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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郎腰瘦不胜衣-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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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处理完政事的卫湮常常会去流华宫陪着她,手把手教她习字,给她讲些御人之术,也会吹笛子给她听。

    卫湮吹的最多的一首曲子,商青鲤一直不知道曲名。

    曲子初时大气磅礴,渐渐便舒缓下来,如明月照松间,只觉清幽明净。接近尾音时明明该一曲终了,却又陡然拔高一个调,顷刻间如泣如诉,凄凄惨惨。

    当初在太虚宫里,正是因为听见了这首熟悉的曲子,她才寻着笛音找到了闻。

    她反反复复吹了好几遍这首曲子,吹到最后不知怎么就泪流满面。

    江温酒蹙眉抢过她手上的笛子,将她拥入怀里,叹息一声,道:“铮铮,别哭。”

    商青鲤抽了抽鼻子,在他怀里睡着了。

    这一觉睡的很沉,醒来已是第二日清晨。

    用早膳时江温酒盯着神采奕奕的商青鲤看了一会儿,想了想,道:“铮铮,昨日遇见原欺雪也在我意料之外,她开口邀我至亭中,坐下还未来得及……”

    “嗯?”商青鲤握住勺子的手一顿,打断他的话,道:“你昨日见到原欺雪了?”

    江温酒:“……”



    第63节

    

之后又是连续数日的赶路。

    眼见不日就要出九霄地界,至边境小镇时,商青鲤却赖在镇上不愿离开。

    江温酒反复追问原因,商青鲤都支支吾吾不肯说。

    虽惦记着早些回去成亲,但见她面有难色,江温酒也只得耐着性子陪她在镇上住下。

    一连住了三日,商青鲤每日都天未亮便起身,洗漱完带着酱油出了客栈,直到入夜才回来。

    江温酒不止一次想要跟在她身后弄清楚她每日到底在忙活些什么,又怕惹了她不快,无奈之下天天在房里喝闷酒。

    第四日江温酒终于忍不住,在商青鲤出门后不久偷偷跟了她一路。就见她先是去铁匠铺子里取了张长弓,背着插满羽箭的箭囊带着酱油一起攀上了雪山,而后拉弓……猎雪狐。

    江温酒:“……”

    他幽幽叹了口气。

    “谁?”背对着他的商青鲤猛地转身,手上的弓拉成了满月形,箭在弦上,闪烁着寒芒的箭头冷冷指向他所在的方向。

    ……忘了隐藏气息了。

    江温酒抚额,从藏身的雪峰后走出,道:“是我。”

    “……”商青鲤一怔,眨了眨眼,把弓箭收到身后,皱眉道:“你怎么跟来了。”

    “铮铮。”江温酒走到她面前,无奈道:“你若喜欢打猎,只管同我说便是,我可以陪你。”

    商青鲤抿了下唇,退后一步,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红着耳朵道:“我……”

    “嗯?”江温酒握住她手臂,把她拉进怀里,道:“什么?”

    商青鲤静默一阵,道:“想给伯父伯母做件狐裘。”

    伯父伯母?

    江温酒愣了下。

    也只转瞬就已明白过来。

    他心头一热,低头吻上她的额头,哭笑不得道:“真是个傻姑娘。”

    商青鲤有些难为情道:“你父母……”

    “铮铮。”江温酒温声道:“我父母性子都很和善,你别怕。”

