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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如平地惊雷，不仅是廖阿祥，站在身后听到这番话的翟子渊，同样大惊失色。
“铜钱面罩不是给您了吗？还是没能镇压住王英杰？！”
“对不起，对不起二位……”王父顿时颤抖得更厉害了，他双手合十，泪水流满苍老的脸，表情是难以形容的绝望悔恨，“我一眼没看住老婆子，没能阻止她发疯，把铜钱面罩，摘了……”
“……”
摘了。
算一算，今晚应该是王英杰正式化僵的时刻，如果有铜钱面罩压制，它未必能随意伤人。
但是现在，王母摘了面罩，再也没什么能拦住它了。
孟鲸恶狠狠咬了一下牙，她冷声反问：“王英杰现在在哪？”
“我不知道……”王父茫然摇头，“他逃出家门，不知道往哪去了。”
僵尸下落不明，也就是说，它在接下来的夜里，将可能攻击旺仁公寓的任何一户居民。
系统派发的主线任务，这就来了。
腕表进度条瞬间上升到75％。
*
来不及了，恐怕孟小姐你现在就要去三楼南面的空地绘制阵法，我和翟先生去找王英杰。
情况紧急，三人只能临时分工，由孟鲸去开阵法，再由廖阿祥和翟子渊找到王英杰，尽快把僵尸引到指定地点。
临走时，翟子渊叫住了孟鲸，他低声嘱咐：“鲸鲸，小心一点，保护好自己。”
“嗯，你也是。”
两人的手都有些凉，孟鲸指尖只在他的掌心停留了两秒，随即转身离去，脚步飞快奔向楼梯。
她一边跑，一边咬破手指，在廖阿祥给自己的那张紫金符上，迅速画下了降魔图腾。
眼前霎时强光大作，手中符纸化作一道轻烟，没入了她的眉心。
身体暂时没感觉到有什么异样，但直觉却提醒她，符纸是有效的，自己的力量正在发生某方面的变化。
除此之外，廖阿祥甚至把家里那柄桃木剑也给了她，告诉她桃木剑插在阵法中央，可在一定程度上削减阵法的反噬力，相应延长阵法的持续时间。
对，没错，就是反噬力这句话他是悄悄和她耳语的，没让翟子渊听见。
图纸显示，降魔阵法启动时，需要施法人站在中央握紧剑柄，除非看到金光逸散，否则不得离开半步。
很难说会导致什么后果。
她想，这一局游戏，大约是系统故意摆的鸿门宴。
……
三楼南面的空地并不难找，孟鲸早就熟悉了楼内地形，找起路来并不困难。
然而没想到的是，就在四楼转弯处，她遇见了迎面走来的老板娘凤珍。
头顶的走廊灯忽而爆闪，随后变成了幽幽的微光。
凤珍仍穿着那件牡丹旗袍，大红的颜色在此刻看来分外诡异。
她左手拎着一支木柄铃铛，铃铛随着她走路的姿势轻轻摇晃，发出清脆声响。
那应该就是廖阿祥提到过的，可使亡魂重获躯壳的定魂铃。
祸不单行。
“呦，原来孟小姐在这啊。”凤珍的语调依旧柔媚，可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神色有种看将死之人的冷漠，“难怪我去414没找到你，真是巧了。”
孟鲸停下了脚步，她的大脑在飞速思考，遇到这种情况要怎么脱身。
可凤珍显然并没打算给她思考的机会，甚至也没再多说一句话，只手腕抖动，愈发快速地摇晃起了定魂铃。
随着铃声的逐渐密集，孟鲸看到了漂浮在凤珍身后的，正缓慢凝聚成实体的，茉莉的亡魂。
茉莉似乎不像之前在414房内见过的那样了，它的周身都已被黑气笼罩，双目血红，手与脚都生出了尖利的长指甲，浓重的怨气如有实质，扑面而来。
它已经完全被邪术转化成了厉鬼。
铃声就是控制它的号角，它目眦欲裂，猛地闪现前移，张开双臂朝着孟鲸撞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紫光猝起，紫金符的效力将它弹离孟鲸面前，重新跌回了凤珍脚边。
凤珍抬头，看向孟鲸的眼神有些不甘和怨毒：“你居然会法术？”
“你可以这么认为。”
“这么优越的条件，可惜了。”她顿了一顿，果断朝茉莉伸出手去，“没关系妹妹，我就不相信整座旺仁公寓，找不到更适合你的身体。”
