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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郎抱了抱她,满意道:“有良心,这才是我妹妹。”
兄妹两人打归打闹归闹,但自小睡在一起?,感情自是没话?说。先前冬郎也住在这里,如今闲来无事,就带着雪娘到处玩。
快到离开的时候,雪娘舍不得他,在九尺房里紧紧抱着冬郎,哽咽道:“我也想跟你一起?回去。可惜我不是太太的女儿。”
冬郎站住不动,垂着眼?帘,伸手捏了捏她脸上的肥肉,嘲笑道:
“你瘦下来就跟那个?丑丫头一个?模样。”
“她这次要是病死了就好了,我跟她长得像,太太说不准还会认我当女儿嘞。”
雪娘开玩笑似的将这话?说了出来,而后愣住,眼?珠子左右转了转,连忙捂住嘴。
她抬眼?看着冬郎,像是说错话?的小孩。
“谁教你的?”
雪娘摇摇头:“我开玩笑的。”
“那就好。”冬郎听?着,亦有几分胆战心惊,“她要是病死了,太太怕是要疯,你可别告诉别人。不过她要是真病死了……”
冬郎捧着妹妹的脸,半晌,贴着她的耳朵小声道:“病死了那也好。”
雪娘噗呲一声笑了,她依依不舍跟冬郎分开,心里就此藏了一桩事。
临到除夕跟前,何平安要接小渔儿回去,马车到了庄子跟前,冬郎先一个?跳下来。
雪娘这些天?竟真瘦了些,她站在九尺跟前,何平安远远看着,差点还认错了。
“雪娘?”
她穿着小渔儿的旧衣裳,不知道在这儿翘首盼了多久,脸蛋都被风吹得红扑扑的。
何平安摸了摸雪娘的脑袋,她去看小渔儿时,雪娘也一起?跟着。
到了地方,屋里门窗就开了一条缝,药味儿浓得很。
“怎么还不见好?”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方才的好心情散了个?干净。丫鬟们把?西边的窗户打开透风,睡了一天?的小女儿这会儿听?到声音,努力睁开了眼?。
她头发?油乎乎的,脸色蜡黄,见到了何平安,眨了眨眼?。
小渔儿刚刚做了个?梦。
梦里,又?回到了夏天?,她在树后躲着,眼?睁睁看着那个?死掉的女人爬了起?来。
她捏着尖锐的簪子,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像是要吃人一样。
“我喊爹爹,爹爹站在亭子里,看着我笑,我好害怕。”
何平安搂着她,见她背上都是汗,瘦骨嶙峋的,小小年纪,就一副油尽灯枯的样子,心里愈发?恨顾兰因。
她小声道:“你别怕,你在这儿好好养病,娘以后带你回药师崖。”
小渔儿这一次没有摇头,她埋首在何平安怀里,牵着她的手,嘴里说道:
“我想吃娘做的面。”
何平安去灶房给她擀面,等小渔儿吃了面,她让丫鬟把?门窗关好,留了几道通风的口子,等屋里暖和起?来了,就给她洗澡。
这小半个?月,九尺也不怎么管小渔儿,整日喂点药,哄她吃点东西就算了事了。何平安把?她洗干净,等到快要走的时候,雪娘也巴巴地跟着她。
何平安当她嘴馋,将车里剩余的糕点全给了她,九尺见自己女儿还不罢休,当下就看出了她的心思,将人扯了回来,到屋里没外?人的地方,伸手就给她一巴掌。
“想当少奶奶的女儿?可惜你没这个?命!”
雪娘咬着牙,将手里的糕点狠狠丢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我就想当她的女儿,怎么了?小渔儿那个?丫头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我和她长得一样,等她死了,少奶奶就认我当女儿。”
九尺听?到这里,眼?皮一跳,大惊失色,连忙捂住她的嘴。
她左右看了看,心跳如擂,再看着自己这个?小女儿,她像是重新认识了她一样。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第123章 一百二十三章
雪娘抬头看着她; 一字一句把刚才的话又说了一遍。
九尺抬起手,雪娘还以为她要打自己的嘴巴,吓得紧紧闭上了眼; 只是等了半天,都不见疼; 她偷偷睁开一只眼。
九尺那一巴掌; 最后轻轻落在了雪娘的脑袋上。
“你什么时候能长点脑子呢?”
