门给关上。
好半天,周夫唯才抬起来。
那双平日里总是散着光,或冷淡,或蔑视的一双眼,此时却水光潋滟的。
他声音低沉,爆了句粗。
真他妈的,操了。
奶奶见夏荷这么久没进来,问她在外面干嘛。
夏荷把手机收好进屋:“没什么,打了个电话。”
奶奶若有所思:“是和昨天那个男娃娃?”
昨天晚上是姑姑和奶奶一起睡的,两母女难得同床共枕,讲了半宿的体己话。
不过昨天的谈话内容大多都是围绕着夏荷和她那个男朋友的。
姑姑原本是对孙淙丽没什么好感,担心她别有所图。
但昨天看到那个小男孩的长相后,她又实在讨厌不起来。哪怕心里还是对这种大城市里长大的小孩有种奇怪的偏见。
但好看的人总是能莫名其妙让别人心生好感。
奶奶因为盲眼看不见,姑姑就形容给她听:“我以前总觉得夏荷她妈脑子蠢,就因为贪图一副皮囊就把自己半生的幸福搭了进去。但昨天看了夏荷男朋友的照片后,我我觉得夏荷她妈更蠢了。贪图长相也应该是贪图这样的。最起码不会亏。”
奶奶只骂她:“多大的人了,还像小孩子。”
姑姑如今这个岁数了,也只在奶奶面前才像个小孩子:“您要是能看见,您也会这么说。那张脸,是真的俊呢。”
夏荷将东西拿进屋,准备把门带上。
“嗯,我看他昨天喝了久,怕他今天难受。”
奶奶点了点头,想再说些什么的,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
大年三十那天,夏荷忙前忙后的忙了一整天。
姑姑回家去了,现在家里只剩下她和奶奶两个人。
邻居家热热闹闹,几个小孩围着门口打闹,门前还堆着几个雪人。
稍微大些,读完中专就外出打工的哥哥姐姐们则坐在门口嗑瓜子打游戏。
一个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穿着打扮也是时下流行什么便穿什么。
偶尔在厨房忙活的大人们朝外喊一句,让他们进去帮忙。
他们才不情不愿地站起身,嘟囔着游戏刚开。
也不能说不羡慕吧,人是群居动物,都向往热闹。
不过这样清寡的生活夏荷早就习惯了,以前爸爸还没因为犯事坐牢的时候,他也很少回家。
家里很长一段时间基本只有她和奶奶两个人。
饭做好了,他们这儿的习俗是在吃年夜饭前放一卷鞭炮。
此起彼伏的鞭炮声陆陆续续响起。
夏荷一个人忙不太过来,所以吃饭的时间比其他家要晚。
本该合家欢乐的年夜饭,吃的却并不热闹,反而几分清冷。
吃完饭后,奶奶在客厅看电视,夏荷陪着她。
偶尔门口响起几声炮竹的声音,想来应该是隔壁的小孩们在玩。
桌上的手机不时震动几下。
有些是不太相熟的同学群发的新年祝福,有些则是单独发给她的。
谈萱萱:【哦吼吼,新的一年祝我们小夏同学越来越美,身材越来越棒!】
徐一月:【新年快乐啊我的宝,今年春晚看了没,里面有个女伴舞和你长得好像,快去看!】
江忱教授:【小鹤同学,新年快乐,布置的作业也要按时完成哦。】
熊漪:【小夏老师!!!!在这合家欢乐的时候,我和我那还不知道在哪这辈子会不会出现的女朋友一起祝你新年快乐!!!!】
夏荷靠坐在沙发上,翘着长腿挨个回复他们的消息。
消息编辑到一半,有个视频通话打了进来。
夏荷看见上面的名字。
周夫唯。
她按耐住突然加快的心跳,飞速跑回卧室,按了下接听。
他应该在外面,视频里没看见他的人,而是大片的烟花在天空绽放。
很好看。
四周声音嘈杂,想来是在一个人很多的地方。
夏荷好奇,问他:“这是哪?”
“烟花秀,临城每年都有。”周夫唯将镜头翻转过来,对着自己。
寒风料峭,临城今天应该也是寒冷异常。他叼着烟,穿着又是一身黑。
眉眼和这寒夜倒是挺配,寡冷中带着几分痞气。吊梢着一双眼安静瞧她。
偶尔几片雪花落在他肩上,夏荷问他:“冷吗?”
他取下嘴边的烟,说话时有白雾呵出。
也不知道是烟的雾气,还是冬天的雾气。
“还行。”他走近垃圾桶,掸了掸烟灰。
夏荷看着远处的烟花,问他:“你每年都会来看吗?”
他摇头:“今年是第一次。”
夏荷好奇:“为什么是第一次,不喜欢?”