疯了，这人是真疯了。
孟鲸低头，见腕表的进度条已经涨到了80％。
与此同时，头顶灯光再度爆闪，她望见前方走廊尽头，斑驳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只毛发黝黑、筋骨嶙峋的手。
那是……
身材高大的男尸，只穿了一件破烂到不堪入目的外套，裸。露在外的肌肤已变成金属般的灰青颜色。
它胸口用朱砂画着类似八卦的图案，浑身都是走线曲折的缝合痕迹，尤其头颈连接处，如同盘着一条硕大的蜈蚣。
毋庸置疑，这是不擅长针线活的王父的杰作。
化僵的王英杰一步一步朝这边行来，每一步都像是要把地面踩出深坑，它严重凹陷的眼眶里，腐烂的眼珠仍在艰难地左右转动，被黑血糊满的一张嘴依旧翕翕合合，观之令人不寒而栗。
从它的喉咙里，不间断发出不明意味的低吼，而当它挥出无目标的一拳时，身侧的墙壁应声大面积碎裂，走廊灯被震得掉落，在地面砸成粉碎。
诚然，在看到王英杰的一瞬间，凤珍极度的难以置信，但她确实也意识到了危险，来不及多想，当即就要示意茉莉随自己离开。
……定魂铃再度发出轻响，这一次，或许是怨念的根源所致，茉莉自行选择了融合的目标。
乌黑长发在半空中飘舞犹如招魂幡，它一跃而上，在凤珍惊骇的目光里，霎时撞进了王英杰体内。
厉鬼有灵无体，僵尸有体无灵，双方均符合寄阴条件。
有道是，鬼上僵身，神惧三分。
第131章 黑金符
在定魂铃与寄阴符的双重作用下； 茉莉最终上了王英杰的身。
狭路相逢，厉鬼上了僵尸的身，变成了近乎无敌的怪物。
意外发生的那一刻； 凤珍扔掉手里的定魂铃； 慌张向前跑去。
她嘶声呼喊：“妹妹，你在干什么？快回来！他是那个姓王的混蛋，我们亲手杀了他，你忘了吗？！”
然而茉莉已经与王英杰的身体完全融合； 根本不会再听见姐姐的话。
说时迟那时快； 僵尸王英杰转头锁定了凤珍； 他两步走到她身前； 一拳挥出； 直接把她砸上了墙壁。
这一拳雷霆万钧； 凤珍的头骨刹那间被砸碎； 鲜血混合着脑浆溅了满墙； 也染透了她的红色旗袍。
她的身体软塌塌地倒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故事剧情的走向。
腕表进度条显示：85％。
……孟鲸早在看见茉莉扑向王英杰的那一刻就果断转身，朝着走廊相反的方向狂奔。
然后她就遇见了迎面跑来的廖阿祥和翟子渊，双方会合。
“鲸鲸！”翟子渊一眼看出她神色不对； 担忧询问，“怎么了？”
廖阿祥说：“我们还没找到王英杰。”
“我找到了。”
“……什么？”
“我说我找到了。”孟鲸深吸一口气； 试图用最简洁的语句； 解释清楚目前这致命的状况； “我还遇见了带着茉莉的凤珍； 中途出了点问题，现在茉莉上了王英杰的身。”
话音未落； 远处突然传来沉重的砸击声与顿地声； 一时间仿佛连地面都在震动。
毫无疑问； 王英杰就快追来了。
如果今晚不能解决它，全楼的人恐怕都难以活命。
廖阿祥脸色骤变，他眼底有绝望之色一闪即逝，但很快就恢复了冷静。
他沉声示意孟鲸：“孟小姐，这里交给我们，你先去三楼布阵，走安全通道！”
情况紧急，来不及再详细商量，孟鲸只能照做。
她拎着那柄桃木剑，临走又回头看了一眼翟子渊，恰逢翟子渊也在同一时刻看向她。
他对她笑了笑：“放心，我一定给你争取时间。”
“好。”
此情此景，似乎任何话语都显苍白。
……
廖阿祥注视着孟鲸身影远去，他转过头来，声音沙哑得厉害。
“翟先生，这样的情况，银符的效力大概是不够了。”
心中警兆顿生，翟子渊蹙眉反问：“还有其他办法吗？”
“我还有两张黑金符。”
“黑金符？”
“是降魔一族传下来的禁忌符纸，师父曾告诫过我，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刻绝不能使用现在或许就属于万不得已了。”
听对方这么说，翟子渊多少也明白了，他沉默两秒，倒是没表现得太震惊或抗拒，语气反而平静下来。
“具体效力呢？”