    商青鲤点点头。

    在镇上住了小半个月,商青鲤定做的狐裘才完工。她去铺子里取了狐裘,又歇了半日,便和江温酒一道出了九霄地界,直奔九渊而去。

    自重阳之后,一直有武林中人士暗中跟踪两人,为了避过他们的耳目,江温酒刻意带着商青鲤绕行了数日。

    到万仞山那天,已是十二月初。

    ☆、七六。大雪压青松。

    白泽山脉以外,有一幽深峡谷。

    谷内常年大雾,以至路绝人稀。

    而去万仞山,须得从峡谷中穿过。过了峡谷,举目便见万山横碧落。

    在商青鲤的印象中,山大多都是秀气的。她见过最高最陡峭的山,当属遥山。

    是以当她随着江温酒一道穿过峡谷,见到峡谷以外每一座山峰都如遥山般巍巍万丈的群山时,不禁一怔。

    危峰秀拔,峻岭崔嵬。

    万仞山,便隐于群山之中,众峰朝拱,列嶂环围。

    山脚有路,蜿蜒曲折,若隐若现。

    听江温酒说九渊里有好些个钻研机关之术的前辈,在四面山脚乃至临近几座山峰下都布了好些机关,寻常人很难走近。

    至半山腰,才得见高大的白色山门。

    山门上写了“九渊”两个古字,字形修长,浑厚朴茂。

    入了山门,两侧松柏蔚然,屋舍半掩其中。

    这日恰好下了入冬以来最大的一场雪。

    北风卷地,云似盖,雪如尘。

    积了一层雪的山道上,空无一人。

    江温酒带着商青鲤在山间穿行,绕过一处松柏林,便见地势平坦的空旷之处有间云英岩砌成的大宅。

    宅子占地很广,长方形的白色石块铺成一条不宽不窄的路,从松柏林旁延伸至门楼前的石阶下。

    道路左右两侧,白石崚嶒,或如鬼怪,或如猛兽。

    商青鲤瞧着觉得有趣,挑了下眉。

    两人把缰绳系在一株柏树上,商青鲤打开竹篓,让酱油从竹篓里跳下来,又取了挂在马鞍上的包袱。

    江温酒从她手里接过包袱挂在胳膊上,另一只手牵着她走过脚下的白石路。

    门楼上有一块黑金的匾额,上面“江宅”二字同样是古字。

    虽是云英岩砌成的宅子,但每一块石料都打磨的圆润细腻,似有华光。乍见之下,给人一种似玉非玉的独特质感。

    白色的石面上偶有几笔淡到极致的青色黄色,竟有风雅之味。

    既不缺江南的素净雅致,又不乏古朴大气。

    过了门楼,是一堵屏风墙。

    绕过屏风墙,是宽敞的庭院。庭院中有白色石子铺成的小路,庭院两侧的院墙之下有抄手游廊。

    白色的宅子,纷纷扬扬的白雪。

    除了院中几棵被人修剪出古怪形状的松树和几株怒放的红梅,目之所及干净到了一种极致。

    商青鲤走在游廊上,只听得见扑簌簌的落雪声、行走时脚底摩擦地面的沙沙声以及宅子深处传出的铮铮琴声。

    她眉眼一动,侧耳倾听。

    时高时低的琴声曲不成曲,调不成调,如刀刮墙面,让人听之气闷心烦。

    商青鲤:“……”

    耳畔传来一声低笑,商青鲤转头就见江温酒凤眸里满是笑意,摇了下头,对她道:“……听习惯了就好。”

    商青鲤哑然。

    江温酒带着她绕过前厅,直接进了后院。

    后院出乎商青鲤意料的宽敞,把山中的几处山石、溪流和小树林都圈进了院子里,几座两层高的石楼隐在林间,飞檐翘角,屋顶堆雪。

    白色石块铺成的小路,四通八达。

    江温酒抬手指向东面那处只隐约能窥见轮廓的石楼,笑道:“今后你便跟着我住在那里。”

    “好。”商青鲤弯了眉眼。

    “北面是我父母的住处,西面是客居,此外还有几间闲置的屋子……”江温酒伸手一一点过,见他每指一处商青鲤都认真看上几眼,唇边笑意不自觉就加深了些,道:“以后给孩子们住。”

    “……”商青鲤瞪了他一眼,挣开被他牵住的手,抬了抬下巴,道:“还不快走。”

    江温酒笑吟吟道:“……那么,娘子请跟为夫来。”

    商青鲤:“……”

    离北面那座石楼越近,琴声便听得越发清晰。

    商青鲤的心跳也越来越快。

    眼看江温酒的手伸向那扇黑檀木的雕花门,她紧张的都快忘了呼吸。

    江温酒忽地偏头凑近她,吻了下她的唇角,道:“别怕。”

    “嗯。”商青鲤深深吸了口气。

    江温酒抬手推门。

    “嘎吱。”

    雕花门应声而开。

    白色的长绒毯子铺满了整个房间,半人高的青花瓷瓶里插了几根孔雀翎,右手边贴着墙堆了数堆竹简。竹简一旁也有数摞纸质书籍,一本本叠放的整整齐齐。

    竹简前置了张矮脚长几,素白色衣衫的男子盘腿坐在案几后,一手握着杯热气腾腾的茶,一手翻着搁在几上的一本书。

    案几前不远处,水蓝色长裙的女子席地而坐,一张七弦琴被她搁在膝上,正低头拨琴。

    听见开门声,两人翻书弹琴的动作同时一顿,抬眼向门口看来。

    男子瞧上去只三十五六岁的样子,脊如松柏,面若冠玉,看人时目光清朗。

    而弹琴的那个女子,有着双与江温酒一样的凤眼,只是她的眼形较江温酒的要略狭长些,眼尾上挑的弧度也更大些。顾盼间少了几分江温酒眉眼间的风流神·韵,却多了几分媚意。

    眼尾轻轻一扫,商青鲤便觉媚意横生。

    正是江温酒的爹娘,江牧遥与顾怜二人。

    “爹,娘。”江温酒反手关上房门,拉着商青鲤上前几步,启唇唤道。

    商青鲤手心冒汗,紧张不安地唤道:“伯父、伯母。”

