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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胡说,秦岳是谁啊?他是权倾朝野的左相,天地间哪有他办不到的事儿?宁安你再撑一些时日,秦岳去关外寻神医去了,待他归来,你便有救了。不需等太久,也就这几日,便该回来了。”
宁安摇摇头,动作缓慢而迟钝,透过夏日的蚊帐看向那打开的窗户,窗外晴空万里,偶有蜻蜓点地随后又展翅高飞:
“我多想站起来走出去,看一看哥哥去年命人为我种的那池荷花,也不晓得何时能开花。冷姐姐,我大抵是再瞧不见的了,我去了之后若是荷花开了,你折上一支放在我灵位前,让我就近看看它的样子罢。”
这一年来,冷世欢时常来陪宁安,这样的话总是要重复上演无数遍,冷世欢也会劝慰她无数次,秦岳就快有办法了,却是一切如常,毫无进展。
“冷姐姐,不是我不怕死,而是我应是做了什么不得不死的事,逃不了的了。这一年来我曾无数次思考过,究竟是谁对我下了毒这个问题,也只能是有些猜测,没有个真凭实据的,倘若我等不到哥哥回来,你务必转告哥哥,让他一定要提防陆大人。”
这番话,着实叫冷世欢答不上来。这几年自己也看在眼里,陆月白替秦岳办了那么多的事,可谓是他的左膀右臂。再加之半夏的事,冷世欢着实对陆月白怀疑不起来:
“宁安你莫胡说八道了,有什么事儿待秦岳回来了,你亲自与他说,我可不会替你转告。别忘了,你女儿才一岁多,又是不足月便生了的,你狠得下心抛下她早早的去了么?”
提起女儿,宁安的眼中终是有了些不一样的色彩,一瞬间却又成了双目悲凉,泪滚滚而下:
“我今日叫你来,便是想求你,他日我双眼一闭,你能不能将她当成你自己的女儿养在膝下?我如今这幅样子,连看她的勇气都没有。说来,这一年多来,我也不过在她周岁之日老远的瞧过一眼。那么小小的一团,哪里像个一岁的孩子。
我与他是经过了官府的夫妻,世人眼里我却始终没有名分。我也不愿我的女儿叫旁人娘,冷姐姐,你能不能替我养着她?
不需要你待她多好,也不需要给她县主的身份,伺候她的人也只要我身边这两个心腹就好。你只要给她吃,给她穿,不要让她受太多欺负,平平安安长大了。再让她嫁一个老实本分的丈夫,哪怕是无官无职无权无势家徒四壁的布衣百姓,只要夫妻和睦,平平淡淡过一生便好。”
宁安这话说的在场的心腹丫鬟哭了出来,跪在地上道:
“郡主您是这般高贵的身份,小姐哪能如您说的那般嫁个布衣百姓吃苦受累。您放心,奴婢一定守着小姐长大,如若,如若小姐这么嫁了个家徒四壁的布衣,吃糠咽菜奴婢也要跟过去伺候着。”
冷世欢心乱如麻,便是她不交代,倘若她真去了,自己和秦岳也是会替她好好照顾那孩子的。如今她说出来,只叫人心里更是愧疚。秦岳曾说过,宁安身上所中的毒,不出意外应是要下到自己身上来的。
想到这儿,冷世欢后背一阵阵发凉,语气十分焦急:
“宁安你听好,你若是不撑下去,我便把长公主对我做的那些恶事都回报给你女儿。非但如此,我还挑唆秦岳不管她,让她自生自灭。
如此,可真是再没任何一个人心疼她了。你觉着长公主殿下有自己的孙子,有那么多功夫照看一个亲娘都不在了的外甥女吗?若想要她好好的,便自己活着来照顾她罢!自己的事,总要自己来做的。”
第98章 城
对于冷世欢的威胁恐吓;宁安只觉着十分无力,溃烂的不成样子的手伸出来想握冷世欢;却又在看见冷世那双光滑细腻的纤纤玉手之时收了回去:
“但凡有一点法子,我又何至于同你说这些。冷姐姐;我晓得你不会的;你并非那般善恶不分之人;怎做的出如此之事。倘若我真不行了;你定要替我看着她长大;替她寻个可托付终身之人,千万别让她走上我的老路。”
她说的老路;是指自己遇人不淑,本有一个叫人羡慕的未婚夫,却是早早离世。后来无名无分的嫁了卫清平;却并非终身依靠,这一年多来卫清平不是不曾来见过她;却都叫她避而不见。