旁边有小孩追赶打闹,其中一个不小心撞到他了,软着嗓子说着哥哥对不起。
周夫唯没什么表情的抬手薅了把他的头发,挺大度的:“没事,滚远点玩。”
他又将视线移回手机屏幕上,语气淡:“还行。”
不讨厌也不喜欢。
但他没什么耐心,更加不会为了没那么喜欢的东西特地跑这么老远。
哪怕他喜欢,他也会嫌麻烦。
所以喜欢或者讨厌对他来说其实没那么重要。他本身就是一个极度怕麻烦的人。
用熊漪的话说就是,他这人看着有那么点厌世,好像很难有什么东西让他在意。
他打了个哈欠,有点困,随便找了张椅子坐下。
夏荷给自己倒了杯热水,放在手里暖着:“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他看着远处的烟花,夏荷只能看见一个侧脸。
眉骨和鼻骨衔接处有个自然的弧度,让他看起来多出几分清冷。
他说:“想着你应该会喜欢。”
夏荷怔了一下,笑道:“是挺喜欢的,不过如果能坐在你旁边和你一块儿看的话,应该会更喜欢。”
周夫唯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夏荷问他:“吃年夜饭了吗?”
他又恢复到之前的懒散模样,语气吊儿郎当:“吃了。”
“在哪吃的?”
“点的外卖。”
身后正好一道烟花炸开,如同一朵绚丽无比的花。
转瞬即逝。
……
年三十之后的日子都是要用来走亲戚的,夏荷只剩下姑姑这一家亲戚还在走动了。
于是初一那天,姑姑姑父还有几个表哥表姐拎着年货礼品过来拜年。
夏荷忙着照顾客人,又是一上午的脚不沾地,直到中午吃完饭,他们一家离开。
走前表哥还神神秘秘的和夏荷说,待会要来个客人。
夏荷疑惑:“客人?”
他只是笑了笑:“待会就知道了。”
他弄得很神秘,但夏荷早就猜到了。
八九不离十,估计是他那个朋友。
夏荷感觉头有点疼。
奶奶有睡午觉的习惯,老人家觉都多。夏荷收拾了会屋子,不多时,门外果然有了动静。
蒋聪今天打扮的利落,头发还特地去弄了个锡纸烫,颜色也染成了浅灰。
他手里提着一箱酒,乐呵呵的说:“特地过来给你拜年来的。”
大年初一,别人上你家拜年,总不能说直接赶出去。
夏荷让进来坐,还给他倒了杯茶。
他没坐,而是站在那,四下打量了眼。
夏荷她家和她这个长相实在是不匹配,太穷,穷到让人汗颜的地步。
蒋聪原本觉她这个条件自己算是高攀了,可是现在他莫名多出几分底气来。
伸手拉了拉用来遮风的塑料。
后面的窗户早就松动了,要修的话只能大修,可这房子实在老旧,经不起折腾,所以只能用东西先挡住。
“这能住人吗。”他嫌弃地用手扯了扯。
夏荷把那杯茶递给他:“能住的,这个不透风。”
他端着水杯,到处看,有种趾高气扬的嫌弃:“我是说这房子,都成老古董了,感觉轻轻一推都能塌了。都成危房了,住在这里面不太安全吧。”
夏荷的语气冷了几分:“我觉得还行。”
察觉到她的语气变化,蒋聪解释说:“我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是真觉得这房子太破了。之前听许邓说你家境不好,我没想到居然能不好到这个地步。”
许邓是夏荷的表哥。
夏荷脾气确实够好,都这样了,她还能忍耐住:“世界上有富人就有穷人,很多人都有身不由己,不是愿不愿意的事。”
蒋聪语气轻飘飘:“也不是所有有钱人天生就有钱,努力呗,总有人给自己找借口。”
夏荷再好的脾气这会也忍不了了,她刚要开口。
一道不耐烦的男声打断了她。
“什么破地方,路这么难走。”
是熟悉的声线,夏荷怔住,将眼神移向声源处。
身形修长挺拔的少年单手提着行李箱,那双一看就价格不菲的球鞋此时沾满了湿重泥土。
他们这儿没修路,和大城市里的水泥路不同,这里都是土路。
昨天的雪化了,泥土被打湿,便成了今天这种踩一脚就往下陷的泥泞。
周夫唯一段路就走了快十几分钟,等他按照村头那老人家给他说的提示走到夏荷家门口时,脚上就没一块干净的地方。
有洁癖的周大少爷忍了半天,好歹才把那股火给压下去。
操。
结果刚过来,就看到她站在屋里,对面还站了个男的。
他脸色一沉,眉头皱的更厉害。
夏荷有时候觉得,从小在富足家庭娇生惯养长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