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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殿春-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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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观鱼心头一震,那日赵复安果然在撒谎,赵究又如何得知这么多。
  “你真嫁得这么开心,妹妹家的事牵连不到你,出手反而会害了你,为何要付这么大心力?”赵究的眼神几乎能将人看透,“齐王府的日子不好过吧?你既关心妹妹,又如何不是在找个借口,暂时摆脱那潭死水。”
  沈观鱼仍然嘴硬:“陛下如何知道我在王府中过得如何。”
  “齐王寿辰那的日管中窥豹罢了,”他坐回原位,身上是日光暖不融的寒意,“今日话已说完,沈氏,回去吧。”
  她不知哪里惹了他,不敢再多言,垂首退了出去,出来时正好撞见康业公公进来,他原先不知藏在了什么地方。
  康业公公显然认出了她,眼里都是诧异,沈观鱼低头匆匆下楼去了。
  “陛下,世子正走出去呢。”赵究只点点头,未再说话。
  徐脂慧和长公主在楼下等着,各有心思。
  长公主倒是淡定,她见惯风月,知道这事儿长短不定,在一楼的花厅中闲适饮茶,不时和爱宠归梓说几句话。
  徐脂慧则焦躁不安,一杯茶拿起又放下,直往楼顶看,长公主被她晃得心烦。
  “坐着吧,这不定什么时候呢。”
  “还不定?”徐脂慧都要哭起来了,她瞧着长公主竟能安稳坐着等,越想越不对劲。
  能让一国公主等着的能有几个人,不会是……
  她凑近来:“莲钰,上头那人不会是陛……”
  长公主迅速捂住她的嘴,面色严肃:“上面谁都不是,注意管住你的嘴。”
  完了完了,这反应,不是陛下还能有谁,她这回的篓子是捅大了。
  陛下是个断袖,看上了观鱼,如今不会拆衣裳了吧,让他发现是个女娇娥,还是侄儿媳妇……
  徐脂慧赶紧打住,不敢再想,现在跟长公主坦白,请她上去求情不知还来不来得及。
  她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不会乱说,长公主才拿下了手,正苦着脸要跟她坦白,这时楼梯上就有了响动。
  一回头,果然是沈观鱼下来了。
  “怎么样,怎么样?”徐脂慧都急坏了,跑上前去问。
  然而沈观鱼只是剜了她一眼,闷头往外走,长公主也不管她们,自上楼去见赵究了。
  “陛下可喜欢那少年?”她进来就问。
  赵究立于栏杆边,神色淡漠地瞧着楼下大步走出去和在后边追着的两人,“问几句话罢了。”
  “倒是忘了问他叫什么名字了,陛下可知道?”
  长公主还以为两个人能厮混半日呢,结果真就问问话?
  “没问,往后别再问了,性子不好。”说罢他
  一出来,徐脂慧赶紧迎了上来:“观鱼,是不是陛下在里头啊?”
  沈观鱼没好气道:“不是,不过是长公主带了别家不甘寂寞的王妃躲在里边,认出我来了,才解释了一番。”
  原来如此,看来没什么大事了。
  徐脂慧放下心来,眼睛一亮,又来劲儿了,忙问:“谁家,谁家的王妃?告诉我,我准保不往外说!”
  沈观鱼现在烦她烦得要死,步子走得更快,
  华章园的牌坊被西斜的日光拉出了长长的影子,马车都在高墙边候着。
  “是不是豫王妃,还是秦王妃?”徐脂慧一直到了园子大门口还在问。
  沈观鱼烦躁地摆摆手,余光忽地扫到一个人影,随意望去,才发现竟是赵复安。
  他显然也看到了她,眼睛带着犹豫,却一直往这边看,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
  二人的对视猝不及防,皆愣在了原地。
  徐脂慧见人站住了,顺着她的眼神看去,也噤了声。
  赵复安终于确定了这就是他往日贤良淑德,从未行差踏错的夫人,心中登时不好。
  她来华章园做什么,果然琵琶别抱,才骗他出来私会?
  便疾步走上来质问:“你为何在此?”
  沈观鱼想到赵究的话,知道他这是来找那清倌莘娘,口气也不大好:“夫君又为何在此?”
  赵复安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态度,但又不愿当街质问闹开,便拉她的手臂:“赶紧随我回府。”
  沈观鱼轻轻一挣:“容妾身回沈府先收拾行囊,与妹妹道别。”
  赵复安没想到她是这个态度,起了暗火,这刁妇的姘头莫不是哪个高官靠山,她才敢对自己如此轻慢。
  徐脂慧在背后默默朝赵复安翻了个白眼,她最讨厌这种装模作样的读书人,当即上前开口:“观鱼只是随我出来玩儿罢了,再说了,观鱼穿成这样跟你走进王府也不好吧?”