“你对他,应是有不甘,也有不舍的罢?既然如此;又何苦狠了心的不见上一面。大抵;他是真的有话同你说的。”
冷世欢想起卫清平那失魂落魄的模样,并之他眼底深深地懊悔,终是忍不住劝宁安见他一面。有什么话摊开说了,比藏着掖着要好。可她这一番好意,注定是要叫她失望的,宁安半点没有见的打算:
“不必了,早先我有满腹心事同他说,他从不曾给过我开口的机会。如今,我对他早已无话可说。”
听说秦岳说宁安对卫清平死心的这么彻底,是因着卫清平曾发了狠的逼她拿掉孩子,甚至不惜按着她的头灌她药,叫长华拦住了。因此,也不大好劝她非要见他一面,便不再提卫清平,只道:
“对了,元娘今日多吃了几口药粥,可见身子是在好起来了,你好生调理,待你身子好些了,大抵元娘也调理的差不多了。届时,你便可以补上你没能抱过她的遗憾,亲自抱着喂她吃东西了。”
说了那许多的话,宁安也有些疲倦不堪,有气无力的应上一声,便让人送冷世欢出去,末了还不忘重复叮嘱:
“冷姐姐莫要忘了,若是我等不到她长大,定要替我照顾她。欠你的恩,待我来世再来报罢。”
第144节
出了门后,深深吸了口气,而后缓缓吐出。那样的氛围着实太压抑,压抑的喘不过气,如今没了那股子臭味与压抑的感觉,又觉着失落万分。浑浑噩噩的往回走,却是在门前听见了喧哗之声,其中,还夹杂了小孩儿的啼哭。
急急忙忙赶了进去,便见自己儿子哭的稀里哗啦,地上被强压着跪下的,是新找来的两个奶娘。而堂上坐着纹丝不动且坦然自若的,正是长华,见了冷世欢满面心疼的冲进来,长华也只淡淡瞥她一眼:
“你来了,正好,一道来看看这两个刁妇的下场。忤逆本宫之人,都该死!”
见冷世欢双目如喷火般瞪着长华,小人儿也哭声小了些,一岁零六个月的他尚且走路不大稳,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的到冷世欢跟前,抱着她的腿便开始哭着要抱:“娘,抱。”
冷世欢蹲下身,将小人儿搂进怀中,心疼的替他擦了泪,随后轻轻拍着他后背,将人抱起来:“嘉言不怕,娘在这儿。”
说罢,又看向长华,目光格外的冷:“这两人又是如何惹了殿下,跑到我院子里喊打喊杀。殿下是觉着,秦岳不在这儿,我们母子便好欺负不成!倘若今日,我非要保这两人呢!”
长华喝茶的动作仍旧优雅,叫人瞧得很是赏心悦目,目光除却停在嘉言身上,面对其他人之时皆是不带半点儿温度的犀利:
“本宫说过不许给嘉言吃奶了,这两个刁妇却将本宫的话当耳旁风,仍旧哄着嘉言吃奶,想同嘉言更加亲近些!本宫早便说过,谁都不许太亲近嘉言。违者杀无赦,可见她们是半点儿听不进去的。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说话间,还摸了摸自己的护甲,随后又轻蔑的看向冷世欢,眼中的不屑一顾甚为明显:“你以为就凭你,能在本宫手里保下她二人的狗命么,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罢。”
跪在地上的两个奶娘脸色惨白,便是被压着也挣扎着要给冷世欢磕头,并哭道:
“夫人明鉴,平日里小少爷饿了奴婢去催一催,厨娘便早早的送了吃食来。今日,奴婢二人催了又催,也不见送上什么吃的,少爷饿的不成样了,奴婢心疼便喂了两口。奴婢不是想违背殿下的话,求夫人救救奴婢,求夫人救救奴婢啊。”
一把鼻涕一把泪泪的哭诉,听得冷世欢十分上火。指不定迟迟不送吃的来,便是她吩咐人故意的,如今来这儿喊打喊杀,怕是杀不了自己便来恶心自己的罢!
“够了!从嘉言出世,你每隔两月便寻各式各样的借口杀了他乳母,而后寻新的来。美名其曰是不叫他太亲近乳母,避免同我们生分!
可我呢?我是他亲娘!我想喂他一口奶你都不让,难不成同我亲近也有错?我的嘉言,不是没血没肉的东西,不需要同你一般六亲不认!
