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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鬓添香-第1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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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派出去的探子也在连续劈倒了几个草人之后,便又往前探了探路,确定并无什么伏兵。这一路精锐队伍如同盘踞在密林里的巨蟒一般,蜿蜒而快速地继续前行。
  当他们顺利来到野猪岭一处叫“王八盖”的山地时,已经渐渐入夜。
  此处顾名思义,地势平坦,宛如巨大的鳖盖,是个安营扎寨的好地方。
  看来当初来这里安插草人的那些大魏官兵就是在这里做手工的,
  现在他们人已经撤了,可是地上还散乱着一捆捆干草,四周是些东倒西歪的草人,还有垒着一个灶坑,看着残留的油渍,应该是几天前留下的。
  这几日夜里寒凉,若是在山里宿营,可要遭罪了,所以大魏的兵卒只留下了这些草人,至于他们应该早就撤了。
  裘振估算着时辰,再往前走,要出了野猪岭了。
  等他们到达迁西粮草营的时候,正好是深夜。
  如此疾行突袭,正好可以将睡梦中的迁西兵卒炸得魂飞魄散。
  毕竟现在世人的眼光都聚焦在了有赵栋把守的经州,本可以驰援迁西的迁北大营也早已经开拔奔赴了经州。
  现在,这个迁西粮草营就是瓮中之鳖,只等他带人烈火烹油,好好煎炸入味。
  想到之前的线报说,那茂祥钱庄似乎还往迁西粮草营里运送了银车,裘振心里就一阵激动。
  他们这次来,带不走太多的东西,只能放火烧粮,断了赵栋的粮草。不过那些银子,一定要全部带走。
  想到这,他拒绝了部下李新在这里稍事休整的提议,只让大队人马不要耽搁时间,继续前行。
  因为是偷袭,虽然已经入夜,他们也都没有点燃篝火,只借着天上的月色前行。
  一个兵卒走了一半,有些尿意,便独自走出队伍,寻了个僻静的树根处好好松懈一下。
  不过他来的这个地方横七竖八倒着几个草人,其中一个正好立在他对面。
  那兵卒被尿憋得甚急,只先脱裤子放水。可是伴着哗啦啦的水声,他跟面前的草人正好对了眼儿。
  此时,月光皎洁,挥洒大地,那兵卒也快要尿完了,可是却突然浑身打了个激灵——这草人的眼儿……怎么还会动?
  他的表情愈加惊恐,正要开口猛呼来人时,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的一个草人突然猛然站起,来到他的身后捂住了他的嘴巴。
  而立在他面前的那个,翻着雪白的眼,将冰凉的匕首一下子插在了他的心脏处。
  这个兵卒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就是:“敢在老子身上尿尿!找死!”
  夜幕低垂,深林树影晃动,这巨蛇般的队尾,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陆陆续续“掉了”不少人。
  当队伍越闯过“王八盖”时,李新的身后有兵卒跑过来慌忙禀报:“启禀头领,这……这山里好像有鬼打墙……”
  李新一瞪眼,伸脚将他踹倒:“说得什么鬼话?你敢动摇军心,信不信我一刀劈死你!”
  那兵卒哭丧着脸道:“李头领,我身后原先不下二十多个弟兄,可是方才我回头时,却突然发现一个人都没有了。方才他们明明没有越过我,不知什么时候,人都没了……莫不是天太黑……他们迷路了?”
  裘振却听得头皮一紧。
  山中行军很讲究前后人的站位,毕竟疾行的时候,一旦人走丢了前后也有个照应。一般情况下,不会出现二十几个人越位前行的情况。
  若这兵卒说得是真的,那队尾的那些人都到哪里去了?就算山里有野兽觅食拖拽,也不会凭空消失二十来号人啊!
  裘振此时再抬头缓望四周,发现自己已经越过王八盖的平地,来到了一处地势低洼的山谷。现在他的“蛇队”的头和肚子都入了山谷里。
  而山谷周围的草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变得密密麻麻,摆得到处都是!
  在夜色笼罩下,这些恍如人影般的存在,增添了几许诡异……
  可裘振此时管不了太多,那二十来人可能是领头的那个走岔了,结果将后面的人全都给带偏了。
  现在时辰刚好,不能停下来找人,所以他决定继续前进,赶往迁西粮草营。
  可就在这时,队尾再次传来啊呀一声惨叫,紧接着便听到有人惊恐地喊:“鬼……鬼……哎呀!”
  这次裘振的后脊梁窜起了冷气,他再也顾不得会不会暴露行踪,下令道:“快引燃火把!”