“管住你的嘴; 小渔儿迟早要病死,用不着你在这里嚷嚷。”
雪娘没挨打,嘿嘿傻笑了一声:“她这个白眼狼,从娘肚子里出来,还不认娘,死的好,以后娘就我一个女儿; 有好吃的; 都先?紧着我。”
九娘这下一巴掌甩她脸上,气道:“吃吃吃; 就知?道吃; 你爹当初就该给你取名叫饭桶。”
雪娘哼了声; 把她柜子里的糕饼翻出来,她忍了好几天了; 本想?着先?瘦下来跟小渔儿一样; 但?有娘刚才说的那句话?; 她这下不用担心了。
小渔儿迟早要死,她慢慢等。
母女两人在庄子上的日?子且不赘述; 只说五天之后,到了除夕这日?; 六元巷子里家家户户燃灯放炮,灶房里一早就蒸了馒头跟年糕,成碧背着小韭,在门口贴门神,白泷偷偷出了院子。
自打上回?成碧把钱袋子给了她之后,两人的关?系便有所缓和。
白泷虽不爱成碧,可他?到底是小韭的亲爹,今儿除夕,她赶早去附近的一个豆腐坊里买豆腐。
两个人少小相识,她知?道成碧喜欢吃豆腐。
东西买回?来后,她们院里的小丫鬟也从大?厨房端来一早蒸好的馒头年糕,此外,还把另一只小食盒摆开,嘴里道:
“少奶奶那头还做了蒸饼,知?道咱们家小姐爱吃桂花果馅的,拣了有一槅子出来。”
“少奶奶有心了。”
白泷拣了一个吃,一边吃一边想?,这东西翻来覆去就那么几个味儿,何平安怎么吃了这么多年也不嫌腻。
只是小丫鬟走后,她吃着吃着,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白泷从嘴里吐出一个硬疙瘩。
她擦干净一看,第一眼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她上嘴咬了一口,见是真的金豆子,嘴角瞬间扬起,随即又?扭头看着身后。
没有人看见,白泷便将那些蒸饼全?部掰开,见各个里头都夹着金豆子,笑得合不拢嘴,连忙藏到自己的荷包里。
上一次何平安从她这院子里离开后,好些日?子都没消息传来,这一次偷偷送来这么多金豆子,白泷猜她是有事相求。
不过少爷不准她去蟾光楼……
白泷在西厢里想?了半天,最后没办法,只能趁着年夜饭之后,哄睡了小韭,去套成碧的话?。
是夜,京城的天忽明忽暗,六元巷子里,炮仗连着放,天上火树银花,瞧着好不灿烂,成碧等后半夜炮仗烟花放完了,慢慢回?了自己家,只是他?推开房门,黑暗里看着白泷在床上打扮,差点没吓死。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被谁灌了迷魂药?”
他?赶忙去点灯,下意识就想?起了在扬州那夜,脸都白了。
“你撑一撑,我去给你找大?夫来。”
“别?!”白泷忍着羞耻,见他?要跑,从后抱住他?,“我没有被人灌药,今儿过后,就四年了。”
成碧喉结滚了两下,放轻了声音,问道:“我今儿累死了,你想?干什么?”
白泷穿着这样少,还从西厢搬到了东厢,只要眼睛不瞎,大?都能看出她的意图。
“成碧!”
“嗳,脸皮薄,又?来勾引我,说罢,你想?干什么?”
白泷不语,成碧捏着她的手腕,转了个身,笑嘻嘻道:“不说话?了?是不是要打听少爷的消息?”
“咱们四年夫妻,难为你,心里装的还是少爷。”
白泷红着脸,声音发颤:“不是,我没有。我想?找你……再生一个孩子。”
成碧:“有小韭一个就够了。”
白泷一咬牙,伸手往他?身下摸,扑到他?怀里,急切地?解他?的衣裳,弄得成碧叶面红耳赤的,黑暗里,两个人推推搡搡,最后倒在了床上。
成碧跟着顾兰因,成婚了也没开过几次荤,一盏茶后,就弄脏了裤子,白泷见他?不顶事,把先?前准备的东西都往他?身上使。成碧到后头叫苦连天,被她扇了一巴掌。
“你要是有少爷一半的本事,我也就放开你了,你还有脸叫!”
“少爷是少爷,我怎么能跟他?比。”
白泷又?给了他?一巴掌,开始慢慢套他?的话?。
成碧后头神智不清,竟真把顾兰因后几日?的去向告诉了她。
白泷得了消息,正?月初三,趁着顾兰因出门拜见师长,溜到了蟾光楼里。
彼时何平安正?在喂女儿吃饭,见她来了,眼里都是笑。
“难为你找着缝进来了,我多日?不见你,还以为你没法子呢。”
何平安让她坐,这屋里就只有六尺在,白泷望了眼四周,看出来这是专门安置小渔儿的房间,少爷那些丫鬟是不会过来的,她便压低声音,开门见山道:“你除夕那日?,是什么意思?”