  赵复安眼带不愉:“女子来此处玩,还不带随从跟着,这成何体统。”
  “你来得,我们就来不得?”
  “好了,都别说了,妾身会早点回王府的。”沈观鱼略一行礼,转身掀帘上了马车,徐脂慧忙跟上。
  目送马车消失在街角,赵复安狠狠攥紧了拳头,目光阴冷。
  徐脂慧在马车里仍喋喋不休:“你这夫君啊,我一瞧就觉得道貌岸然……”
  “你也别说了,他只是……看重礼法”沈观鱼解释得有气无力。
  徐脂慧鼓了鼓腮,没再说话。
  回了沈家,她们光明正大打正门进去了。
  反正赵复安已经知道,那些随从往后只怕盯得更紧。
  换回女子装束,沈观鱼也不耽误时间,将那空印文书拍在徐脂慧眼前:“你能看出点什么?”
  “你原先拿的不是供状吗,怎么成了文书?”徐脂慧眼睛都瞪大了,这东西怎么能落沈观鱼手上。
  沈观鱼撒起谎来得心应手:“找我爹就是同僚借来一日。”
  “这哪是同僚,简直是你爹的亲爹啊。”
  “先看吧,我来不及了。”她催促道。
  “好。”徐脂慧认真仔细地看了起来,肃容道:“首先,这上头的都指挥使印是假的。”
  “这怎么看出来?”
  “观鱼,我家世代在幽州掌着,我打小拿着祖父的印玩,我爹的也印也被我盖了一屋子,绝不会认错,这登州指挥使印的名讳是罗崇林的,也就是如今罗丰棠的爹爹,但当年造指挥使印鉴的模子早换了新的,旧的跟新的有些微不一样,当时模子是两半合在一起,印上细细不易察觉的一道白,寻常人一定会错过,但我不会,你瞧见了吗?”
  徐脂慧指了指上头罗崇林的印,半丝缝隙也无。
  “前指挥使的印是旧模子做的,但有人仿制了,却是照新模子仿的,为的就是污蔑登州军镇?”沈观鱼蹙紧了眉。
  “三个印都在这里,难说,这些事就该你自己想了,”徐脂慧大手一丢,“这种事我还是少知道为妙。”
  “晚了,”等徐脂慧说完,沈观鱼终于露出了凶恶的面目,“这段日子你记得随传随到。”
  “啥?”徐脂慧面目呆滞。
  “我如今已经被发现,是什么都不怕了的,但你家中只怕还不知道,要不要我去告诉徐夫人,也让你雍州的阿爹知道,你同长公主赛着比谁的面首俊俏,还拉了个王妃下水?”
  沈观鱼悠闲地捡了文书,收回袖中。
  没想到她过河拆桥,徐脂慧赶紧起身问:“你想怎么样?”
  “简单,这阵子我只怕不好出王府了,你多来齐王府,我自有事要你帮忙。”反过来拿捏了人后,她显得从容了许多。
  “我可是快嫁人了,不能再乱跑。”徐脂慧眼珠滴溜溜地转。
  沈观鱼可不心疼,冷艳说道:“你想不想嫁另说,我可是嫁人了,待会儿回去还不知道得怎样,这罪过,你担不担啊?”
  顺势还拍了拍她的脸。
  “人家答应你就是,”徐脂慧咬着帕子道:“观鱼,你这样,我害怕……”
  “我该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她走了出去。
  作者有话说:
  〔1〕元好问《鹧鸪天·候馆灯昏雨送凉》


第10章 庶弟
  “姐姐这是要回去了吗?”沈落雁送沈观鱼上马车的时候,仍是十分的不舍。
  “嗯,”沈观鱼摸着她的头,“妹夫那边你可有去见过?”
  张凭云早已押解进京,正关在刑部的沼狱里。
  说到这个,沈落雁又几欲垂泪:“一直让人在外边守着,都说不得见。”
  这样的大案下疑犯确实难见,沈观鱼并不意外,嘱咐道:“事情已经有些眉目了,你安心在家待着,顾好自己不要乱走。”
  说罢登车往王府的方向去了。
  进门之时,倒不慎撞上了两个人。
  “嫂子回来了?”