  当火把点亮,顿时将四周照得透亮,再看队尾,横七竖八倒卧着几十具尸体,胸口肚子上有血窟窿犹在汩汩冒血。
  这……难不成山里真的有吸血的妖魔?
  就在整个队伍恐惧弥漫,众人张皇四望的时候,四周遍布的草人突然动了起来,将一包包干草捆扎的东西引燃之后投向了叛军队伍,
  此处是一处深沟,那些包裹掉落下来后轰然炸响。这“巨蛇”一般的队伍,顿时被炸成了几截。
  被炸得鬼哭狼嚎的叛军兵卒,还不忘大喊着“有鬼”。可是裘振心里却是雪亮!
  他妈的,这是又掉入韩临风的陷阱里了!
  这满山哪里是草人?分明就是假扮成草人的敌人啊!可惜他手下的人马先是被队伍中人无故失踪吓得乱了魂魄,然后就是被满山乱动的草人再次吓蒙了。
  紧接下来的震天响更是让人应接不暇。其实这些‘草人“扔的炸包威力并不算大。
  可倒霉的是,这兵荒马乱之中,叛军有人竟然不小心用手里的火把点燃了自家携带的硝石药火。
  裘振亲自研究出来的东西那才叫纯,一个轰天巨响之后,许多叛军兵卒整个人都飞上了天去,再化为碎块散开。
  整个深沟里,一片浓烟浑浊,尸横遍野,当炸响声停歇时,叛军的兵卒争先外逃,却被这些蜂拥而上的“草人”们团团包围,砍杀在了一处……
  裘振压根没想到姓韩的竟然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了他最擅长的硝石药火反过来对付他!
  他心知此番败局已定,压根顾不得手下,只凭借自己对野猪岭地形的了解,想要趁乱先逃一步。
  哪想到,他刚闪身后撤,就有一把利剑袭来,紧接着数朵剑花在他的眼前炸开。
  裘振定睛一看,原来一个高大的“草人”提剑来袭。那剑也是用得叼毒,似乎专门往他的脸上招呼。
  没一会的功夫,他俊脸上已经被画出了几个深深的口子。
  而几次过招之后,那草人脸上的草也逐渐掉落下来……不正是他的宿敌韩临风吗?
  这厮是逗猫呢?怎么专门毁他的容?
  裘振恼了,厉声高喝:“姓韩的!你他妈要怎样?”
  韩临风摘了摘脸上的干草,露出了英俊的面庞,盯着裘振鲜血汩汩的脸,露出意味不明,又有点苦大仇深的阴笑:“不怎么样,就是替你修一修脸……”
  裘振几次都败在韩临风的手下,压根不敢恋战,只连连后退,而他的亲兵则迅速拥了过来,让统领有机会后撤。
  可是韩临风这次压根不打算让裘振活着回去,在他后撤的时候,一剑狠狠扎向了他的心窝处。
  可惜那裘振太贼了,歪身一躲,还是扎偏了。
  裘振顺势高叫了一声,直直往后栽倒。
  他的身后正好是一处山崖,顺着浓密的树丛一路滚落,就不见踪影了。
  这场深夜围歼战结束得甚快,余下的叛军尽数被俘虏,一个个用草绳串成串捆扎好,被牵引下山。
  事后,韩临风又带着人在那处山崖找寻裘振的尸首,可是那里的地势太复杂,一时也找寻不到,大约是那贼子天生命大,居然又跑脱了。
  此番战役,迁西粮草营以逸待劳,轻松俘虏叛军近千人,歼灭不下二百余人,大获全胜。
  当消息传回到叛军营帐时,顿时士气低迷。
  有人在议事帐里气愤说道:“我们原本就缺衣少粮,现在又白白折损了这么多弟兄,这些人可都是最精锐的‘天’字营里的弟兄!这经州还要如何去打?”
  有人一起头,其余的人也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先前裘振几次清洗,虽然肃清了曹盛的死党亲信,可是剩下的人也不尽然全信服着他。
  只是碍着裘振现在掌握了军权,又一人独大,不好违抗他罢了!


