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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发妻-第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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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鸣玉收拾着东西; 依旧是坐船过江,夜里两人看着江上夜景; 何平安忽然想起自己头回出远门的画面。
  她趴在窗户上; 难过地捂住脸。
  十岁以后娘死了; 她就发誓要挣大?钱,最?好一辈子花不完,连下辈子的都挣回来。
  现如今八年都过去了,她却过的一塌糊涂。
  难道她天生就是这样的命吗?
  江水滔滔,明月皎皎,她从?指缝里看见了江岸上星星点点的灯火,眼里冒出一点水光。
  风里带着水腥味儿; 未几?; 何平安抹干眼泪,摸着黑去床上睡觉。
  小船摇摇晃晃; 夜里伴着水声; 她做了个梦。
  ……
  第二天一早; 船靠岸多?时了,两个人上岸; 白天坐了一日马车; 临到傍晚尚未到村子; 便投宿在半路的一家野店里。
  鸣玉扶着何平安去楼上,昏暗的灯烛光下; 老旧的楼梯随着脚步声吱吖吱吖地响。
  因门外?犬吠不止,何平安回头看了一眼; 只见敞开的木门外?,几?个人到了门首,招呼店里的老头,也?要住店。
  斜阳沉在山后,天地间晚霞也?散尽了,野店附近看着没有人烟,黑黢黢的又?冒出一伙人,鸣玉心下又?生出一丝警惕,悄无声息打量过去。
  那为首的汉子模样淳朴,身量高挑,穿一身粗布衣裳,他身后几?个少年人都喊他陈三郎。
  原来他们一伙人结队在景德镇贩瓷往扬州卖,因怀里有银钱在,不敢走夜路,适才紧赶慢赶到里这一家熟悉的野店里留宿,这会儿碰见鸣玉等一行人,心下也?诧异极了。
  陈三郎看这一伙人不像小门小户出来的,趁着楼上主?人进门,在下头跟那马夫搭话。
  马夫时鸣玉临时在城里雇的,哪里知道他们的底细,只是听着鸣玉身旁小厮说?话的口?音,大?致知道这是一伙扬州来的人。
  “那还真是巧。”
  陈三郎等人刚从?扬州回来。
  如今野店里只剩一间房,一伙人挤在一处,店里老叟端来晚膳,陈三郎也?向他打听楼上那一伙人的来历。
  老叟眼花耳聋的,听了半天,啊呀呀道:“你说?什?么?”
  陈三郎:“……”
  他觑了头上一眼,夜里抱着刀守夜,心想自己这回做生意挣钱不易,可千万不能再跟上回一样被人偷了。
  半夜,楼上传来妇人的干呕声,陈三郎皱着眉,悄悄出来细听,生怕自己是听错了。
  傍晚天黑时他只模模糊糊看过一眼,那戴帏帽的女人瘦瘦弱弱,她身旁的男人则斯斯文文,像是一对年轻夫妇,不过他这几?年吃亏上当得来的经验看,那男人应是个不好惹的人物。
  他们从?扬州来做什?么?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陈三郎探头朝上看,跟王八探头似的,一听到那门吱吖响了,连忙往回缩。
  “店家,这附近有卖田瓜的?”披了衣裳出来的男人问道。
  五六月的天,自然是有的,不过时辰太晚了,老叟打了个哈欠从?柜台后的小床上起来,一面打蚊子,一面叹气?道:“这瓜非吃不可么?”
  “非吃不可。”
  老叟呆呆地看着他,显然是没听清楚这句话。
  鸣玉将从?荷包里摸出碎银子,正想递过去,身后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位兄弟,你要甜瓜,我们这里正好有。本是路上买来解渴的。”
  陈三郎抱着刀,一手就托着一颗甜瓜,向他抛过去:“接好!”
  鸣玉接住了,将那碎银子也?丢过去:“多?谢。”
  “客气?客气?,太多?了,一个小甜瓜而已,用不着这么多?。”陈三郎拿着银子不好意思,就放在一旁桌子上,好奇问道,“怎么大?半夜要吃这玩意儿?得亏咱们兄弟路上多?买了几?个,要是咱们没有,你是不是还要大?半夜出去买个回来?”