  远远听见轻佻的一声,仿佛被酒色脂粉浸了个透彻。
  沈观鱼漠然回头,就见着一着浮光翠锦衣的男子笑着望她,鬓若刀裁眼生春,正是齐王庶子赵衣寒,旁边是面色不佳的赵飞月。
  赵衣寒心里忍不住吹了和口哨,顾盼生辉,撩人心怀,当真是个难得美人,大哥在内帷之间当真是有福了。
  赵衣寒母亲是边陲女子寒氏,早年边疆战乱,她随着流民入了京城,入了齐王的眼,赎买回家做了侍妾。
  寒氏身世不清白,是以并不得王妃待见,赵衣寒却在这王府混得极好。
  一来齐王妃眼不见心不烦,二来他打小还接连救过赵复安和赵飞月,为人更是活泛,少见庶子的自卑局促,和王妃的一双儿女相处融洽和乐。
  这回去游了三个月江南,还没赶上老齐王的寿辰,实在纨绔得很,没被训斥禁足也是奇事。
  赵飞月难得赵衣寒回来,央着他带自己出去吃新鲜的玩有趣的,谁料回来就撞见个晦气人,瞧着沈观鱼,翻了个白眼。
  她受了外头流言影响,向来看不上这个嫂子,认为沈观鱼装着贤良淑德,内里刁蛮无赖,生不出又不准哥哥纳妾,让哥哥为她受了这么多委屈。
  便略喊了一句就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赵衣寒却不去追,而是站着行了个礼:“嫂子别来无恙啊。”
  “二弟一路辛苦。”
  他得了回应,很有几分蹬鼻子上脸:“这次去江南览尽锦绣风光,却再难见像嫂子这样灵秀的美人,实在是憾事。”
  “都说行路辛苦,二弟瞧着却胖了,看来张嘴塞食儿的时候比睁眼看人多上许多。”沈观鱼说罢,转身也进了府。
  赵衣寒被暗怼了这一遭,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半点也不见恼。
  还以为嫂子和那无趣的大哥成亲三年,早就成个木楞的泥胎美人,没想到还是这么有气性,实在是妙人儿,便笑着目送了沈观鱼离去。
  走远了,扶秋皱起了眉:“二少爷那话实在失礼,往重可以说是调戏长嫂了。”
  “如今该少惹是非,往后避着他走就是。”沈观鱼无暇理会这个浪荡子。
  回到昔杳院,赵复安正负手立在窗前,外边已是晓星稀疏。
  “还知道回来!”他开口已是不善,这怒火不知酝酿了多久。
  她只淡淡道:“给夫君请安。”
  赵复安火被燎得更旺:“你竟男装去那种地方,成何体统,若是让人认出来,你丢不丢齐王府的人?”
  其实他心里更想质问的是,沈观鱼是不是骗他说去看妹妹,其实是伪饰之后去华章园私会了情郎。
  但这无根无据,便没开口,只打定了主意要让人去查。
  沈观鱼见他怒容满面,心里头跟死水似的,未惊起一丝波澜。
  “析春,去温盏茶来。”她坐下闲闲地解起了披风。
  赵复安没想到她是这副态度,心情阴晦难言:“你如此作为,难道就没有半点自省吗?”
  沈观鱼默等着那盏茶,无人再说话,屋内气氛降至了冰点,赵复安又负手转身,看向了窗外。
  茶壶水沸的声音清晰入耳,接着瓷盏轻响。
  “出去吧。”沈观鱼接过茶盏,见析春出去了,就着茶盏喝了一口。
  “妾身去华章园,是听闻夫君在那边认识了一个叫莘娘的清倌,便想看看是不是真的。”
  她润了嗓子,早想好了说辞出口,反将了他一军。
  赵复安霍然回头,就见沈观鱼正抬眸看他,一双清眸似寒水,看得人身子发冷。
  难道她就是知道自己出门会了莘娘,才不顾妹妹,扮了男装一路追去华章园的?
  火气像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赵复安面上有些挂不住,幸而屋里人都出去了。
  他闷头走了两步,有对上她的眼睛,气虚道:“不过是些诗书往来,你身为宗妇,犯不着吃那不着边际的飞醋,失了礼数,丢了脸面。”
  “是妾身一时情急了,求夫君莫在婆婆面前言及观鱼的不妥之处。”
  她瞧着赵复生推脱的样子,莫名就有些生厌,递了个台阶给两个人下,让他早早出去才是正经。
  “不过是夫妻间的小小误会,我如何会忘王妃那边说,罢了,说开就好,你折腾一天也累了,早点歇下吧。”
  赵复安说完这句话就出去了。
  扶秋和析春在外边守着,就见世子步子匆匆地就经过了她们,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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