    “噗嗤。”顾怜挪开搁在膝上的七弦琴,起身笑道:“哟~这就是老商的徒儿?”她狭长的凤眸一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商青鲤,啧啧叹道:“老商那样别扭的性子也能教出这么乖的徒儿?”

    其声如风拂杨柳,低回轻柔却又妩媚多情。

    商青鲤抿了下唇,第一次觉得自己口笨舌拙,竟不知如何接话。

    这时江牧遥将手中茶杯放到长几上,起身从长几后走出,站到顾怜身边,无奈道:“你别吓着她。”

    “怎么会?”顾怜挑眉,她上前两步伸出一根手指勾住商青鲤的下巴,笑眯眯道:“来,叫声娘听听。”



    第64节

    

商青鲤:“……”

    她僵着身子,眨了下眼,想要退后一步又生生止住,只得开口唤道:“娘。”

    “真乖~”顾怜顺势捏了一下她的下巴,收回手道。

    商青鲤松了一口气。

    进房间之前压在心头的紧张感消去不少。

    ——江温酒的爹娘比她想象中要好相处。

    “娘……”江温酒见此在一旁接过话道:“我想……”

    “成亲是吧?”顾怜打断江温酒的话,转身走到长几上拿起江牧遥先前翻看的那本书,道:“我跟你爹已经挑好日子了,就除夕那日吧。”

    江温酒眉头一蹙,道:“除夕?”

    “再近些的日子,来不及。”顾怜听出江温酒言下之意,笑盈盈道:“老实等着。”

    江温酒:“……”

    他沉默片刻,转移话题与江牧遥简单提了几句沈弃的事,便要带着商青鲤回房歇息。

    临走时他把装了狐裘的包袱取下塞给顾怜,道:“这是铮铮特意为你和爹准备的。”

    顾怜接过包袱,笑了一下,道:“费心了。”

    两人走到门口时,江牧遥突然出声,道:“等等。”

    江温酒脚下一顿,与商青鲤同时回头看向江牧遥。

    江牧遥的视线掠过江温酒,在商青鲤身上停留了一瞬,道:“……叫声爹来听听。”

    “……”商青鲤一愣,便听得顾怜抱着包袱乐不可支,不禁也弯了弯唇,道:“爹。”

    “嗯。”江牧遥嘴角上扬,点点头,摆手道:“去吧。”

    两人推门而出,掩上房门没走出多远,就听见房内重新传出了琴声。

    琴声仍旧很难听,商青鲤却弯了眉眼。

    先前不知跑哪里去了的酱油迎面奔来,四爪在雪地上留下一长串梅花印。

    商青鲤蹲下身,拍了下酱油的脑袋,道:“以后这就是我们的家了。”

    “喵……”酱油抬起一只爪子舔了舔。

    江温酒朗声笑了下,拽着商青鲤起身,道:“喜欢么。”

    他眼角眉梢尽是温柔。

    “嗯。”商青鲤莞尔:“喜欢。”

    江温酒牵着她走过林间长长的小道往东面那座石楼而去,雪越下越大,积雪笼在石楼四周的松柏上,白雪绿松,风骨卓绝。

    “卧房和书房都在二楼,一楼的几间屋子大多只做会客之用。”江温酒石楼前不远处站定,手指点过一扇扇檀木门道。

    商青鲤顺着他手指所点过的方向看去,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江温酒偏头冲她一笑,心中瞬间姹紫嫣红开遍。

    上得二楼,卧房里和书房里同样铺了厚厚一层长绒毯子。窗明几净,空气中是淡淡的檀香味,丝毫看不出是长时间未住过人的样子。

    跟在两人身后的酱油蹿进房内,踩着柔软的毯子,打了个滚儿。

    ☆、七七。兼然幽兴处。

    当年嬴覆带着死士们避世而居,自成九渊一族。

    九渊传承至今,已有三百多年历史。

    万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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