  鸣玉笑了笑,颔首道:“夫人怀了身孕,这些?日子食欲不振,现在忽然想吃甜瓜,自然要买给她。”
  “原来如此。”
  陈三郎望了眼楼上,连忙拱手问安,紧接着就往回一缩。
  他早就觉得这一伙人非富即贵,如今看来,果然如他所想。
  也?不知那妇人是哪个官老爷的家眷,瞧这年纪轻轻,竟还得了诰封,现阴差阳错跟他们处在一个屋檐之下,真不是是福是祸。
  陈三郎回屋后低声与几?个少年伙伴讲了,大?家晚上都睡不着觉,既想在贵人跟前讨一点好,又?怕自己粗鲁不晓事惹恼人家吃不了兜着走,一伙人叽叽咕咕小声一合计,天一亮就跑。
  到日中?时,陈三郎到了家。
  村子三面环山,一弯小河从?村口?经过,边上建有引水的水车,之前这里才下过雨,地上湿漉漉的,背着行囊的男人往村口?一座小院子跑去。
  “九娘!开门!”
  陈三郎扣着铜环,高兴极了。
  不多?时,门内一个小丫鬟开了门,妇人打扮的女子笑着迎出来。
  她模样平平无奇,不过衣着鲜亮,身形有些?富态,这会儿看陈三郎安然无恙回来,心里松了口?气?。
  “这一回没被人偷罢?”
  她拍着陈三郎身上的灰,替他拿下行囊。
  一旁小丫鬟笑嘻嘻道:“看爹爹的样子,这一次肯定一路顺风。”
  陈三郎拍拍小丫鬟的脑袋,笑嘻嘻道:“你说?的不错,我吃了那么多?亏,又?败了你大?娘那么多?嫁妆,如今合该时来运转了。这一次真是闭着眼睛就把钱赚了,回来路上,还有奇遇,只是怕说?出来你们不信。”
  “什?么奇遇?”
  “我住那老聋子的野店,碰到一伙人,看着非富即贵,我暗暗地留了个心眼,半夜竟跟人搭上了话,那人生的俊,却不知是何底细,他用这一两银子买了我一颗香瓜,听说?是楼上夫人怀了孕,非吃不可。”
  陈三郎纳闷道:“你说?咱们这里哪家的女儿嫁了贵人?这会儿回来探亲不成??半夜还吃的这么刁?”
  小丫鬟看他自顾自往里走,大?喊道:“爹爹真是糊涂!”
  “光顾着说?别人家的事,自己家的是一点不关心,我大?娘也?怀孕了,都不见你上心。”
  陈三郎扭过头:“九娘……”
  短暂的惊讶过后,笑得合不拢嘴。
  “已经有四个月了。算算正好是你出去之前有的。”
  陈三郎一把抱住她,激动?的不知说?什?么好。
  两个人出了徽州府,如今都快满四个年头,这才有第一个孩子。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第82章 八十二章
  陈大?郎想?了想?; 半天也没憋出个屁来。
  他觉得都?好,反正也富不过三代,他觑着九娘; 九娘笑道:“希望我这肚子争气一点,一胎得子。”
  “你傻乎乎的出去做生意; 总是被?骗; 咱们一家都?是外来的; 日后钱用尽的时候,难保不被?人?欺负,还是生个儿子好。”
  陈大?郎附和地点点头,带着九娘进屋休息且不提,只说另一头,何平安跟着鸣玉,傍晚终于到了九章村。
  鸣玉前些日就让脚程快的下人?去?村里租了个院子; 如今已打扫干净; 专等?着他们过来。
  马车停在院门首,有村民?远远地围观; 戴着帏帽的少女抬头看着院门; 这才发现鸣玉租的是地主的宅子。
  鸣玉背着她的小包裹; 进门后打量四周,竟不是很满意。
  而何平安摘了帏帽; 倒是有几分唏嘘。
  “你怎么租到了这里?”
  鸣玉道:“这村子里; 也就他家的院子勉勉强强。”
  “我们既住在这里; 那他们游家的人?呢?”