第91章 
  自从裘振接管义军之后;虽然侥幸在嘉勇州打了个漂亮的胜仗,接下来的日子却是一日不如一日。
  前些日子,裘振光顾着一人惩勇;竟然带人去大闹惠城;好像还炸楼压死了个地方官的婆娘。
  这一下子,算是得罪的阎王殿里的小鬼了。以往他们凭借买通地方小吏,还可以往北地偷偷运些粮草药草。
  毕竟曹盛为义军建立的威名犹在;那些小吏得了钱财;也乐得为那些抗击铁弗人的勇士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现在惠城天宝楼的炸响,一下子让周围州县的百姓惊醒——也不知什么时候,这义军全变了味道;在春社祭祀这样敬畏神明;祈求一年粮食风调雨顺的日子里;裘振为首的叛军竟然如此不畏神明;将整个天宝楼都炸开了花。
  这哪里是什么抗击外敌的英雄?分明就是打家劫舍的土匪!
  现在曹盛辛苦经营的义军名声每况愈下,尽失民心的结果就是物资运输越发艰难。而之前答应资助他们的那几个金主也迟迟不见给钱的动静。
  现在,裘振又是一人独断;好好的经州不打,力排众议非要奇袭什么迁西粮草营。
  还说什么这是声东击西之计;身在后方的迁西粮草营绝对想不到会有精锐部队夜袭他们。
  结果呢?人家不但想到了,而且还布置好了包饺子的阵法,将一千人的精锐之师打得七零八落,除了被杀被俘的,仅仅逃回了一百来人;余下的似乎也作了逃兵;再不肯回来了。
  而那个裘振现在也不知生死。
  这下子;群龙无首的义军人心涣散;剩下的头领也有些压制不住浮动的人心了。
  至于那裘振,还真如当年给他算命的先生所言,命大得很。他身受数剑,受了重伤,跌落山崖的时候,还摔断了腿,幸好遇到了逃散下来的义军兵卒,被他们搀扶下,终于一路从野猪岭逃回来。
  只是裘振回来时,阵前的形式巨变。原本驻扎在经州城外的义军,已经被赵栋率领的大军打得节节败退,一路退守回了嘉勇州。
  当初裘振攻下嘉勇州,创下了两日攻城的神话。
  可惜攻城容易,守城难。当大魏的兵马一路乘胜追击,反击回来的时候,凭借云梯和强大的攻城用具,只花了短短一日的功夫,赵栋率领的兵马就夺回了嘉勇州。
  嘉勇州再次被大魏兵马占领,重新换上了旗帜。
  而叛军又是一路溃逃,退回到自己原来的地盘后,才开始安营扎寨,暂时休整一下。
  裘振侥幸在韩临风的剑下逃过一劫,可是胸口的伤和腿伤也让他暂时只能卧床静躺。
  之前一路溃逃,压根不能养伤,他骨折的腿骨也因为复位不及时,很有可能就此落下残疾。
  裘振举着铜镜盯看着自己被挑花了的脸,一时间愤恨得连声怒吼!
  那个为他换药的小丫头吓得不敢抬眼看他,他喝了几口苦药,就不耐烦地让那丫鬟留下药碗,将她轰撵出了。
  此时,他的营帐外人语声阵阵,似乎有人在跟那丫鬟询问他的伤势。
  听见有人关心他的伤势,裘振并不觉得欣慰,反而心里一惊——当初裘振也是趁着曹盛伤重,卧病不起的时候,慢慢掌握了军权,一点点地架空了曹盛。
  现如今,他的境遇竟然跟自己的岳丈大人有了几分相似,躺卧病榻不能动,难免又是要疑神疑鬼。
  他的这个些手下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混杂,个个经历博杂,宛如一群不服管的恶狼。
  若是能震慑住他们,他们自然会服从头狼的指令,跟着一起搏杀向前。
  可一旦他们发现头狼的虚弱,便会纷纷露出獠牙,妄想咬断昔日强者的脖颈,好取而代之!
  以前的他就是如此对待曹盛的。现在回想他回来时,部下们不善的眼神,裘振的心里更加一紧:他要尽快好起来,不然的话,他的下场迟早要跟曹盛一样……
  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枕头下,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若是有人胆敢睡梦中来偷袭他,他一定要将那人手刃在床榻前。
  心里这么想着,裘振起身便将药全都喝完。
  这药的药效倒是甚好,喝下去没多久,胸口和腿部的伤便感觉不到痛了。
  可他想要再爬起来时,却突然觉得浑身慢慢变得酥软,怎么也使不上气力。
  他的眼睛惊疑不定地瞪着一旁的那个药碗,难道……是有人在他的药里下了东西?
  就在这时,营帐门口,又有人撩起门帘子走了进来。
  裘振歪着头看,原来是他的妻子曹佩儿拎提着食盒子走了进来,然后开始往床边的小桌子上摆菜。
  那盘子里倒都是他爱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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