若不是宁安的身子。。。我早便同秦岳远远的离开这儿,你以为你还有见嘉言的机会吗!”
有些话大家心知肚明,只是不曾戳穿罢了。如今冷世欢戳穿了这个事实,自是叫长华恼的,一巴掌拍在桌上,蹭的一下站起身。指着冷世欢的鼻子,声音狠意更甚:
“你若敢将本宫额的话当耳旁风,本宫自是有无数法子让你悔不当初!你能走,冷家所有人都走的了不成?可别忘了,你冷家一众人可都还在扬州没能回临安呢,你是想你那已到了成家立业年纪的弟弟,连个后都没能留便英年早逝么?听说,他很是喜欢骑马,特别是你送他那匹关外来的马。
今日,本宫偏生要在你跟前杀了她二人。来人,将这两个贱婢拖出去,杖毙!”
冷家是否后继有人冷世欢不大关心,她是原谅冷燕启了,却也仅仅只限于原谅而已,再多给不了什么旁的。冷青宴不同,他是冷夫人认可了的存在。冷世欢终是做不到对他生气置之不顾。
“殿下要做什么,只管去做便是,威胁这种手段,不是你才会的。即日起我冷家若是有任何一个人出了事,我都会算在殿下楼头上。冷家是拿笔的,最是能煽动舆论。
听说殿下之所以能享受此等尊容,皆是在百姓口中有好名声。倘若有朝一日,殿下做的这些事都公诸于世了,百姓还会如此爱戴殿下么?
届时别说嘉言,便是如今你拥有的,怕是都保不住!左右我什么都没有,只有秦岳这么一个依仗,自是不怕的。可殿下不同,有地位有名望有口碑,自是更吃亏一些。如何,殿下想试试么?”
长华气的有些发抖,此时更是后悔没能在她生产之时成功杀了她。看着她搂着嘉言的温柔模样,更觉刺眼,总觉着她是在炫耀她的得势。
“姓冷的,劝你跟本宫说话之前最好想清楚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留你多活两日是看骛儿对你还没失去兴致,不过一个玩物也敢对本宫如此嚣张,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
你若求一求,或许本宫还会心软。如此看来,那两个贱人本宫今日还非杀不可了!”
嘉言此时躲在自己娘亲怀里倒是没哭的那么厉害了,只将脸埋在冷世欢胸前,无论如何都不肯出来,瞧着着实是被吓的不轻:“爹,要爹,爹。”
小家伙不晓得大人再说什么,却是晓得自己奶奶只有自己爹爹才治得住。如今看她对着自己娘亲凶神恶煞的,自然便想着要寻自己的爹来了。
冷世欢心头微软,伸手拍着嘉言后背,因怕吓着他故而将声音放低了些,却还是有些咬牙切齿:
“我自然是个玩物,你给你儿子找了那么多的玩物,也就我这么一个玩物能入他的眼,生下你秦家长孙!
你既是看不上我这么个玩意儿,那便让慕家那玩意儿替你生个大胖孙子,今后别再我这儿来寻我的嘉言了。从玩物肚子里爬出来的,哪里配得上你这金枝玉叶的长公主殿下来心疼。
灵儿,送长公主出去!将两个奶娘从外面带进来,那是相爷给寻来的奶娘,待相爷回来问问相爷可要杀!”
左右这主院里都是秦岳的人,她也没能插进人手,自是不怕她。大不了再秦岳没回来之前,都不出门便是。
长华从未受过这样得气,当即便气的说不出话来,指着冷世欢好半天了,才颤抖着道:“你、你居然敢撵本宫!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叫你对本宫如此无法无天!”
对此,冷世欢只轻轻白了她一眼,只觉她无可救药。除了秦岳,还有谁敢给自己撑腰,让自己和她对着来不成?
想归想,到底是没说出来的,只搂着嘉言作势要往屋里去:
“殿下一而再再而三的逼迫我,我没有反抗,你便觉着我不反抗是理所应当了的不成。兔子急了还咬人,何况我从来便不是什么善茬!
在我想同你互不打扰好好的过日子,不想给秦岳添麻烦之前,你最好不要主动找茬!上次秦岳那刀是捅在他自己身上了,下次我若再出什么事儿,那刀也不知道会刺向谁。我言尽于此,殿下好自为之罢。”
长华自觉从不欠任何人,却是独独亏欠了秦岳,是以每当提起秦岳,她便无能为力。任她如何讨好如何迁就,秦岳都不肯同她亲近。如今冷世欢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