  鸣玉笑了笑:“我付的租金,足够买下两个这样的院子了; 他们游家人?听说我只租一年,立马就要给我让地方; 现如今他们一家人?都?搬到了县城里。你放心就是。”
  何平安走过第?一进院子,傍晚的光已经被?高高的马头墙挡住了,四下暗沉沉的,天井里开出几枝荷花,晚风轻拂,墨绿的荷叶上水珠悄然滚落。
  丫鬟们点起灯,穿宝蓝衫子的少女坐在上首,她看着案上摆好的饭菜,垂着眼帘,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何平安十岁那年,娘亲病死之?后因无钱安葬,乡里里正,也就是地主游老爷出钱先帮她料理?了娘亲的后事,代价就是要她在游家做两年的小工抵债。
  说是抵债,其实也是帮她。
  何平安一开始因为年纪太小,干不了重活,地主老爷就把她放在厨房里,干些烧火、洗碗的活,每天再给她一口饭吃,后来游家的小少爷看中她,地主太太就把何平安丢给他玩。游家的小少爷是个混世魔王,何平安跟他年纪相仿,身量相当,一开始还算和谐,小少爷带着她一起捣蛋,不过出了事,地主太太只打何平安。
  有一次小少爷失手打破别家小孩的脸,被?隔壁的乡绅找上门来,地主太太护着自己儿子,就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了何平安身上,当着众人?的面扇了她巴掌,还扬言要卖了她。何平安吃了好几顿打,早就不服气了,当下就跳起来辩解,趁机朝这老虔婆吐了口口水。这一下不得了,太太说什?么都?要赶她走,地主老爷劝不过,没有办法,只好把何平安送回去?。
  何平安在这里待了有一年多的光景。
  她眼下吃饭的桌子,要是没有记错,这案板下面无人?注意的地方,还有两只用朱砂笔画出来的小王八。
  一个是她画的,一个是小少爷画的。
  何平安捧着碗,眼神放空,一个人?发呆。
  她十五岁去?外地的时候,游家的小少爷都?已经娶妻了,听说比他大?了五岁,她那时候已经很少见他,现如今住在他家,她虽知道有这样一个人?,脑海里却怎么也记不起他的样子。
  吃过饭后,鸣玉引她去?正房安歇,何平安一看这地方,立马就想?起地主太太,说什?么也不进去?,没办法,鸣玉便跟她换了住所。
  何平安跟着丫鬟到第?二进的东厢房,这一夜竟睡得十分安稳,一夜到天明?。
  第?二日一早,她换好衣裳,特意把自己捯饬了一遍。
  镜子里,她穿着白衫蓝裙子,头发绾起,脸上扑了好些脂粉,这般看了又看,把身边有的首饰全部?戴上。
  日头高升,立在门外的男人?已经备好了黄纸金元宝,看样子是要跟她一起上山。
  未几,隔扇开了一条缝。
  鸣玉投去?视线,屋里的少女看着精神大?好,虽然身子消瘦,不过眼里有了光彩,这会儿朝他笑了笑。
  他还是头回见这样的何平安。
  鸣玉等?她吃完朝食,带刀出门。
  村里人?好奇他们的来历,一路上有见到的,纷纷看过去?,却无人?猜到何平安的身份。
  泥巴土路上,只见身姿纤瘦的少女戴着帏帽走在前面,她身后的男人?穿着一身藕荷色直身,腰后横着一把唐横刀,看着既不像是护卫,又不像夫君,不知两人?是什?么身份。
  何平安经过自家门口,就见那屋子塌了一半,里面的家具物?什?几乎都?被?人?搬光了。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大?抵是难过的,以至于叹了口气,匆匆离去?,不忍再看。
  何平安循着记忆里的路线,往山上去?,夏日里草木茂盛,多亏鸣玉带了刀,一路将拦路的草木藤蔓砍了一大?半。等?到了坟头,又开始清理?半人?高的杂草。
  这般花费了有半个时辰,才看见八年前立的石碑。
  此刻对?着冷冰冰的石碑,何平安又变成了八年前无依无靠的小孩。
  她蹲在坟碑前,有一肚子话要说。
  这么多年受的许多委屈,吃的许多亏,挨的许多打许多骂。
  她难过极了,张着嘴却不知从何开口。
  风吹着周围的草木,帷帽下,何平安脸上的妆已糊成一片……
  地主太太打她的时候,没人?帮她,她吃百家饭的时候要是多伸手要一粒米,就有得寸进尺的嫌疑。她去?赵家替嫁,学规矩的时候那些丫鬟耍她玩,姨妈赵太太也不管不问?。
  她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没人?真的关心她。
  别人?都?说她一肚子心眼,但何平安哪里就那样坏了。
  十五岁出嫁那天,她真的以为自己要跟顾兰因过一辈子,甚至生出一丝希望。
  就算她不是赵婉娘,那也和他拜过了天地,是真正的夫妻,都?说日久生情,总有一天他会习惯自己,就算不爱她,也会与她相敬如宾,留些夫妻的体面。
  那一日何平安还在袖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其实是专为不圆房,自己没有落红而准备的。
  不过新婚那夜,多亏顾兰因泼过来的那杯酒,她及时打消了这些念头。
  她不是赵婉娘,她抢了别人?的富贵,她被?人?羞辱也是活该。
  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时至今日,何平安想?起当初的场面,仍是觉得有些难堪。
  她像是什?么都?不在意,其实她心里都?很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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