“求你来见我一面。”
白泷好奇:“你手上这些金豆子是怎么来的?”
顾兰因不给她任何银钱,出了门,何平安只管赊账,等他?月初再到各个铺子里补上。白泷实在想?不通,在少爷眼皮子底下,她是怎么挤出这些金豆子的。
何平安笑而不答。
她手头这些金豆子,都是鸣玉在外头差秋银送进来的。
京城里顾兰因盯着武英侯府,陆流莺又?被他?泼了一大?盆的脏水,一时半会不能回?来。
听鸣玉说,他?已经去了蓟州,投身在老侯爷的旧营中。顾兰因手伸不了那么长,她若是逃出了六元巷子,鸣玉会送她去蓟州。
这些天何平安尽心照顾小渔儿,她的身子已肉眼可见地?好转了。
如今何平安只等一个恰当的时机,带着女儿出去,可恨顾兰因总是神出鬼没的。
她找来白泷,就是想?打听顾兰因后头的行踪。
而白泷听她说完请求,大?抵吃过亏,迟疑片刻,就是不敢答应,转而劝道:“少爷如今已经改了性,处处给你脸面,他?日?少爷平步青云做了大?官,你也能挣个诰命夫人回?来。这是别?人做梦都求不来的福分,你跑什么?”
她就差把不知?好歹四个字摆在脸上了。
何平安见她这样说,将袖子里的金豆子一股脑都倒给她。
“这么多够不够?”
白泷掂了掂重量,一时哑住。
可俗话?说得好,钱是英雄胆,白泷迟疑了片刻,望着手里金灿灿的豆子,深吸了口气。
“你……真想?好了?”
第124章 一百二十四
白泷见她主意已定; 仍是不?敢轻易答应,可握着一把金豆子,又万分?纠结。
她犯不着为了何平安冒这个险; 但……
“罢了罢了,我要不?是为了我们家小韭; 你这金豆子就是送我我也不要。”
白?泷是家生子; 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家生子。虽说孩子在顾家当丫鬟吃穿不?愁有几分?体面; 但说到底还是奴才种子,改日?家主不?喜欢了,发卖出?去?,那就生死难料。
成碧对少爷死心塌地,自然不?会把自己的家小放出?去?,白?泷想着攒些钱,日?后先?把小韭的奴籍脱掉; 如今这何平安送上门来让她宰; 她不?要白?不?要。
蟾光楼里,白?泷龙犹犹豫豫一会儿; 把近来顾兰因的行踪都告诉了何平安。
床边坐着的女人对她是千恩万谢; 只等人出?去?了; 这才?冷下了脸。
小渔儿看着她,不?解道:“娘怎么了?”
何平安摸了摸她的脑袋:“你刚刚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这些日?子; 小韭跟你说什么; 你都别信。”
小渔儿虽然不?解,但也乖乖点头。
话休絮烦; 只说这后来几天,顾兰因早出?晚归; 行踪果然如她所言。
何平安半夜里时常被他的动静惊醒。
从?外回?来的男人,夜里动作已经放得很轻了,偏偏她心里绷着一根弦,稍有风吹草动,就要睁开眼。
一次两次之后,顾兰因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一日?夜里,竟在床榻边坐了许久。
昏昏暗暗的卧房内,隔着纱帐,薄薄的烛光洒在他肩上。
顾兰因年?岁渐长,再看着她,不?似少年?时那般阴沉。
外头传来打更的声?音,三更天后,何平安做了个噩梦,猛然惊醒,浑身?的汗,她才?扭过头,不?想就撞见了顾兰因。
他还穿着晨早出?门的衣裳,只是拔了头上的玉簪,此刻乌发垂落至腰,人懒散地靠坐在床边上。
“你回?来了怎么坐在这里?”
床上的女人散着头发,睡醒后脸颊微红,一双长眉蹙起,很是意外地看着他。
顾兰因笑了笑:“这不?是怕扰了你么?你整日?无精打采,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床帏之间?折磨你。”
他目光落在了她的脚上,说着就伸手抓过,把她吓得往后一缩。
顾兰因笑出?了声?,慢慢站起身?。
他解开腰带,脱了身?上的道袍,去?净房里沐浴,何平安听着水声?,心惊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