廖阿祥深深叹息：“黑金符能最大限度聚集使用者的体能与潜能，在此期间，使用者的战斗力会提升十几倍，并且感受不到任何疼痛。”
“嗯，后果呢？”
“后果是……使用过后，必定会力竭而死。”
两张黑金符，意味着他自己也要使用，但他如今绝症缠身，不过是勉强续命，早如强弩之末，根本撑不了太久，无非是尽最大可能拖住王英杰一小会儿罢了。
所有的希望，最终还要寄托在翟子渊身上。
“对不起翟先生，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如果我们不除掉祸患，就会有更多的人为此而死，其中也包括孟小姐我们需要和僵尸周旋到阵法开启，并把僵尸引到三楼去，你要知道，一旦布阵成功，除非有阴灵献祭，否则她是无法离开的。”
说到最后，廖阿祥几乎哽咽，他手里握着那两张黑金符，朝翟子渊鞠了个九十度的深躬。
翟子渊很清楚，这是系统的规则，自己别无选择。
结局是从本场游戏开始就注定的，系统没有打算让他和孟鲸一起活着出去。
既然他与她都决定放弃捷径，不肯用彼此的性命做代价去得到那张命运卡牌，那么系统就强制安排了这一局。
玩弄人性与人心，不正是系统一直以来的宗旨吗？
在神明游戏里，拥有牵绊，只会痛苦。
可痛苦也有痛苦的意义。
他忽而一笑，伸手接过了廖阿祥递来的符纸，神情坦然。
“那就不要耽误时间了，别让鲸鲸等太久。”
* * * * * *
* * * * * *
降魔阵法极其难画，孟鲸用毛笔蘸着紫金砂，在三楼的空地处折腾了很久。
期间她听到了从楼上传来的激烈打斗声，一阵紧似一阵。
不知为何，她觉得自己的心跳过速了，隐约有些发慌。
换作以前，即使遇到再危险的生死状况，她都不至于出现这种反应。
这似乎是非常糟糕的预感。
阵法的最后一步，是将沾有施法者鲜血的桃木剑插。入阵眼，待邪祟靠近，阵法会自动运转，此后直至阵法结束，施法者不可再离开半步。
那柄桃木剑，远比想象中要锋利得多，她刚把手覆在上面轻轻一划，掌心就破开了一道伤口，血很快顺着锋刃流满了剑身。
她手握剑柄高举，用力将其插。入阵法中央，霎时光芒大作，一道金色光柱直冲楼顶，无形飓风裹挟了她，将她牢牢困在原地。
与此同时，她发现自己的双手也如同被吸附在了剑柄之上，且她伤口的血仍在缓慢流失，正以桃木剑为引，充填阵法纹路。
阵法中紫金砂的痕迹，正在逐渐变成暗红颜色。
这可真是要命的阵法。
她想，算算时间，翟子渊也该来了。
腕表进度条显示：90％。
……
廖阿祥拖着行将就木的病体使用黑金符，坚持战斗到了最后一刻，直至力竭倒地，被王英杰拦腰撕成了两截。
血溅三尺，他也算完成了身为降魔师的使命。
而此时坚持战斗的，只剩下了翟子渊一人。
翟子渊从肩膀到胸口，被王英杰的利爪撕裂了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鲜血染透了他的灰色卫衣，但在黑金符的作用下，他竟丝毫感觉不到疼痛。
鬼上僵身，神惧三分。
他偶尔陪孟鲸上风水课的时候，也在教材里看见过这句话，当初没什么太大感觉，现在亲身经历，方知那种透骨生寒的恐惧。
面对这样的怪物，普通人唯有拼上性命去阻止，死亡是唯一的出路。
他亲眼看着廖阿祥命丧当场、死无全尸，又看见王英杰发狂拆掉其中一户人家的门板，木屑纷飞，意欲破门而入。
尸体就横陈在那里，走廊内血腥气弥漫，充斥着住户们绝望的尖叫声。
人间炼狱，不过如此。
他果断扑上前去，双手箍住王英杰的脖子，将其撞向地面。
地面霎时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痕，而同一时刻，王英杰的肢体扭曲成诡异形态，随即张开满口细密的利齿，恶狠狠咬断了他的手腕。
在骨骼的碎裂声里，翟子渊隐约听到了从王英杰体内传来的，女鬼茉莉的恸哭与狂笑。
然后他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